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這話算約定嗎？
班主任害怕問原因會讓事情變得更尷尬，她想了想：「那衛擎宇，你跟陳曜棟換下位置吧。」
「好的。」衛擎宇不動聲色地應答，臉上看不出任何錶情。
雲小諾收回目光，盯着練習冊，拳頭攥緊，淚水不爭氣地流了下來，「啪嗒啪嗒」落在書本上。
「其他同學如果對換座位還有什麼爭議的話，麻煩下課了再到辦公室找我。」班主任擔心衛擎宇開了這個頭，其他同學也紛紛主動提出想換位置。
同學們接着自習，雲小諾卻什麼也看不進去，她很想問問衛擎宇這樣做的緣由，可是好像有一口氣哽在了喉嚨里，她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很快，下課鈴聲響起來了，衛擎宇收拾著課桌。
雲小諾鼓起勇氣看了看他，渴望得到任何解釋，可是對方依舊是冷漠的、不帶任何眷戀的。
衛擎宇抬起自己的課桌，離開了雲小諾，雲小諾的身邊頓時空了起來，然後，陳曜棟搬著自己的課桌過來了，跟雲小諾的桌子並在一起，在她身旁坐下，關心地問：「你跟班長怎麼了？」
雲小諾搖搖頭，不願意回答他的問題。
陳曜棟便也不再追問了，轉移話題：「很感謝你上次幫了我和媛媛，所以你如果在學習中遇到什麼問題，儘管問我，我都會耐心解答的。」
「嗯。」雲小諾點了點頭，微微側頭去看衛擎宇，他已經坐到顧佳音的旁邊了。
她和衛擎宇，真的不再是同桌了。
明明他們當同桌的時間不長，可是為什麼他一走，她就好像面臨生離死別那般痛苦。
這一切算是懲罰吧，是對她濫用時間循環的懲罰。
但仔細想想，正是因為利用了時間循環，她才能跟衛擎宇成為同桌。而時間循環，又讓她得而復失，她沒法怪誰，只能怪自己，怪自己貪得無厭，怪自己打開了潘多拉的盒子。
「下面這道題，我想請兩位同學上來解答，首先是衛擎宇同學。」數學老師說着，本能地看向雲小諾的方向，卻發現雲小諾的同桌變成了陳曜棟，他再朝別的地方看去，才找到坐在另一邊的衛擎宇。
「好的老師。」衛擎宇站起身，拿起粉筆走到黑板前。
數學老師扶了下眼鏡：「那另一位，就請雲小諾同學吧。」
衛擎宇的身體僵了一下。
雲小諾怔了怔，才慢吞吞地走上台，與衛擎宇同排站着。
「大家開始解答吧。」數學老師說道。
衛擎宇答題的速度很快，粉筆在黑板上發出摩擦的聲音，弄得雲小諾愈發地慌亂。
這道題，雲小諾記得衛擎宇給她講解過，可是她現在腦袋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起來。
衛擎宇已經快推理出答案了，他斜眼瞥了雲小諾那邊一眼，卻發現她面前的黑板完全空着，她舉著粉筆茫然地看着題目發獃。
如果衛擎宇解答完題直接下去，那麼什麼也沒有寫的雲小諾肯定會很尷尬。
衛擎宇忽然心軟了下來，拿起黑板擦，將自己寫的答案全部擦掉。
數學老師愣了一下，想提醒衛擎宇剛剛的解答過程明明是正確的，但又不好開口。
衛擎宇重新寫了一遍跟剛才一模一樣的解題過程，只是，他這次的速度放得很慢。
雲小諾的解題思路終於找到了，她開始認真地答題。
衛擎宇一邊寫一邊等著雲小諾，直到看見她差不多快寫完了，他才終於把最後的答案寫出來，然後放下粉筆，回到座位上。
「衛擎宇同學已經寫完了，我們再等一下雲小諾。」數學老師說道。
雲小諾緊接着衛擎宇之後很快回答完題，走下講台。
「好了，雲小諾同學也寫完了，請大家抬頭，我們來看一下這兩位同學的答案。」數學老師走回黑板前。
衛擎宇的答案完全可以與參考答案相媲美，解題過程十分詳細，相比之下，雲小諾的略有些粗糙，而且不算完全正確，因為這道題最終的答案有兩個，但云小諾只推出了一個，只能拿到一半的分。
「我們繼續講下一題。」數學老師分析完衛擎宇和雲小諾的答案，接着上課。
