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美好的假象,還是殘酷的現實?

第259章 美好的假象,還是殘酷的現實?

第259章美好的假象,還是殘酷的現實?

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國師坐在墳墓旁邊的一塊大石頭上,盯着墓碑上鐫刻的名字,絮絮叨叨地說起了很多事情。

其中有大齊王朝的近況,有他自己對符篆之術的最新研究成果,也有他的師弟何逸群近期遊山玩水的經歷。

不過,他提及最多的,還是顧旭。

「……師尊,不知您是否敢相信,我身邊的這個年輕人竟然能夠把『焚天七式』的第一式『熒焰』轉化為符文的形式,用來破解『凶神』級鬼怪屏蔽天機的法術……」

「……除此之外,就在昨天,他還基於陰陽八卦,設計出了一種能夠迅速計算賬目開支的符陣。它完全不屬於大齊王朝現有的符道體系,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想得到……」

「……或許,比起我這個愚笨的學生,還有何逸群那個遊手好閒的混蛋,他更配得上做您的傳人……」

顧旭待在一旁,默默聽着大齊國師在赤陽子的墳墓前自言自語。

換做是平時,當他聽到別人像這樣滔滔不絕地誇獎自己,他一定會感到有些不好意思,然後上去禮貌地說幾句客套話,表示「多虧了國師的提攜」、「這都是前輩們教導的結果」。

但今天,他卻定定站着,一動不動。

剛才那副鐵網彌覆、烈火焚燒的地獄在他腦海里揮之不去,令他久久無法從中緩過神來。

他的腦海中也持續不斷地冒出各種疑問——

如果大荒真的是一座可怕的牢獄,人族都是牢獄中的囚犯,那麼鬼怪和皇帝又在其中扮演着怎樣的角色?

那些企圖飛升的修士,是不是相當於被剿殺的越獄者?

還有自己身上那層庇護的星光,究竟又是從何而來的?

……

「顧小友,咱們該回去了。」

不知過去了多久,國師忽然轉過頭對顧旭說道,終止了他紛亂的思緒。

顧旭點了點頭,然後像來時一樣,抓住國師的手臂,穿過空間裂縫,回到了驅魔司總部。

衙門一切如舊。

門內傳來官吏雜役們的喧嚷聲。

那些外出做任務的官吏,還會熱情地上前跟顧旭行禮打招呼。

但顧旭的心情依舊沒有完全平靜下來。

在與國師告別後,他跨過大門門檻,沿着彎曲的走廊,朝着自己居住的「清香閣」走去。

途中,他見到兩個姑娘在院落中練武。

其中一個身材高挑,穿着一件淺綠色立領對襟短衫,手中揮舞著一柄木劍,如墨青絲用一根木簪在腦後束成簡潔雅緻的髮髻。唯有鬢角的幾縷髮絲貼着她的面頰垂落下來,沾著晶瑩的汗珠兒。

另一個嬌小玲瓏,漆黑色的「七曜服」緊緊包裹着她纖瘦而有活力的身軀,與她嫩若冰晶的白皙臉蛋形成鮮明的對比。雖然她的武器是一柄一米長的大砍刀,但她揮刀的姿態卻輕盈自如,宛若翩翩起舞的小鳥。

此刻天空湛藍,涼風習習。

兩個美人在清晨的陽光下打架,無疑是一副極美的畫面。

但顧旭卻沒有欣賞美的心思。

他不由自主地想,在她們的身上,是否也跟大齊國師一樣,戴着一對無形的鐐銬,站在烈火炙烤的金屬地面之上,遭受着痛苦的折磨。

就在這個時候,時小寒忽然注意到了顧旭的到來。

她停下手上的動作,把沉重的大刀插進背後的刀鞘中,先是驚喜地睜大眼睛,嘴角微微翹起道:「你終於回來啦!」

不過待她注意到顧旭的眼神后,她立即斂去笑容,秀眉微蹙,雙手插在腰間道:「顧旭,你幹嘛老盯着我的腳看?」

聽到她的話,顧旭尷尬一笑。

他當然不可能實話實說。

於是他立即找了個借口,解釋道:「小寒,你的這雙繡鞋很好看……是新買的么?」

憑藉過目不忘的天賦,他非常確定時小寒以前從來沒有穿過這雙鞋子——這是一雙精緻的黑繡鞋,上面有銀絲綉成的複雜花紋,裏頭是一塵不染的小白襪,跟驅魔司的這身制服可謂非常搭配。

「是我父親昨天從萊州府那邊寄來的,」時小寒回答道,然後她提高語調,一雙大眼睛微微眯起,「那你幹嘛還盯着上官姐姐看呢?她可沒有換新鞋子穿呢!」

顧旭心頭無奈感嘆:這丫頭的眼睛也太尖了吧!

