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他們終於相愛了

第18章他們終於相愛了

半個月後,季澤就回來了,回來的前一天,季澤給洛水打電話,對她道:「我明天要回來了,開心嗎?」

洛水倒真的是很高興,自從明白他是真心愛着自己后,慢慢地,對季澤也就生出感情來了,就像春天的細芽,不知不覺就鑽了出來,而且簡直控制不住,很有蓬蓬勃勃,長成參天大樹的趨勢。

不過,她也很奇怪,以前在江雲面前,很喜歡撒嬌的,可是和季澤在一起后,整個人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不知道發嗲了。她也知道女人撒嬌男人會更喜歡,但是總是做不到,也許是還是因為地位的懸殊,功利的目的性導致放不開的緣故。

臉上笑得很燦爛,聲音卻盡量顯得很平和,冰冷的手機貼著發燙的面頰,耳語似的對季澤道:「那我明天來接你,幾點的飛機?」季澤的聲音都大了許多,他好像很高興,可是卻對她道:「不用來接了,要晚上十點才到杭州,太晚了。」洛水也沒說什麼,季澤以為她不會來了,兩人聊了一會就掛了。

第二天下班,洛水梳妝打扮一番,隨便吃了晚餐,就坐車去杭州蕭山機場了。從她工作的市區到機場是兩個小時,可是在她的眼裏,別說兩個小時,二十個小時的路程她也會過去的。

她到機場的時候是晚上九點,想着一個小時很快過的,很開心地等在出口,想着季澤不知道她會來接,見到她的時候肯定會很高興。

也不知怎麼的,她一下子就變成了豆蔻年華的少女似的,雖然早已過了愛做夢的年紀,可是此時此刻,總是暢想着季澤下飛車大步流星出機場,無意抬頭時看到她的驚喜神情。她想着,也許她就是為了看到他的笑臉才來的吧。

又緊張又欣喜地等到十點,結果機場廣播告知飛機晚點,洛水從這半個月的和季澤的電話中,早就知道他的航班了,所以一聽就知道是季澤那一班,沒辦法,只能繼續等下去。

這一等就等了七個小時,理由是莫名其妙的航空管制。她一直是站在出口的,有時實在太累了,就走到外面,找個水泥台階坐一下,外面起先是下雨,接着是雨夾雪,最後紛紛揚揚下起大雪來,冷得厲害,所以她還是站在出口的時候多。

由於實在是太晚了,再加上是冬天,出口處只有稀稀落落的幾個人,分外地冷清,那燈光也像是駱駝眼似的,嗜睡的,半合著。可是洛水還是堅持着,至於理由,也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就想等到他。

直到她腳站麻了,到了凌晨五點,才聽到說航班來了,她急切地站在出口,睜大眼睛,因為出口那麼多,生怕他從不遠處走過了她卻沒發現,不過,幸好還是她先看到他了,季澤好像很疲倦憔悴的樣子,黑着眼圈打着呵欠拖着行李出來的。

他大部分時間都低着頭在走路,根本不會相信有人來接機,洛水只得自己跑過去,也不叫他,一下子撲到他面前,笑看着他。

季澤就呆了,看到眼前的可人兒,她仍舊穿着他初見她時的藍色羽絨服,圍着廉價的圍脖,頭髮又變長了,青絲髮亂紛紛地分兩邊披着,她因為冷,呼氣成龍,在他面前跺着腳用嘴呵着手,兩隻手因為冷已經凍成胡蘿蔔似的,一雙盈盈的笑眼看定他。

那一刻季澤的心裏就熱熱的,大老爺們第一次鼻子發酸,被巨大的幸福充盈著心間,他想着他終於等到了這一天,她愛上他了!他曾經非常羨慕那個她深夜冒着雪去看望的男人,如今他終於變成他了,他們終於可以相愛了。

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是突然把行李一扔,伸出手把她緊緊地抱在懷裏,好像生怕失去她似的,洛水埋在他溫暖的胸膛里,整個人也覺得沒那麼冷那麼累了,雖然眼前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到,可是也知道自己的臉是笑着的。

兩個人從機場出口開始接吻,季澤好像變了一個人,熱情似火,感情是潑水一樣往外溢的。

洛水心裏甜蜜輕鬆,季澤走幾步,就吻她一下,她有幾分害羞,帶着笑,側着臉,微微低着頭,有時候他的吻停留在她臉上的時間太長,她看着漫天飛舞的雪花就止不住靜靜地笑起來。

兩人一直到機場的車庫,季澤開出車子,由於已經凌晨五點了,再加上雪天路滑,到姜家時,已經早上七點了。

至於急着回姜家的原因,是因為季琳和金凱瑞今天訂婚,在浙江這邊,訂婚是一個很大的儀式,意味着兩個人可以住一起了,除非是天大的意外,這兩個人是板上釘釘肯定要結婚的。

兩個人在姜家等著去酒店的時候,一身駝色禮服的艷群已經到了餐廳,她真是美,禮服讓她曲線畢露,動一下身上就有如水波晃過。艷群看到洛水和季澤,征了一征,然後看定洛水,古怪的一笑,說道:「喲,洛水也在呀,季琳的訂婚宴你要參加嗎?」