雲小諾看着黑板上自己和衛擎宇分別寫下的答案，心沉了下來。
下午最後一節是體育課，同學們來到操場集合，雲小諾想起衛擎宇教她跳高的那些日子，突然變得無比懷念。
「運動會已經結束了，你們也沒有要考試的體育項目，所以之後的體育課，主要是以趣味為主，幫助你們放鬆一下心情。」體育老師說道。
同學們紛紛激動起來，興奮地鼓掌。
體育老師讓幾個男生搬來道具，繼續說道：「請大家按照小組為單位，分成四個組。」
雲小諾和衛擎宇不再是同桌了，這就意味着兩人不在一個組，以後衛擎宇也不是她的組長了，這可是以前雲小諾求之不得的事情，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現在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
第一個項目是綁腿疾走，以同桌為單位。
陳曜棟蹲下身子，在自己和雲小諾的腳踝處綁好繩子，扯了扯，禮貌地問：「這樣可以嗎？」
「可以。」雲小諾點點頭，總是忍不住朝衛擎宇那邊看，他和顧佳音綁在了一起，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兩人幾乎是貼在一起的，她的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一、二、三，開始！」體育老師喊道。
雲小諾和陳曜棟笨拙地往前走，速度不快不慢。
另一邊，衛擎宇和顧佳音則配合得很完美，兩人步伐整齊，節奏一致，成為第一組抵達終點的選手，他們那組的同學都開心地歡呼起來。
雲小諾和陳曜棟則取得了第三名的成績，正當雲小諾彎著身子解著繩子時，聽到身後兩個女同學在竊竊私語：
「哎？以前都沒發現，班長和顧佳音還挺般配的。」
「是啊，顧佳音個子挺高，和班長站在一起，身高很搭。」
……
雲小諾聽到這些話，更難受了，如果她和衛擎宇還是同桌的話，那麼今天腿綁在一起的會是他們，他們也能配合得那麼好嗎？可是沒有如果，哪怕啟動時間循環重複這一天，衛擎宇還是會要求換座位。
「你沒事吧？」陳曜棟看出雲小諾的情緒不太對，伸手扶了下她。
雲小諾搖搖頭，緩慢站直身體，她不知道的是，衛擎宇也在默默地關注她。
衛擎宇有些動搖了，他在想自己提出換座位一事是不是做得過分了些。
第二個項目是氣球追逐，男女為一組，女生在腰上繫上繩子，繩子的末端綁着氣球，男生要保護女生的氣球不被踩爆。
雲小諾懶得再找隊友，還是跟陳曜棟一組。
每次上場的一共有四個組，共八人。
比賽特別激烈，參賽者你追我趕，圍觀的同學們拚命加油喝彩。
雲小諾憑藉着靈活的身姿躲過了敵人的進攻，而陳曜棟很好地發揮了他的體育天賦，擋在雲小諾前面，兩人配合得天衣無縫。
經過不斷地淘汰，雲小諾和陳曜棟進入最終決賽，對戰的是衛擎宇和顧佳音。
雲小諾和衛擎宇看了看彼此，很快進入比賽狀態。
雲小諾跟顧佳音相比，在身高方面佔了劣勢，對方手長腳長，好幾次都快踩到雲小諾的氣球了。
衛擎宇做了幾個假動作避開陳曜棟，直接拉住了雲小諾的衣服，抬起腳朝氣球踩去。
好似電影的慢動作一般，雲小諾來不及躲閃，眼睜睜地看着那隻腳朝自己的氣球逼近。
衛擎宇不知怎麼的猶豫了一下，他明明可以踩爆氣球的，但最終還是踩歪了。
陳曜棟則趁著衛擎宇和雲小諾糾纏以及顧佳音注意力被吸引過去的時機，直接踩爆了顧佳音的氣球。
雲小諾和陳曜棟這組取得了最後的勝利。
顧佳音不高興地朝衛擎宇嘟囔了一嘴：「你剛剛是故意輸掉的吧？」
衛擎宇不置可否，沒有說話。
體育課結束后，譚唯安拉着安芷夢來找雲小諾，終於問出憋了好久的疑問：「班長怎麼突然不想跟你做同桌了？」
「他應該是討厭我了吧。」雲小諾抿抿嘴。
「難道是傳說中的喜新厭舊？這麼快就厭倦了？」安芷夢問。
