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九章 再進皮島(二合一)
太子府書房,征伐朝鮮定局,朱慈烺和孫傳庭、劉之虞、鄭維、陳明遇等人彙集此處,共議征伐朝鮮的事宜。
朱慈烺本意不想召集這些臣子,最好是低調下去。
但是,朝鮮戰局很緊要,干係重大。
如果挫敗,可能朝中巨變。
因此,朱慈烺也不得不召集所有贊畫。
「朝鮮舉國上下約有近二十萬軍卒,其中北方義州一線的邊軍約有五萬,禁軍約有四五萬,各道的郡兵有數萬,此外各大家族有些私兵,」
陳明遇沉穩的介紹探知的朝鮮軍情。
「朝鮮邊軍頗有戰力,再者其火銃兵眾多,集火威力極大,這也是建奴收取其火銃手出征的因由,不過,此番在中原遭受重創,補充兵力尚未整補,只因建奴勒索甚多,朝鮮錢糧緊缺,」
陳明遇不是剛入贊畫司的初哥了。
如今對大明軍力,和各處敵人敵情有基本判斷,顯得自信很多。
『此外,朝鮮騎軍不多,邊軍騎軍頗為犀利,戰馬從建奴所在引入,約有三四千眾,而內陸騎軍都是朝鮮本地馬匹,比遼東馬矮小很多,戰力不堪,』
「朝鮮今年糧價騰升,因由就是建奴向朝鮮徵集了五十萬石糧秣,朝鮮官倉大半騰空,今年尚未到豐收季,秋賦還未曾入庫,因此朝鮮缺糧,」
陳明遇說完朝鮮軍情退後坐下。
「呵呵,成為建奴的狗崽子,就是傾家蕩產的下場,」
劉之虞鄙視道。
『是啊,昔日,甭說向我大明獻上什麼錢糧,每番進獻的珍寶,我大明天子都是數倍賜還,建奴卻是野蠻掠奪,如今朝鮮王大約欲哭無淚吧,』
鄭維笑嘻嘻的。
眾人鬨笑。
朱慈烺從中看出眾人對戰勝朝鮮態度積極,很有信心。
『殿下,此番騎軍奔襲朝鮮,當以快打慢,儘早登陸仁川,從仁川沿江東進五十里可達漢陽,我軍快速抵達,會讓漢陽猝不及防,來不及轉運糧食,加上今年缺糧,百萬眾的漢城大約堅持不了兩月就要斷糧,』
孫傳庭起身來到牆上輿圖前,道出自己的朝鮮兵略,
「當然,朝鮮王被圍都城,各地援軍必然來援,我軍正可圍點打援,逐一擊破,」
眾人都清楚這個戰略和以往建奴對付明軍的戰略一模一樣。
就是看準你的軍力不敵,尤其是騎軍羸弱,擊敗,圍困,打援,各個擊破,最後漢陽當會如同一個熟透的果實自己落下,根本不用攻城。
最近這樣一個典型的戰例就是松錦大戰,最後松山內無糧草外無救兵陷落,大明近十萬邊軍精銳葬送於此。
「孫學士所言極是,本宮深以為然,」
朱慈烺表示同意,就這麼辦了。
「不過,我軍海船一次只能運送一萬五千餘騎軍出征,所以全部軍卒抵達朝鮮需要兩回兩次,不能精銳盡出,」
孫傳庭說出了最大的軟肋。
別看大明天津水師有戰艦近四百艘。
但是,其中小船居多,而且運送的騎軍一匹馬需要佔據七八個軍卒所在的地方,十分耗費地方。
「運力卻是不足,先運送一萬餘騎軍抵達,後續軍力接濟不上,恐不能擊敗朝鮮軍,也就不能迫使漢陽緊閉城門,無法斷其糧秣,」
鄭維點出最壞的可能。
一萬餘騎軍是少了些,一個是沒法分兵截斷糧道,再者,這會讓朝鮮軍有反抗的勇氣,朝鮮軍蜂擁殺來,會很麻煩。
「朝鮮兵略最緊要的是這樣兩點,第一,必須要在靠近朝鮮的抵禦找到一個大島,先期將三萬騎軍運送到此恢復人馬戰力,然後從此兩次運送軍卒抵達朝鮮西海,」