洛水聽着就不自在了,也沒心情去關注她妍麗的容貌了。

季澤比她還要生氣,挑眉道:「她是我女友,當然要參加。」

艷群笑了笑,雙手抱胸地走到他們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洛水,好像有話要說。

洛水只匆匆看了一眼艷群,便低下了頭,艷群用一種同情和嘲笑的眼神看着她,彷彿在艷群面前,她洛水是透明的,她心裏在想什麼,她全知道。

聽到艷群的聲音在頭頂響:「女友,她不知情罷,任何一個真正了解你的人,不會遠離你嗎?」洛水一呆,猛地抬起頭來,艷群面罩寒霜,臉上都是諷刺和把柄在握的洋洋得意。她好像知道什麼不可告人的事似的,而這件事,洛水是不知道的。

季澤臉黑了,神情變得十分陰鷙,冷聲道:「嫂子,大白天說什麼胡話?」艷群正還要說什麼,金紅英端著早點從廚房出來,看到他們叔嫂在那裏鬥嘴,便沉臉道:「艷群,你是大嫂,讓着你弟一點。」艷群看了看婆婆,苦笑一聲,低頭又抬頭,說道:「媽,爸爸呢?」

紅英坐到餐桌上,招呼洛水和季澤過去吃早飯,頭也不抬地回道:「你爸有事情,中午的訂婚宴,他直接過去。」

艷群便笑了笑,一個人出去了。

洛水覺得今天的艷群怪怪的,她想把心裏的疑惑說給季澤,可看着季澤拿勺子的手一次次往碗裏舀著,可是每次舀起來都是空空的,他彷彿不知情,一次次重複著那個動作。洛水看季澤恍恍惚惚的,只得出聲:「季澤,你怎麼啦?」季澤才回過神來,洛水給他舀了一勺子粥,放他手裏,對他嗔道:「怎麼粥也舀不起來。」

季澤笑笑,索性不吃了,很快地抽起了煙,好像剛才的悠閑全是裝出來的一般,艷群剛才的一襲話就像一陣烏雲,人離開了,可是陰影還在,季澤的神情就像滿腔秋雨。洛水不想在今天這個大好日子再影響季澤的心情,便也就沉默了。

中午的訂婚宴在杭州的五星大酒店,高朋滿座,自然是十分的熱鬧。金凱瑞是真心愛着季琳,席間不停地給她夾菜,聽說季琳喜歡吃西湖醋魚,又揚言要親手做給她吃,姜家人看到凱瑞這樣表現,自然十分的高興。

一家人直到晚上才忙完了,姜家的人回姜家,洛水也跟着季澤回了。季琳和凱瑞晚上還有活動,聽說是凱瑞那邊的朋友要請他們出去慶賀,所以兩個人就沒回姜家了。

客廳里起先只有季澤和洛水兩個人,老人回家,可能是高興了一整天,人有些累,先回房休息了,艷群和季恆也在他們樓上的房裏。

熱鬧了一整天,房間里突然很安靜,甚至連那燈光,也寂靜得像庭院中的月光。洛水看着不遠處的季澤,第一次在姜家有了一種自然和放鬆的感覺。

人快活了就有心開玩笑,他對着她悄悄說道:「一會我們去西湖邊的房子裏『理行李』啊。」洛水立馬電光石火的想着上次的情景,一張臉不由通紅,止不住就笑起來。

兩個人正笑鬧着,卻響起了老人的說話聲和艷群他們下樓的聲音,洛水只得像從前那樣正襟危坐。季澤原本笑着的一張臉也慢慢僵了起來,變成了一張石板,沉默著拿着果盤裏的一個梨削起來。

一家人都到客廳坐下了,洛水很奇怪,想着他們姜家要開大會嗎,她是不是要迴避?

姜廣龍說道:「艷群,你有什麼話快點說吧,我今天有點累,想早點休息。」季澤原本低着頭的,聽到他父親這句話,就猛地抬起頭來,冷酷的眼神刀一樣的看向他嫂子,艷群也不怕他,甚至回了他一個微笑。

洛水想起早上和艷群說的話,就有一些迷惑不解,想着艷群早上急急進來,也是要找姜廣龍,看來剛才也是艷群叫老人出來的。艷群說道:「爸,不是我,是季恆找你們有事。」一邊說一邊用手臂捅了捅身邊的姜季恆。

季恆原本像個小學生默記英語單詞似的,看到老婆示意他了,立馬連珠炮的說道:「爸,媽,現在季琳也等於是出嫁了,我和艷群商量了商量,想着不能一輩子要爸爸照顧著過日子是不是,我們想學着自己做生意。」

一家人都有點愣神,看陌生人似的,獃獃地看向季恆,季恆肥頭大耳,上半身壯壯的,他坐在那裏,看不到身高,卻因為胖的緣故,很像個大人。

「艷群,你什麼意思,你是說你們想分家嗎?」金紅英十分的吃驚和不滿,知道自己傻傻的大兒子不會這麼想。艷群沒吭聲,算是默認,季恆可能在房間里受了老婆的慫恿,他像一隻早就受過訓練的鸚鵡,學舌道:「爸,媽,我這麼大了,作為姜家的長子,不能光打理一個小小的採購公司啊,咱家家業那麼大,一千多家公司,不能當大哥的只打理一個小公司,作弟弟的反倒掌管了集團大部分企業吧。」

季恆雖然智商只如十歲小孩,可十歲小孩也是有自己的思想,稚氣的孩子式思想,爭強好勝,想得到同等的尊重和愛。從小到大,他從家人的眼神里知道自己和弟弟不一樣,而他,這麼多年來,就拚命地想證明自己其實和弟弟是一樣的。