他想了想,回答道:「我的步法最早就是上官道友教我的……現在既然有幸看到她在練武,自然得抓住機會多向她學學。」

上官槿本人卻似乎對此渾不在意。

聽到顧旭這話,她甚至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伸手把鬢角的碎發理至耳後,說道:「顧道友的『流行走月』步法,早就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反倒我在修行上遇到不少問題,日後還需要顧道友多多指教呢!」

就在這時候,上官槿忽然敏銳地捕捉到,顧旭的目光中隱隱透出複雜的情緒,跟以往的淡然自若似乎不太一樣。

「顧道友,你現在看起來好像有些心事,」她小心翼翼地問道,「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麻煩?需要我幫忙嗎?」

顧旭本想說一句「我沒事兒,不用擔心」。

可話剛到嘴邊,卻變成了:「我有個問題想問問你們……在『美好的假象』和『殘酷的現實』之間,你們更願意選擇哪一個?」

「當然是選擇真實呀!我最討厭別人撒謊騙我,把我當成笨蛋,」顧旭話音剛落,時小寒便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如果現實真是殘酷的,那就想辦法去改變它就好了。

「只要本女俠變得足夠強,把那些令人不愉快的東西統統一刀砍掉,那這個世界不就變得美好起來了?」

說話時,她舉起了小拳頭,一雙杏眼澄澈無垢,煥發光芒。

上官槿則低頭沉思,似乎在揣測顧旭的心思。

隔了好一會兒,她才緩緩地開口說道:「顧道友,我輩修士之所以選擇踏上幽冥之路,向死而生,不僅僅是因為想要獲得能與鬼怪抗衡的強大力量,也是因為渴望探索天地大道,了解這個世界的真相。

「依我個人愚見,在我們撥開雲霧、洞見真實的那一刻,不論它是好是壞,我們的人生便已經沒有遺憾了。

「我相信,顧道友應該也懷有這樣的想法。」

顧旭沉默不語。

對於兩人給出的答案,他其實早就有預料。

他明白,只有見識過那可怕的地獄場景,才能真正地理解他這個問題背後的含義。

接下來,顧旭並沒有跟兩個姑娘一起去飯堂。

相反,他一分鐘也沒有耽擱,獨自回到了「清香閣」,進入了修鍊的狀態。

如果說在此之前,他修鍊僅僅只是為了尋求長生,在擺脫死亡的陰影后,做一個安逸逍遙的富貴閑人。

那麼在今日之後,他又有了新的變強的理由——

假如有一天,這個世界的偽裝被撕破,暴露出真實殘酷的一面,那麼他希望自己擁有足夠的力量,能夠保護自己和身邊重要的人。

…………

在把顧旭送回驅魔司衙門之後,國師也通過空間裂縫,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他並沒有像大齊王朝的其他達官貴人們那樣,在洛水南岸的街坊間修建豪華奢侈的四合院。

