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三章 香山兩番戰

第四百八十三章 香山兩番戰

雙方接近到三百步,西班牙人騎兵揮動着十字劍和騎槍嚎叫着催馬沖向了明人的騎軍。

明人騎軍也不慫,催馬迎戰。

雙方騎軍快速沖近。

很快就衝擊在一處。

雙方用弓箭相互射擊,不過寥寥幾十枝羽箭,對雙方傷害不大。

雙方騎軍對撞,這時候明人騎卒才發現,西班牙人的戰馬比他們的坐騎高出一頭。

這些西班牙人騎在安達盧西亞戰馬上,居高臨下的揮舞沉重的十字劍和騎槍攻擊明人。

明人用盾牌和兵器格擋,有的被直接砍殺刺殺,而他們的反擊因為高度和速度上的劣勢,對西班牙人騎軍的傷害不大。

雙方傷亡比是三七開。

西班牙騎軍數量少,卻是佔據了優勢。

一些身穿明光鎧的騎士耀武揚威的沖陣,身上被刀砍也不在意,只有騎槍可以刺穿。

而標營騎軍隊伍立即散亂起來。

西班牙人騎軍最起碼在呂宋島上參與平叛。

而廣州標營已經多年沒有戰事歷練了。

戰事不順立即慌亂起來,人數佔多的騎軍反被西班牙人騎軍追擊著。

雙方的步軍相距六十步,西班牙人的火繩槍點燃火繩,而明人的步弓開始齊射。

砰砰砰,上百把的火銃擊倒了數十個明人軍卒,而明人軍卒的弓箭擊中西班牙人大多數是傷而不死,甚至可以帶着羽箭繼續作戰。

幾排齊射后,標營的步軍前鋒損失慘重,足有數百人被彈丸擊中。

前鋒軍卒開始膽怯遲疑,不敢前進。

而西班牙人火銃手放空后,長槍手劍盾手嚎叫着衝上。

這些人滿懷信心的沖入了明軍軍陣。

而明人前鋒因為火銃的轟擊傷亡慘重,已經開始出現了退卻的跡象。

西班牙人的軍隊猛烈沖入破碎的明軍前鋒,登時擊潰了明人軍卒的反抗。

很多明人軍卒轉身就走,很多標營軍卒就是混日子的,打打順風仗可以,不是要送死的。

他們的潰敗,讓西班牙人大步追殺。

謝彬大驚失色,他急令黃漢等人統領親兵上前列陣圍堵軍卒,希望展開反擊。

暫時阻止了軍卒的潰逃。

但是雙方接戰,西班牙人整訓有素,這些算是職業軍人或是匪徒,經歷過鎮壓呂宋土著人的很多戰鬥,此外月錢充足,鎧甲齊備。

而明人標營的軍卒三分之一沒有披甲,即使披甲也很少有鐵甲,都是棉甲。

上方近身搏殺,明人的傷亡遠在西班牙人之上。

很快再次潰散開。

很多軍卒躲避后陣軍卒阻攔,向兩翼逃離。

西班牙軍隊趁機向追殺。

這下,廣東標營大敗。

再也沒法組織有效的反擊。

西班牙人追擊了半里多地,謝彬所部留下了數百具屍體,三百多人被俘,逃散數百人,只有兩千餘人和百餘騎兵向北逃亡。

帕薩塔上尉帶着西班牙軍隊趁機向北追擊。

...

香山縣衙,兩廣總督沈猶龍暴跳如雷。

謝彬跪在下面一頭大汗,他臉上都是灰塵,汗水留下黑色的溝壑,這位參將極為狼狽。

沈猶龍沒想到標營佔據了數量上的絕對優勢,竟然大敗。

而且是在欽差大臣邢瑞學的面前,他的臉都被打腫了。

「混蛋,兩倍於敵,竟然大敗,你也配統領標營,尸位素餐的**,」

沈猶龍暴怒的指著謝彬,他就在謝彬面前居高臨下的狂噴,吐沫星子噴在謝彬的臉上。

謝彬都不敢擦一下。

邢瑞學在一旁皺着眉。

這個局面真是太尷尬了,他也想趁機有些功績,現在看好像要上書請罪了,有個屁的功業。

『將城中的五百軍卒帶出去,將西夷人擊敗,快去,』

這次出征,標營在香山留下了五百軍卒,戍衛欽差和沈猶龍。

沈猶龍想補充謝彬軍力,戰敗西班牙人挽回局面,否則他怎麼向陛下和殿下交待。

「大人,非是屬下沒有膽量,西夷人火器犀利,我軍交鋒后一排排的倒地,傷亡巨大,再次出擊本將也不敢說取勝,倒是可能丟失了香山。」

謝彬不斷叩首。

經歷了這場脆敗,他算是明白了,雙方差距太大,尤其是對方的火器兇猛,軍卒善戰,而他的部下防禦有限,即使打造木盾出軍反擊的,但是那些軍卒毫無戰心,真的沒有勝算。

沈猶龍狠狠的給了謝彬腦袋一腳,謝彬滾到地上,頭上出血,他趕緊接着跪在那裏。

沈猶龍有些後悔了,太過失儀,沒了總督的氣度。

但是他真快被謝彬氣瘋了。

標營太爛了,爛到無以復加。

而偏偏他作為兩廣總督,統領軍政,軍隊糜爛至此,也有他的罪責,他深怕朝廷怪罪。

「沈大人不可急躁,我京營五營步軍就以火器見長,本官深知火器的威力,不可輕敵,本官以為當謹守香山,向天津水師告急,讓其派出援軍,聽聞鄭提督有衛隊過千,其中還有倭奴,十分悍勇,必可擊敗西夷人,」

