第四百三十六章 朝鮮黨爭(二合一)

第四百三十六章 朝鮮黨爭(二合一)

朝鮮仁川,西海水師大營綿延數里。

西海水師是朝鮮最強大的水師。

有戰船近兩百艘,龜船八十多艘。

這也是近十年來不斷營造的結果。

當年,清軍水師踏過西海,攻擊江華島,將朝鮮王李倧的世子等幾個子嗣全部擄走,李倧不得不出漢陽投降了清軍。

從那以後,朝鮮就不斷加強水師的戰力。

為的就是保全江華島這個朝鮮王室的別院,萬一有那麼一天,可以退居江華島。

西海水師由朝鮮禁衛大將李道季統領。

李道季是朝鮮王室一脈,不過是遠枝。

李道季深得李倧的信任,因此多年來執掌西海水師。

此時的李道季一臉的凝重,他的中軍大帳內有二十多名的軍將,都是面面相覷。

只因為一個時辰前接到的急報,大明水師戰船約百艘正從北向南過了義州。

如果此事在數月前,李道季早就號令全軍立即開拔迎戰了。

也許朝鮮騎步軍無法匹敵明軍精銳,但是水師李道季真是昂然不懼。

但是義州水師一戰盡沒驚嚇了仁川水師,義州水師畢竟有龜船作為主力,卻是全軍覆沒。

那麼現在仁川水師到底避戰還是出海迎擊。

「將軍,我軍只能迎敵,」

節制使權閔泰拱手道。

『為何。』

「將軍,我仁川水師有守護江華島的重責,如果我軍離開,江華島再無屏障。」

權閔泰一句話讓李道季長嘆一聲。

「來人,快馬急報漢陽,稟報大王、領議政,大明水師傾力來犯。」

一個親兵領命而去。

「諸君,朝廷里很多人不明白我水師的緊要,我等卻是明白,如果我水師盡失,明人可以肆意在我朝各處登陸,那時候我朝各處烽火不斷,我朝無以自處,因此此戰我軍只許勝不許敗,如果戰敗的話諸君和本將都一同自裁了吧。」

李道季高聲道。

「我軍必勝。」

幾十名軍將單膝跪下拱手道。

「很好,大明雖然天朝上國,但是其水師衰敗已久,我軍有一戰之力,待得我軍得勝還朝,我等痛飲慶功酒。」

眾人轟然領命。

「禁衛別將高義隆,統領哨船十五艘,龜船三十艘為前軍,」

瘦小精幹的高義隆躬身領命。

「本將當統領中軍。」

「節制使權閔泰統領后軍,」

「諸將立即折返,御船出海吧。」

李道季命道。

眾人領命后都是急匆匆的離開。

仁川大營立即忙亂不堪。

大股水卒奔向了棧橋,同時淡水,糧秣,羽箭、火油、藥包、炮仔從庫房中被運往棧橋的戰船。

一艘艘戰船靠近了棧橋,裝載糧秣兵甲離開,然後出海編隊。

西海並不廣闊,最寬不過幾千步,最窄處不足兩千步。

而現在西海里鋪滿了灰白色的帆檣。

鼓號齊鳴中,仁川水師一百六十多艘戰船向北開進。

...

常遇春號龐大身軀行駛在灰藍色的大海上。

張名振在甲板上負手而立,不禁雄心萬丈。

在他這個角度看,東南到西北方圓十餘里的海面上鋪滿了大明戰船。

真正的蔽海而來。

大明的戰旗飄蕩在所有戰船主桅上,看了讓張名振心情激蕩。

儘管這其中鄭氏水師的戰艦超過了半數,但鄭氏水師現在也是大明水師的一員。

而現在這支百年來最龐大的艦隊就由張名振節制,當然,還有鄭芝豹。

艦隊中有一萬餘京營和遼鎮鐵騎。

而張名振要做的就是將這支無敵鐵騎安然送上朝鮮海岸,那就是朝鮮噩夢到來。

這就是天罰朝鮮。

...

