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轟鳴
戰鼓擂響。
轟轟轟,漢八旗的戰鼓和滿八旗戰鼓不一樣。
漢軍戰鼓寬大,動靜也大。
戰鼓下,黑色衣甲的漢軍旗列陣向旅順新城靠攏。
而他們的兩翼和後面是懶洋洋的滿八旗精銳。
攻城這種慘烈的事那是尼堪奴才的事,他們是不會平白浪費自己軍力的。
經過數天的準備,夏承德的漢軍趕製了大量的驢車和雲梯、長梯。
隨着戰鼓聲,近三千軍卒向著旅順新城的護城河移動過來。
佟瀚邦站在城頭上俯看這些漢軍,全部披甲,也是頗為精壯。
倒也有一番氣勢。
不過看看後面壓陣的鑲白旗、鑲紅旗、鑲藍旗等各色戰旗戰甲的建奴甲兵,原來後面是主子,前面的不過是炮灰。
佟瀚邦驀地盯着一個方向,那裏有兩桿建奴的王旗。
其中一個他實在是太熟悉了。
這個奴酋在塔山擊敗了他麾下和遼鎮其他軍將的兩千騎軍,將塔山的糧庫焚毀。
同時截斷了洪承疇大軍的後路,這才有了後來的松山大敗,十多萬精銳折損過半。
後來他和遼鎮軍卒數次向東突進,想要破開這個奴酋佈置的防線,接應大軍突圍。
但是,一一被建奴騎甲步甲擊敗。
只能徒喚奈何。
這個奴酋就是大清和碩睿親王多爾袞,今天昔日讓他吃盡苦頭的奴酋就在對面,這讓佟瀚邦心裏燃起無盡的怒火,那是復仇之火。
佟瀚邦所在的位置在一層圓木下,整個城上大部分都被圓木覆蓋,目的就是為了放箭和防炮。
贊畫司設計這所城池的時候,將可能的防禦做到了極致。
佟定方拍著圓木劈啪作響,很滿意,
「爹,都等不及教訓這些狗漢奸了。」
「不能大意,」
佟瀚邦道。
其實他的語氣也沒什麼嚴厲,這座城池的防禦他是很有信心的。
各種防禦做到了最好,如果不是怕兒子驕傲,他也想說這話,讓建奴撞上來試試。
其實他對自家兒子還是很溺愛的,本來是讓其撤出冬季可能陷入死地的旅順新城,奈何這個痴兒梗著脖子不走,佟瀚邦也只能徒喚奈何。
「爹爹,那不是多爾袞的王旗嗎,」
佟定方一指北方。
「正是那個奴酋,」
佟瀚邦咬牙道。
「看看這個該死的多爾袞有沒有膽量讓他的甲兵攻城,小爺好生侍候他們,」
佟定方狠狠的盯着那桿王旗。
城頭下面一層的一個射擊炮位上,閻應元探出身子眺望着,藍色的一面旗幟被漢軍淹沒了。
那是兩里半的距離。
閻應元轉向了炮長,
「開炮,」
火繩點燃。
閻應元急忙捂住耳朵。
轟一聲巨響,在半封閉空間里,十八磅巨炮的轟鳴,震得人身子亂顫。
火光乍現,煙霧瀰漫,一股子硝煙味充滿了口鼻。
閻應元捂著耳朵看着遠方,只見遠處四里多的地界彈丸着地,那裏的漢軍軍陣末尾一陣騷亂。
隨着這一聲炮響,可以朝向正北方的十多門火炮幾乎同時發射。
沉悶的炮聲迴響在海灣,彈丸的呼嘯聲此起彼伏,在海灣這個特殊的位置顯得尤其刺耳。
十多顆彈丸着地,飛濺大量血肉。
有的漢軍失去手腳,更有漢軍身子被擊打在空中,如同亂飛的木偶。
有的驢車被擊中,立即破碎開來。
嘶,一顆彈丸在前方不足百步處落地,接着就是人和馬的慘叫。
這也是一個十八磅巨炮的彈丸,射程很遠。
距離觀陣的多爾袞、濟爾哈朗等人不遠。
「王爺退後,」
隨扈他們的戈什哈們大喊著。
「慌什麼,」
多爾袞冷笑着,
「打中爺的大炮還沒有出來呢,不要慌急,」
