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穿越做宮女

第一章 穿越做宮女

這一幕,過了許多年,還常常出現在夢裏。

含薰一路朝最高的地方奔去,鳳冠,紅衣,象被大風吹散了一樣紛紛落下,露出裏面的白衣。

潮生奮力地喊了一聲,她都不知道自己喊了一句什麼。

含薰在露台邊停下,轉過頭來看了一眼,朝她笑了笑。就象剛進宮那時候一樣,溫柔似春水的笑容。

她向前躍了出去,衣裙在半空中飄散開來,象一朵盛開的花。

這花只開了一剎那。

(這個楔子真的很短,就不單放出來了~~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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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生是什麼樣的人呢?

若是問和她一起進宮的含薰、採珠,她倆一定說:「這丫頭傻乎乎的。」

第一眼看上去,潮生的確有些傻乎乎的。剛進宮的時候她劉海覆額,連眼都擋住了,總是垂著頭看自己鞋尖,彷彿地下有誰掉了兩錠金等她去撿。

若是時間再推后一些,問煙霞宮的其他人,大概十個人里七八個都說:「手巧,就是嘴笨。」

若讓潮生自己說呢?

潮生指定說:我是個倒霉蛋,倒霉得不能再倒霉了。倒霉的踩着一支不知誰扔在地下的冰棍滑倒——這也沒什麼,誰一年不摔個幾回?可是為什麼別人摔倒了還能原地爬起來,她摔倒了卻一跤摔到另一個時空呢?

好,這種情形,簡稱穿越。

潮生甚至沒有時間替自己的前生哀悼。她穿越后的第一個感覺,就是餓。

她從來不知道人在餓到極致的時候,嗅覺反而會比平時更靈敏。遠遠聞着不知哪裏飄來的炊煙和飯香,只覺得整個肚子都扭成了一團,那種感覺是說不出來的。

然而她又不該去哪兒。熬了一天一夜,這屋子裏只有她一個人。

難道這孩子是孤兒?

她穿過來之前,這孩子是怎麼過日子的?她找了一遍,一點能吃的東西都找不着,也沒有什麼看起來值點錢的東西。

最後還是有人敲門,是住隔鄰的人送了兩個粗餅給她。

「何丫頭,你叔呢?」

她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餅上,那個人問什麼她只會搖頭。

這家一直只有她一個人,那個不知道長什麼模樣的叔叔一直沒回來過。

她知道自己姓何,鄰居家姓崔。崔大娘接濟了她好一段日子,可是她不能總這麼靠人接濟活下去。

再後來,她成了宮女。

當宮女並不容易,挨過打,罰過跪,還有一次嘴巴被大宮女用竹夾子夾了一天,腫得兩天都沒消下去。

偶爾她還會憧憬自己能穿越回去,一覺醒來,還在自己的床上,媽媽會把她最喜歡吃的雞湯麵條端到床跟前哄她吃。

但是她在夢裏笑醒也好,哭醒也好,醒來后一切都如舊。

漸漸地她也死心了,一門心思學本事學規矩,努力在這個時代活下去。

這個新的身體很聰明,比潮生上輩子可要聰明多了,手也巧。

她能畫花樣子,繡花,打絡子,裁衣裳,識得字,會記帳,還有一條——她會梳頭。

這個可能也是需要天賦的。只要看過一次的髮式,她就能照樣梳出來。自己還會想出樣子來梳。

這也算一門謀生的好手藝了。將來要是能出宮,就憑這個也能掙碗飯吃。

四月里她和含薰、採珠一起,被分發到煙霞宮當差。

煙霞宮住着一位妃子,一位美人,兩位才人。

妃子姓陳,二十五六歲。在潮生看來,這正是女人最好的年華,可是在這宮裏,十幾歲進宮,在宮中一待十年,不管讓誰看,都已經算是「老」女人了。

含薰身量高些,皮膚白皙,直接被陳妃挑中。採珠被分給了徐才人,而潮生歸了黃美人。結果六月里,黃美人一病不起,香消玉殞。潮生幹了兩天雜活,含薰和陳妃的大宮女望梅說了說,把潮生也撥到了前院陳妃處。

啊,要說一聲的是,含薰和採珠的名字都被改過,含薰原姓劉,叫劉蘭,劉妃給她改成了含薰。這名字出自詩中,潮生跟含薰說了一次,幽蘭生前庭,含薰待清風。含薰雖然不太懂這說的什麼意思,可是卻磨著潮生把這字寫下來,自己跟着臨了一遍又一遍。潮生來得晚,沒趕上陳妃那回批量改名,不過潮生對自己本來的名字也很滿意,倒不必陳妃再來擺佈。

說是伺候妃子娘娘,可是潮生連見陳妃一面兒都不易,更不要說見皇帝了。

潮生和含薰住一間房,這也是因為含薰照顧她。入夏了天氣極熱,潮生原來住的那屋裏有四個人,端水在屋裏洗臉洗腳,弄的一地是水,更顯得濕悶。有人熱得受不了將窗子打開一條縫,旁邊的人就人吆喝:「快關上,你想放蚊蟲進來咬死人啊!」

