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三章 烽火示警

第五百一十三章 烽火示警

大軍轟然向通州開進,鐵騎已經先行開拔去了通州,步軍在後。

劉之虞督帥中軍也在行軍中。

大軍行軍除了最後輜重營的糧車、火器營的炮車外,再沒有馬車。

劉之虞身為督帥也騎馬進軍。

此時的劉之虞看着另一支隊伍。

和大軍向通州開進相反,一些百姓正向通州開進。

劉之虞也是無語,讓百姓堅壁清野,幾乎就是告訴百姓建奴就要來了。

很多百姓就上京投親靠友。

如果真的建奴破關,則是大股人潮湧向京師。

雖然去了京城可能連住的地方都沒有,只能挖地窩子過活。

但還是有很多人逃向京師,希望得到京師京營的庇護,畢竟京營殺奴殺出了威名,而且近幾次建奴入寇從沒兵進京城。

雖然劉之虞知道殿下在京師南城東城準備了粥棚施粥,很多人去了餓不死。

但是,這不能不說是大明的恥辱。

京師重地建奴說來就來,來去自如。

劉之虞抵達通州,立即下令騎步軍兩天一練,着重操練剛剛裝備的一七式火銃。

一七式火銃是京營最強的火力。

只是產出以來供不應求,步軍需求很大。

今年的產量幾乎都裝備湖廣、四川剿匪的京營四個戰兵營兩個補充營,還有水師的標營。

京營中留守的兩個補充營還沒來得及裝備,建奴入寇了。

給他們生產的三千把火銃被送來了三千營。

這種彈丸和以往火銃彈丸不同,還得操練熟悉一下。

剩下劉之虞能做的就是等待。

...

乾清宮暖閣,崇禎拄拐來回走着。

表情就寫着兩個大字,焦慮。

朱慈烺平心靜氣的站在下首。

老爹心亂了,他不能亂。

否則誰還能穩得住。

「皇兒,你以為是否該調孫傳庭北上。」

崇禎略略緊張的看着朱慈烺。

朱慈烺心裏嘆口氣,就知道崇禎有這個想法。

「父皇,功虧於潰,八年前我大明有過教訓,如果那時候不抽調陝軍,可能流賊早就被剿滅了。」

崇禎嘆口氣,

「當朕不知道,只是當時軍力不足,盧象升等先後大敗身死,遼鎮宣府慘敗,京畿再無可用之兵,如果再不調兵,建奴可能盤桓不去啊,朕還有何顏面安坐廟堂。」

就知道面子,朱慈烺腹誹。

「現下,京營主力在外,遼鎮緊守山海,宣府只能固守西邊,驅除建奴沒有大軍啊。」

崇禎也不是不通兵事。

大約還是有兩把刷子的,當然也就兩把。

「父皇,就是煎熬著,也得撐過這次入寇,此時抽調京營北上,湖廣必不可保,這一年來剿匪死去的軍卒,支應的錢糧兵甲都白白付出了,即使犧牲很慘烈,只要剿滅流賊,我朝再無內亂。修養兩年,就可直搗黃龍。」

朱慈烺笑道。

臉上風平浪靜。

崇禎看了看自己平靜的長子,最後坐回案后,

「那就由你掌總吧,籌集錢糧準備善後吧,」

崇禎苦着臉。

善後又是大筆錢糧,這次入寇經歷冬季,不知道多少百姓成為一無所有的流民,賑濟銀子開銷極大。

朱慈烺拱手領命。

其實他早就安排下去了。

順天府、應天府都派駐了人手,會同各地賑濟災民。

好在朝廷總算有些餘糧了。

...