幾個隨扈的戈什哈還是要扯着他走。
多爾袞沒理會。
「睿親王,明軍的炮火猛烈,這是這裏就有十多門火炮,」
濟爾哈朗皺眉道。
跑多,射程遠,這就夠討厭了。
「那又如何,,明人火炮越多越好,攻入城中都是我大清的,」
多爾袞冷厲道。
大清如今大小火炮數百門,大多都是繳獲明軍的。
自己打造的有,但是不多,而且小炮為主,重炮幾乎都是明軍的。
多爾袞對佔個座城池有了火氣。
進入城中要殺光搶光。
「睿親王、鄭親王還是退避一下吧,」
額克親急忙道。
『不急,零星一些火炮罷了,』
多爾袞一擺手拒絕了。
轟轟轟,城池上再次傳來火炮沉悶的轟鳴。
大股煙塵遮蔽了城池。
嘶嘶嘶的彈丸破空聲傳來。
「不足百息,這些明軍該死,怎麼這麼快,」
濟爾哈朗咬牙道。
他通曉火器,紅夷大炮兩炮間相隔數百息。
而這裏的明軍火炮不足百息又是開炮。
這速度就有些恐怖了。
又是血肉四濺,慘叫連連。
夏承德一身大汗,方才一顆彈丸在他右前方十幾步落地,擊倒了數人,沒死的慘叫聲到現在不絕於耳,叫的夏承德心肝都在亂顫。
「告訴前鋒,加快速度,快,」
夏承德吼道。
他算明白速度慢的話,迎接他們的是這些巨炮,只是多出一輪火炮就要命了。
夏承德所部推動驢車奮力向前。
「王爺,這些明軍火炮這麼犀利,」
許爾滸擦著一頭的汗水,也被嚇到了,雖然他也擺弄過火炮的,但是射程這麼遠,間歇這麼短的火炮他也是第一次碰到。
「許爾滸,此番不可大意,雖然咱們面上看不上孔有德那個礦工,不過,咱們也清楚孔有德麾下戰力不弱,卻是被殺個大敗,這股明軍邪性,」
尚可喜低聲道。
『是,戰力太差也不可能奪取四城,我軍當保存實力啊,王爺,屬下看那個城池有些心悸,』
尚可喜透過隨扈他的親衛的鐵盾看到了那個好幾個角的怪物,他認同許爾滸的話,這個城池真特么的邪性。
夏承德所部來了護城壕前面。
此處距離城池不過二百多步。
軍卒們將驢車上大量的沙袋推入護城河中,眼看着護城河很快變淺。
就在軍卒們忙碌不堪的時候。
轟轟轟,讓人揪心的火炮再次響起。
不過,這一次,遠處的沒有彈丸落下。
倒是護城河左近慘叫聲響成一片,大群的軍卒跌倒。
這次火炮發射的是散彈。
散彈的小彈丸沒有大彈丸兇猛,但是密集,數百顆彈丸落下,登時撕碎了很多軍卒的身體。
只要挨上都是血肉四濺。
痛苦的軍卒滿地翻滾,場面越發的血腥。
漢軍們只好躲在驢車、盾牌等後面,登時填充護城河的速度下降很多。
「快出去填壕,」
夏承德聲嘶力竭的喊著。
他清楚,現在不能停下來,否則明軍火炮還得轟響不停呢,只有儘快城下才安生點。
軍卒們無奈繼續出來填壕。
當然在百息后又是被火炮轟擊了一輪。
又是近百多名軍卒撲倒掙扎。
夏承德汗出如漿,大喘著氣,他渾身緊繃着,方才他的一個舉著盾牌的親衛下身被擊中倒地,散彈撕裂了右膝,夏承德看到了紅色血肉和森森的白骨。
傷者凄厲的尖叫聲差點劃破他的耳膜。
直到一個旁邊的親衛一刀梟首,免除了眾人的痛苦。
夏承德只能祈禱,彈丸千萬別落在他身上。
好在此時,火炮漸漸停息。
漢軍們趁機加快填壕。
終於勉強填平了一段數十步距離的壕溝,漢軍蜂擁而入。
推動雲梯和長梯向城牆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