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失而復得

「同學，你是去英國皇家大學報道的新生嗎？」清脆可人的少女聲音，「我看你拿着學校的OFFER。」

站在倫敦機場國際到達大廳的行李提取處，白羽正因為做了10多個小時的飛機而感到不快，拿着學校OFFER愁眉苦臉地確認信息。

「你是？」他轉身尋向聲音來源，發現是個清純靚麗的姑娘，心情一下愉悅不少，趕緊接話道，「阿，對，那個，我是新生去報道，你也是嗎？」

「嗯！我也是。我們一起走吧，我不太認識路。」

漂亮姑娘不僅爽快，還很熱情，這讓年少青澀的白羽心中興奮不已，多少還有些害羞。

「好呀！但是，其實我也是第一次來，也不是特別認識路，呵呵。」

「沒事，兩個人一起找，總強過一個人找。」女孩說完，給了白羽一個大大的微笑，讓白羽如沐春風。

「我叫白羽。」白羽伸出手，大方地介紹自己。

「我是鄭煙兒。」女孩也大方地伸出手。

……

「你是出差嗎？我看你一直在打電話。」鄭煙兒依舊盯着他眼睛，含情脈脈。

「阿，對，是出差。」白羽淺笑着，盡量保持神色正常，只是一雙眼睛盯在鄭煙兒臉上怎麼也挪不開，可他自己卻沒有察覺這樣的不妥。

鄭煙兒看了眼登機口上方的顯示屏，跟白羽說道：「去C市呀？這個季節去C市可得多穿點兒，現在那邊又潮又冷，當心感冒。」

白羽不知道如何接話，鄭煙兒突如其來的關心讓他心中打翻了五味瓶，一陣心酸，一陣甜蜜，最後只剩下一肚子苦水。

白羽不想繼續這樣的對話，簡單說了句：「沒事，還好。」

「對了，給我留個電話吧，好久沒聯繫了，我這次回來常住，有空還能找你聚聚呢。」鄭煙兒依舊那麼大方熱情。

白羽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咱們不是都在微信群里么，有事直接微信聯繫就成。」

「呵呵，你不說我都忘了，」鄭煙兒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笑了起來，「前幾天Bruce發你的照片，我們都看到了，你簡直太可愛了，跟上學的時候一樣。哎，你什麼時候養寵物了？養的是貓還是狗？」

白羽臉上一陣燥熱，想起Bruce發給他的那張在醫院偷拍他的照片，照片里他岔開腿、撅著屁股、彎著腰給東方啟和貓貓拍照，動作滑稽又猥瑣。想到這裏，他鬢角開始冒冷汗。

可這件事遠沒有鄭煙兒那句「你簡直太可愛了，跟上學的時候一樣」的殺傷力大。

「跟上學的時候一樣……」白羽心裏默念這句話，為什麼重提上學的事？對她來說，那段回憶是那麼輕鬆就能提起的過往嗎？

白羽看不透眼前這個女人，曾經那麼熟悉、那麼兩小無猜，此時卻又是那麼陌生。

「別聽Bruce瞎說，我跟他又不熟。」白羽尷尬地說道，耳根燥熱。

又是一陣清脆的笑聲，聽得白羽心煩意亂，不禁別開眼神。

鄭煙兒柔情似水的眼眸里映出白羽緋紅色的臉頰，她一字一句柔聲道：「白羽，我知道你把我拉黑了。」她頓了頓，「下次我在微信里跟你說話你要再不回復，我就只能在大群里直接點名叫你嘍。」