艷群的打算他清楚又模糊,他平時喜歡她又防着她,但是在這一點上,兩夫妻算是不謀而合,殊途同歸。他需要更多的產業和權力證明自己和弟弟一樣的聰明,所以艷群向他提出建議時,他答應她了,並且在此後日夜的訓練中,他極力的配合她。

艷群向公婆打同情牌,十指連心,弱智的兒子也是心頭肉,季恆有艷群這個高師調教,現在說話很像一個正常的成年人了。

季澤原本緊張的神情鬆懈下來,臉上浮起一抹冷笑,不過如閃電一般,很快消失了。他恢復成平靜的神情,把手上削好的梨給了他父親,姜廣龍有些意外,對小兒子笑了笑,拿起梨就吃開了,不過看向艷群的神情卻是不悅的。

季澤拿起一個梨繼續不緊不慢地削起來。姜廣龍吃了一口梨,對季恆說道:「你這話聽誰說的,你弟現在只管着影視和旅遊這一塊,其它的都是爸爸在管着,季恆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做事情要有自己的主見。」

姜廣龍因為對季恆的愧疚,一直想彌補,有一段時間,他甚至欺騙自己,季恆其實和別的小孩一樣的,所以他給他讀當地最好的中學,考不進去就買進去,只是多年的打擊,他終於認清現實,有些事情如指間的流水,無法挽回無法彌補。

但是不管怎麼樣,他總還是希翼著,大兒子能稍微正常一點,他今天太正常了,甚至顯得很有計劃和打算,看一眼就知道是大兒媳在後面操控的海市蜃樓。

洛水想,今天艷群嚷着找姜廣龍,原來是鬧着要分家的。可是艷群平時看上去那麼聰明的一個人,為什麼要挑在今天提出來呢,今天季琳剛訂婚,姜家三個孩子,唯一的女兒算是成了外家的人了,老人正心裏難過呢,這個節骨眼上,提「分家」不是找罵嗎?

她抱着這樣的迷惑偷偷看了一眼艷群,艷群臉上卻沒有失望的神情,她仍舊在那裏微笑着,好像早就料到提出分家老人會拒絕一樣。

金紅英這時候也來幫老伴了,她看了艷紅一眼,神情更不滿,她說道:「艷群,手心手背都是肉,爸媽不會偏心的,你們想分開單過,我們作父母的也理解,但是咱們季恆不一樣,你也知道的。」

艷群這時候就接嘴過去了,不緊不慢地說道:「媽,一家人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季恆是傻,但是他人不壞,他像咱爸,季琳和季恆都像咱爸,咱爸人好著呢,浙江不管是是有錢人還是窮人,哪個不知道咱爸人品好,有情有義,做生意光明正大。」

姜廣龍聽到這裏,原本拉得很長的臉有了笑容。

狄艷群看到家公臉上的笑容知道自己這招棋下對了,之前讓季恆提出分家都只是鋪墊。她必須行動了,嫁入姜家后她溫柔地戢鱗斂翅好多年,結果呢,卻是姜廣龍把她淡忘,忘記當時的條件和承諾,一心一意讓她給他的白智兒子做老婆,為姜家傳承香火。

她當年的婚姻就是一場交易,甲方乙方的許可權義務她和姜廣龍都約定得清清楚楚,她嫁給姜家弱智的大兒子,姜廣龍在事業上再助她一臂之力,幫她實現女強人的夢想,只是最大的憾事就是她沒有把這個口頭約定變成紙質合同,以致於今天無憑無據。

她嫁入姜家后,姜廣龍開始不認賬,她反覆找他申請工作機會,都被他無情拒絕了,她原先把這場不平等的婚姻當跳板,結果卻變成了牢籠,如果再不博一博,她只能無聲無息地死在姜家了。對於她來說,當一個家庭主婦,無所事事,簡直比死還痛苦,這是最痛苦的一條路,她一定要逃脫,如果不成功,哪怕擺脫姜家,回到從前也好過現在。

「艷群——」姜廣龍聽了奉承話,語氣和神情都放緩和了,咬了一口梨,嘴裏心裏都甜得厲害,他笑眯眯地道:「艷群啊,你說得沒錯,爸爸靠的就是情義打的江湖,一個人,想成就大事業,首先你得做一個好人,一個為他人着想的好人,你只有首先為他人着想了,你才可能賺錢,做生意嘛,先想着能讓別人賺多少,再考慮自己——」

姜廣龍說起生意經這話就像線頭,有些連綿不絕。

艷群笑了笑,說道:「爸,可咱們家,不是個個都像你呀。」

季澤挑起了眉,原本平靜的臉又瞬間崩緊如石板,他把削好的梨給了他母親,手裏握弄著那把水果刀,卻沒有打算再削一個自己吃了。

金紅英說道:「艷群你什麼意思,你說明白,我聽不懂。」

艷群笑道:「媽,你這樣問我就直說了,當時季琳和徐靖的事,兩個人愛得熱火朝天,徐靖怎麼突然消失了,我當初覺得古怪呢,結果是季澤鬧的鬼!他請了黑社會,徐靖那小伙不錯,給錢沒打動吧,季澤居然叫黑幫的人威脅徐靖,如果他不離開杭州,他就『削』了他年邁的爹娘!」

