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章 那裏有數個湖廣

第四百六十章 那裏有數個湖廣

「當然,此番改制是一個大事,和鹽政一樣,當謹慎從事,不可舉國鋪開,而是要在北方先行,」

朱慈烺道。

雖然他堅定改制,但是不想魯莽從事。

在這個信息閉塞,文盲遍地的時代,急切的舉國推行大多數下都是杯具,極易被有心人利用,好事成了壞事。

「本宮以為就在京畿宣府、山東、河南、陝西當先試行,然後推廣江南,最後是湖廣、嶺南等地。」

「殿下如此改制極為妥當,可以較少動蕩,也能減少戶部的差遣,否則只怕戶部忙亂不堪,」

吳甡拱手笑道。

想想也是,舉國一千多個縣,都是報上來,登記田畝,也夠戶部喝一壺的。

朱慈烺哈哈一笑,不過也是該當,大明中央的公務員也別太清閑。

「周相,戶部對我大明的人口有沒有一個確切的估摸,」

朱慈烺看向周延儒。

『這個,黃冊的登記總在進行中,戶部中大量吏員雖然沒有一天停頓,卻是記錄的卻是幾年前或是十幾年前府縣呈上的戶籍所在,因此,總沒有一個確切的數字,』

周延儒尷尬道。

朱慈烺沒有吃驚。

怎麼說呢,這個時代落後的交通條件,笨拙的政務機制,讓統計全國人口數字非常的困難。

大明即使不斷的登記這些信息,卻是依舊無法對大明的人口有個大略的估計。

一個是一千多個縣的登記是何等龐大的工程,從遙遠的西部和南部縣治上傳,到了京城就需要數月時間,而等到這個縣治登記在冊怕還有一兩年時間,全部縣治完成,幾年,甚至十年過去了,數字已經發生重大變化,再就是很多庶民為了逃避賦稅和徭役投獻在士人門下,或是乾脆成了黑戶的佃農。

這樣的人根本沒法統計,估摸舉國也有幾千萬。

所以大明對國民沒有一個基本的評估數量。

「總有一個大略的估計吧,」

朱慈烺不放過。

『我朝人丁在洪武年間就過了五六千萬,如今過億是有的,至於多少,老臣也是不知,』

周延儒苦笑。

這事好像誰也說不準了。

『好,那就過億,』

朱慈烺點了頭,甭說一億兩億了,就說過億,

「我大明田畝是有限的,而人丁不斷增加,現今很多上交賦稅的庶民百姓一家不過十多畝田,往往每人不過兩三畝田,這些田畝如何能養家餬口,因此青黃不接時候忍飢挨餓,甚至為了活下來抵押田畝借貸度日,田畝因為旱澇收成不佳,田畝被收走,最後成了別人的田畝,自己成為流民,因此這個局面也要改變,僅僅是節制兼并並不能全部解決我朝的田畝枯竭的困境,我朝的田畝也要開源,」

朱慈烺再次提出一個關鍵問題。

朱慈烺為何總是盯着這一點。

這是沒法的事情。

中國太廣大了。

就現在大明的人口田畝和資源等等,它還是一個農業為主的社會,即使商業再繁榮,一時間也無法佔據主流。

註定了一個較長時間農業為主,田畝才是安置人丁的關鍵,是大明是否平穩前行的問題所在。

否則再有天災,農民起義是必然的,誰也解決的難題。

就後世來講,一些工業化的強國,全球性的大國也是土地問題處理最好的國家,否則這個國家絕對難興起。

比如俄國和華夏,那是發生的土地革命,徹底解決了土地兼并的問題,米國和加拿大地域曠闊,這方面天然就沒有太大的壓力,解決問題很容易。

法蘭西也是資產階級革命時候解決了土地集中問題。

而這些國家走入工業化,整個國家騰飛時候,土地問題再無掣肘,最後都成為世界性的強國。

反面的例子就是阿三國,由於沒有經歷土地革命,土地分配是個天大的難題,最後成為禁錮國家發展的頑疾。

即使阿三國和華夏起步差不多,阿三國還有所謂國際社會的縱容和支持,最後也是遠遠落在華夏身後。

朱慈烺以為這些例證證明了,大明想徹底翻身,解決尖銳的矛盾,土地改制必不可少。

但是大明人口眾多,土地不但有限,更是被眾多士族豪族視為家族生髮的關鍵,怎麼肯輕易放手,這就是無法打開的死結。

必須解決這個難題。

「殿下所言不無不妥,以往諸位大臣也想開源,不過,如何增加田畝,北方是時有乾旱的草原,不適合耕種,更有肆虐的蒙人,西面是群山和大漠,西南山水眾多,平原很少,此事無法,」

