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明謀與暗戰（一）
柳相縮回手指，正視周南。
相較於對於周南的恐怖，柳相其實更怕的是李成乾。
若說周南是一個瘋子的話，那李成乾就是瘋子中的瘋子。
「你這是在把我往死路上逼啊，若李成乾知道我出賣了他，他又怎會饒我性命？就算我寫了，你能饒我一命？」
周南淡然一笑：「因為你沒有選擇。」
他說着，將食盒遞給柳相，柳相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半刻鐘后，一地狼藉。周南收了食盒，又把水囊遞給柳相，方才開口道：「柳大公子，現在知道餓肚子是什麼感覺了么？」
他起身，指了指這間牢房，「我很喜歡這個牢房，你知道為什麼嗎？」
柳相搖了搖頭。
「因為這牢房很嚴實，什麼都沒有，便是老鼠、螳螂也爬不進來。」
他拿出一把鑰匙，「這是這間牢房唯有一把鑰匙，你若寫的我滿意，我就把它給你，若我不滿意，那我就把它毀了。也就是說，你會被困死在裏面。」
「沒有水，沒有食物，沒有光線，什麼都沒有……」
周南表情從容，似在形容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不對，我會給你留下一把匕首。」
柳相抿了抿嘴唇，他的嘴唇很乾。
「是不是覺得我很厚道，還給你留了自殺的工具？」
周南拍了拍柳相肩膀，「柳大公子啊，其實我很了解你，遠比你想像的還要了解。你這種人，享盡了人間富貴，更能明白生命的可貴，所以我打賭你不會有勇氣自殺，那這把匕首，就有別的用處了。」
周南的聲音低沉醇厚，帶着些微沙啞，柳相聽着，竟是漸漸入神，好似被魔音灌耳。
——而周南就是那個魔鬼！
「飢餓。這才是人最應該恐懼的東西，相信你已經深有體會了。」
「但這還不夠，若繼續餓下去，首先你的胃會反酸水，然後是強烈地痙攣，這種窒息般的飢餓感折磨着你，驅使着你，讓你想吞下你能看見一切事物。」
周南攤了攤手，「可是這裏什麼都沒有啊！那怎麼辦呢，我想到時候，你會對自己身上的肉感興趣，先是手，再是胳膊，最後是大腿，當你將身上所有能吃的肉全部吃完，你還是會死去，孤零零地死去。」
「……化作一灘膿水。從今而後，這世上再也沒有你柳相這個人了。外面的陽光很美，姑娘們更美，但這些都跟你沒什麼關係了。」
周南指著柳相，笑道：「柳相，我們要不要試一試，回答我！」
柳相驀地回過神來，哇哇一聲大叫，鼻涕眼淚一起冒將出來：「……別說了，我求求你別說我，我寫，我馬上就寫。」
他說着，當真撿起地上紙筆，仔仔細細書寫起來。
周南一動不動，認真地看完了整個過程。
洋洋洒洒破萬言，柳相足足寫了三個時辰。
周南接過宣紙，仔細瀏覽起來。
良久，他抬起頭，眼皮微闔，裏面精光乍現：「柳相，你可知道欺騙我是什麼後果？」
柳相連忙點頭：「上面句句屬實，我把我知道了全寫出來了。」
周南眯起眼睛，和王府檔案庫里收集地李成乾資料仔細對比一番，確實找不到紕漏，便依言把鑰匙遞給了柳相。
柳相狂喜，問道：「那……那我現在可以走了嗎，我向你保證，出去后立馬滾出東臨，另有兩百萬兩銀票送上！」
「走？」周南莞爾一笑，「你想去哪裏？」
「你……你不是說？」
「你寫了就給你鑰匙啊，我不是已經給了嗎？」周南攤了攤手，「不過柳大公子，我想提醒你一句，這鑰匙要在牢房外面才能用。」
周南說着，起身就走。
柳相瘋狂咆哮起來：「周南，你他媽騙我？」
周南嘆了口氣，回首道：「罷了，柳大公子，相識一場，你還送過我兩瓶築元丹，這估計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不再說點什麼好像真有點不厚道。」
他豎起三根手指，「首先，小爺我是個商人，講究的是童叟無欺，我說你寫了我就給你鑰匙，我說到做到，自然沒有騙你。」
「其次，那晚我就說過，不會饒你狗命，我也是說到做到，沒有騙你。」
「最後嘛……」周南抿了抿唇，「好好用我留給你的匕首，我還給你留了點水。加上你這身肥肉的話，夠你撐上個十天半個月了……哦，對了，要記得止血。不然會提前死的。」
周南說完，轉身出了牢房，啟動機關，關了牢房石門。
整個牢房瞬間黑寂如死。
這間牢房只有一把鑰匙，現在握在了柳相手裏。
即便是周南，也不可能再把牢房打開了。
柳相哀嚎一聲，聲音沙啞恐怖到了極致！
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去的過程，周南無疑給了他一種最為恐怖的死法！
這世上總有些人，是不能惹的。
只是這個道理，柳相明白的太晚。
……
東臨城，皇家別院。
「太子殿下，我家少爺被鎮西王世子抓了去，這一晃都三四天了，也沒個消息傳來，老柳家可就這根獨苗啊，殿下您可得想想法子啊！」
一個管家模樣中年人恭立李成乾跟前，神色三分拘謹中帶着七分擔憂。
「柳管家，柳相瞞着我去綁那周南姑姑，捅了個天大簍子不說，還連累我四個侍衛身死，本宮又找誰說理去？」
李成乾悠然長嘆，「此事兒鎮西王府那邊可是佔了理的，便是直接將柳相殺了，我們也是無話可說。」
柳管家聽得此言，臉上一陣哆嗦：「殿下，國師不日就要到東臨了，若我家公子死了，奴才們交不了差不說，便是殿下您也不好應付啊。」
「哦，」李成乾目光一凜，笑道，「柳管家，你是在威脅本宮我？」
柳管家連忙俯身跪在地上，朗聲道：「老奴不敢，只是望殿下看在我家公子是您發小，又對您忠心耿耿的份兒上，想點法子吧。」
「哎……」李成乾卻是嘆了口氣，「不是本宮不想救他，只是這鎮西王府實在可惡，絲毫不把本宮看在眼裏，你也得體諒一下本宮難處不是？」
李成乾這般說着，擺了擺手，「罷了，你先且退下，本宮便去試試，成與不成可就不好說了。」
他說的情真意切，「若當真出了什麼意外，只希望老師那邊不要怪罪我才好。」
柳管家點了點頭，「殿下且放心，此事俱是鎮西王府所為，老奴會如實向國師和貴妃娘娘稟報。」
「這樣最好。」李成乾淡然一笑，示意柳管家離去。
是為正午，屋外陽光正好。
李成乾推開房門，緩步走到院子裏。
他整個人都沐浴在淡金色光點裏，他抬起頭，正視熾烈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