原本一直靜靜坐着的洛水好像被雷電擊中,她獃獃地坐在那裏,一動也不會動了。姜廣龍好像很意外,看向小兒子,怒道:「季澤,真有這麼回事?」

季澤神情有些微變,可是他當時只是很快速地看向洛水,看到她還坐在那裏,他也就放鬆下來,房間里光線太暗,他沒有看清洛水的表情,他如果看清了,他就不會那麼快放鬆了。

季澤陰狠地看向艷群,答非所問地說道:「我姐今天訂婚了,她很幸福,你如果讓我姐知道了這件事,嫂子,你聽好了,不管是不是你說的,我都會怪你頭上,我怪你頭上的結果,就是不但你想得到的得不到,你現在擁有的我也會讓你瞬間失去!」

艷群神情一凜,直接說道:「我想得到什麼?」說完又悔失言,她的確是司馬昭之心,但是為了挽回面子,她很快她又笑了,她看向洛水,用一種分外可憐的神情,好像在說:「他現在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你清楚了吧,你還敢愛他嗎,你還相信他會娶你嗎?」洛水彷彿沒看到艷群的表情,她目光直直地看着艷群,好像艷群是透明的,她直接看到她身後去了。眼神里是一望無際的荒漠,沒有人煙。

艷群不敢再看洛水,她看向姜廣龍,說道:「爸,我也是無意知道這件事的,徐靖是孝子啊,雖然窮但是有骨氣,很快就從杭州消失了,而且季琳想聯繫都聯繫不上。爸,一個人想把家業做大,最重要就是人品要好,動不動就請黑社會威脅人,不但容易出事,而且名氣很容易壞掉,爸,你說是不是,當年如果不是你人品好,靠着情義打天下,有一幫熱血的兄弟跟着你共患難,咱們家的家業能做到這一天吧,中和集團的中胖子當時請黑社會做掉老婆,他現在是有錢,可是圈內的人有說中胖子一個好字嗎,現在說到他,再沒錢的老百姓,不都背地裏罵他嗎,爸,十指連心,季恆像你,善良!再說,他還有我幫他呢——」

「好啦,你不要說了!」姜廣龍的聲音大起來,他剛問季澤的問題他一直沒回答,老人只得看向季澤,對他說道:「我剛問你話呢?」

季澤只得解釋似的說道:「爸,我姐和徐靖不合適,再說,她現在不是很幸福嗎?今天訂婚宴上,凱瑞對我姐怎麼樣,相信你和媽都看到了,結果證明我當初的決定是對的,一件事情結果是最重要的,中間的過程怎麼樣,不重要。」

「你放屁!」姜廣龍一拍桌子,對季澤簡直是打雷一般吼道:「我要你說,你到底有沒有請黑社會?!」

季澤看向姜廣龍,父子各自做事的理念和態度不一樣,差別大得就像白天和黑夜。季澤明白和他父親講清楚這一切,簡直是冰蠶語熱,火鼠論寒。

在難堪的沉默里,金紅英護子心切,站起來說道:「好啦,這事到此為止,別鬧了,艷群,你也聽清楚,你弟說得沒錯,這件事不能說出去,更不能讓季琳知道,她現在很幸福,凱瑞家世又好,又愛她,你現在是姜家的大兒媳,姜家沒人拿你當外人,但是你自己把自己當外人,就不要怪我們了!」

艷群原本因為自信而亮亮的眼神瞬間灰暗下去,臉也灰敗起來。中國式的企業,血濃於水,血緣簡直比鐵鎖還要緊固。

姜廣龍好像累了,他看了看艷紅,沙啞著嗓子說道:「艷群,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你不要擔心,我還沒死,這個家我說了算,這個家業是我打下來的,以後我要交給誰,怎麼分,我心裏有數——我今天累了,季琳這事,我會調查的,你等爸爸給你的結果。」姜廣龍說完這些話,就轉過身,步履緩慢的回屋去了。艷群也拉了季恆的手上樓了。

客廳里重新只剩下季澤和洛水,季澤才想起什麼,用眼神去尋找洛水,她仍然坐在老地方,木頭似的,可是靈魂卻好像出竅,季澤笑了笑,想着她今天沒有像從前一樣奪門而逃,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看來愛情的力量果然夠偉大。

他以為她愛上他了,愛情就是一條最牢的繩索,他曾經被她牽在手中,總想在她身邊,如今他想,他手中也許有了這根神密的繩子,可以不必擔心她遠離。

「洛水,天晚了,我們回去吧。」季澤過來拉她,洛水跟着他站起來,季澤才發現她的手是冰涼的。

從姜家走出來,上車、坐車,到西湖的房子裏,洛水一直一句話也沒說,彷彿成了一個石頭人,泥人,因為她陷在自己紛亂的心事裏了。內心分裂成兩個小人,忙着爭論辯解,她沒有時間和精力來應付季澤。一個小人說,你太傻了,你怎麼能相信他的愛情,相信他會愛上你,他冷血恐怖到什麼地步,為了私利連親姐的幸福也要毀掉的人,你怎麼能相信他會給你婚姻和幸福。一個小人說,你現在愛上他了,想着要和他分開,餘生再也不相見,那會多麼痛?!季琳和金凱瑞現在很幸福,結果最重要,中間的過程可以忽略不計。

洛水回復到一個正常人的時候,兩個人已經洗了澡,共躺在一張床上,季澤的吻雨點般的落到她的身上,他的身體像火一樣燙,她像一個因為昏昏欲睡導致挨得火堆太近的人,那火星馬上要落到她身上來了。

她等於是被他灼熱的體溫燙醒的,意識到自己衣裳凌亂,很快要和季澤生米煮成熟飯了,才啊的一聲,推開季澤,急快地下地,穿衣,換鞋。

大概是剛開始的洛水太溫順了,季澤猝不及防,他看向洛水。洛水已經穿好衣服理好頭髮,也看向他。

季澤臉上帶着笑,眼神里有熔岩般的溫暖,那是剛才還沒有褪去的激情。洛水就迷惑了,想着這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男人呢?今天發生了那麼大的事情,他怎麼好像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對於她來說,就好像來了一場大地震,大海嘯,從前的世界完全改變,可是他怎麼好像依然波瀾不驚。

他不對她解釋嗎?