「……」雲小諾發現跟安芷夢掰扯不清楚，岔開話題：「我們要吃什麼？」
譚唯安哀愁起來：「每天都要想吃什麼，好煩啊。」
「但是不吃的話，人就會餓死。」雲小諾笑笑，三人有說有笑地朝學校門口走去。
天空澄澈如洗，操場上綠草如茵，穿着校服的少年少女顯得格外美好，衛擎宇和幾個男同學收拾著體育器材，他抬起頭，看着雲小諾漸漸走遠的背影發了會兒呆。
晚自習前，早上錄製的高三月考前十名的視頻已經剪輯好了，在大屏幕上進行播放。
衛擎宇一走進學校里，便看到了自己新拍攝的視頻，他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繼續往前走，視頻依次跳轉播放，來到了第九名同學，而衛擎宇已經走到了屏幕下方，他穿過掛着屏幕的教學樓中間的走廊，以為接下來聽到的應該是雲小諾的名字，沒想到卻重新循環，從理科年級第一名柏媛媛放起。
衛擎宇以為是自己聽岔了，他停下腳步，猶豫了一會兒，轉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往學校門口慢慢地走去，身後是屏幕，他豎起耳朵仔細地聽着。
等他差不多快走到校門口時，終於跳轉到了文科年級第九名。
衛擎宇轉過身，盯着大屏幕往回走。
和之前一樣，當第九名同學說完后，跳轉到的是理科年級第一名的柏媛媛。
衛擎宇忽然反應過來，難道雲小諾並沒有錄製視頻？自己誤會她了？
想到這裏，衛擎宇突然加快了步伐，越走越快，最後跑了起來，一口氣來到高三一班的教室，雲小諾的位置是空着的，她還沒有回來。
「哈哈哈——」身後傳來雲小諾的笑聲，雲小諾和譚唯安還有安芷夢吃着雪糕從教室後門走進來。
衛擎宇身體一震，走到雲小諾面前：「我跟我出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啊？哦。」雲小諾愣了愣，跟着衛擎宇走到走廊上一個比較安靜的角落。
「你沒有拍視頻嗎？」衛擎宇直接問了出來。
「沒有啊。」
「為什麼？」
雲小諾抿抿嘴：「我覺得你說得對，我不應該欺騙大家。」
衛擎宇懊惱地拍了下腦袋：「那你怎麼不早告訴我？」
「你也沒問我啊。」明明是衛擎宇一直擺臉色給她看，她哪裏有機會說這件事情？
衛擎宇來回焦急地踱步，想到一個辦法：「你趕快罵我。」
「哈？」雲小諾一臉懵。
「啟動時間循環。」
「為什麼？」
「我……」衛擎宇的臉紅了起來，「我不應該跟老師說換位置的。」
雲小諾反應過來：「原來你要換位置，是因為你以為我拍了視頻？」
衛擎宇點頭：「我以為你還死性不改，所以很生氣。」
雲小諾愣了愣，腦袋瓜轉了轉：「那這麼說，你其實很想跟我繼續做同桌？」
衛擎宇臉紅得更厲害了，微微點頭。
雲小諾歡喜起來，嘴角上揚，臉頰飛上了兩抹少女的嬌羞。
「快點啊，不然就上課了。」衛擎宇有些着急。
「這可是你要我啟動的啊。」
「是。」
「那……」雲小諾看向衛擎宇，眼裏藏着雀躍，眸子閃了閃，這是她用最溫柔的口氣念的咒語：「滾蛋吧，班長大人。」
畫個圈圈。
然後時間循環真的啟動了，衛擎宇從床上爬起來，看了看牆上掛着的日曆，覺得這一切太神奇了。
重新開始的一天，雲小諾直接跟班主任說了自己不去錄製視頻，班主任也不好強迫，幾番勸說無果後點頭答應了。
雲小諾望着課桌上開花的紙樹，嘴角向上彎起，原來放棄一件執著太久的事情，並沒有她想像中那麼難，反而有些如釋重負。
「會後悔嗎？」衛擎宇問。
雲小諾搖頭：「不會，你說得對，那本來就不是屬於我的東西，我昧著良心去得到只會覺得很有負荷。」
「那並不是不屬於你的東西。」衛擎宇淡然地說道。
「嗯？」雲小諾疑惑地轉頭看衛擎宇。
「你是不是覺得如果沒有時間循環的話，永遠也不可能考到年級第十名？」
「當然了，我這麼笨的人。」雲小諾喪著臉。
