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章十五：極端

郊外的商務車上，墨靈均和獨孤淑尤看着手機，獨孤淑尤也基本認定蒸發哥就是年良，墨靈均卻沒有任何錶示；斗城年氏集團大廈中，韓旭、年仲墨、年璽和琺琅也看着投影，但誰也沒有說話，韓旭看得很認真，目光一直鎖定在蒸發哥的面具上，似乎想要看穿面具之下隱藏着的那張臉；孤軍安全屋內，只有胡聚看着手機思考着，張倩卻似乎對這件事毫無興趣。

年成凱獨自站在酒店的落地玻璃前，雖然沒有去看手機，但卻聽着手機中放出的直播間對話，祝融、魍魎和刑天三人則在套房客廳內低聲討論著。

所有人都在猜測蒸發哥的身份，8424的技術部門也在用盡全力追蹤信號的位置，只是還需要時間，幸運的是，直播不會那麼快結束，他們似乎還有充足的時間。

辦公室外走廊中，黨向國用嘲諷的語氣道：「看起來，你一手提拔起來的江微歌似乎起不到任何作用。」

詹天涯卻是不發一語，表情很自然，似乎江微歌的「失誤」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不過黨向國卻認為，詹天涯情緒並未有任何波動完全是因為年綬在場的緣故。

黨向國第一次見到年綬的時候，就覺得這人和當初的年良很相似。如果將兩人用艦艇來比喻，年良就是巡洋艦，而年綬就是一座航空母艦。不過，黨向國卻擔心年綬如果遭受類似年良當年的打擊，會不會也變得極端，會不會也會誕生出一個黑暗版的年綬。

直播間內的評論已經炸了，短短几秒就出現了上百條評論，直播平台的伺服器不堪重負，不得不停止了其他直播間，只留下了蒸發哥一人的直播間，直播甚至造成了互聯網堵車，這讓8424的數據追蹤工作也受到了影響。

評論中大部分人都認為年綬的那番話是對平凡人的侮辱，但也有少部分人認為那就是實情，兩方因此吵得不可開交。

蒸發哥看着手機上那些評論：「大部分在譴責的人都已經在對號入座了，因為他們都知道實際上自己和鄒冬生完全一樣，所以，認為自己被侮辱了。可是，你們完全沒有意識到，侮辱你們的恰恰是你們自己。你們真努力過嗎？你們只是覺得這個社會是不公平的。的確，條條大路通羅馬，但有人一出生就在羅馬，不過這些也只是極少數的人，大部分的人都在努力，而努力的人終究會不一樣。你們認為自律就是強迫自己去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而強迫本身就是對生活的侮辱，這種所謂的心靈雞湯明明有毒，但你們依舊願意喝下去，畢竟，人就是願意聽自己願意聽的，即便那是錯的。你們上學的時候，認為學習很累，很苦，羨慕那些已經開始工作的人，覺得那些人似乎可以自由支配自己的時間。但當你們學業有成踏入社會後才驚訝的發現，生存下去原來好難，但你們依舊不願意承認自己錯了，開始分成兩批人，第一批人認為讀書無用，你們會對自己說某個老闆沒有文化卻賺了大錢，某個商業大佬就是輟學生，甚至還覺得，讀完書出來還是要工作，那為什麼要讀書呢？第二批人雖然認可讀書有用，卻覺得自己沒讀好書，不是因為自己的問題，而是別的原因。這已經不是百年前了，人人都有書讀，是你們自己選的。是的，我就是在侮辱你們，我就是看不起你們，但我不是看不起平凡人，能聽懂我這句話嗎？聽不懂吧，那麼，開罵吧，發泄出來，可你們的發泄依舊無法改變自己的現狀。」

蒸發哥的這番話讓下面的評論變得極端，大部分人都在攻擊蒸發哥，什麼難聽罵什麼，也有人將怒火燒向8424，認為是8424辦案不力，怎麼還沒有抓到這個王八混蛋畜生。

蒸發哥似乎還是不過癮：「看看你們的評論，都是無能狂怒。我敢說，除非你們抱團，否則的話，你們沒有人敢單獨站在我面前，就算抱團，我只要幹掉你們其中一個人，其他人就會鳥獸散。你們會說，就算如此，我也不應該殺死鄒冬生，沒錯，有道理，但是，你們別忘了，我是個瘋子殺人犯，你們竟然會和我這樣的人講道理，就不怕我隨機再找一個人殺掉嗎？」

蒸發哥的話頓時讓下面極端評論少了許多，事不關己的時候，怎麼說都可以，當可能引火燒身時，大部分人都會選擇沉默。但沉默並不能熄滅他們被侮辱而產生的怒火，既然蒸發哥惹不起，那就罵8424吧，因為8424這樣的部門是保護民眾的，他們不敢對民眾怎樣，所以，就拿他們泄憤吧。於是，下面的評論開始辱罵8424，認為這就是一個由廢物組成的特殊部門。

年綬此時道：「你很喜歡把控一切的感覺，我理解你，但是，即便如此，你還是無法改變這個世界。」

蒸發哥乾笑道：「不，我不喜歡把控什麼，你錯了，我只是知道會發生什麼，我不是什麼神話中的預言者，只是我掌握了規律，而且，我也不想改變這個世界，人是最複雜的東西，每一個人就是一個單獨的世界，我沒有能力去改變由幾十億個世界組成的世界。」