她看向他,他半坐在床頭也看着她,赤著上半身,神情卻悠閑,從容,甚至有些小幸福,他好像是真不打算對她解釋了。

那她為什麼又不離開?她看着這個房間,寬大,溫馨,為什麼決定要離開的時候,心裏有刀割般的痛楚。想着和他分手,餘生再也見不到他,生命只覺得難以承受之痛?

洛水惶惑起來。她想着自己是怎麼了,為什麼和他相處這麼久,局面怎麼就突然扭轉了,以前她高高在上,他對她百般討好,千般忍讓,祈求着她的愛,她卻任何時候都能從容離開。現在他閑適地坐在一旁,只是溫柔地看着她,她為何捨不得走了?以前是他挽留她,現在是她自己挽留自己,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為什麼她沒有從姜家直接沖走,卻和他回到了西湖邊的房子?

難道她?

洛水害怕起來,臉色變得蒼白,她最害怕的結果已經出現了嗎?她想着自己真傻,以為憑藉着自己一窮二白的身世,山水一般簡單的心性,珍珠雞一樣的腦袋,就能嫁進姜家,嫁給精明如狐的「腹黑男」姜季澤?

這個男人就算到現在,對她也是陌生的,他陌生得讓她感覺恐懼,想着要是真嫁給了這樣一個男人,成了夫妻,恐怕也不會幸福吧,他太可怕了。想到這裏,簡直是逃一樣,洛水低聲說道:「我回去了。」

季澤便也沒有多說什麼,沉默著下床穿好了衣服,對她道:「天很晚了,我送你回去。」洛水便點點頭,兩個人一前一後的出門。

一路上洛水一句話也沒說,季澤卻仍舊談笑風聲,他甚至把車裏的音樂開了,歌聲如水一般鋪得到處都是,洛水望着車窗外黑暗的街景,只覺得自己的未來也像這街景一般,看不到任何希望和光明。

他一直沒有解釋。

洛水一晚未睡,第二天去公司上班。她這一次和往常不一樣,沒有和季澤大吵大鬧,也沒有選擇辭職,火速離開杭州。她像一個迷路的人,在十字路口徘徊著。

剛開始她不明白,想着姜季澤都是這樣一個人了,為什麼不走?後來,第二天中午,當季澤打電話給她,告訴她他在她公司樓下等她,兩個人一起吃飯,她腳步匆匆下樓去見他時,兩個人目光相接的那一剎那,她才明白過來,那是因為她可能愛上他了!

這一發現簡直像雷聲一樣在心中轟鳴,讓她害怕。

她一步一步地挨近他,勉強掩飾著自己的心情,盡量裝作漠然地問他:「中午去哪裏吃飯?」季澤對於她沒有質問沒有離開已經很開心了,越發認定了心裏的想法,便微笑着說道:「回我家吃飯。」

洛水也沒有說什麼,沉默著坐上了他的車。

到了姜家,她才明白季澤為什麼要帶她回姜家,因為金凱瑞果然說到做到,準時到姜家來向周媽學做西湖醋魚了,洛水手裏捧著一杯茶水,看着凱瑞認真的樣子。

當洛水看到紅著臉微笑着的季琳時,那喝下去的茶水彷彿變成了膠,粘在喉嚨口,讓她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作為季琳的朋友,她原本想把真實情況告訴她的,可她現在那麼幸福——她如何開得了口。

不但洛水是這樣的想法,洛水後來發現,姜家的兩個老人也幾乎是和她一樣的想法,他們的態度,昨天的神情像陰雨天,今天已是多雲轉晴了。一家人吃飯的時候,姜廣龍對季澤原本沒有一絲笑容的,到了後來,居然爺倆加上凱瑞在餐桌上碰起杯來。

一家人都很高興,除了艷群,她的臉板得就像石膏,連紋路都看得清楚。

洛水也就恍然明白,季澤今天叫她過來吃飯的目的。他就像一個耐心至極的老人,對待洛水就像對待一個迷茫的小學生,他通過活生生的事實想讓洛水明白,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對的。

那一刻,洛水心裏也動搖了,捨不得離開他,季琳現在很幸福,不要計較了。

她心意的再次轉變,是在再一次到姜家來的時候。也是吃午飯,她記不得中間隔了多少天,期間她被公司派去出了幾天差,一個因為心境的緣故一個因為匆匆出差的緣故,她和季澤的「西湖之約」一直沒有真正實現。

出差回來季澤就接她去姜家了。

吃飯的時候,艷群突然對姜廣龍說道:「爸爸,你說徐靖的事給我一個答覆的呢?」姜廣龍原本笑着的一張臉愣了愣,好像對於自己的食言有些不好意思,一會才說道:「艷群啊,季琳現在和凱瑞很幸福,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算了。」

