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該來的還是要來

第160章 該來的還是要來

蘭浩淼除了生悶氣以外,似乎也沒有旁的排解方法。

還有另一樁事情也讓蘭浩淼很是不滿。行動組的人又一次在針對七十六號的刺殺上折戟沉沙,而且失敗的方式讓蕭冀曦想起來就忍不住苦笑。

行動組弄明白了李士群的長相,從組裏找了個人假裝成算命的,把攤子就擺在七十六號的大門口。

蕭冀曦那天看見就覺得不太對,還特意去算了一卦試試這人深淺,打算要是這人只會胡謅八扯,就趕緊把他趕走別讓其他人發現不對。

沒想到行動組在這一點上頗為藏龍卧虎。那位兄弟摸著蕭冀曦的左手,說了一句話。

「水往東流,永不回頭。」

蕭冀曦出了一身的白毛汗,不敢叫他再說什麼,只站起來說先生有真才實學不必為我這樣碌碌之輩泄露天機,腳底抹油跑的比兔子還快。

然而到下午的時候他就聽任東風說,門口那個算命的瞎子已經被趕走了,還嘲笑那人居然招搖撞騙到了七十六號門口。

也就是說這人在七十六號門口呆了半日,沒等瞧見李士群出來就被迫結束了自己的行動。

聽說站長為這可笑的刺殺過程發了好大脾氣,蕭冀曦看見蘭浩淼的時候就感覺他臉色比鍋底還黑幾分,所以還特意提醒白青竹要小心,別往槍口上撞。

只是這些天一想到沈滄海要往東北去,他就忍不住的神遊物外,想他父親現在怎麼樣了。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通過信了,蕭冀曦安慰自己戰時這是正常情況,逼着自己不想別的。

任東風在他眼前伸出一隻手來晃了晃,蕭冀曦才如夢方醒。

「隊長,您找我有事兒?」蕭冀曦歉然的一笑。「對不住,我這昨晚沒睡好,天太熱了。」

「是啊,今年的天實在熱。」任東風看起來是深有同感。「是這樣,今天一早上下頭兄弟說抓了個人來,蕭老弟可能會有興趣看看。」

蕭冀曦看着他笑的怎麼都像是不懷好意的一張臉,忽然有些不祥的預感。

但還是站起身來做出一副饒有興趣的樣子。「既然您都這麼說了,我可得好好看看。」

他跟着任東風一起穿過陰暗逼仄的走廊,來到盡頭的審訊室。

走過去的時候蕭冀曦沒忍住往兩邊看了看。牢房又空了幾間,這些天似乎進來的少,出去的多,這是好事,代表着上海的地下情報機構很安全,當然,也解釋了為什麼任東風因為抓到一個人而顯得喜氣洋洋。

門打開了,審訊室慘白的燈光讓蕭冀曦沒忍住閉了一下眼睛,再睜開的時候,他就看見了吊在架子上的人。

行動隊抓到人,通常不論三七二十一先打一遍再說。架子上的人已經是個血葫蘆了,但不妨礙蕭冀曦看見他腿上一個彈孔。

「看來抓他挺費工夫,還動了槍。」蕭冀曦笑了一下,乾巴巴的說。

現在為了顯示新政府優越之處,七十六號內部的指令是能晚上行動就不要在白天動手,能拿麻袋套了就走,就不要動槍。

真像是陰溝里的老鼠。

行動隊上下對此怨聲載道,不過蕭冀曦聽任東風安撫手下的時候說,等到汪先生真的當權的時候,行動隊就可以解禁了。

蕭冀曦知道那不是假話,只暗暗地祈禱那顆埋在汪精衛脊椎里的子彈發作,可惜老天爺好像暫時性的聾了。

又或者聾了一百年——不,三百年。

任東風道:「這小子滑溜的很,黃埔出來的,個個都是人才。」

他把黃埔兩個字咬的很重,於是蕭冀曦明白了,上面掛着的是他某一位同窗。

蕭冀曦嘆了口氣,吩咐站在一邊的人。「我現在還真認不出來,潑桶水,把那一頭一臉的血洗洗。」

他說這話的時候神色很平靜,讓仔細觀察他的任東風很是失望,心想這小子居然還挺心狠的。

一桶水毫不含糊的潑了上去,把那些凝固的血痂沖了下來,露出一張因為失血而顯得比常人更加慘白的臉。

蕭冀曦抬眼看了看,心頭一緊。

是張子楓。

這人早就在他生命里消失的無影無蹤,但是蕭冀曦記得周止說他是復興社的人——復興社,軍統局的前身——他們兩個現在是戰友。

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來的上海,又是為什麼被抓住的。

「認識。」蕭冀曦的聲音還很冷靜,他知道早晚會是這樣,他會遇見自己認識的人,而且站在一個敵對的立場上。

他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只是難免覺著悲涼。

張子楓很艱難的睜開了被血糊住的眼睛,頭頂的燈亮的叫人眼前發花,但是他還是認出了蕭冀曦。

從他調去第二總隊開始,他們已經很多年沒有見了。蕭冀曦穿着行動隊的那身黑衣裳,站在審訊室的門邊,望過來的眼神是漠然的。

張子楓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什麼都沒有說。

他見的多了。從藍衣社到軍統局,有不少夥伴都叛變了,他們都說「我是有苦衷的。」,可什麼樣的苦衷能抵得過四萬萬人的未來呢?

張子楓本以為自己沒什麼熱血,所以能幹特務。

之前看起來也的確是沒有,他能很冷靜的按照上面的命令去觀察每一個同學,在被趕去第二總隊的時候,也並未有什麼悲傷或是憤懣的情緒。

但現在才知道原來還是有的,比方說他現在要是能動,第一件事就是給這位昔日同窗一個耳光。

「張兄,沒想到再見是這樣的場景。」蕭冀曦低頭看了一眼,審訊室的地很臟,疏於清洗,壓着層層疊疊的血痕,已經看不出原貌了。所以張子楓那口唾沫是泥牛入海,什麼也算不上。

不過他得記着。

記着自己是為什麼受了這樣一唾。

蕭冀曦垂眼的時候允許自己眼裏浮現出悲哀的神色,但等他再抬起頭來的時候,這點悲哀已經消失不見了,他掩蓋的很好,因此誰都沒有發現。

「怎麼抓到的?」他問任東風,看起來甚至有點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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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君整肅乾坤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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