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對峙
鈴木薰掃了蕭冀曦一眼。
蕭冀曦在自己口袋裏摸了摸,把那塊懷錶掏了出來。
「郭處長的記性還真好,見過這麼一回就記住了。」他朝郭治揚了揚手裏的東西,微微一笑。「不過這東西又不是什麼稀罕物,想必偶有相似的東西也沒什麼稀奇。」
郭治冷笑一聲。「可不是相似的東西,而是幾乎一模一樣!這錶廠已經停產多年又不再上海,怎麼就這樣巧合,能找到兩塊一模一樣的表?」
「也不是什麼稀罕東西。」蕭冀曦垂着眼睛,心想幸而當年東西被送給白青竹和白青松的時候,上頭沒有刻字。不然早在多年以前就已經露了餡。「雖然照郭處長的說法實在巧合了,但也並非不可能。」
話里的意思倒是說郭治刻意在製造這種巧合——栽贓么,那是誰都會的。
郭治叫他噎了一下,但還是梗著脖子堅持道:「事實如何,也不是你我說了算的。」
蕭冀曦知道他為何如此堅持,因為他眼下沒有退路,要麼被直接打上共黨的名頭,要麼成功把蕭冀曦拉下水,才能換來自己脫身。
鈴木薰把田村忠太叫了進來。
田村忠太總是能隨叫隨到的,蕭冀曦有時候懷疑他身上有根繩子拴在鈴木薰身上。
「去郭處長的辦公室找一找他說的懷錶。」
郭治眼裏閃過一絲喜色,蕭冀曦則聳了聳肩,他退後一步,跟鈴木薰交換了一個眼神。
這一手若在蕭冀曦猝不及防的時候露出來,現下蕭冀曦的確要為之焦頭爛額一陣子。不過很可惜的是,郭治現下所有的反應都在蕭冀曦的意料之中,甚至於連鈴木薰都已經知道了一些。
讓郭治在當鋪看見那塊懷錶之前,蕭冀曦就已經和鈴木薰就這塊表有了一番談話。
「你覺得電訊處之中有人有問題?」
「對,不然徐怡然就算有丁先生作保,也絕無可能輕而易舉就截獲電訊處的電報,這置整個情報系統於何地?」
「那你想怎麼做?」
「靜觀其變。前幾天張芃芃報案說是有東西失竊,警察並未細查,但是事後她派人四處找尋,像是有什麼要緊的東西遭了竊。我悄悄派人打聽過了,是松哥的一些舊物跟着失竊,她怕其中有東西和共黨扯上關係不敢聲張,只敢私下裏尋找。」
「我既然把她放出去了,就輕易不會再懷疑她。不過她不想聲張也無可厚非。聽你話里這意思,反而是方便了我們。」
「是,到時候誰跟她一樣留心這些東西,誰就可能是本該與松哥接頭的人。」
而現下,郭治就撞了上來。
東西很快就送到了。
蕭冀曦此前從未想過,自己會有拿這東西做文章的時候。
他到現在還很清晰的記着,那是白青竹上大學之前,白父特意送了這麼一塊表給白青竹,那時候這東西在同齡人之間算是稀罕物,白青松也沒有,因知道自家絕非買不起,還半開玩笑的說自己也該回頭接着念書掙一塊表,而白父是早預料到他會這麼說,當下又掏了一塊出來,白青竹為此得意洋洋,認為白青松是沾了她的光。
一塊懷錶本也沒有什麼。
但那是白家兄妹從自己父親那裏得到的最後一個禮物。
所以當時白青竹把這塊表送蕭冀曦的時候,蕭冀曦並不想接,可最後還是接下來了,而且一揣就揣了這麼些年,期間還不得不跟白青松那塊換來換去,頗有幾分滑稽的意味。
現在這兩塊表又並排擺在了一起。
蕭冀曦心中大慟,面上卻還要做戲。他從田村忠太手裏接過那塊表翻來覆去地看,臉色漸漸地變了。
郭治冷笑更甚。
蕭冀曦猛地上前一步,抓住了欄桿。
郭治的表情凝固了,他詫異地看着蕭冀曦,那一瞬間腦海里模模糊糊地閃過一個念頭——這人是被戳穿之後惱羞成怒了嗎?
「陳年舊事,也值得你拿來做文章?連這東西都敢指使人偷,我看你是活膩歪了!」蕭冀曦瞪着眼睛,眼下這憤怒卻不僅僅是做戲了。「郭處長,咱們雖然算是平級,但你信不信若是把事情做絕了,我照樣能要了你的命?」
郭治沒想到在這樣的情勢下蕭冀曦還能如此囂張,一時間驚訝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倒是鈴木薰上前一步,安撫地拍拍蕭冀曦的後背。
「有什麼話好好說,這是怎麼回事?」
「這表是松哥的遺物,想來是嫂子沒有報失,但那晚上遭竊的時候也跟着一起被偷了。」蕭冀曦的手依舊捏著欄桿,不過語氣稍微和軟了一點,透出一股疲憊的意味。「還是當年青竹上學的時候買的,一人一塊,後來青竹把她那塊給了我。」
「你承認了!」郭治只恨沒法舉起手來指著蕭冀曦,但看他臉上的神色就知道,他一定是很想這麼做。
「我認什麼了?這東西是松哥的不假,松哥也的確是個共黨,可人死都死了,怎麼還要拿死人做文章?」蕭冀曦怒視郭治。
「我可聽見當鋪的人說了,這東西是指定了人來贖的,總不會是死人親自來贖吧?那麼來贖的人,沒準就是為了接頭!」
「有沒有人要贖這塊表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這東西現下到了你手裏。若是說拿着這塊表就是要接頭,那我看你嫌疑最大!」
「你胡說!分明這表一模一樣,我看就是你要接頭!你與那姓白的關係密切,他是共黨,你跟他妹妹也都跑不了!」
蕭冀曦很乾脆的拔了槍。
爭辯戛然而止,郭治瞪着槍口,兩眼成了鬥雞眼,似乎沒想到蕭冀曦敢在鈴木薰面前悍然拔槍,不過他反應也快,隨即冷笑道:「怎麼,想殺人滅口嗎?」
「士可殺不可辱,你如此污衊,我倒不如殺了你再自殺乾淨。」蕭冀曦咬牙切齒。
「你也算得上士?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郭治臉紅脖子粗。「分明就是你被我說中了惱羞成怒,想要滅口!」
鈴木薰伸手把蕭冀曦的槍往下按了按。
「夠了,我已經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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