艷群還想說什麼,季澤卻讓她沒了機會,他說道:「嫂子,我爸和我媽年紀都大了,一心想着抱孫子,可是你嫁到我們家這幾年,沒有生下一兒半女也就算了,還成天調查我?你跟蹤我了嗎?否則你怎麼知道徐靖的事了,你在我們姜家內外佈置了多少眼線?」

季澤的語音並沒有變大,語氣也沒有加重,可是卻像鞭子一樣抽在艷群身上。

她聽得心驚肉跳,眼皮也不敢抬起來,季澤看了一眼他父親,繼續慢慢說道:「你佈置這麼多眼線,是不是有什麼打算啊?」

姜廣龍黑了臉,艷群也是一陣頭暈,彷彿潛伏在內心的隱秘一下子昭告天下了,她囁嚅道:「你胡說什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自己做了還怕別人知道,我是無意知道的。」

季澤笑道:「我這樣做也是為了我姐好,嫁給窮小子能幸福嗎,如果能的話,你當年怎麼一心一意要嫁給我哥呢,我當時還勸我爸,不要找高學曆本事強的,我哥需要一個一心一意對他好會照顧他的,沖着條件嫁進來的女人以後也是要講條件的,可我爸怎麼說,他把你誇成一朵花,他根本不知道,古話怎麼說來着,人窮則詐!」

艷群再也受不了,猛地站了起來,嘴裏好像含了滾燙的熱油,不到一會,眼淚奪眶而出,一個人急急踩着高跟鞋上樓了。

「人窮則詐」四個字在洛水心頭像是一個炸彈,巨響過後,耳朵好像聾了,像無數蜜蜂在嗡嗡的響,姜季澤是這樣看窮人的,他忘了她也是窮二代了嗎?

洛水一直灰暗的心情又落下一層灰來。

回去的時候,她站在姜家大門的廊檐下,等著季澤把車從車庫開出來。

「洛水?」身後卻響起艷群的聲音,低低的,帶着沙啞。洛水受驚一般的回頭,艷群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從屋裏走出來,站在她的身後,她最近憔悴了許多,昔日春天般靚媚的容顏,如今像失了水的花朵。洛水便有點征征的,也不知艷群突然對她說話是什麼意思。

按理說,艷群和她應該是走得最近的人,因為她們最相似,一樣的來自貧窮家庭,一樣的對姜家的財富地位有非分之想,不同之處,只是一個是已經嫁進來了,一個是努力地想嫁進來。但是事實上,洛水卻只覺得,姜家所有的人,她最不了解的卻是這個和她相同出身的大嫂。

艷群看着不遠處,雙手抱在胸前,細長的腰身斜倚在廊柱上,她彷彿打算和洛水長談,洛水正訥訥的,艷群就突然說道:「洛水,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和你一樣,都是窮人,嘿嘿,季澤說,人窮則詐,一定程度上也沒說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這句古話完整的是『獸窮則觸,鳥窮則啄,人窮則詐』,不光是我們窮人這樣,動物逼到絕境也會反抗,這是天性罷了。可是我們再詐,能詐得過他嗎?你想嫁到姜家來,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洛水猛地抬起眼睛,臉色蒼白如紙,她看向艷群,雖然剛才的話像鞭子一樣驚心,可是艷群的眼神就像鴿子一般和善,她顯得真心實意,她說道:「我很後悔,洛水,作姐姐的告訴你一句,女人還是自立好,把嫁人當作第二次投胎,到最後,會自食苦果!」

洛水低聲道:「我沒有。」卻是欲蓋彌彰,她又想說:「我和你不一樣。」心裏想着你有野心而我沒有,但是艷群嫁的是傻子,而她想嫁的是狡猾如狐邪惡如狼的姜季澤,最後的不幸,估計也沒什麼不一樣。

不知什麼時候,季澤已經把車子開到面前來,汽車喇叭按得很響,他好像很生氣,走下車時用力地摔車門,手裏夾着的煙像夾着槍,大步走過來時臉色充滿了陰霾。

他拉住了洛水的手,對艷群冷笑道:「你想幹什麼?離間我們嗎?」

艷群大概是沒有想到,抱在胸口的手自動放下來了,誠懇地訥訥道:「季澤,你多想了,我只是想和洛水聊聊——我們女人之間的知心話。」

她話說得吞吞吐吐,可的確是實話,在客廳里看到站在廊檐下的洛水,那俏麗彷徨的背影多像年輕時的自己啊,她現在在姜家,作困獸之鬥尚且失敗了,所以才這樣走出來,以過來人的身份告誡洛水一句。

縱使在姜家大部分時間都不得不吞聲飲氣戴着面具才能苟且活下去,可是在剛才那一刻,她是真誠的。

季澤卻陰狠地看了她一眼,警告道:「別忘了我之前說的話,你再敢使花招,我都會算你頭上。我怪你頭上的結果,就是不但你想得到的得不到,你現在擁有的我也會讓你瞬間失去!」

艷群被季澤的話震得身子一抖,臉色瞬間慘白,那一刻心寒到極點,彷彿五臟六腑全化成了冰塊,她苦笑道:「姜季澤,我好歹是你大嫂。」

季澤冷哼一聲回應她,然後,他看向洛水,對她道:「我們走。」拉了洛水的手大步向停車的地方走去。

艷群看着他們的背影,心在那一刻變成僵冷的岩石,最後一線希望也破碎了,姜季澤就是姜家最好的代表,她一直這樣下去,就像呆在冰冷的煉獄,永無出頭之日。

坐在季澤車上時,看着姜家的園林像逆光的風景從她眼前快速劃過,季澤好像余怒未消,車速很快。洛水想起艷群,不安道:「季澤,你剛才說話太沖了,她畢竟是你嫂子。」小叔子這樣不給嫂子情面的,洛水也是第一次看到。