薊鎮長城關隘龍井關是一座石頭堆砌的關隘。

從這裏向西的長城磚石很多,而這裏大多是夯土和磚石堆砌的,簡陋很多。

早年間朝廷的財賦充足,還能維修一二。

這二十年來的財賦枯竭,沒有財力維修了。

崇禎元年建奴從此入寇后,毀了關隘,後來整修了關口。

但是向東有些隘口不過是簡單維修一下維持。

龍井關東側五里許的寬甸堡現在就是一個搖搖欲墜的烽火墩了。

深秋的寒風中,一點燈火在墩堡內。

就在三裏外,暗影叢叢,正在向烽火墩靠近著。

北面十裏外,多爾袞在來回踱步。

身邊有幾個大將隨扈著。

他在等待。

這次他帶四萬餘人攻打龍井關,而阿巴泰統領兩萬餘人攻打洪山口。

攻擊的主將在前方佈置,他這個王爺在後面等消息就是了。

眼看攻擊開始,為了不暴露所部,軍隊沒有舉火,就連他這個親王也黑暗中寒風裏苦熬著。

他瞄了眼身邊的侍候的大將,其中有鎮國公鞏阿岱,前方正在率軍攻打龍井關的還有甲喇章京索尼。

呵呵,這都是正黃旗的大將,卻是派來了這支遠征軍,分明在監看他多爾袞。

多爾袞發現了,自從黃太吉的身子不行了,對他們幾兄弟和八旗的監看越發嚴厲。

擺明怕他們相互勾連,尤其是他多爾袞和多鐸。

即使出兵也怕他保留實力,派出大將來節制他,甚至貝子碩托都派來安插他身邊,呵呵。

多爾袞不以為意,時間在他這邊,他不信黃太吉能熬過他。

等黃太吉死翹翹了,看那個豪格怎麼和他斗。

終於代善嘛,垂垂老矣,不足為慮。

只有那個濟爾哈朗是個大麻煩。

很多人看到了王爺在踱步,卻是沒想到他想得不是當前的伐明,而是運籌以後國內的大事。

...

尚可喜坐在了一塊大石頭上,眼睛盯着里許外黑漆漆的寬甸堡。

他也關注這個小堡的得失。

他想得是今昔對比。

再一次的入寇大明,卻是和上兩次不可同日而語了。

大軍縮減到了三分之一。

而且彙集的蒙人輕騎只有不到三萬騎。

有些遠離的大部落假裝沒有接到聚兵令。

尚可喜卻知道國內根本沒有軍力再次討伐這些部落了。

這次從軍的蒙人部落如果知道大清已經沒有餘力討伐漠南,不知道還能剩下幾千兵馬跟隨伐明。

尚可喜想不通,他叛離大明的時候很晚了,比孔有德、耿仲明都晚。

他是被皮島內訌必得沒法了。

沈世魁非要砍他腦袋,他這才從奴。

那時候他也看出大明風雨飄搖了。

登萊戰兵全毀。

有了末世之相。

結果呢,四年多,大明卻是國力強盛起來,剿滅流賊,數次大敗清軍,孔有德、耿仲明授首。

就連阿濟格這個親王也被梟首。

如果這麼下去他和留在清國的子嗣怎麼辦。

「父王,可能前面的班志富得手了。」

尚可喜的長子尚之信低聲道。

班志富是尚可喜的老部下了,如今就是全軍前鋒攻打寬甸堡。

尚可喜看去。只見前方大股軍卒向寬甸堡涌去,而寬甸堡竟然沒有升起烽火。

早在出擊前就定下了摸上烽火台的計劃。

因為這個寬甸堡有個問題,是由石塊包裹夯土的,石塊參差不齊,給了攀爬的可能。

看來是摸上烽火台,然後從上而下攻擊得手了。

過了一炷香時間,尚可喜已經抵達了堡前,只見二十多個明軍的屍體被扔在堡門左近,血腥氣刺鼻。

「立即稟報睿親王,寬甸堡被拿下,請大軍立即開進。」

尚可喜命道。

過了半個時辰,大股的清軍從寬甸堡入口趁著夜色南進。

...