「別妄自菲薄，只要認真學習，你是可以考到的。」
「怎麼考到啊？現在距離高考只有一個月的時間了。」雲小諾抬頭看着黑板上方寫着的：高考倒計時：35天。
「你難道忘了只要你想，時間循環可以讓你擁有用不完的今天嗎？」
雲小諾恍然大悟：「你是說，我不斷地重複一天來學習？」
衛擎宇點頭：「我可以輔導你。」
「好。」雲小諾頓時躊躇滿志起來。
因為是重複的一天，雲小諾和衛擎宇都要被迫聽重複的課堂內容。
雲小諾感到絕望：「時間循環就這點不好。」
「這可以加深你對知識的記憶。」衛擎宇倒是沒什麼感覺，因為他完全可以一邊聽老師講課一邊做自己手中的題。
「可是如果要再重複這一天來學習的話，我總不能每堂課都聽N遍吧？這樣不是浪費時間嗎？」
衛擎宇一聽確實有道理。
雲小諾的腦袋裏突然亮起一個電燈泡，興奮地提議：「要不我們逃課吧？」
「逃課？」
「對啊，反正這一天啟動時間循環的話，所有人的記憶都會被覆蓋，不會有什麼影響，這樣的話，我們也可以好好利用更多的時間來學習。」
衛擎宇覺得這確實是個好辦法，但是逃課這件事情哪怕不會被發現，他原則上還是過意不去。
「班長，你能不能別那麼死腦筋？人要懂得靈活應對。」雲小諾撇撇嘴，繼續慫恿，「不然就你這樣只利用下課和放學的時間給我補課，怎麼夠？」
衛擎宇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點點頭：「那好吧。」
雲小諾狡黠一笑：「那新的一天，就麻煩班長幫自己和我都請個假咯。」
雲小諾知道若是衛擎宇親自請假的話，班主任肯定不會懷疑，畢竟他高中三年以來，每天都風雨無阻地來上課，如果真的請假了，一定是有什麼急事。
「嗯。」衛擎宇點頭，這對於他來說是個非常艱難的決定，但是他卻願意為了雲小諾而改變。
「那……」雲小諾看着衛擎宇，正要念出咒語，「滾蛋吧……」
「等等。」衛擎宇連忙打斷雲小諾，「這就開始了？」
「不然呢？難道要等這一天結束嗎？」
「我還沒準備好。」衛擎宇感到緊張。
雲小諾還是第一次見到緊張的衛擎宇，笑了笑：「給你一分鐘的時間準備。」
「你這等於沒給時間。」衛擎宇有些急了。
雲小諾笑得更放肆了，言歸正傳：「對了，你請完假后，我們找個地方集合，記得帶套日常的衣服。」
「為什麼？」
「你想啊，要是我們穿着校服在外面晃蕩，多顯眼啊。」
衛擎宇恍然大悟，緊接着皺起眉頭，懷疑地看向雲小諾：「你還挺懂的，是不是有過經驗？」
雲小諾這才發覺自己把自己給坑了，訕訕一笑：「哪有？」
「如實招來。」衛擎宇微微握著拳頭，指關節敲打在桌子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雲小諾每次一聽見這死亡之音就本能地心裏發怵，只好承認：「好吧，我確實做過。」
衛擎宇突然想起自己夢見過雲小諾沒有來上學，自己滿世界地找她，該不會……衛擎宇反應過來。
雲小諾瞪大眼睛：「你記得？」
衛擎宇無語地嘆了口氣。
「所以你也記得那個時候說擔心我？」雲小諾小心翼翼地問。
衛擎宇微微咳嗽一聲，臉紅了起來，岔開話題：「你沒來上課的話，都跑去做什麼了？」
「各種玩各種吃啊，然後長了一身肉。」
「覺得有趣嗎？」
雲小諾點頭：「當然，只不過一直玩下去也會膩，就跟學習一樣。」
「所以鹹魚也不是那麼好當的。」衛擎宇幽幽地說道。
雲小諾撇撇嘴，不置可否。
雲小諾和衛擎宇兩人約定在市圖書館門口見面。衛擎宇換上了一身休閑裝，檸檬黃的襯衫，牛仔褲，看上去清爽乾淨。他感到有些不安，雖然已經跟老師請過假了，但是不去學校讓他很不習慣，沒法不去在意路過的穿着校服的同校學生。
雲小諾打着哈欠走來，她穿着條藍色牛仔背帶褲，裏面的襯衫也是淡黃色的，和衛擎宇的衣服莫名的很配。兩人都注意到了這一點，臉色變得不自然起來。