季澤把手頭正抽著的煙掐滅,車速放緩了點,看了洛水一眼,笑道:「我嫂子那人,心機太深,我也忍她很久了。」

洛水看着車窗外的風景沒吭聲,季澤便彷彿解釋似的繼續說道:「她當時嫁進我們家,就是圖我們家的錢,那個女人太現實。」洛水震了震,圖錢就是現實,那在他眼裏,她也是現實的呀,她無望又自嘲地說道:「我想你一開始也知道,我答應和你在一起,我也是圖你有錢,我也現實,我和你嫂子是一樣的人。」

季澤好像對於洛水說這樣的話有些吃驚,意外地看了洛水一眼,一會才安慰似地說道:「洛水,你和她不一樣,她對我哥是一點感情也無的,你不一樣,你對我,有感情。」

洛水好像被人當頭棒喝!他認為她愛他?!他知道!

坐在季澤車上時,她腦袋裏就像過萬花筒,前些天和他在一起的情景紛紛重現,當艷群曝出那個大料時,他為什麼不驚不慌,他不對她解釋,他一點也不害怕,他甚至還對她性慾激昂。之後的相處,他仍然心態平靜如湖,有說有笑,之字不提他為什麼要那麼做?

所有的原因不過是他認為她愛他,她愛他,所以他認為從此她就像一個布娃娃,任他玩弄,做二奶也好,小三也好,大婆也好,隨他心情選擇,玩累了就把她丟棄,都有可能。

怎麼可以?

洛水瞬間彷彿嗅到危機的野獸,心內一陣冷風吹過。他怎麼可以這麼自信這麼邪惡?她又怎麼可以讓自己淪落到那一步去,愛上一個壞人也就罷了,壞人也有真愛的,可是姜季澤對這份愛毫無半點誠意,也許,自始至終,他一直把她當作他必勝的一場賭局。不不不,她必須擺脫這一切,必須逃離這一切。

洛水好像被人電擊一般,突然清醒,她用力拍打車門,嚷着要下車,季澤看到她突然如此反常,在路邊停車后,對她道:「怎麼了?」洛水看都不願再看姜季澤一眼,只覺得他太可怕了,她說道:「我公司還有事,我要回公司。」

季澤因為看不到她的神情也沒起疑,說道:「那我送你。」也不等她說話,把車子重新發動,從前面找地方調頭送她回公司了,到這個時候,他仍然是不急不徐,勝券在握的。

洛水一晚上沒睡。

這些日子來,她因為他的愛,最重要的,自己對他的留戀,變得搖擺不定的心終於再次堅定下來,那就是這次一定要離開他,決絕的,以一種不留後路的方式火速離開。

第二天,洛水給姜季澤發了一條短訊:「你很可怕,我們分手。」然後收拾行李,準備回老家,對於嫁入姜家的夢想完全破碎,她絕望得不想再回憶,如果沒有認識姜季澤該多好,如果一切能回到從前該多好。

江雲這時候電話卻打了過來,也不等洛水說話,江雲說道:「洛水,我沒有和那個本地女孩來往了。」他頓了頓,還沒等洛水反應過來,繼續說道:「我還是做不到,因為我根本對她沒感情,她今天邀請我去她家過年,她爸媽沒有兒子,居然也同意我和她的婚事,呵呵,可能是想讓我在這邊安家,做上門女婿吧。但是我今天還是拒絕她了,說我們不合適,說完整個人輕鬆了很多,想人活着總得對自己的心坦誠點,不能為了錢不顧一切——」

洛水的眼淚刷地流了下來,江雲浮現在她的眼前,那個堅持着教師夢想,如今在艱難的生活面前抵抗金錢的誘惑拒絕富家千金追求的江雲,他還是他,他沒有變,只是她變了,她變得面目不堪,自己都討厭憎惡自己。

她繞了一圈,又回到了原點,除了發現自己被一個冷血惡毒到六親不認的富二代欺騙玩弄,她別無所獲。

江雲在電話那端大概是聽到了洛水的哽咽聲,不由關心道:「洛水,你怎麼了?」洛水立馬匆匆抹了眼淚,努力用笑着的聲音說道:「沒什麼,我很好。」說着「很好」自己卻很快哭成一個淚人了。

接下來,兩個人就不知說什麼了,陷入了難堪的沉默中。

沉默片刻,江雲便說道:「洛水,你知道,我在這邊沒什麼朋友,當時大學畢業,同學都南下深圳廣州,就我到了浙江,後來你過來了,那時在杭州,就我們兩個人是老鄉,最親的,所以我現在有心事了,就想給你打個電話,我真沒別的意思。」

洛水的眼淚又涌了出來,她知道江雲在擔心什麼,他只是告訴她,他沒有朋友,兩個人走到今天,他沒有指責她的意思。

還記得剛來那一年,兩個人在臨安,陌生得好像整個臨安城就他們兩個內蒙古人。別人說「啊,你們內蒙古的啊,你們上學騎馬的吧。」兩個人很有默契地憋到內傷,最後無人處哈哈大笑的情景。