吳昌時出列道。

他想說的是周延儒等人不是不想辦法,而是沒法開源。

說白了開疆拓土聽着熱血,其實很難辦到。

他這麼一說很有些人贊同,他們也覺得大明沒法開源。

朱慈烺看着這些人無語,華夏到了今日已經開始保守固化,看看禁海這個破事就知道了,哪裏是禁海,那是自我封禁。

「開疆拓土說難很難,說容易也容易,其實這個地方地域廣大,有數個湖廣大小,土地肥沃尤過湖廣,而且就盡在咫尺,」

朱慈烺笑道。

『殿下說的是哪裏,』

蔣德璟驚詫。

眾臣也無比驚詫,不可能,哪裏有那個地界。

「正是遼東,」

朱慈烺說出了答案。

眾人皆不相信,

『殿下此言不妥吧,遼東卻是田畝肥沃,不過,只有半個湖廣大小,而且在建奴治下了,』

謝升出列道。

「堵卿家,你說一說真正的遼東,」

面對群臣的不以為然,朱慈烺點了點堵胤錫,由他解說。

堵胤錫沉穩的出列,不疾不徐道,

「諸君,朝廷以往以為的遼東主要是我朝佔據的遼瀋和遼南,遼西,但是多次戰勝建奴,獲取了不少的女真人,其中更是有眾多輝發、海西、野東諸部女真人,京營贊畫司和軍情司通過詢問這些人知曉,遼東以北還有曠闊的平原,大略在此處,」