朝鮮漢陽北闕勤政殿中,朝鮮王李倧坐在王座上,領議政金自點、左領政李聖求、右領政沈一泰、兵曹令判尹璠,資政崔鳴吉、金尚賢、金鎏等人在下首。

西海水師的急報,讓朝鮮王李倧大驚,立即緊急召集重臣商議。

「大王,此番明人是來者不善,必是為我朝隨同清軍出兵之事,」

金尚賢拱手道。

「此是當然,一年前明軍擊敗清軍,臣下就知曉不妙了,果然明軍首先就要討伐我朝鮮,可嘆,我朝鮮小國無可奈何。」

滿頭白髮的崔鳴吉長嘆。

他和金尚賢剛剛被清國放歸數月而已。

數年的瀋陽囚禁生涯讓他們兩人備受折磨,尤其是被迫屈服蠻狄的刺激,讓兩人都是滿頭華髮。

金尚賢更是頭髮稀疏。

「沒什麼可嘆的,只有痛擊明軍一途,否則清軍豈能饒我,」

領議政金自點冷冷道。

「為何不遣使講和呢,」

金尚賢提出一個辦法。

「哼哼,如果我朝講和,清國必會派人問責,一個不好清軍南下劫掠,金資政能否擔責啊,」

金自點立即毫不留情的駁斥。

「金自點,你個清國走狗,別忘了大明德州一戰,清軍十萬灰飛煙滅,他難道還能再次重兵討伐我朝嗎,就是來了,我大軍禦敵就是了,總好過如你般卑躬屈膝,你個奸賊,」

金尚賢怒吼著。

金自點和金尚賢代表了兩個極致的派別,而且是最近十年出現的。

一個是降清派,以金自點為首,一個是以金尚賢為首的反清派。

兩者水火不容。

但是隨着清軍的強勢,降清派佔據了優勢,金尚賢這個反清的旗幟性人物甚至被清軍擄去瀋陽軟禁數年,朝鮮王的世子也作為質子困在瀋陽,為的就是節制朝鮮,成為大清的忠狗。

『空喊口號無助家國,你的廢話能阻止大清鐵騎嗎,如果能,本相立即請辭,讓你登上相位,如果不能,你就是在陷害大王,帶給我朝滅頂之災,』

金自點氣勢十足的反擊。

他認為他做的的一切才真正是憂國憂民。

而金尚賢等人所為幼稚無腦,對朝鮮毫無裨益。

「好了,都閉嘴。」

李倧吼道。

眾人沉寂。

「值此家國危難時候,當首議軍情,你等卻是在做什麼,」

李倧狂噴不止,他想聽到的是建言,而不是又一次的黨爭。

「現下西海水師已經迎敵,不知勝敗,為防萬一,大王當命令京畿道諸軍立即集結,以防不測,」

兵曹令判尹璠拱手道。

尹璠這話就暗指水師可能不敵,要立即調集軍馬備戰,萬一明軍水師戰勝后可能登陸西海,從仁川方向攻擊漢陽,因此要做最壞的打算。

當然,說水師戰敗十分不吉利。

因此尹璠沒有明說。

「正是,未雨綢繆,京畿立即戒嚴,點齊兵馬,向西備戰,」

金鎏也表示贊同。

朝鮮禁軍有數萬眾。

分佈在漢陽左近。

現在也到了向漢陽和漢陽以西集結的時候了。

「嗯,這個建言理所應當。」

李倧點頭,他一指金自點,

『領議政,你立即彙集戶曹、兵曹以及五軍營,調集兵馬,防護漢陽,』

金自點立即領命。

「大王,是否向諸道下勤王令,」

崔鳴吉建言道。

『不需要,水師大勝可期,此時卻是發出勤王令,讓舉國上下動蕩不安,極不妥當,』

金自點當即反駁。

「退一步講,明人水師即使戰勝西海水師,卻也未必登陸進犯,就是其登陸進犯,水師能運載多少人,不過兩三萬人而已,如果真有大軍的登陸,再發勤王令不遲,」

尹璠建言道。

「微臣不過是心有疑慮,那可是大明啊,尤其是讓大清損失慘重的大明,大王沒有見過,滿城哀嚎的場面,微臣和金資政在瀋陽看過,當時,滿城縞素,多少人家出殯,很多滿八旗精銳陣亡於大明,亡魂無法返家,」

