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五章 遼東之變

第四百七十五章 遼東之變

小興安嶺野女真烏爾古部烏爾古寨,寨子不大,周不到三里,都是寬大的木欄圍成。

清軍萬餘將其團團圍住,弓箭手最前,萬箭齊發之勢。

多鐸和尚可喜一同眺望這個不大的城寨。

城寨木牆上,箭樓上一些野女真人揮舞著簡陋的刀槍咧嘴嘶吼著,不過看的出,他們都很驚恐。

他們身上沒有真正的鎧甲,大多裹着獸皮,渾身上下都是荒蠻氣息。

尚可喜眯着眼看着這些所謂的野女真,月余,他們攻破了八個大小部落,俘獲了六千餘野女真人。

以往他不過聽聞了北野女真和海東野女真,這次他見識了這些部落,發現這些野女真人十分的野蠻,遊獵為生,悍不畏死。

只是從不怕死敢戰的角度來說,這些人是他見過的最強悍的勇士,每逢對戰,很多野女真人鼓噪衝上,面對羽箭刀槍連眼都不眨。

不過,野女真人兵器太過簡陋了,鐵器材質很差,數量也有限。

而且這些人都是大小部落,沒法統一對敵,所以被清軍分而破之。

『尚可喜,漢軍先上吧,先把柵欄破開,』

多鐸打着哈欠,面對這樣的對手他打不起精神來。

『奴才遵命,看來又能抓獲一兩千名野女真了,』

尚可喜笑道。

他明白,這些野女真被俘獲,操練后,絕對是破陣殺敵的好手。

『什麼女真,他們也配,』

多鐸鄙夷道,

「野女真不過是你等尼堪的言辭,將遼東以北和我建州、海西不同的部落叫做野女真,天曉得他們是什麼部落的,」

多鐸對明人劃分女真人的方式極為排斥。

什麼建州女真、海西女真,野女真和女真並不同族,髮式語言都不一樣。

尚可喜急忙點頭哈腰的,

「是是是,他們都聽不懂女真話,自己也沒有文字,當然和咱們女真人不一樣,都是些蠻人罷了,」

多鐸踢了他一腳笑罵,

「老貨,越發的會說話了,去給爺拿下來,」

尚可喜領命而去。

須臾,漢軍三千舉著盾牌,木梯衝向了山寨。

嘶嘶嘶聲中,雙方的羽箭相互射擊著。

多鐸很是無聊的在後面觀陣。

對付這些野人,他沒什麼興趣,主要是太窮了,攻取部落最多有些獸皮和山貨、牲畜,錢糧兵甲是別想了。

「王爺,」

親將撒黑遞給了多鐸一個紙條。

多鐸展開一看,只有一句話,狩獵未成,獵物稀少。

多鐸惱怒的用馬鞭抽打了身邊幾個親衛,他的臉上漲紅。

這句話是多爾袞傳來的,說明一件事,多爾袞兩兄弟向代善的示好被拒絕了。

也就是說,八旗還是三方角力,黃太吉高枕無憂。

多鐸痛罵着代善這個老貨。

幸虧他身邊都是他的嫡系親衛。

多鐸明白,只要黃太吉不死,他們兄弟還得繼續隱忍,這是他最不願意的。

崇德十年夏秋,多鐸統兵攻打北野女真,巴布泰統兵攻打海東野女真。

先後攻破百多大小部落,俘獲八萬餘人丁,青壯三萬。

野女真被迫向北逃離擴散。

...