所以能搬去和含薰同住,潮生還是挺高興的。連着好些天,含薰的頭髮都是潮生幫她梳。潮生熟能生巧,宮女的髮式也簡單,兩下就挽上了,又快又好,只用很少的髮油就能梳得齊整光潔,堪稱絕技了。

「你手藝真好。」含薰拿銅鏡前後照照:「我看娘娘身邊的青鏡也不及你。」

「我只會梳這樣簡單的,娘娘那樣貴人梳的髮式,我可梳不來。」

「不一定。」含薰小聲說:「下次要有機會,我跟望梅姐姐說一聲,說不定……」

「哎,可別。」潮生忙說:「青鏡可不是好惹的。」

青鏡是陳妃身邊的大宮女,日日服侍陳妃梳頭,手也巧,嘴也巧。不過她不在陳妃面前,又換了另一張臉孔,尖酸暴躁,煙霞宮裏頭,除瞭望梅、畫梁幾個大宮女,其他人全受過她的氣。

平時尚且如此,更何況含薰說的這事兒,等於是要搶她飯碗,青鏡要知道了,還有不跳腳的?

含薰笑着說:「說說而已,再說也沒這樣的機會,青鏡看得可嚴了。」

可是機會很快就來了。沒兩天,青鏡夜間受涼,發起熱來,那是肯定不能伺候了。不知含薰和望梅怎麼說的,有個小宮女過來叫潮生過去。

潮生還是第一次進陳妃的內室。陳妃的寢室在西廂,平時在東廂起居。宮女撩起綉帷,潮生放輕步子,走進屋裏頭,只看了一眼,就跪下去行禮。

陳妃聲音柔和,帶着幾分晨起慵懶:「起來,聽說你梳頭梳得好,都會梳些什麼髮式?」

潮生定定神,輕聲說:「會的不多,不知娘娘慣梳哪種?」

旁邊望梅很和氣地說:「飛燕,斜雲這些會不會?」

潮生點頭說:「會的,只怕梳的不合娘娘心意。」

陳妃說:「不要緊,你試試。」

潮生覺得手心裏濕濕的,她給自己梳過也給旁人梳過,可是陳妃這樣身份的還是頭一次。給別人梳頭,梳不好從頭再來,扯疼了也沒關係。可是給妃子梳頭,可不能稀鬆馬虎。

望梅把梳子遞給她,眼裏帶着幾分鼓勵:「別怕,平時怎麼梳還怎麼梳。」

陳妃用的東西當然都是好的,妝台上梳篦頭油一式用具齊全精緻。銅鏡不象潮生以前見過的那樣粗陋,打磨得異常平整光亮,映出來的人除了微微發黃之外,沒有半分走形。

潮生不敢多看,緊張得全身僵硬,等將陳妃的頭髮梳好,兩臂都酸得不大聽使喚了。她取了一邊盒子裏的小珠花替陳妃逐一別好。那珠花只有指甲蓋大,精緻玲瓏,珠光點點。幾朵珠花錯落點綴在發間,顯得輕盈而秀氣,人好象也年輕了幾分。

望梅捧著面菱花鏡好讓陳妃看清楚,陳妃微微一笑:「手藝真是不錯。」

她這麼一說,望梅就拿了一個荷包遞過來。潮生不敢接,陳妃笑着說:「拿着,瞧瞧嚇得那樣,怪可憐見兒的,我又不吃人。」

出來之後潮生髮現後背上都是汗,她把荷包打開看看,裏面是個小小的梅花銀錁子。

含薰回來問她:「怎麼樣?」

潮生把荷包拿給她看,含薰笑得比潮生可開心多了。

「娘娘挺滿意呢,望梅姐也說你梳得好。回來我和她說說好話,把你調……」

潮生忙搖搖頭:「可別,青鏡不過病這麼一兩日,等她好了,自然還是她的差事。」

提起青鏡來,含薰也有些泄氣:「唉,要說這個人,確實是個刺頭兒,不好招惹。」

就算不是刺頭兒,地位受到威脅的時候,都會奮起一搏的。說起來,潮生覺得含薰固然是為自己好,可是想謀這個梳頭的差事,並不是什麼美差。

人往高處走這話固然有理,可也要看是什麼樣的高處,怎麼走。

陳妃只長了一個腦袋,也不需要在身邊放上兩三個專司梳頭的宮女。她要想上去,就需要把青鏡踩下去。

可是青鏡會甘心嗎?她又不是傻子。

她不但不傻,她還很潑辣刻薄。

在宮裏頭,人人都削尖了頭想往上去,可是成功的寥寥無幾,大多數人都隨波逐流。而已經上去了的人,時刻戰戰兢兢,唯恐自己被別人踩下去,風光得危險。平時沒事青鏡還要敲打她們,更何況有這個事情?

再說,有句話叫,衣不如新,人不如故。陳妃更熟悉,更習慣青鏡。潮生這一回不過讓她覺得新鮮,並不說明她真的比青鏡梳得好。

潮生的預感一點沒錯,第二天青鏡退了燒,就掙紮起來了,照樣干好自己的本職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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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鳳朝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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