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片狼藉
西柚電視台2號錄音棚內。
東方啟摘下耳麥走出錄音室，跟工作人員打着招呼：「坤哥，小孫，辛苦了。」
「東方，別見外，你是白羽兄弟，就是我兄弟，別跟我客氣。」陸坤讚許的目光看着東方啟，對東方啟剛才在錄音時的表現非常欣賞，「再說，你來我們《聲聲不息》欄目組做撐腰嘉賓，可是幫了大忙，我還得感謝你呢。」
「您客氣。」東方啟笑笑禮貌回道。
「坤哥，看您說的，這都舉手之勞。」白羽得意地起身，一邊拍東方啟肩膀一邊說道，「我們東方別的不成，要說唱歌那真是無人能敵……」
東方啟嫌棄地扒拉開白羽的手：「不吹牛你會死啊？」
「怎麼是吹牛呢，我實話實說，是不是坤哥。」白羽討好地看向坤哥。
坤哥微笑頷首，表示贊同。
「要我說，咱們現在可是強強聯手，《聲聲不息》是去年台里最叫好又叫座的真人騷節目，這第二季繼續由坤哥坐鎮，那肯定得繼續升溫呀！再說我們東方，回國出道第一年就拿了『金話筒』最佳新人和最佳唱作人獎，今年不僅蟬聯了最佳唱作人獎，還拿了最佳男歌手、最受歡歌手、最上鏡歌手、最佳風尚等大獎，發展勢頭正勁。所以說，咱們的合作，絕對是智慧的結晶，收視的保障！」
白羽一口氣說了一大堆振奮人心的廢話，東方啟已經替他羞愧難當了，但坤哥卻點點頭，又誇起白羽來，「沒錯，我們當時要是直接請東方來就好了，省得繞這麼個大彎子，還驚動了白總，也多虧白羽在中間幫我們溝通。」
「坤哥，您這麼說就太客氣了。跟同行過招兒，那是我家老爺子最大的愛好，一輩子玩兒得不亦樂乎，傳到我這兒，只學了些皮毛，不值一提。」
「呵呵，代我問白總好，回頭我和媳婦看看他老人家去。」
「沒問題。」
「坤哥，還有5分鐘開會，花姐已經帶人過去了。」旁邊的助理插話道。
坤哥點了點頭，又跟白羽和東方啟說道：「本來想請你倆吃個便飯的，這組裏又臨時開會，照顧不周啊，下次一定找個地方，咱哥兒仨好好喝幾杯。」
「好說坤哥，下次您選地方，我和東方請客，您可別跟我們客氣。」
東方啟附和道：「是啊，坤哥，我倆請您。」
坤哥一聽樂了，說：「唉，按理也是我請你們，在這裏，你們是客我是主，就這麼定了。」
又轉頭挖苦似的看向白羽：「你小子現在經紀人派頭十足啊，我還沒見誰能給東方做主的呢，你算是頭一個。」
「坤哥您別取笑我了。」白羽有些不好意思，「我這都還是義務勞動呢。」
「我沒有經紀人，坤哥您誤會了。」東方啟補充道。
白羽擅長自嘲，在他看來這是一種必備的社交技巧，可同樣的話從東方啟嘴裏說出來，白羽臉「噌」一下羞臊紅了，心想東方怎麼能這麼不給自己留面子呢，於是有意埋怨起來：
「那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啊，我這表現得可夠出眾的了，什麼時候才能考核通過啊？啊？東方，你說句話，當着坤哥的面兒，你得給我個準話兒，坤哥給我做主。是不是坤哥？」
白羽居然當眾撒嬌耍起賴來，最後還把鍋甩給了陸坤。
陸坤，32歲，西柚台首席製片人，行業大拿，呼風喚雨，真正的年輕有為，人生贏家。鮮為人知的是，帶他入行的人正是白羽老爸，白家老號影視文化有限公司的創始人兼總裁白峰。陸坤剛進白峰公司的時候，白羽還是十幾歲的小屁孩，陸坤沒少「照顧」他，隔三差五就是一頓「教育」，但也沒少帶他海玩兒，所以在白羽心裏，陸坤更像大哥，而不是老爸的員工。
陸坤也是個重情義的人，一直感激白峰帶自己入行以及提拔，雖然離開白家老號幾年了，但對白家的事依舊上心，明裏暗裏都有幫襯，拿白羽也不當外人，跟親弟弟似的。
所以看見白羽當眾撒嬌又耍賴的，他也只是哈哈一笑，說道：「白羽你這是要戲精上身啊？我可沒功夫看你這場好戲了。」又看向東方啟，「東方，我得趕緊開會去了，以後我們藝統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或者你對欄目有什麼看法，直接來找我就成，白羽有我聯繫方式。」
不用問，東方啟拒絕《星星夜話》欄目藝統的事已經傳開了。
「謝謝坤哥照顧。」東方啟心裏感激，臉上表情也緩和了很多。
「哎，客氣。走了。」
說完，陸坤帶着楊助理和音效師小孫急急忙忙走了。