邢瑞學道。

他不能繼續等待了,他已經對廣東軍卒完全失去了信心。

可別再來一次大敗了,那他的罪過不小,沒法翻身。

只有來一次大勝才能挽回局面。

而他知道天津水師參與遠征遼南和朝鮮,還是頗有戰力的。

「這,」

沈猶龍遲疑着,太尼瑪丟人了。

是廣東的恥辱,也是他這個總督的恥辱。

「大人,再有一敗,局面不可收拾,到時候才是罪不可赦,」

邢瑞學急忙低聲道,這時候還顧及什麼臉面,保全官位要緊。

沈猶龍長嘆一聲,

「就依大人所言吧。」

謝彬鬆了口氣,只要不再出戰就好,他是一點沒有信心了。

...

翌日臨近午時,西班牙人軍隊一千人抵達了香山城外。

他們鼓樂不斷,擺放在城外明軍的兵甲,讓俘獲的三百明人戰俘跪在城下,羞辱著明軍。

沈猶龍氣的渾身發抖。

就是邢瑞學也是頭暈眼花。

被西夷人逼迫上門羞辱,這個罪過必須上書陳情了,陛下是否饒恕,天曉得了。

可是偏偏他們還不敢派軍出征,如果真敗了,香山也不能報,那就不可收拾,兩人都得去職待勘返京問罪。

兩人能做的就是緊守城池,在香山阻擊西夷人,等待援軍。

...

大濠島上的水師中軍大帳,鄭芝龍和張名振看着香山傳來的戰報面面相覷。

『這可能嗎,標營數千人脆敗,逃歸香山,』

張名振點着急報道。

「咳咳,倒也可能,昔日,」

鄭芝龍苦笑着剛想舉例,昔日他大鬧福建沿海,將福建鬧得天翻地覆,很多官軍就是這般無能,但是忽然想起現在他不能談及這個,

「廣東標營雖然是募兵,不過多年沒有戰事,軍將也必然吃了不少的空餉,吞沒一些軍卒糧餉,軍卒士氣低落,軍心不在,脆敗是可能的。」

『怪不得殿下言及要軍隊國家化,某本不以為意,現下看來真是百無一用啊,』

張名振長嘆道,他也曾在南方領兵,不過也曾參與多次剿匪,麾下軍卒有些戰力,廣東標營可是戰兵營啊,招募的勇士,這等戰力真是奇葩。

「張總兵,本督打算出動倭人、崑崙奴衛隊援救香山,當能挽回敗局,」

鄭芝龍道。

為了向那位殿下表忠,他是不能退縮的。

『鄭提督出動倭人衛隊足以,本將派出水師標營三千人,必要擊敗這股西夷人,』

張名振道。

他不敢大意,兩廣總督和欽差都在香山,香山決不能失守。

...