堵胤錫來到了牆壁上龐大的大明輿圖前。

在這裏遼東還是被記錄在大明治下,堵胤錫指向了遼東東北的地界,現下那裏被標註為建州女真,但是大部分被標註在野女真的名下。

「贊畫司預估這裏還有數倍於遼東的田畝,」

堵胤錫在北方畫個大圓,

『只不過大部分如今被林木覆蓋,需要墾殖,』

朱慈烺也看着那裏,他很眼饞啊。

他是太知道那裏的肥沃了,在這方面他當然是大明唯一人選。

那是後世東北有名的松嫩平原、三江平原,後世是華夏最大的商品糧出產地,向全國輸送糧食和經濟作物。

全國由於田畝的分散,無法大規模機械化生產,就是這兩塊平原可以做到。

大明如果開墾了這個地界,向那裏輸送一兩千萬的流民,一切壓力都會緩解。

「此事當真,」

倪元璐驚詫。

「千真萬確,這是數年來,經過上千戰俘的詢問確定的,」

堵胤錫給了肯定的答覆。

這是最初就是他主持的。

當然這一切都是朱慈烺引導的,最初言辭是為了繪製大明左近敵人所在區域的地勢。

絲毫沒引起堵胤錫、方孔炤等人的疑惑。

但是結果卻是探查出北方是一個林木茂盛,和遼東其後相近的大平原。

這個結果讓贊畫司等人很振奮。

朱慈烺引導的很成功,完全到達了他的預期,最起碼京營贊畫司諸人都對那裏讒言欲滴。

他們也被朱慈烺引導,明白如果奪取了那裏,大明面臨的土地人丁的壓力會大大緩解,大明也會再次強壯起來。

「就算如此,如今遼東還在建奴治下,我朝也是無可奈何吧。」

周延儒淡淡道。

一些大臣點頭,他們聽了也十分的振奮,數倍遼東,遼東可是有數百萬畝良田的,可想而知拓荒後有多少田畝。

但是,那不是建奴的地界嗎,或是建奴以北,說白了,不奪取遼東沒用,而奪取遼東,大明是怎麼丟掉遼東的,打不過啊。

「在建奴手中如何,建奴十萬大軍灰飛煙滅,建奴再非不可戰勝,就是現下,我京營主力全出,建奴必然不是對手,遼東收回不成問題,」

一直沒有發聲的孫傳庭出列霸氣道,眾人面面相覷,但是無人敢出首反駁,和孫傳庭談兵事那是自取其辱,

『我大明如今最大的禍患是流賊肆虐,攪動舉國不安,無法聚集國力全力征討建奴,只要剿滅流賊,京營北指,就是建奴族誅之時,』

「孫相所言極是,我朝如今第一要務是剿滅流賊,平復天下,然後就是攻伐遼東,收復失地,須知無論是用兵還是拓荒,需要大筆錢糧,因此我朝當積蓄錢糧,以備不時之需,」

朱慈烺下了定論,

『諸卿切記,這就是接下來數年中我朝的當務之急,一切政務當圍繞此事運行,最終的目的就是滅國建奴,奪取田畝,大明興盛,』

這就是大明版的五年計劃十年計劃了。

眾人躬身應諾。

朱慈烺知道這些人還是各懷心思,不過沒問題,一個國家從來都是有內訌,這個無法斷絕,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

但是,不能影響前進的方向。

當然,朱慈烺有些事情連孫傳庭、堵胤錫、方孔炤、劉之虞等親信也沒有提及。

如果真的奪取這塊大平原,開始推動墾殖的時候。

當會引流大批的庶民前往。

朱慈烺的打算每戶贈予三十畝以上的田畝,完全是免費贈予。

讓人離鄉背井的到寒冷的北方墾殖,必須有大的讓利。

這些大批沒有田畝的流民和佃戶的離開,會讓大明現在大批閑散的勞力為之一空。

大明內部那些豪族們再想極度壓榨佃農必不可行。

比如現下佃租達到了五成左右,甚至高到六成。

這些地主就是欺壓流民眾多,你佃戶嫌棄佃租高,流民不嫌棄啊,他們為了活命六成的租約想都不想就答應,總有人願意耕種,如此這般高的租約在大明是常態了。

朱慈烺最初聽聞驚愕萬分,吃人的佃租啊,這些佃戶必然掙扎在死亡線上,豐收年份也就是餓不死,只要一點災害必然破產。

難怪每年都有大批佃農破產成為流民,最後給流賊提供滋養。

但是大量流民電魂出走遼東后,那時,只怕佃租不下降到兩三成,沒有佃農願意租地了。

這會讓大明下層百姓生活大大改善,大明尖銳的社會矛盾緩解,那時候大明就真正的轉危為安。

只是這話朱慈烺就是和親近的人也不會說,贊畫司出身諸人也是地主啊,不知道他們知道這一切有什麼反應。

還是溫水煮青蛙最好,待溫水沸騰后,這些地主們就無可奈何,只能隨波逐流了。

而這樣的過程溫吞,衝突很小,正是改制的最佳方式。

朱慈烺命周延儒為首定下改制的章程,另一邊孫傳庭為首推動大軍備戰,準備離京南下,雖然是冬季,也沒辦法,軍情如火。

周延儒是一張苦臉,這個改制太招人恨了,他主持此事,必然招黑,天下不知道多少人而且都是士族豪族唾罵他,但是他不敢推辭,改制這樣的大事,他作為首輔為首是理所當然,否則要他這個首輔何用。

朱慈烺看到了周延儒的強顏歡笑,朱慈烺可沒有同情之意,這幾年周延儒的首輔還是清閑了些,謀私利補補鍋,現在拿出些勁頭來做點實事吧,至於挨罵,當權者誰不挨罵,既然享受這個位置的榮華富貴,也得承受如山重壓。

朱慈烺對這個替罪羊很滿意。

朝會至此結束。

眾臣離開。

朱慈烺自己感覺是乾貨滿滿。

田畝改制邁出了一大步,他看都的群臣中有人歡喜,有人思量,有人愁容滿面。

真是人生百態了。

眾臣離去,朱慈烺卻是沒法歇息的。

這幾天他算是了結了擔當華夏帝王的艱巨。

每日裏經過司禮監各個秉筆太監梳理后抵達他這裏各處的奏摺依舊有幾十本,多的上百本。

都是等着他拿主意的。

每個回復,一天別的不用做了,怪不得崇禎老的這麼快。

這讓朱慈烺懷念起後世的君主立憲了,這個苦活都是宰相的。

而現在他就像個勞工,在流水線上加班無極限。

朱慈烺決定要改變,要成了一個小內閣。

這麼說,他本質上是個後世人,很多想法和現下不同,他需要有人為他解說每個奏摺的具體情況,讓他分析優劣,從而做出自己的判斷。

而這個小內閣必須聽從他的想法推動,而不像現在的內閣般推搪敷衍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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