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明謀與暗戰（二）
他沒有眯眼，對他來說，這世間沒有任何一樣東西是值得恐懼的。
他始終信奉一點，人所以會被敵人打敗，是因為不夠了解敵人。
這些天他一直在思考。
思考為什麼會輸在周南的手裏，他自詡自己的佈局沒有任何漏洞，卻仍是輸的一塌糊塗。
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他還不夠了解周南，哪怕他手裏有葉家送來的厚厚一摞資料——這是葉家花了整整五年時間收集的東西。
不夠了解，那就再去了解。
他詳細地分析了周南那晚破局的所有步驟，最後得出兩個關鍵詞——這是他和葉家都忽略的東西。
第一個關鍵詞，底牌。
李成乾沒有參與那晚血戰，卻也知道周南近乎一己之力滅殺了他四個築基前期侍衛。
一個鍊氣七重的廢材，可能滅殺四個築基前期大高手么？
李成乾覺得不可能，但事實確實如此。
那隻能說明一個問題，周南身上，一定有個任何人都不知道的底牌，一個任何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這很好理解，因為他身上也有一個任何人都不知道的大秘密。
李成乾又把周南所有資料拿出來整理分析一遍，最後嘆了口氣。
不得不承認，周南這廝，足夠謹慎，光從這些資料，李成乾分析不出任何有用的線索。
唯一能夠確定，就是這傢伙動用底牌的話，實力能攀升到築基前期巔峰左右。
然後就是第二個關鍵詞，姜家，準確的說是姜家大小姐姜璃。
若那晚沒有姜家大小姐幫助周南，這廝必死無疑。
這兩日，李成乾還聽到了一個有趣消息，葉家二公子葉秋和姜家大小姐姜璃，近乎同時悟出道心，築基成功了。
那李成乾接下來要做的事就很明確了。
周南這廝，最大憑仗是自己身上的底牌，其次則是鎮西王府的庇佑，最後則是得到了姜家大小姐傾心，無形中也能調動姜家一部分資源。
他要做的，便是從外到內，抽絲剝繭般，一步一步將這廝所有憑仗全部瓦解。
他正想這裏，有侍衛前來稟報：「殿下，姜家二爺已到府外，等著您接見。」
「知道了。」
李成乾應了一聲，回屋換了身光鮮衣服，盛裝以待。
…………
鎮西王府，世子殿下府邸。
周南和李慕白兩人坐在涼亭，周南小口抿著茶水，等著李慕白說話。
李慕白將手上煌煌萬言的宣紙又看了一遍，柳葉眉微微蹙在一起：「想不到啊，李成乾這廝，和葉家居然聯繫的如此緊密，葉家名下那麼多產業，這廝竟是大半都有參股。」
「不過這狗日的，要這麼多銀子幹嘛？」
周南笑道：「收買人心唄，這世上比銀子還討人喜歡的東西可不多。」
「本朝律令，皇子不得私下和世家接觸，這廝如此明目張膽，也不怕言官參他一本？」
李慕白這般說着，卻是有些狐疑，這廝如此收買人心，莫不是想造他老子的反？
這倒是件喜聞樂見的大好事兒。
「他老子被柳妃迷得顛三倒四，哪有功夫治他的罪。」
周南莞爾一笑，俗話說最了解敵人的便是敵人的敵人，他被李成乾如此算計，哪裏不會詳細了解此人一番。
當今陛下昏聵，大楚朝政大多都由柳貴妃和國師柳淳風把持，柳淳風作為文官之首，本身就是太子殿下年輕時的老師，哪裏有參他弟子的道理。
何況此事，十之七八還有柳淳風和柳貴妃一份兒。
李慕白卻是哈哈一笑：「好玩兒，好玩兒。想不到那日你捕風捉影、牽強附會，胡亂倒打一耙，竟是件真事兒。難怪這廝當日那麼大反應，原來是做賊心虛，也不知他老子知道了，作何感想？」
周南點了點頭，笑道：「這柳妃也當真了得，也不知長什麼模樣。」
「為兄幾年前在盛京城當質子的時候，倒是機緣巧合見過一面，這婆娘狐媚得很，尤其是那雙眼睛，勾人啊，沒點道行還真招架不住。」
李慕白這般說着，踅摸著打量周南一番，「就你這小身板，估摸不是這婆娘三合之敵。」
「滾……」
周南沒好氣白了世子殿下一眼，尋思這死流氓什麼事請都能繞到這方面，倒不失為一種本事。
他吸了口氣，正色道：「殺了柳相，也算為眾兄弟收了份兒利息。李成乾和柳妃有染，我們手上卻沒什麼大的證據，單憑柳相一份兒口供過於單薄，這就是難點所在。」
說到此處，周南目光一凜，「而且我擔心的是柳相提到的另一點。」
「上面提到，李成乾這廝是突然開竅的，時間大約也在五年前，無論是心智還是修行天賦都是突飛猛進，唯一怪異之處，在於剛開始時，這廝喜歡自言自語，並且變得喜怒無常，接連殺了好幾個他寢宮的丫鬟。」
李慕白沉吟一番，答道：「這事兒要說他怪吧，是真怪，可要說哪裏怪吧，又說不出來。自言自語、性情大變什麼的，倒是有些像神怪小說里提到的鬼上身，不過大千世界，鬼神俱是虛妄。反正為兄是揣測不出其間貓膩。」
周南點了點頭，李慕白所思也是他所想。
他想了想后，正色道：「蠅營狗苟即為鬼，事出反常即為妖。我看這事不可能是性情大變那麼簡單，你我要對付他，這一點可是要考慮到。」
李慕白眯了眯眼睛，嘆道：「兄弟，哥哥知道你心裏難受，想替眾兄弟們報仇，不過這廝頂着個太子名頭，就算抓了也不能殺啊。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沒人會怪你的。」
周南卻是搖搖頭：「我又豈會無的放矢？李成乾這廝和柳妃有染，我們是沒有證據，可要是他自己承認的呢？此等大逆不道之事，若是做成鐵證，他便是皇太子也照樣翻不了身！」
「何況柳相的口供還在我手上，到時拿出來也是份鐵證！」
李慕白問道：「李成乾又不是傻帽，他豈會親口承認？」
周南白了他一眼：「笨啊，他不承認，咱不會打得他承認？只要有了他口供，再加上柳相口供，這事兒便算成了。至於物證，小白，你且說說，這柳妃可有什麼貼身的物件兒，最好是全大楚獨一份兒，難以複製那種。」
「物事兒？」李慕白緊鎖眉頭，仔細想了想，拍了拍腦袋，「還真有！」
「不過這東西三年前就不見了，我也是聽娘親提過一下……」
李慕白見周南表情疑惑，便詳細跟他解釋起來。
周南聽得仔細，李慕白說的差不多了，他眼眸頓時亮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