瀋陽城西大校場,點閱台上,黃太吉歪在榻上,身邊親衛林立,代善、濟爾哈朗、多爾袞、豪格等人隨侍。

校場上是漢八旗的旗幟。

整齊的八個方陣矗立。

和以往不同的是,這些漢八旗兵近半手持的是火銃和弓箭手。

漢八旗改編完成,今日是黃太吉點驗之時。

黃太吉深陷眼窩的眼睛盯着漢八旗的軍卒。

現下漢八旗經過徵召,也不過恢復了四萬餘的軍力。

實在是人丁有限,逃亡的漢人太多。

現下燧發火銃兩千餘,剩餘萬餘把都是火繩槍。

沒法,鐵料解決不了,好的熟鐵難得,經過一年的積累也不過就是這千餘把燧發火銃。

而行軍炮的仿製倒是有些好消息,現如今青銅行軍炮有三十餘,都在漢八旗中。

黃太吉點了點頭。

大學士剛林發下命令。

漢八旗炮隊開動了。

戰馬拖動行軍炮向前,速度頗快。

火炮奔走了半里,停下,卸下馱馬,十門火炮分散開,漢八旗炮手賣力的填充藥包彈丸。

轟轟轟,火炮轟鳴著,彈丸落地砂石亂飛,威勢極大。

黃太吉臉上一抽,他已經知道仿製的五斤行軍炮射程不過將近一里罷了,射程遠遠不及明軍行軍炮。

但是,畢竟不是完全被動挨打了,比以前好的太多了。

號角聲不斷響起,八個方陣動起來。

齊整的腳步聲傳來,首先是正黃旗從點閱台前經過,這些漢軍軍卒扯著嗓子吾皇萬歲。

黃太吉面無表情。

曾幾何時,他點驗全軍是躍馬揚鞭,而現在只能癱坐枱上。

八個方陣兩萬軍卒走過點閱台。

正黃旗首先停住腳步,隨着驟然響起的旗號。

正黃旗前方火銃手當先擊發齊射,他們配發的都是燧發火銃,登時槍聲大作,密集的彈丸將六十步的靶子打的稀爛,聲勢驚人。

三段擊過後,長槍手刀盾手弓箭手向前,火銃手退後。

清國權貴大臣們看着這個改制后的漢八旗面色複雜。

以火銃火炮為主的漢八旗,應該說戰力明顯更勝以往,和他們面對的明人京營十分相似。

可以想見,兩軍再次相遇,漢八旗可以和京營明軍互拼傷亡。

絕不會是以往接連潰敗的漢八旗了。

這會大大減少滿人的傷亡。

但是,漢八旗的改制簡直是點明了以往八旗的齊射有些落伍,不能一舉擊敗明軍,這讓所有滿人心裏很不舒服。

漢八旗方陣先後射擊演示一番,然後在鑼號聲中離開了大校場。

接着馬蹄聲轟然作響,滿八旗蒙八旗的騎軍蜂擁而來。

五千滿八旗精銳,蒙八旗三千騎軍,沖入大校場,看到熟悉的滿八旗戰旗,黃太吉臉上露出久違的笑意。

滿八旗依舊是氣勢極盛,甲兵耀武揚威,不過和以往不同,陣勢極為密集。

戰馬幾乎是首尾相接,近萬騎幾乎是堆砌在一個齊整的方陣中,他們揮動刀槍,呼哨著隆隆開過點閱台,萬歲之聲不絕於耳。

這樣的陣型讓一眾王爺們想起了京營騎軍,雙方的陣勢可說一毛一樣。

只是他們心中越發的無語,因為這個陣型和他們女真人早年的騎陣全然不同。

早先他們的騎甲陣勢稀疏,個人勇武為主,而現下,卻是集中在這樣的方陣中,擺明要和京營騎軍死拼傷亡。

黃太吉勉強揮動右手作出了回應。

心中頗有無奈,滿八旗蒙八旗漢八旗全部改制,承襲的卻是明人京營步騎軍,這事有夠諷刺的。

但是沒有辦法,既然敗在對方手上,如果想反敗為勝,步騎軍就要改制,只是有些丟人。

很快黃太吉就把這些心思扔在一旁,在勝利面前,這些都無所謂,他相信,兩軍再次對壘,獲勝的更可能是八旗軍,不過傷亡絕不會小。

「恭喜陛下,大軍初成。」

代善、濟爾哈朗、豪格、多爾袞、剛林、洪承疇等人躬身拱手道。

黃太吉擺了擺手,眾人直起身。

黃太吉看眼濟爾哈朗。

「陛下以為,師敵長技以制敵,不無不可,只要能獲取勝利,今日兩黃旗密集騎陣編練已成,望兩紅旗、兩藍旗、兩白旗也儘快編練密集軍陣,陛下也會親自點驗,」

濟爾哈朗朗聲道。

眾人躬身領諾。

如果是其他人提出改制,必然要被圍攻。

但是,黃太吉聲望太高,他的旨意其他人只能遵從。

黃太吉點點頭,他抬手寫了幾行字。

身邊的宦官道,

「陛下問,和明人和議如何了,」

『陛下,明人堅持以為要將尚可喜等漢將列入歸明名單,此外還要提供五千匹戰馬,如此才能開放榷場,購入糧食。』

濟爾哈朗道。

『明人這是欺凌太甚,真以為他們可以必勝嗎,』

鬚髮皆白的代善一瞪眼。

『正是,太過苛刻,這種議和不成也罷,』