「走吧。」衛擎宇率先打破了這尷尬的氛圍。
「等一下，我想吃個早餐。」這麼好的機會，不吃個早餐可惜了。
「你在家沒吃？」
「吃了，但是不夠飽，而且一會兒要學習，得好好補充營養。」
衛擎宇反駁：「說得好像你吃飽就能學得好一樣。」
「你！」雲小諾氣得想揍衛擎宇，但想到他們現在是同一個陣營的，忍住了，帶着衛擎宇朝一家小店走去。
「他們家的腸粉特別好吃，你要不要來一份？」雲小諾問。
「腸粉是什麼？肥腸和粉條？」衛擎宇沒聽過這種食物。
雲小諾「噗嗤」笑出聲來：「你竟然沒吃過？」她轉而跟老闆說：「來兩份。」
「我不吃。」衛擎宇最討厭肥腸了。
「腸粉里沒有肥腸也沒有粉條，就跟老婆餅里沒有老婆，你一會兒試一下就知道了。」雲小諾坐到店裏的一張桌子前，朝衛擎宇招招手，示意他過來。
衛擎宇猶豫了一下，走過去坐下，四周有穿着他們學校校服的學生，其中一個學生看了眼時間，大喊道：「還有一分鐘了，我們快撤吧！」
他說完，其餘人紛紛擺下筷子，節奏一致地背起書包，匆匆跑出小店。
衛擎宇看了看他們：「我們不去學校真的可以嗎？」
「你不是都跟班主任請假了嗎？」雲小諾好奇起來，「你用什麼理由跟班主任說的？」
「我還沒說理由，班主任就同意了。」
「這麼乾脆？」雲小諾目瞪口呆，班主任也太相信衛擎宇了吧？
衛擎宇點頭：「所以我才覺得我們這樣算是騙人。」
看來想要改變衛擎宇這個過於耿直的毛病還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雲小諾拍了拍衛擎宇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人有時候要懂得變通，才能活得更好。」她正說着，店主將兩份腸粉端了上來。
雲小諾從桌子上的筷筒抽出兩雙筷子，一雙遞給衛擎宇：「快嘗嘗吧，你會愛上的。」
衛擎宇看了看腸粉，確實沒有肥腸也沒有粉條，雲小諾沒騙他。
雲小諾吃得津津有味，發出「嗦啰」的聲音。
衛擎宇頓了頓，用筷子夾起腸粉送入嘴中，口感Q滑，濃濃的牛腩汁沉澱在味蕾的深處，確實蠻好吃的，他之前都是吃媽媽在家裏做的早餐，不曾來過學校門口的這些小店。
「有時候一頓美味的早餐，會讓這一天變得很有盼頭。」雲小諾笑嘻嘻地說道。
衛擎宇不置可否，抿了抿嘴。
兩人吃完腸粉，雲小諾起身去結賬，問老闆：「多少錢啊？」
「一共十二。」老闆說道。
雲小諾正要掃碼付錢，一旁的衛擎宇卻將二十元人民幣遞了過去：「我付吧。」
「這怎麼行呢？起碼也要AA吧。」
「哪有讓女生買單的道理？」
「哎，你還跟學弟挺像的，果然是一家人。」雲小諾笑嘻嘻地收起手機。
衛擎宇一聽雲小諾提起歐陽飄飄頓時就不開心了，改口道：「還是AA吧，你把六塊錢給我轉過來。」
「哈？」雲小諾愣了一下。
「就當今天的補課費。」衛擎宇淡淡地說道。
「……」班長怎麼比女人還善變？雲小諾着實想不通。
市圖書館里有供大家自由說話的討論室，是一間間透明的小隔間，工作日人不是很多。衛擎宇推門而入，裏面有一張圓桌子，擺放着幾張凳子。
「原來圖書館還有這個地方。」雲小諾感嘆。
「你沒來過圖書館？」
「當然來過。」只不過是很久以前了，她小時候還比較愛看書，常常跑到圖書館里看漫畫和小說，後來有了電腦和手機，她就很少來了。
「這些討論室是前兩年才弄的。」衛擎宇又說道。
「難怪……」雲小諾嘀咕。
衛擎宇將書包放在凳子上，從裏面抽出一張學習表，遞給雲小諾：「這是你的學習計劃。」
雲小諾看着密密麻麻的學習表一愣：「你什麼時候做的？」
「今天早上。」衛擎宇一邊吃早餐一邊寫的，媽媽還心疼地勸他：作業要是寫不完的話就跟老師說一下吧。
「我對你的情況還不夠了解，為了方便輔導，我直接從試卷的題型入手，看看你具體哪些地方比較薄弱。」衛擎宇說道，見雲小諾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他怔了怔：「怎麼了？對我的想法不滿意？」