崔鳴吉感嘆。

他不同於金自點和金尚賢,他是個中間派。

黃太吉征伐朝鮮,圍困漢陽,攻陷江華島,當時身為領議政的崔鳴吉主張投降,以為權宜之計,只要讓蠻狄退兵,解除當時危機,他的決斷也確實挽救了朝鮮。

戰後,他暗地裏勾連大明,以抗清軍。

結果被金自點等人告發清國,他被執,送往瀋陽幽禁。

崔鳴吉信奉的是務實派。

但是離開瀋陽之前,看到的清國第一次大慘敗,讓他心境不同,人也昂揚起來,否則他就推了資政,正式退隱了。

『大王,大明今時不同往日,因為大明有個如日中天的太子朱慈烺,』

金尚賢言簡意賅。

李倧捻須沉思。

諸臣給出了眾多的建言,但是最後決斷的是他這個朝鮮王。

「暫先不發出勤王令,」

李倧也要面子的,太狼狽了怎麼說,看看水師勝敗再說吧。

『無論此番勝敗,我朝當派出使臣和明軍請和,』

這也是李倧的決斷,而且是相當有政治智慧。

他期望水師戰勝,那樣,接着大勝之威議和,有利於朝鮮居於優勢。

但是敗績了,也要和談。

和大明能不刀兵相見是最好的了。

畢竟朝鮮數百年來奉中原為正朔,大明是朝鮮的宗主國,而且倭亂中對朝鮮有救國之恩,朝鮮人心中對大明一向感激。

所以李倧不想和大明血拚,那會導致內部不穩。

「陛下,清國可是在我漢陽駐軍數百的,如果被他們知曉,事情不妙,大王謹慎行事啊,」

金自點道,他其實就是在反對。

他以為大明已經完了,即使德州獲勝,也是慘勝,而且是清軍在其腹內禍亂良久,流賊肆虐,國力越發衰微。

朝鮮現在決計不能忤逆清國,否則後果不堪。

『請和有何不可,秘密遣使就是了,就是被建奴發現,以和談待變推脫就是了,』

金尚賢針鋒相對。

他看出金自點就是在反對和談,一味降清。

「此事要秘密進行,你等誰也不可泄露消息,否則休怪本王無情,」

李倧厲聲道。

眾人急忙領命,金自點強忍不滿應諾。

『金尚賢,本王命你為國使,秘密前往仁川,無論水師勝敗,立即尋明軍統帥和談,』

李倧命道。

李倧之所以讓金尚賢為使臣,那是因為金尚賢反清的名頭大明也已經知曉,派他去,便於和明軍接洽,李倧毫不懷疑,派出降清派大臣,比如金自點,只怕去了明軍就會被斬首,別說什麼和談了。

金尚賢鄭重領命。

...

臨近午時,天津水師三百多艘戰船臨近西海。

艦隊就距離朝鮮海岸數里處航行。

張名振用望遠鏡瞭望海岸,雖然人面貌模糊,但是衣着近似中原,不禁感嘆難怪朝鮮有小中原之稱。

可惜就是這樣詩書傳自大明的屬國,也向大明揮舞刀槍,招致此番的討伐。

忽然東南隱約一聲炮響。

張名振一怔,他立即將視線投向東南方。

轟轟,不斷的鳴炮聲響起,前方的戰艦發出了預警,整個艦隊被驚動了。

須臾,瞭望台上的水卒高呼,

「艦隊前方鄭大人發出旗號,朝鮮水師戰船過百艘來襲,」

張名振嘴角一翹,終於來了。

朝鮮選擇的是迎戰,不錯,有種。

張名振希望朝鮮西海水師有種一些,否則避戰,反倒是天津水師很麻煩。

如果不能徹底擊敗西海水師,那麼天津水師艦隊無法全部折返皮島。

必須留下炮艦和相當一部分戰船留守仁川,掩護登陸騎軍的後路,那就意味着沒有足夠的運力將皮島留存的一萬餘騎全部送來仁川。

折返三次就相當於分兵三次,不利於明軍聚集軍力,那是明軍最忌諱的戰局走勢。

西海水師全力來攻,那就太好了。

只要擊敗西海水師,朝鮮的下腹部就暴露在天津水師面前。

「鳴炮,升戰旗,成戰陣,與敵決戰,」

張名振吼道。

海上傳令一切靠吼。

瞭望台上的水卒接連發出旗號,接着紅色的虎頭戰旗升起。

常遇春號火炮甲板上的火炮全部轟響。

隨着張名振的號令,十三艘炮艦聚攏在一處。

這次進擊西海,三艘兩千料戰船常遇春號、朱能號、張鈺號備足了火炮,還有十艘一千料的大沽戰船火炮齊備。

這十三艘大沽炮艦就是天津水師破敵的最鋒利武器,現在隨着旗號,它們聚攏在一處,成一字縱隊向南開進。

與之相反,五十艘鄭氏水師的改良戰艦成為另一路縱隊,雙方成兩路縱隊迎敵。

後面兩百餘艘的戰船就是運輸艦。

只待前鋒破碎朝鮮水師,後面的戰船立即開啟登陸。

大學士孫傳庭、天津水師提督鄭芝龍就在後面的徐達號上。

蘭陽號上,孫應元眺望前方滿帆前進的炮艦。

他知道海戰就在眼前了。

孫應元統領的是步軍,不過,此番是登陸戰。

登陸戰最危險的時候就是登陸那一刻,如果遇到敵軍大舉反撲,可能在灘頭脆敗。

而孫應元曾在復州強行登陸,挫敗了建奴數千軍的猛攻,那絕對是一場硬仗。

因此,這次登陸,孫應元被孫傳庭調來指揮灘頭登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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