多爾袞臉一沉道。

宦官道,

『繼續談就是了,拖宕明人,』

眾人臉上不虞。

黃太吉一指濟爾哈朗,濟爾哈朗道,

『明軍京營一部正在南下剿匪,由孫傳庭統領,將與張獻忠、羅汝才所部決戰。』

「我軍當趁機南下攻伐大明,讓其首尾難顧。」

多爾袞躬身道。

黃太吉看看他,寫了一行字,宦官道,

『陛下以為軍力編練不足不可冒進,待野女真編練完成再說。』

多爾袞面無表情的拱手。

他以為黃太吉還是在忌憚他們兄弟,不肯讓他們合兵一處。

宦官再次道,

「豪格,多爾袞即刻準備兩藍旗、兩紅旗、兩白旗騎甲,蒙八旗,趕赴朵顏,只要明軍再次出關搶掠馬匹牛羊,必讓其有來無回。」

豪格、多爾袞急忙拱手道,

「遵命。」

多爾袞心道,果然,還是讓他和多鐸沒法一同出兵,分而治之。

洪承疇始終躲在一旁沉默著,他聽到了一些風聲,和明人議和,好像這位陛下將漢臣當做了籌碼。

不用多想,這裏面必然有他洪承疇,不禁心裏悲哀,這就是走狗的下場。

但是他還不敢表露出一絲的憤怒,只能繼續恭順,他不過是滿人的奴才。

...

海州五里堡,曬穀場上,圖裏真觀看着高高矮矮的二十多個野女真。

這些野女真有的神情拘謹,有的眼神狠厲,有的呆呆傻傻的總是臉上帶笑。

他們髮髻散亂,隊列七扭八歪的。

圖裏真揚起馬鞭,低吼著,

『齊正些,別嬉笑,這是在操練。』

那些野女真人痴痴獃呆的看着他,根本沒聽明白他的話。

圖裏真後面的一些女真騎甲發出鬨笑聲。

圖裏真不得不承認,這些野女真如同小丑一般,確是讓人發笑。

不過,他也知道這些野人發起狠來,等同野獸,是好兵的苗子,就是操練不易。

甲喇章京發話,讓他們幾個巴牙喇操練這些野人,他就得從命。

『告訴他們,再嬉笑,不聽將令,今晚沒有飯吃,領二十鞭子,』

圖裏真向著一個懂野女真話的騎甲道。

這個騎甲用野女真話向這些野人嘶吼著,終於幾個總是笑嘻嘻的傢伙收起了笑容。

圖裏真將這些野人排成兩排,看看他們的箭術。

所有的野女真都會用箭,畢竟他們要靠狩獵生活,這點比滿人都強,畢竟還有少部分滿人射術不佳。

不過這些野人很多都是簡陋的木弓,射程也就是三十步。

隨着弓弦響處,箭靶上插滿了箭枝。

圖裏真點點頭,這是唯一讓他滿意的地方了。

圖裏真操練這些傢伙全靠嘶吼,喊了半日嗓子已經變聲了,更是鞭打無數。

薩扎急忙上前遞上水袋,額里圖的這個弟弟如今就是他身邊的輔兵,倒是很聽話,圖裏真喝了口水。

「哥,咱們什麼時候能再次搶掠大明。」

薩扎笑嘻嘻的問道。

圖裏真無語的看了薩扎一眼。

到現在,還有很多女真人念念不忘劫掠大明,還以為那是生髮的機會。

但是經歷了德州慘敗的圖裏真卻是知道,大明不再是被任意搶掠的肥肉了,京營明軍足以傾覆八旗軍,以往的好日子再也不見。

可惜的是,德州倖存的人不多,大多數滿人還是希翼重返大明搶掠,執念太深。

「你先將射術練好再說吧,」

圖裏真冷冷道,薩扎這樣的還須敲打。

薩扎訕訕退下。

圖裏真返回家中,劉三出來接過戰馬,圖裏真當即給了他兩鞭子,

『好生餵過,不許偷懶,否則必不饒你,』

劉三驚恐的一再躬身,牽着戰馬走向馬棚。

圖裏真知道自己脾氣越發的暴躁,對漢奴越發的蠻橫,就像昔日的薩兀里,但是他沒辦法控制自己,想起薩兀里死在漢奴手中心中越發暴虐。

烏里珠坐在正堂中看到兒子回來表情冷淡。

自從薩兀里死去后,他這個老媽變得沉默寡言,對上趙娟母女越發的狠厲。

『我和海布賴商議好了,過一個月就迎娶他家的姬蘭,』

「一切聽母親教導就是了,」

圖裏真忙道。

『姬蘭入門,你好生安置趙娟,別讓海布賴家挑出錯處來,記住了,她們不過是漢人。』

烏里珠冷著臉。

圖裏真應了去了後院。

出了正堂,圖裏真這個鬱悶,海布賴如同一個男子般粗壯,善騎射,卻是和女人的溫婉毫不沾邊,不過,他沒法反對,趙娟就是一個漢奴,當不了正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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