德佩沒有隨軍前來香山。

薩帕塔率領一千人搶掠了香山城外的兩個鎮子,搶了不少的錢糧。

但是香山的明軍守軍還是沒有出城,哪怕他讓俘獲的明人女子穿着很少的衣物,在城下哭啼著,羞辱明人守軍。

薩帕塔只能遺憾的折返回軍了。

他這點兵力攻堅是不可能的。

這天他剛從香山南側十里,後面殿後的騎軍急報,一股明軍從東面臨岐鎮撲來,數量有數千眾。

薩帕塔當即決定留下再戰一場。

他的軍隊是保護澳門的田地收穫,澳門的糧食不能斷絕。

因此和明軍必然交戰,退回澳門地界和這裏作戰沒有大的區別。

而上次的大勝也給了他無比的信心,這些土著人的戰鬥歷練戰鬥意志都是渣渣。

他有信心再次擊敗數倍於己的土著軍隊。

何況上次戰鬥,他的傷亡不大,藥包彈丸的損耗很小,足以支撐一場戰事。

兩軍接近到三百步,薩帕塔驚訝的發現,對面的明人隊列里竟然有數百倭人。

沒錯,是倭人,尤其是那標誌性的月帶頭,薩帕塔見到過這種種族的人。

只是數量不多就是了。

這就有些稀罕了。

不過,薩帕塔看了看他們矮小的身材,不禁一笑,沒在意。

『將軍,請允許我等為前驅殺敵,』

倭人衛隊的首領前田尤家躬身道。

閻應元瞄了眼這廝,心中很膩歪。

在閻應元看來,倭人所謂助戰真是多餘。

他率領的標營足以破敵了。

但是,既然張名振的決定,他當然不能抗命。

「前田,你帶領你的部曲從側面,」

閻應元做了一個側翼迂迴的手勢。

他不想讓這些倭人打亂標營的陣勢。

京營出身的軍伍擺出都是丰台大陣,其他沒有操練過的軍伍還是別添亂了。

前田尤家大鞠躬領命。

立即帶着軍伍向西側轉進。

薩帕塔看出了明人側翼包抄的打算。

他立即下令,加強西側的防禦。

不過還是以正面為主。

倭人的小身板他也沒看上。

但是正面的這個明軍讓他有些吃不準了。

首先一個陣勢極為齊整,陣勢比西班牙人步軍操練淬鍊出的西班牙人方陣還要整齊。

再就是臨戰,忽然從后陣沖前大股的火銃手,前幾排都是密集的火銃。

薩帕塔預感這個明軍和以往的決然不同。

他立即下令剩餘的六十餘騎從東側衝擊明人的側翼。

雖然那裏有兩百名明人騎軍,不過在他看來破敵沒有問題,然後從側翼破開明軍的陣勢,減少自己步軍的傷亡。

雙方軍陣開動。

南邊是西班牙人軍隊密集的小號和鼓聲。

而北面是三千標營嘩嘩的齊整腳步聲。

兩百步,一百步。

雙方的火槍手槍上肩。

而此時雙方的騎軍已經沖近纏鬥在一處。

六十步,雙方的火銃手幾乎同時齊射。

砰砰砰,火槍活命。

彈丸橫飛。

這是經典的步軍對決。

火槍對決。

彈丸所到之處,雙方的前排都受到了嚴重的損失,撲倒一片,慘叫聲此起彼伏。

這是雙方首領和軍卒都沒有經歷過的。

閻應元幾次戰役,火銃手都是給敵人重大的打擊,然後長槍手跟上近戰搏殺,這是第一次遇到射程和威力相同的對手,前排火銃手傷亡最大的一次。

而薩帕塔也是心悸,這也是他沒想到的,以往西班牙人軍隊攻擊土著人,火槍居功至偉,接陣后往往擊潰敵軍,而自身傷亡很小。

但是這一次前排的百來名火銃手幾乎團滅。

雙方第二排的火銃手已經上前輪換,又是一次慘烈的相互傷害。

但是水師標營佔據了優勢,畢竟他們的兵力佔優,同樣一排火銃手,明軍的火銃手有三百名,而西班牙人只有百餘名,火力倍數輸出。

明軍火銃手傷亡不足百人,而西班牙人一排火銃手幾乎被排槍槍斃。

不過有一點,雙方都算是整訓有素的軍隊,雖然傷亡慘重,雙方的軍卒依舊咬牙繼續互捶。

不過,三排火銃手輪轉后,當明人第四排火銃手齊火的時候,西班牙人軍隊火銃手已經傷亡殆盡,他們只有三排火銃手。

而後面步卒的防護力遠遠不足。

以往他們和土著人交鋒很簡單,往往火銃手的幾次齊射已經讓敵人傷亡慘重崩潰。

因此他們沒有配備眾多的盾牌,登時被明軍第四排火銃重創,傷亡過百人。

此時,閻應元發出了全軍沖陣的命令。

登時后陣的長槍手刀盾手們嘶吼著越過火銃手向敵人猛衝過去。

趙四高舉戰刀,

「衝上,殺敵,」

帶領百隊向前衝去。

前方倒地有傷亡的火銃手,他們流出的鮮血,倒地的嚎叫,這些慘狀讓有些初戰的軍卒膽怯了。

趙四一連踢了幾個停下腳步臉色發白的軍卒的屁股吼道,

「沖,否則力斬,」

這幾個軍卒才想起來京營嚴厲的軍法,退後沒有寬縱,當即斬殺。

他們急忙揮動刀槍隨着軍陣向前衝去。

薩帕塔慌亂了。

這是多年沒有過的事情。

他放眼望去,東側的騎軍差不多被敵人的騎軍完全吞沒,現在還騎在馬上的騎軍屈指可數,正在四散逃亡。

西側倭人也有火銃手,雙方西側的火槍手相互傷害的結果是西班牙人略佔優勢,但是倭人嘶吼著揮動刀槍猛烈的衝來,氣勢驚人,好像擁抱近戰搏殺一樣。

而前方西班牙方陣前沿被徹底摧毀,被明人犀利的火銃撕得粉碎。

他看到了部下前所未有的絕望和恐懼。

已經開始有人轉身逃離。

說白了,西班牙軍隊在新西班牙和呂宋耀武揚威,靠的就是火器,他們在呂宋只有區區數千的軍隊,憑甚麼屠殺當地土人,掠奪他們的土地,如果近戰早就被土著人殺光了,土著人不缺乏勇氣,只是缺乏火力。

當西班牙人發現他們的火器不足以依仗的時候,先崩潰的就是他們,何況對方數千人排山倒海般的衝來。

有的西班牙人迎擊,但是更多的西班牙人向後就跑。

留下的區區百來人很快被標營明軍所吞沒。

有些被倭人揮刀砍殺。

剩餘的四五百名西班牙人奮力向後逃亡,在他們的慣例里打不過逃亡或是投降不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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