朱慈烺道。
後世海戰奪島看的多了。
美軍二戰打倭寇就是這麼乾的,蛙跳戰術,不是逐個島嶼爭奪,爭奪戰略要點的島嶼成為美軍前進基地足以,這樣步步靠攏倭寇本土。
現在也是如此,靠近朝鮮本土找一個島嶼,將其運送抵達朝鮮仁川就是了。
「殿下所言極是,可解決我軍無所依仗的難題,」
劉之虞點頭,
『這樣我軍可以修整海上疲憊,戰馬也可恢復馬力,如此江華島倒是最為適合的,可惜距離朝鮮太近了,』
江華島就在西海,和仁川隔江相望,那裏有朝鮮王室的別院,進駐那裏就是告訴朝鮮人明軍來了,達不到突然效果。
「那就只有是皮島了,」
孫傳庭一指皮島,
『此地臨近朝鮮,島上足夠大,當年東江鎮在此諸軍數萬,甚至島民還有數萬,東江水師停駐在此,棧橋足夠寬廣,足以讓我軍停駐艦隊,利於上下人馬,』
眾人點頭,確實是最適合的地方了。
其他的朝鮮北方島嶼比皮島更加靠近西海的不是沒有,但是,棧橋規模很小,無法停駐龐大的水師,也沒法快速讓艦隊卸載人馬。
皮島唯一的遺憾就是距離西海還是遠了點。
「再進皮島,呵呵,」
朱慈烺笑了兩聲,心思複雜。
那裏見證了東江鎮的建立,鼎盛,衰敗,滅亡。
象著着大明南進戰略的一敗塗地。
「殿下倒也不必傷感,皮島終究會是我大明的,」
孫傳庭笑道。
龐大的天津水師就是大明武力的延伸。
即使大明此番陸上失利,天津水師也會保證朝鮮水師片帆無法入海。
皮島回歸大明那是定局。
眾人哈哈一笑。
「如沒有殿下當日一力主持重建天津水師,哪有這般大軍長途奔襲的好事,朝鮮小兒還在逍遙吧,現今,驀然發現天兵天降,朝鮮王怕是嚇掉三魂六魄,」
劉之虞大笑道。
朝鮮有肆無恐的投靠大明,那是看出大明無法再征討朝鮮了,如果想征伐朝鮮,大明你先擊敗遼東的建奴再說,然後繞道攻擊義州南下。
而現下大明有龐大的水師,可以從海上直驅朝鮮西海岸,越過千山萬水征伐朝鮮中樞漢陽。
當然,沒有天津水師的重建,攻伐朝鮮,征討不臣,剪除建奴尾翼就是一個虛幻。
「殿下目光如炬,籌謀甚遠,」
眾人躬身道。
朱慈烺受了這一禮,他當得起。
明人目光淺薄的擱置水師,大明水師廢弛,甚至要靠鄭氏私軍來保衛海疆的時候,他獨排眾議,花費數十萬兩銀子重建天津水師。
目的就是為了有一支極強的機動力量,現在看一切都是值得的。
「此戰從今日起,交由孫學士全權處置,本宮恭候佳音了,」
朱慈烺笑道。
大的戰略問題商議完畢,剩下的所有軍務,朱慈烺可以交給孫傳庭等專業人士來處置。
眾人拱手遵命。
眾人紛紛離開,劉之虞卻是被朱慈烺留下來。
「劉贊畫,前幾日吳昌時在朝堂上建言,晉你為工部左侍郎,被本宮和孫學士拖宕下來,劉卿可有怨尤啊,」
朱慈烺笑道。
『殿下,臣下絕無絲毫埋怨,吳昌時此人就是一個卑劣小人,周相之走卒,建言臣下晉陞,不過是明升暗降,臣下絕不會中計,』
劉之虞急忙道。
朱慈烺點頭,劉之虞只要不被眼前的一點官位迷了心智,當會識破周延儒、吳昌時的奸計。
「殿下,微臣如今只有一個念想,為殿下守好京營親軍,此乃我大明之根基,只要有京營親軍在,我大明安如磐石,京營新軍如像永樂爺后衰弱,我大明根基動搖啊,」
劉之虞感慨道。
朱慈烺點頭,昔日朱棣數次北征,主力可不是邊軍,而是戰力最強的京營。