鄭煙兒居然在跟他撒嬌，白羽苦笑沒有接話，低頭看着自己的鞋尖。

「好啦，我也快登機了，回頭聊吧。拜拜，白羽。」

白羽抬頭，看着鄭煙兒火紅的背影遠去，心裏亂如刀絞，是什麼滋味他自己也說不清。

一年多的分離，一年多的沉澱，無數次告誡自己「沒了誰地球都照樣轉，沒了誰自己都會活得精彩」。

可那時刻骨銘心的痛，無以復加的恥辱，卻始終都在那裏凝視着他。

原以為時間會讓記憶淡忘，可此時此刻他才發現，他已經笨到不會遺忘。

不願交換聯繫方式；不願提及當年的過往；不願接受她的關心……

這一切，不都是因為他還在意嗎！

正應了那句話「越在意，越代表難以忘記」，他終於還是沒有走出那段心魔。

就這樣，鄭煙兒的意外出現讓白羽一路上都心情沉重、精神恍惚，到達C市后又馬不停蹄投入到緊張的工作中，於是順理成章地、理由充分地忘記了給需要人照顧的東方啟找幫手這件事。

雙眼佈滿血絲、被毛微微炸起，安靜躲在角落的沈曉玥貓其實內心並不平靜，看着大病中的東方啟工作了兩個多小時，她的忍耐度已經快到極限了。

啪地一聲合上電腦，東方啟揉揉眉心走回卧室。沈曉玥貓精神緊張地起身，難道東方覺得不舒服了？又用腦過度了？她壓抑情緒悄聲跟在他身後，趴在卧室門口看着他上床午休，才嘆口氣轉身離開，情緒一股腦湧上心頭。

我的啟神為什麼這麼拚命？醫囑都不顧的嗎？如此不愛惜自己身體的嗎？

她自責，又不解，瘋跑回客廳又奔向廚房，在偌大的空地上橫衝直撞發泄著，速度越來越快，直到腳下剎不住閘，一頭撞在了沙髮腳上：「哎喲！真疼！可一定沒有東方疼，他現在……」

目光在陽光的帶動下掃過沙發下面的角落，一個熟悉的形狀映入眼眸，沈曉玥貓的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兒。

這個形狀，好熟悉。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她終於從沙發底下把那個東西勾了出來，雙爪抱着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項鏈，她幾乎興奮到尖叫，可又不敢製造出太大動靜，只抱着項鏈在地上打滾兒、踢腿，嘴巴笑開了花。

「沒丟沒丟！沒被白羽扔掉！太好了！太好了！」

她戴好項鏈，走到玄關處的穿衣鏡前照了又照，才算徹底安心，好像自己完成了一件大事，自豪感和自信心也隨之滿血復活。

「我就知道，我還是我沈曉玥，我的幸運石回來了，從此再沒什麼可怕的了，我要發揮我的餘熱，在來人幫忙之前，幫東方啟度過這幾天難關，起碼、起碼要讓他吃上一口熱乎的飯菜。」

她心裏琢磨著，踱步走到廚房，回想着白羽熬粥時的步驟，在櫥櫃和爐灶旁忙活起來。

不一會兒，煲粥的鍋里就放好了適量米，和白羽上次用剩下的碎肉塊和蔬菜塊，沈曉玥貓艱難地半提半推著鍋放到水池架上接水，可她沒想到，接了水的鍋實在太沉，她完全推不動了。

鼓足勁兒又努力半天，雖然濺了一身水，但沈曉玥貓總算勉強把粥鍋推下水池架，卻再也抬上灶台。她喘著粗氣，知道自己已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嘴裏念叨著：「還是當人好呀，這小鍋一抬一放一開火就成了，哪像現在。」

她往後退了兩步，靠牆坐下休息，身上的水順着瓷磚一縷縷流了下來，其中一縷正巧流進了牆面上的插座里。

「噼咔」一聲巨響，電光火石乍現，沈曉玥貓嚇得大叫一聲跳下灶台，四腳落地的瞬間酥麻的感覺傳來，她眼一閉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沈曉玥迷迷糊糊有了知覺。