洪山口是個不小的關隘。

城牆高三丈余,西側就是長城。

如果洪山口被攻擊,洪山口點燃烽火,長城上的烽火台會立即接力傳遞警訊。

正因為洪山口的緊要,這裏是駐守一位游擊將軍,駐軍七百餘。

說是邊軍,其實就是墩軍,看家護院的。

洪山口北面瓮城的小小敵樓里,百總錢忠睡眼朦朧的。

夜風呼呼的吹着狹小的窗扇,從破了一個口子的窗紙里變成了嗚嗚的聲音。

錢忠打了一個哈欠,瞪了眼那個破洞。

明天說什麼也要補上,這個聲音太滲人了。

而且讓室內太冷。

好在敵樓里擠著二十多人,而且點着小爐子,否則凍死個人了。

錢忠眯着眼就要睡著了。

他忽然聽到了咔咔咔的動靜。

他耳朵動了動,嗯,好像又沒有了。

他閉上眼,剛要繼續睡下去。

忽然他跳了起來。

前幾日薊鎮總兵袁時中全境示警,建奴可能入寇。

而為了防止夜裏被偷襲,游擊李大人在關前灑了一圈的碎瓷片。

如果有大股敵人爬上來,一定會踩響這些物件。

錢忠戴上斗笠,披上大氅,喚醒了幾個軍卒隨他一同出了敵樓。

放眼望去,朦朧的夜色下,遠處幾乎看不到什麼。

最起碼他沒看到什麼閃動,也沒再聽到什麼動靜。

『百總,您這是多疑了,哪裏有什麼動靜。』

一個軍卒道,很顯然從室內到了風聲大作的室外,這廝心裏不滿。

「閉嘴吧,你個蠢材,」

錢忠罵道,他本來打算回去得了。

但是讓這廝說得很沒面子,

「王老六,前方射五枝火箭。」

錢忠一指北面。

矮壯的弓手王老六抬手就是一箭。

火箭落地,附近沒什麼物件。

王老六很實在的接連發射了兩箭,一無所獲。

錢忠沒發話,王老六接連又是兩箭。

當最後兩箭落地的時候,他們呆住了。

因為火箭的光影中,那裏地下趴着幾個軍卒,他們身披棉甲,看着那些棉甲樣式,那是清軍。

錢忠驚悚的喊道,

「點火示警。」

他發現他的嗓子驚嚇的成了公鴨嗓子。

此時他無比慶幸,如果沒有那個該死的破洞,他還聽不到動靜呢,敵人已經摸到了六十步的距離上。

接着下面一片的嘶嘶響聲,無數羽箭向城頭射來。

錢忠一貓腰躲在垛口後面大喊著,

「敵襲,敵襲,避箭。」

洪山口城頭亮起了烽火。

只是幾十息后,遠處長城上的烽火台也升起橘紅色的火光,一路向南示警。

...

只是兩個時辰,通州大營就接到了烽火告警。

建奴破關洪山口。

劉之虞立即下令全軍備戰。

章鎮赫、吳三桂、劉玉尺則是統領京營、山海、薊鎮、宣府、保定五處騎軍,隨時準備出擊。

劉之虞還在等待。

作為統帥,要穩住。

他在等探查的明確敵情,建奴軍力多少,以及是否分兵都沒有明確,他也只能等。

至於立即開赴洪山口方向,絕不可能。

洪山口方向是山區,道路崎嶇,京營等騎軍不易展開,利於對方設伏,而圍點打援那可是建奴的拿手好戲。

這是考驗督帥的時候,胡亂動作可能是滅頂之災。

第二日午時剛過,傳來準確些的軍情。

洪山口被建奴突襲攻破,約兩三萬清軍湧入。

而龍井關方向剛剛傳來警訊,大股清軍正在南下,人數在兩萬以上,未能探明。

這次擺在劉之虞面前敵情清晰了些。

清軍是兩路進犯,走了第一次入寇的舊路,洪山口和龍井關。

而且龍井關方向上的清軍應該比洪山口的還多,否則不會至今沒有探查清楚。

劉之虞倒也沒有急切。

統帥就是如此,往往他面臨的軍情就是這麼這麼不完整,所以判斷起來十分艱難。

而很多戰無不勝的統帥憑的是直覺,就是因為這種軍情的不完整。

劉之虞的判斷是建奴抵達薊州才是騎軍出動的時候,從薊州向西南地形開始開闊起來,騎軍可以放馬馳騁。

現在他也只能等著。

...

遵化城下,多爾袞、阿巴泰兩軍合流。

大軍進展順利,沒有遇到明軍的反抗,這百多里遇到的所有明軍都是據守自己的城堡和墩堡,絕不出擊。

「王爺,事情不對,沿途明人村屯很多只有少半人留守,而且糧秣不多,打糧困難,明人早有準備。」

阿巴泰道。

這麼大規模的撤離,甚至糧秣都被被轉移。

根本不可能是這一兩天發生的。

擺明在很多天前就開始了堅壁清野。

說明明國早有防範。

「無妨,我騎軍行進極快,打糧方便,現在只有一樣,就是儘快南下,沿途將所有鄉鎮化為白地,那個明太子能忍,那就坐看烽火處處,如果忍不住,呵呵,那就出城決戰,本王倒是想看看這個明太子作何決斷。」

多爾袞冷笑着。

他絕沒忘了阿濟格被殺之仇。

本來三兄弟掌控兩白旗,阿濟格的死讓黃太吉堂而皇之的滲入正白旗,將三分之一的牛錄歸於碩托,分薄他的權力,這就是阿濟格之死對他最大的損害,何況阿濟格是他一母同胞。

「但願這個小太子忍不住,派出明軍追蹤我軍,」

阿巴泰笑道。

調動明軍,圍點打援,陣前反殺,這是清軍用的純熟的兵略。

他們這些滿人不懂什麼兵書戰策,但是多年征戰,本能熟練運用符合清軍戰力的戰法。

而從趙率教開始,一直到松錦大戰的洪承疇,前仆後繼,無不敗在誘敵深入,圍點打援上。

原因不礙乎是清軍鐵騎野戰無敵,然後攻其必救,中途設伏斷糧,讓其奔潰,大軍掩殺就是了。

「那就看我軍燒殺搶掠的狠不狠了。」

多爾袞冷笑着,透出一股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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