但是朱棣去后,京營快速衰敗。
大明命運確是和京營戰力聯繫一處,京營越是衰敗,大明越是羸弱。
「卿家不計名利,安於值守,本宮記在心中,」
朱慈烺隱晦的點明,日後再說。
他現在需要謹言慎行,他不知道身邊是否有什麼錦衣衛和東廠的探子。
所以言行方面他很在意,絕不給政敵留下把柄。
「多謝殿下,臣下感銘肺腑,」
劉之虞跪下謝恩。
劉之虞什麼人,當然明白殿下這是許諾了。
朱慈烺哈哈一笑。
周延儒等人引起的風波算是平安度過。
「殿下可曾聽聞,復社張溥似乎就是吳昌時暗害的,」
劉之虞低聲道。
「還有此事,」
朱慈烺奇道。
他還真沒聽過這件事。
朱慈烺早先從來不太在意這件事。
復社不過是個名號。
但是回明以來,他才發現復社之龐大。
可說將東林黨人幾乎全部囊括在內。
張溥交遊廣闊,人脈遍及南北。
尤以江南為最。
復社鼎盛之時,有數萬眾,甚至舉行過幾次龐大的集會,提出復興絕學,變革大明的口號。
讓朱慈烺響起後世各大國政黨年會。
當然,這些可不僅僅是口號,復社中很多人相互扶持步入大明官場,壯大了復社的聲威。
就是讓天子也較為忌憚。
不過,張溥三年前暴斃,復社分裂。
再不復當年的風光。
「復社中吳應箕、陳子龍等人言稱,張溥有周延儒的把柄,復社等人襄助周延儒等人復職后,周延儒任命了幾十名復社中人入職,周延儒也深恨之,因此指使吳昌時暗害張溥,此言在復社中流傳多年,也就在張溥逝去后,周延儒果然不再擢拔復社中人,讓人細思極恐啊,」
劉之虞低聲道。
朱慈烺眯着眼。
嗯,似乎很有道理的模樣。
怪不得周延儒上台後只是在各部郎官,和部堂職位上就擢拔了大批東林人。
至於各地府縣只怕更多。
原來因由在此。
周延儒什麼人,位高權重,卻是被人拿捏住要害勒索,心中當憤恨之極,用些手段壞了張溥不奇怪。
何況吳昌時就是復社的重要成員,以往和張溥等復社巨頭交情莫逆,可說是除去政敵的最佳人員。
沒錯,外人不好下手,反倒是內中人更知曉虛實,容易下手暗害。
「嗯,此事本宮倒要好生尋看一番了,劉卿不可多言此事,」
朱慈烺叮囑道。
劉之虞領命。
朱慈烺招來了鍾岳。
「鍾岳,內衛司可有敵情可報,」
「殿下,細作潛入秦記車馬行再無動靜,絕沒有潛出京師,而秦記車馬行內細作和鼓樓西街的潘記米鋪多次暗信聯絡,因此屬下派出多人盯着潘記,發現其東主潘六交遊廣闊,甚至和定國公、襄城伯等諸位勛貴家中管事多有往來,十分熟絡,昨日,這個潘六還和定國公家中商事管事飲宴,」
鍾岳忙道。
朱慈烺一咬牙,這些混蛋勛貴。
潘六十有八九有問題。
而他可以接觸這些勛貴的家中管事,只要不經意間詢問幾句,就可以知道京營很多軍務。
得來京營軍力消息的不要太容易就是了。
上番京營潛入山東尋機殲敵,被建奴察覺,黃太吉疾行援救德州阿濟格所部,就是明證。
那次軍情敗露,差點讓京營死無葬身之地。
就是如此,宣府標營五千軍卒還有老將尤世威阻擊建奴援軍幾乎全軍覆沒,代價慘痛。
「鍾岳,盯緊了這幾家,暫時不動手,看看是否還有建奴的探子,這幾個細作一個也不能放過,如果逃匿了一人,本宮拿你試問,」
鍾岳單膝跪地領命。
「再者,派出幹員暗查吳昌時,是否和復社張溥暴斃有關,」
鍾岳領命而去。
...