雲小諾搖頭，笑了起來：「我只是覺得你真挺適合當老師的。」
「有這個想法，但我媽媽希望我考公務員。」
「哇……」雲小諾覺得公務員是個特別高大上的職業，「那你要是當了公務員，我以後找你辦事是不是容易些？」
衛擎宇淡淡地瞥了雲小諾一眼：「我不接受任何賄賂。」
「我又沒說要賄賂你。」雲小諾轉念一想，要是像衛擎宇這麼正直的人當了公務員，絕對是兩袖清風。
「好了打住。」衛擎宇不想再跟雲小諾說廢話了，「我們開始學習吧。」
雲小諾點點頭，乖乖翻開書。
雲小諾一開始對於跟衛擎宇一塊兒學習這件事情幹勁十足，但她很快就發現自己只不過是從上學的坑跳到了另一個更大的坑而已，在學校的課堂上，她還能偶爾開開小差，而在衛擎宇的眼皮子底下，她只要發獃一秒都會被衛擎宇訓斥；學校還有十分鐘的下課休息時間，在衛擎宇這裏幾乎不存在。
討論室里沒有鍾，雲小諾今天忘了戴錶，看手機是更不可能的了，所以她根本不知道現在是幾點，她只覺得時間好漫長，怎麼還不到休息時間？
「班長……」雲小諾忍不住打斷正在講課的衛擎宇。
「嗯？」衛擎宇停下，喝了口水。
「可以休息一會兒嗎？」雲小諾可憐巴巴地請求。
衛擎宇看了眼時間，已經過去一個小時了，他點點頭：「那休息十分鐘吧。」
「噢耶！」雲小諾鬆了口氣，直接趴在桌子上，但她怎麼趴都不舒服，來回動着，丸子頭一會兒正對着衛擎宇，一會兒又背對着他。
衛擎宇抿嘴一笑，想跟雲小諾說說話，但看她好像很累的樣子，便沒打擾，低頭完善著學習表。
「班長，你都不會累的嗎？」雲小諾頭枕在胳膊上，露出一雙眼睛看着衛擎宇，目光澄澈，好似小鹿。
「只要休息好就不會累，所以規律的作息時間特別重要。」衛擎宇淡淡地回應，然後抬頭看雲小諾，「你每天晚上幾點睡？」
「大概一點吧。」
「寫作業需要寫到那麼晚？」其實老師佈置的大部分作業，如果充分利用下午放學和晚自習前這段時間的話，是能夠寫完的。
「不是，我追劇、看小說、看漫畫啊。」對於雲小諾來說，這些是永遠都追不完的，追完這一部還有下一部。
衛擎宇終於知道雲小諾的問題出在哪裏了，他無奈了一下：「都快高考了你還有時間浪費在這些事情上？用來學習多好。」
「你的口氣怎麼跟我媽一模一樣？」雲小諾嘟囔，「我也需要放鬆一下啊。」
「你這根本不是放鬆，而是消耗自己，正常來說最晚不要超過十二點上床睡覺，你熬到一點才睡，等於浪費了一個小時的睡眠時間，第二天當然會困。」
「知道了。」雲小諾表情怏怏。
衛擎宇每次見雲小諾這副模樣，就忽地有些心軟，語氣變得平和起來：「高考完後有三個月的長假，你到時候想怎麼追都可以，但是這段時間，你必須把全部精力都放到學習上，才有可能考上好的大學。」
「班長，你想考哪個大學啊？」
「當然是清華或者北大，我還在糾結。」
「……」雲小諾後知後覺自己問這個問題就是找打擊的，「我都考不上。」
「北京還有那麼多好的大學，你也可以考。」
雲小諾愣了愣，臉紅起來：「我、我才不要跟你考到一個城市。」
衛擎宇也發現自己說的那番話有些曖昧，臉色變得不自然起來：「不要最好。」
雲小諾突然又不樂意了：「你不希望我大學跟你一個城市？」
「不是……」衛擎宇心跳瘋狂加速，他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拍了拍桌子，岔開話題：「休息時間到了，繼續學習吧。」
「十分鐘那麼快？」
「嗯。」衛擎宇點頭。
「我不信。」雲小諾說着歪頭去看衛擎宇的表。
衛擎宇連忙將手抽回。
雲小諾直接拽過他的手，看到了表上的時間：「你騙人，還有兩分鐘呢！」
衛擎宇突然安靜了下來。
雲小諾發現身旁人似乎靜止了，她抬頭一看，發現衛擎宇也在看自己，她又低頭，才反應過來自己正抓着衛擎宇的手，而且是兩隻手鉗住他的手肘。