白羽自言自語地說：「得，靠山走了，強行逼宮再次失敗。」
東方啟懶得看白羽，用鄙視地口氣跟他說：「你留學確實是個錯誤，中文都還說不利落呢。」
「唉，我哪兒說錯了？」白羽叫囂起來。
「自己想。」東方啟說着，抬腳走出錄音棚。
白羽後腳追了出來：「唉！東方啟，你把話說清楚，我哪兒個詞說錯了？是『靠山』？還是『強行』？還是『逼宮』還是『失敗』？唉，東方啟，你不告訴我，我怎麼提高和進步啊？你的經紀人不能是個半文盲吧？！別人不嘲笑我，也得嘲笑你呀，你面子上……」
喋喋不休的白羽一抬眼，正對上東方啟無情的雙眸，「嗡嗡嗡」地聒雜訊戛然而止，白羽倒吸一口冷氣，「嘶……我說東方，你就當我剛才撒癔症呢。」白羽也怕把東方啟真惹急了，趕緊收斂了起來，還用手在嘴唇上做了個拉拉鎖的動作。
東方啟抬手看了眼手錶，說：「你跟寵物醫院預約的幾點？」
白羽一拍腦門：「哎喲！差點兒忘了！快走快走，那傢伙可不喜歡人遲到，晚高峰剛過，應該來得及。」
此時的東方啟家中一片狼藉。
沈曉玥貓還在翻箱倒櫃找項鏈，別墅一層能拉得動的抽屜、打得開的櫃門都被她造訪過了，幸好東方啟不是愛收納的人，作為極簡精緻主義的代表人物，東方啟秉承「不用就扔、不喜歡就扔、看不順眼就扔」的三扔原則，把家打理得極其簡潔，除了大件傢具、家電和收藏品，以及工作相關的東西，家裏幾乎沒有多餘的收納物品。
所以當沈曉玥貓以入室搶劫式的搜找方式把全屋翻了個底朝天後，還能獲得白羽一句「其實也沒顯得特別特別特別亂」的安慰。
東方啟攥著門把手的手因為用力過度有些泛白，白羽下意識退後一步，怯生生道：「我、我把錢包落車裏了，我去找找。」轉身剛要跑，就被東方啟一把抓了回來。
「你去把那隻不知死活的貓給我抓過來！」他冰冷的聲音夾雜着憤怒，十分克制地低吼出來。
這時的沈曉玥貓正全身心鑽在客廳柜子裏翻騰著，撅著屁股踩在幾本英文原版書上，嘴裏嘀咕著：「到底在哪兒呢，可別給扔了。」
突然她耳朵動了動，感覺到門口有動靜。她向後退了幾步，走出柜子，轉身望向門口。這一望不要緊，她彷彿看見了黑白雙煞以及自己的身後事，慌忙又退回柜子最深處，試圖把自己藏起來，以躲過東方啟那能殺貓的眼神，和白羽邪惡的魔爪。
許久過後，車內氣氛依舊凝重。
被安置在後排座椅上的沈曉玥貓心中五味陳雜，卻不敢吭嘰出一聲，只得透過貓箱柵欄看着前排兩個同樣一聲不吭的男人。
東方啟黑著臉靠在副駕椅背上閉目養神，眉頭緊鎖，薄唇緊閉，全身上下都散發着暗黑氣息，活像一顆隨時會爆炸的不定時炸彈。
白羽小心謹慎地開着車，不敢說話，也不敢看東方啟，甚至不敢發出一聲與駕駛無關的響動。他明白，現在的東方啟已進入「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嚇死人不償命狀態，還是不惹為妙。
車子開進一片商業區，在停車位停穩。
東方啟和白羽沒有說話，各自下了車。白羽放下駕駛位靠背，拎出沈曉玥貓的貓箱，鎖好車后，與東方啟一前一後進了「布魯斯愛心寵物醫院」。
醫院大廳里，一個高挑的男子背對着大門，正與兩個前台小姐姐閑聊甚歡。
「Bruce。」白羽走進大廳叫道。
高挑的男子回過頭來，看向白羽和東方啟。而就是這個轉身，把趴在貓箱裏無精打採的沈曉玥貓震了個機靈。
這是一張比女人還柔情似水的臉，稍施粉黛，笑臉盈盈，不膩不燥，恰到好處，看得沈曉玥貓心裏居然有些羨慕。
「白羽，」男子看了白羽一眼，又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時鐘，臉色立馬360度大反轉，有些鄙視又有些不屑地說道，「遲到5分鐘，我的診費要額外加收5%的服務費了，你還真是關照我的生意。」
白羽尷尬地笑了笑，沒有接話。
他就是Bruce，沈曉玥貓心裏琢磨著，好好聽的聲音，好像還有些外國腔兒？
「你好，我是東方啟，這隻貓的主人。」東方啟禮貌地伸手與Bruce打招呼。
沈曉玥貓和白羽不約而同看向東方啟，都是一愣，這還是他第一次承認他是貓的主人，出乎二人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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