孫傳庭從這日開始進駐京營贊畫司,成為遠征軍主帥。
他首先下令徵調遼鎮一萬五千騎入援,由吳三桂統領,同時下令天津水師提督鄭芝龍、指揮使阮季立即進京商議軍務。
贊畫司諸人則是調集兵甲、戰馬、糧秣,緊鑼密鼓的為出軍準備。
五日後,鄭芝龍、指揮使阮季抵達了丰台大營。
八日後,一萬五千遼鎮騎軍,兩萬餘匹戰馬抵達了丰台大營。
「諸位,此番征伐朝鮮,陛下和內閣十分看重,然時間緊迫,你等立即召集所有的天津水師戰船折返大沽,」
孫傳庭吩咐道。
「屬下遵命,」
鄭芝龍、阮季領命。
『本相且問你等,如今天津水師戰船在大沽有多少海船,』
「回孫相,天津水師現下有鳥船三十餘艘,沙船二十餘艘,蒼山船百多艘,福船百艘,大沽戰船四十艘,此外租借的澳門西夷戰艦十艘,」
鄭芝龍忙道。
『嗯,能否裝載一萬人馬當先去往皮島,』
「倒也勉勉強強,」
阮季思量一下道。
「只是那些大沽戰船和西夷戰船上火炮太多,佔據了最好的甲板,」
大沽戰艦本來運力是最強的。
福船都遠遠不及。
但是,大沽戰艦火炮甲板上的重炮佔據了運力。
『留下十艘大沽戰艦,余者卸載火炮裝運騎軍,如朝鮮水師來犯可否擊敗之,』
孫傳庭問道。
阮季遲疑了一下。
「孫相,毫無問題,下官麾下軍卒哪怕接舷戰也會擊敗朝鮮水師,」
鄭芝龍信心滿滿。
按說他可以保存實力,一言不發。
但是那日太子殿下所言百倍封地,實實在在的誘惑了他。
他明白,說完這番話,這位殿下就是看他的表現了。
現在他全力以赴,只為搏一個可能的機會。
『很好,』
孫傳庭點頭,他對阮季有些失望,至於鄭芝龍果然是海賊出身,殺伐尋常事了,
『那就保留十艘炮艦,余者都卸載火炮,轉運兵員戰馬輜重,』
孫傳庭拍板。
兩人領命。
「吳三桂,」
『屬下在,』
「聚集所部一萬騎為先驅,當先奪取皮島,本官要那裏成為大軍基地,」
「下官定會將皮島奉上,」
吳三桂信心滿滿。
不過是小小的朝鮮軍罷了,皮島上能駐守多少人,就是同等一萬人,吳三桂也不懼。
「諸位,此番東征,要嚴加保密,如果泄露出去,休怪本帥軍法嚴懲,」
孫傳庭道。
眾人凜然領命。
朱慈烺和孫傳庭算是他們最敬畏的幾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