雲小諾慌忙放開手，感到不知所措，支支吾吾道：「還、還是開始學習吧。」
衛擎宇臉紅了，點點頭：「好。」
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十二點，衛擎宇卻看起來絲毫沒有要下課的意思，雲小諾不由得有些急了，沒想到衛擎宇還會拖堂。
衛擎宇看出雲小諾漸漸沒了興緻，放下手中的筆，看她：「怎麼了？」
雲小諾指了指衛擎宇的手錶：「不是應該放學了嗎？」
「你肚子餓了嗎？」
雲小諾可憐巴巴地點頭。
衛擎宇心軟下來：「那去吃飯吧。」他說着，收拾著書本裝進自己的書包里。
雲小諾和衛擎宇走出圖書館，雲小諾見衛擎宇絲毫沒有要跟她一起去吃飯的意思，奇怪道：「班長，你要回家？」
「是啊。」衛擎宇中午飯基本都是在家吃的。
「但是你這樣回去的話，你媽媽不會懷疑嗎？」雲小諾指了指衛擎宇穿着的休閑裝。
「我會換上校服再回去的。」
「太麻煩了，你不如跟我一起去吃飯吧。」雲小諾嘻嘻笑道，「我再帶你去吃好吃的店。」
衛擎宇猶豫了一下。
雲小諾將電動車開了過來，朝衛擎宇揚了揚下巴：「坐上來吧。」
衛擎宇看了看四周，沒有熟人，才坐上去。
這已經是他第二次坐雲小諾的電動了，好像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
雲小諾帶着衛擎宇來到一家離學校挺遠的烤魚店，興緻勃勃地安利：「他們家的烤魚特別好吃，但每次譚唯安都嫌太遠不肯跟我來。」
雲小諾走到裝着魚的玻璃箱前，煞有其事地觀察了一陣，指了指其中一條：「老闆娘，要這條。」
「好咧。」老闆娘笑眯眯地撈起魚。
「你還會挑魚？」衛擎宇看了看雲小諾。
「這還不簡單，挑最活潑亂跳的，證明健康狀態不錯！」
「……」這麼說好像也沒毛病。
衛擎宇成功地又被雲小諾安利了一家店，這間店鋪的烤魚味道鮮美，滑嫩酸脆，衛擎宇發現雲小諾就是個行走的美食點評機，他點點頭：「你的品位還不錯，看來心思全用在這方面了。」
雲小諾嘟囔：「話別說的那麼難聽好不好，有句古話怎麼說來着，民以食為天，食物是吃進肚子裏的，當然很重要了。」
衛擎宇抿了抿嘴，忽然發現跟雲小諾這樣待在一起感覺挺好的。
「這個烤魚必須AA啊，挺貴的。」雲小諾吃飽後去了趟衛生間洗手，回來時說道。
「我已經付過錢了。」衛擎宇站起身來。
「那我轉給你？」
「不用了，我請。」
「班長真大方。」雲小諾狡黠一笑，突然拍了下腦袋，想起一件事情來，「哎呀，等時間循環啟動了，今天的錢又會回到口袋裏。」
衛擎宇一想有道理：「那……我們這樣算不算是霸王餐？」
「哈哈是不是很刺激？」雲小諾還挺想讓衛擎宇體驗下時間循環的更多神奇之處。
衛擎宇終於明白雲小諾之前為什麼突然變胖了……
路過書店的時候，衛擎宇喊了停。
「班長，你要買書？」雲小諾奇怪。
衛擎宇沒回答她的話，徑直走進書店裏，來到輔導書區。
雲小諾則停留在小說區，眯着眼睛看著書架上的書，有一本小說的名字吸引了她：《我和班長大人的日常》。
「哎？別人家的日常是什麼樣的？」雲小諾踮起腳尖，將書拿了下來，還來不及打開看，小說就被抽走了，換成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擬》，衛擎宇將這本書塞到她手裏后說道：「看這本。」
「給我的？」
「不然呢？」
雲小諾頓作苦瓜臉：「學校的作業都寫不完，哪還有時間寫這個啊？」
「時間循環不是有大把時間嗎？」
「……」雲小諾已經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要找罪受了。