年綬又道：「你認為自己看透了人性，掌握了人性密碼，所以，你痛恨這個世界，可自己又不知道應該做什麼，你所做的事情都只是一時興起，本質上，你和我們沒有區別。」

蒸發哥道：「我很清楚，你說這些話是為了想搞清楚我的心理活動，只可惜，我不是你想的那種瘋子，我比誰都要冷靜，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也絕對沒有把自己當做神，我不是在審判任何人。」

年綬問：「那你在做什麼呢？」

蒸發哥道：「你會知道的，那麼，我們來聊聊二號巨人案中的死因吧。」

年綬道：「二號案件中的受害人是崔夢玉和孫洋。嚴格意義上而言，孫洋不是被你殺死的，而是被崔夢玉用你的仙丹殺死的，所以，殺死孫洋的是崔夢玉，你只是幫助崔夢玉完成了她復仇的想法，而孫洋之所以會死，理由很簡單，他是個俗稱的渣男。」

此時，蒸發哥拿出孫洋的照片放在鏡頭前，下面的評論開始討論孫洋的長相，先前討論的話題不再有人提起。蒸發哥看着評論發出笑聲，在他眼裏，這些人都是愚不可及的，根本不需要用什麼特殊的手段，就可以控制他們的思維和行為。

年綬自然也知道蒸發哥的想法，所以，他故意自言自語道：「那麼，崔夢玉為什麼會死呢？」

年綬說完，下面出現很多評論，大部分表達的意思就是崔夢玉能被孫洋這樣的男人欺騙，就是她會被殺死的原因。當然，這種評論遭到了其他人的攻擊，認為他們是對死者的不尊重，也有人在下方打出類似「尊重死者」、「死者為大」這樣的詞語，立即便有人反駁「孫洋也是死者，為何不尊重他？」。

這樣的討論，自然又開始了新一輪的互相指責。

年綬低着頭將崔夢玉資料上的一些特殊之處勾畫出來，然後遞給江微歌，示意接下來讓她來說。江微歌看着那些資料細節，立即明白了崔夢玉的死並非那麼簡單，很明顯那就是蒸發哥設置的一個思維陷阱。

江微歌看着資料道：「你殺死崔夢玉的原因，並非因為她甘於被孫洋欺騙，而是嚴格而言，她和孫洋是一類人。」

蒸發哥「嗯」了一聲后道：「繼續說下去。」

江微歌道：「孫洋是個渣男不假，崔夢玉看起來也的確痴情，但是，我們查到的資料顯示，崔夢玉不止有孫洋一個男朋友，先前我們在崔夢玉的手機上沒有發現什麼，是因為她將聊天記錄全部刪除了，只留下了她和孫洋的，但實際上，她身邊還有兩個男人，一個是她的正牌男友，而另外一個則是長期追求她的男孩兒。我們對比了崔夢玉的花銷，她的確有貸款，也的確花了很多錢在孫洋身上，但是，那些都不足以支撐她那龐大的花銷，很多錢都源自於她的正牌男友，以及追求她多年的男人。」

直播間的評論再次炸了，話題從先前譴責渣男變成了譴責渣女，繼而演變成了男權女權的對立，原本的兩批人開始以性別劃分對噴，吵得不可開交。

年綬道：「你先讓崔夢玉殺死孫洋，是為了幫她復仇，而殺死崔夢玉是因為她也不是什麼好人，所謂的痴情只是片面。我不知道你過往有什麼經歷，但你殺死的這三人，感覺都代表了你對人性的失望，只是我無法理解的是，這些事和你有什麼關係？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如果你不是把自己當做所謂的神，那你這麼做有何意義？」

蒸發哥還沒回答的時候，年綬和江微歌的耳機內都傳來了技術部門主管的聲音：「準確位置查到了，在城郊，就近的執法部門已經過去了，突擊隊也已經出發！」

會議室外的詹天涯一動未動，黨向國也沒有隨突擊隊出發，兩人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蒸發哥怎麼可能那麼輕易被抓住？從直播畫面上來看，蒸發哥似乎渾然不覺自己被發現了，依舊淡然的坐在那裏面朝鏡頭，但是一句話都不說。

過了大概好幾分鐘，蒸發哥才道：「我不得不承認，原本在我的計劃中，回答我這些問題的人不是你們兩個，而是另外一個人。如果他在這裏，我會採取其他策略，你的出現讓整件事進展得太順利，連最基本的有驚無險都沒有達到，雖然你回答正確了，但三分靠推理，七分靠直覺。」

江微歌看着年綬，示意他繼續說，拖延時間。

年綬則道：「你很享受吧？享受這種就算你殺了人，你還是可以引導言論和思想。下面的評論實際上都被你控制着。」

討論鄒冬生的時候，蒸發哥就在引導下面的評論，他想讓這些人攻擊自己的時候他們就會言語攻擊自己，想要轉移矛盾的時候其他人就會開始咒罵8424。在討論崔夢玉和孫洋的時候，又可以巧妙的將話題引到男女對立上面去，他是在向8424的人展示，所有人都是愚蠢的，可以用最簡單的手段去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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