「好冷。」她打了個哆嗦，「怎麼床這麼硬，身上還……不對，我正在給東方啟熬粥。」

她迅速坐起身，摸了摸身上的潮濕，這觸感……她心頭微顫，慌忙低頭去看，手！衣服！我的天！

啊！……

她失聲大叫，又趕緊捂住自己嘴巴，強忍興奮嘀咕著：「我變回人了，我不是貓了，我真的變回人了！！」

「誰？誰在那兒？」

東方啟的聲音突然傳來，把興奮過頭的沈曉玥拉回現實，她呆坐在原地束手無策，大腦一片空白，不知該如何解釋。

「你是誰？」

東方啟已走到她面前。

「我、我、我是白羽哥叫我來幫忙的。」她慌不擇口。

「你怎麼進來的？」東方啟的語氣中明顯帶着不信任。

「是、是白羽哥告訴我的密碼，他讓我別打擾你，直接進來收拾屋子、做飯，呵呵。」沈曉玥生硬地笑了笑，掩飾謊言和尷尬。

「你叫什麼？」

「我叫……」她頓住了，這時候報全名會不會不妥，「我叫曉玥。」

東方啟靜靜看着她，又看了看櫥櫃和地上的一片水漬狼藉，不為人察覺地嘆了口氣，轉身說道：「去換身衣服，然後把廚房打掃乾淨。」

「可是……」

「我不想說第二遍。」

「不是，我是說，我沒帶換洗的衣服。」

東方啟回身看向她，眼前這個女孩清秀可人，雖然身上濕漉漉的顯得狼狽，但是緋紅圓潤的小臉透著青澀無邪，讓人討厭不起來。

「你去衣帽間換身我的衣服，」他頓了頓，「我這沒有女裝，你將就穿吧。」

正午的陽光格外耀眼，照得廚房裏溫暖如春。沈曉玥已換好一身運動裝，挽起了過長的褲腿和袖口，利索地從冒着熱氣的鍋里盛出兩碗粥，放在了餐桌兩端。

「東方、東方哥哥，粥盛好了，來吃吧。」

這是沈曉玥第一次叫東方哥哥，雖然粉絲團很多女孩都這麼叫他，但是一對一當面叫本尊，還是讓她羞紅了臉。

東方啟合上電腦去拿拐杖，沈曉玥兩隻手往衣服上蹭了蹭，跑過去扶他，還沒碰到他的胳膊，先對上了他凌厲的眼神。沈曉玥手停在半空，收回來又往衣服上蹭了蹭，突然想到了什麼，動作戛然而止，尬笑道：「我手乾淨的，就是有些水，不會把衣服弄髒的，回頭我洗乾淨了再還你。」

東方啟站在原地，打量著這個穿着他新買的聯名款藍色運動服、看起來沒心沒肺的少女，轉身走向餐桌：「衣服送你了，不用還。」

沈曉玥笑笑，再次伸手輕輕扶住東方啟的胳膊。東方啟腳步不易察覺地微頓，任由沈曉玥攙扶著坐到餐桌旁。

「牛肉粒蔬菜粥，白羽教你做的？」

「嗯是，白羽哥說他昨天熬粥剩下了食材，今天還能再煮一頓。」沈曉玥接話快，頭皮發緊，慶幸自己事先準備了這個答案。

東方啟低頭喝粥，沈曉玥盯了他半響才放鬆神經，也坐下喝了一口粥。

「我家的貓你看見沒有？」

咳咳咳……東方啟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差點兒沒噎死她，貓？貓不就在你眼前，沈曉玥欲哭無淚，這個答案她萬萬沒有準備。

「貓、貓是不是躲起來睡覺了？我進來后就一直沒見過它，呵呵。」又是尬笑。

「我家貓從來不躲起來睡覺。」東方啟放下碗看向她，「會不會你開門的時候跑出去了？」

「不會不會，肯定沒跑出去。」

「你這麼肯定？」

「……」

「為什麼？」

「因為……」沈曉玥從後背到頭頂都在冒冷汗，右手緊緊握著勺子，「因為我剛才看見它跑到樓上去了。」

「哦？」

「……」

「好吧，你記得給它添貓糧。」

「好的。」

沈曉玥深深咽了口口水，這一關總算是矇混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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