衛擎宇正要將雲小諾取下的小說放回原位，但也注意到了這個特別的書名，封面大概是為了引人注目，用的方案都是一些諸如「打情罵俏」、「眉來眼去」等曖昧的辭彙，他臉一紅：「好好學習，看這些書做什麼？」
「我想看看別人家的班長是什麼樣都不行哦？」
「不行，這類書只會帶壞你。」衛擎宇一本正經地說道，將小說放了回去。
雲小諾撇撇嘴，但還是趁衛擎宇結賬的時候，快速將那本小說取下，放到櫃枱上：「我要這本。」
衛擎宇看了她一眼。
「我還是想看。」雲小諾努力忽視衛擎宇的目光。
衛擎宇無奈，默許了。
衛擎宇記得剛剛來的時候明明沒花這麼長時間，回去的路卻越走越遠，他留意了一下，才發現開着電動車的雲小諾在故意繞圈，好像存心不想學習似的，「你是不是在繞路？」
被拆穿的雲小諾一秒心虛起來，訕訕一笑，騰出一隻手指了指前方的招牌：「那裏是不是有家酸奶店？我想喝他們家的酸奶。」
衛擎宇朝着雲小諾指的方向望去：「酸奶？那明明畫的是洗衣液。」
「是嗎？」電動車開得更近了，雲小諾才發現衛擎宇說的沒錯，那洗衣液的造型實在是太過於像酸奶，而那是一家乾洗店。
「你是不是近視了？」衛擎宇問。
「有一點點，以前坐最後一排常常看不清黑板上的字。」
「那你怎麼不跟老師說？」
「我學習都那麼差了，哪好意思提？說得好像我看得清學習成績就會變好一樣。」
「你還真是自暴自棄啊。」衛擎宇有時候真無法理解雲小諾的腦迴路。
在衛擎宇的眼皮子底下，雲小諾根本沒有辦法做與學習無關的事情，她想看小說的心蠢蠢欲動，奈何找不到任何機會。
衛擎宇跟唐僧念緊箍咒一樣講著各科的知識點，雲小諾聽得腦袋都快爆炸了，終於撐到下課的時間。衛擎宇起身去討論室外打水，雲小諾第一件事情便是拿出小說，撕開塑料包裝，這本書還贈送了一些小禮品，除了書籤外，還有一個信封，上面寫着：寫給班長大人的一封信，裏面附贈了一張空的信紙。
雲小諾將信紙放到自己的書包里，打開小說看着。
這是一本校園甜寵文，講述的是身為班長的男主角如何利用職權處處特殊照顧女主角的故事，雲小諾看得十分羨慕。
衛擎宇接完水回來了。
「你看看別人的班長，對人家女同學可好了。」雲小諾對比下來，發現衛擎宇可差太遠了，「遲到的時候幫忙打掩護、作業沒完成幫忙拖延時間、上課幫忙回答問題、冬天還給捂小手手……」
衛擎宇頓了一下：「你前面說的這些，我都沒有辦法做到。」
「嗯哼。」雲小諾當然知道，只漫不經心地應了聲。
「但是，現在是夏天，你還要我給你捂手嗎？」衛擎宇問。
聞言，雲小諾愣了愣，隨後臉「唰」一下就紅了，她解釋道：「我只是舉個例子而已。」
衛擎宇補充了一句：「等冬天了確實可以做到。」等冬天到了，他們應該在大學里了。
雲小諾的臉更紅了，不敢看衛擎宇，他說的這番話算是約定嗎？
「我幫你也接了水。」衛擎宇將雲小諾的保溫杯推了過來。
「嗯好。」雲小諾依舊低着頭，繼續嬌羞著。
這一天的時光過得很快，雲小諾和衛擎宇從圖書館走出來時，天已經黑了。
「那我要念咒語了？」雲小諾有些捨不得讓這一天就這樣結束。
衛擎宇點點頭。
「你真的會記得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嗎？」雲小諾怕自己啟動時間循環后，衛擎宇就不再記得了。
「當然了，我不是說我會做夢嗎？」
「可是夢醒也會遺忘很多細節啊。」
「不會的，所有與你相關的夢，都很清晰。」
雲小諾的嘴角微微上揚。
衛擎宇看着雲小諾，還想說什麼，突然譚唯安的出現打破了這美好的氛圍，她大叫了一聲「雲小諾」的名字，然後朝她揮了揮手：「你今天怎麼沒來上課啊？」她注意到衛擎宇的存在，發現兩人都穿着便裝，吃驚起來：「該不會……你們是約會去了吧？逃課約會？天哪，這可是個大新聞。」
「滾蛋吧，班長大人。」雲小諾只好倉促地結束了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