江雲種種的好幻燈片似的浮現在洛水腦海。可是一切都回不了頭了。人生就是一個看着流沙從指隙消失的過程,現在回想起江雲,就像一個多年的老朋友,對他有負疚感的老同學。

到最後,洛水害怕自己的哽咽聲再次讓江雲聽到,便說道:「那江雲,沒什麼事我掛了。」江雲也知道她現在今時不同往日,不方便和他長聊電話,便也識趣地掛了電話。

洛水接完江雲的電話,就開始匆匆地收拾行李,她這次是鐵了心地要回老家。

第二天,當她收拾好行李,匆匆去公司辭職時,季澤卻在她公司外面。洛水看到他的賓利車心裏一驚,但是當作沒看見,板着臉匆匆想走進公司。

「洛水?」季澤叫了她一聲,對她道:「我向你經理請過假了,這家公司的老闆我剛好認識。」洛水聽得肩膀一震,想着杭州真是他們姜家的壺中天,她揚言不要靠他找公司,來這家公司確認不是姜氏集團才進來的,沒想到,還是這樣的結果。

這個時候,季澤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帶着笑和打趣的味道,對她道:「上車吧,你看你公司的同事都在看我們。」現在剛好是上班的時候,洛水抬起頭來,的確發現同事都帶着曖昧的笑看着她,也就紅了臉,轉身匆匆往外面走去。

想着以前怎麼沒發現姜季澤的霸道,看來她今天肯定是辭不了職的。她漸漸覺得自己不自由了,被季澤的繩索縛住了。洛水匆匆在前面走着,姜季澤只得開着車慢慢跟在她後面,洛水到最後惱了起來,對他道:「你為什麼總纏着我,我們不是分手了嗎?」

季澤卻只是笑了笑,對她道:「我聽說你要和我分手,所以我夜不能寐,一大早就過來了。」洛水看着他,對於她來說,明明是一件很認真的事情,可是他的口吻,為什麼像情人間的玩笑話。

東方的天空因為朝霞的緣故,呈現一種紫色,在季澤的眼裏,就像某種花的紫,可是洛水看來,因為心境的緣故,卻像某種紫色的傷痕。

她心裏煩亂又慌張,只得再次認真說道:「姜季澤,我昨天和你說的是認真的,我會辭職,然後回老家,再也不來杭州了。」

季澤卻笑道:「好啊,我還沒見過你爸媽呢,你回老家我開車帶你去,毛腳女婿第一次見老丈人,有幾分緊張呢。你可千萬不要偷偷一個人走啊,你知道的,我要是想找一個人,找遍全世界,我也能找到的。」

洛水難以置信地抬起頭,不可思議地看着他的臉,想着他現在怎麼對她糾纏不休,比起從前,簡直就像變了一個人,從前的他,她以為是一個害羞痴情的富家男孩,知道沒希望,就會自己躲得遠遠的,哪像現在,狗皮膏藥似的。洛水無法理解季澤,她內心徘徊不舍,可是表面上卻裝作避之唯恐不及的神態說道:「姜季澤,我再說一遍,我是認真的,我們分手。」

季澤看着她凜然千里之外的神情,看着她的眼睛,想着初見她時,她的大眼有如一汪清澈的泉水,可如今卻像一潭死水,意識到什麼,他臉上的笑才收斂了一些,裝作淡漠的口吻說道:「哦,能問一下理由嗎?」

洛水只得別過臉去,望着人漸漸多起來的街景,胡亂說道:「我對你沒感情,一直都沒感情。」

他以為她愛他,所以她要否認。

季澤沉默了一會,才說道:「是嗎,你以前說你對我有感情,我不會相信,現在你說對我沒感情,我也不會相信。我對我們兩個人的感情,因為投入得多,所以比較了解。」

他末一句,好像有些自嘲。

季澤的話聲音不大,卻像一把銳利的刀插進了洛水的心裏,慌亂,惶惑,還有痛苦。他太自信了,而她在他的自信面前,簡直無所遁形,她強裝出來的冷漠無情,就像田間的稻草人,估計連一隻麻雀也嚇不跑。她煩惱地看着他,只覺得季澤就像會移動的沼澤地,會向她追過來,她再不逃,可能餘生都沉陷了,她只得繼續用殘酷的語調對他道:「你太自信了,一個人太自信有時候會很可笑,我希望你以後想起今天不要笑話你自己,我是認真的。我一開始答應和你在一起,只不過是想生活過得好一點,現在我發現實現不了,所以我打算離開了。」

她說完就匆匆走了。

季澤這次沒有開車追上來。

洛水一個人在杭州的街頭像無頭蒼蠅一樣的走來走去,一心只想快速地逃離季澤,這時候江雲的電話打了過來,洛水手忙腳亂地接通,就聽到江雲說道:「洛水,你和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可能那天的哭聲江雲聽到了。

也不怎麼的,洛水想起了江雲昨天晚上的電話,對於江雲來說,那些年,洛水是他在異鄉最親的人,對於洛水來說,江云何嘗不是。

江雲繼續說道:「洛水,他是不是對你不好?」洛水再也受不了,哭道:「江雲,我也和他分手了,我要回老家了。」那邊沒有出聲,大概江雲很吃驚,好半天,洛水以為他根本不在乎這件事決定掛電話了,江雲說道:「洛水,到臨安來吧,我還是我,對你的感情一直沒有變,我還會在老地方等你。」

洛水再也止不住,淚如泉湧,她答應了他,回了臨安。回到江雲身邊,是最好的擺脫姜季澤的辦法,也是最好的傷害他的方法,可以證明她根本不愛他,這樣可以打擊他瘋狂到變態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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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世界無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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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他們終於相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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