而是在城郊人煙稀少之地,修建了一座偏僻樸素、適合清修的磚房。

這裏草木茂盛,溪流潺潺。

尤其是到了夏季,空氣中更是充斥着鳥語蟬鳴。

大齊前任國師赤陽子就是個作風簡樸、不喜鋪張之人。

他的徒弟無疑也繼承了他這樣的性情。

國師脫下靴子,換了一身衣服,坐到了窗邊的書桌旁。

在桌子中央擺放着一張白紙,紙上寫着一個端端正正、豐澤厚實的「火」字。

顯然,這是一張「火字元」。

它是國師按照顧旭所說的方法,念誦特定的咒語嘗試畫出來的。

雖然國師早就知道了「火字元」的神奇之處。

可當他真真正正親自把它畫出來的時候,他依舊會忍不住對顧旭那小子的創造性思維驚嘆不已。

他覺得,這個年輕人的靈魂是無拘無束的——他什麼都敢去想,什麼都敢去質疑,也敢於踐行自己的想法。

「如果師尊還活在世上,一定會跟他非常有共同語言吧!」國師默默在心頭想道。

赤陽子當初在世的時候,也是一個不拘一格的人。

他會去研究在曲轅犁上銘刻符文,使得曲轅犁能夠代替人和牲畜,自動犁地;他也會去嘗試在織布機上設計陣法,使其能夠自發地轉動。

他甚至還嘗試過掌控風雨、操縱天氣,從而使大齊風調雨順,避免農民們遭受水旱災害。

當然,他的許多嘗試都失敗了。

畢竟他的很多點子,以他一己之力是很難在全國範圍內普遍實踐的;而大齊朝廷也認為,符師們本就數量極為稀少,他們應該把更多精力放在斬妖除魔上,而不應該來折騰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因此也沒有給赤陽子提供足夠的支持。

但赤陽子的這些所作所為,卻在國師心裏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國師清晰地記得,赤陽子把他稱作「榆木腦袋」,把何逸群稱作是「小豬崽子」,常常覺得他們太過死腦筋,從來沒有產生過令人驚喜的奇思妙想。

國師曾一直因此深感苦惱。

畢竟他出身貧寒,自幼缺少修行資源。能擁有現在的成就,師尊對他有很大的恩情。

他很想成為一個令師尊滿意的學生,讓師尊感到驕傲。

直到後來,師尊走火入魔、自廢修為。

對於師尊身上突然發生的變故,國師感到惶恐不安。

他覺得其背後定然有着極大的隱情——以師尊第八境修士的能力,都難以應對。

但他不敢去探索真相。

他甚至覺得,待在原本的世界裏,按照原來的軌跡繼續生活,或許也是一種不錯的選擇。

今天在赤陽子的墳墓旁邊,他相信顧旭可能真的察覺到了一些隱秘的信息。

但他並沒有與顧旭深入交談,而是及時地打斷了對方。

一方面是因為他自己心頭的恐懼——赤陽子當初自廢修為後那虛弱無助、鬱鬱寡歡的樣子,留給了他深深的心理陰影。

另一方面也算是對顧旭的保護——赤陽子作為第八境修士都無法解決的事情,顧旭擅自去接觸,定然有害無益。

「咚咚咚!」

就在這個時候,屋子裏忽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憑藉第七境聖人的強大感知能力,國師坐在書桌旁邊,就知道了這個來客的身份。

不過出於對這位客人的尊重,國師還是站起身,走到門邊,親自打開了屋門。

來人是昭寧公主。

她穿着一件深紅色綉有金色花紋的襖裙,披着一件雪白的狐裘,鴉羽般的黑髮高高盤在腦後,由金色的鏤空花冠固定住。

由於她是一個凡人,無法像修行者一樣用真元抵擋寒冷,所以此時此刻,她白皙的臉頰有些微微泛紅,長長的睫毛也不住地在風中微微顫動。

身為「洛京第一美人」的昭寧公主,在不同的環境下都有着一番不同的風情。

當她身穿宮裝站在金碧輝煌的紫宸殿裏的時候,她是雍容華貴、掌握生殺予奪的執政公主;當她穿着一襲樸素大方的男裝,站在龍門書院的淅瀝細雨之中時,她身上又有了幾分文雅的書卷氣;而此時此刻,當她裹着狐裘站在寒風中,她又有了市井間普通女孩楚楚動人的味道。

當然,以國師現在的年紀和修為,早就不會再因為美色而動心。

對於昭寧公主,他其實更多懷有一種前輩對後輩的欣賞態度。

他記得昭寧公主去龍門書院勤奮求學的經歷,記得這位公主拿着炭筆和小本子,以學生的姿態來自己面前請教修行方面的知識,也曾記得她不止一次在深夜處理政務,眼眶裏出現清晰的紅血絲。

這位身為凡人的公主殿下,遠遠要比她的那幾位兄弟更加刻苦耐勞。

他不止一次感嘆,上蒼真是公平而無情的——在賜予她絕美容顏與顯赫身世的同時,也奪走了她的修行天賦。

否則國師一定會認為,她是所有皇子皇女中最有資格繼承「泰阿劍」的一個。

感謝小魚1115的4500打賞,感謝星空下の諾言、思想朽一的1500打賞,感謝南極糖果屋的200打賞,感謝羽張、思哥哥、被毒死的神農、書友20210418212248383的100打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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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生從斬妖除魔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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