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隱形貓奴
寬大的珍珠白牛皮沙發一塵不染，換了一身睡衣的東方啟斜靠在沙發扶手上翻看《iVOGUE男士》雜誌，這期的封面主題是「沒落的吸血男爵」，而封面人物正是東方啟。
這是幾周前《iVOGUE男士》為東方啟量身打造的一款主題造型，整體色調壓抑、沉靜透著詭譎，人物造型冷艷、魅邪卻艷壓群芳。
東方啟反覆翻看着5頁震懾魂魄的硬照和兩頁的採訪，表情平靜，看不出端倪。
沈曉玥貓卧在牆角的棉麻椅墊上睡意正酣，甜笑着的嘴角高高翹起，彷彿在向世人炫耀自己拐到了男神的壯舉。
睡夢裏，少女沈曉玥依舊清純可人，一手拉着大明星東方啟的手，一手推開家門，銅鈴般的輕聲笑語尚在耳際，一轉眼卻是滿目黑暗。
「你用什麼作為交換？」
又是這個聲音！沈曉玥當即愣在原地，一股極寒的冷意從腳底直躥頭頂。
「誰？你是誰？」
那個聲音沒在響起，沈曉玥害怕極了，環視四周黑暗重重，沒有東方啟，也沒有本該進入的家門。
……
鐺！鐺！鐺！一陣快速的敲門聲將沈曉玥貓驚醒，心臟撲通撲通激烈地跳動着。又是那個夢，她心中湧起寒意，不記得是從何時開始，那個聲音、那句話，好像成了她的夢魘。
鐺！鐺！鐺！又是一陣敲門聲，沈曉玥貓抬頭看向門口，以一種很不習慣的仰視視角，看着一個高挑的韓系美男一臉抱歉的樣子與東方啟打着哈哈。
「東方，東方你別這麼看我，你越冷靜，我越緊張。」白羽有些不好意思，「我真的忘了我知道你家門禁密碼了，真的！」
白羽自顧自地去冰箱裏拿了一瓶礦泉水喝了幾口，繼續解釋道，「我剛才正接待朋友呢，你突然叫我來你家，我一時沒反應過來。」說完，一屁股坐在了單人位沙發上，珍珠白的牛皮沙發瞬間佈滿深深的皺褶。
東方啟看着白羽將雙腳搭在茶几上眉頭微皺，轉頭看向落地鍾，晚上11點52分。白羽順着東方啟的目光也看向時鐘，不知道哪根筋抽了一下，慌張解釋道：「東方，我在家招待的可是正經朋友，也是我爸的合作夥伴，你可別亂想啊！」
東方啟冷冷看向白羽，聲音沒有起伏：「我對你的私生活不感興趣。」
白羽眨巴著大眼睛，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正襟危坐起來，伸出一隻張牙舞爪的手，開啟了辯解模式：「不不不，你感不感興趣，跟我結交的朋友正不正經是兩碼事。我現在跟你說的是，在我家等我的朋友是我的正經朋友，我也是個很忙的人好不好……」
「哦？」東方啟好像聽到了意料之外的事情，懷疑的雙眼盯向白羽。
「不！不不不不！你不要誤會！他在家等我，是為了等我回家繼續談工作！對，就是談工作！雖然現在已經很晚了，但我也是個心繫公司、有責任感的男人！你不能因為你是我哥，就小看我！更不能因為小時候看我玩過尿泥，就否定我現在的能力！和智力！」白羽說這席話的時候異常正經，有一種「我必須要說到你信服為止」的決心。
白羽，東方啟的表弟，留洋回國后便進了父親的影視公司任小副總，手裏沒什麼實權，但公司每個部門都少不了他的身影，主業是陪着父親到處見客戶，副業是幫公司藝人東方啟打理「啟明星」粉絲團。平時總是一副嘻嘻哈哈、遊戲人生的貴公子做派，在東方啟這種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面前更是沒溜兒，也完全不懼怕東方啟這張能凍死人的冰山臉。
東方啟知道白羽又要打開話匣子了，懶得再聽他辯駁，拿起手中的雜誌扔到白羽懷裏，半命令式地說道：「幫我再安排兩場主題硬照，聖誕冰雪季紳士和復活節狂歡日，每個主題10張硬照以上，採訪限制在10分鐘之內，APP版附贈5張手機壁紙。」
白羽翻了幾頁《iVOGUE男士》上東方啟的硬照，為難地抬頭看向他：「東方，你這不是成心給我出難題嗎，哪個男星能以這種頻度上《iVOGUE男士》的封面啊？你當我神仙啊……而且你這期不是拍得挺好的么，幹嘛還要上？」
東方啟眉毛一挑：「哦？關於你和AndyKing很談得來的傳聞，你以為二叔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嗎？」
「你可千萬別告訴我爸！」白羽「啪」一下合上雜誌，緊張地身體前傾、瞪大眼睛看向東方啟，「我爸現在特後悔送我去英國留學，說我學業沒長進，倒是交了不少狐朋狗友……其實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哎呀，表哥，總之你可千萬別讓我爸知道啊！」
「表哥」？白羽沒大沒小慣了，很少這樣尊稱東方啟，如今看來是真的怕了，想靠「表哥」二字討好。東方啟看出了白羽的小心思，擺出一副事不關己己不憂的表情：「那我說的事你能辦好嗎？」
白羽依舊很為難，「Andy雖然是《iVOGUE男士》的大中華區總監，但人家公司很民主的，幾個副總監和主編也是有話語權的，不是Andy說讓誰上封面就一定能上的，你這真有點兒難為人了。」
東方啟輕描淡寫道：「原來身居高位的人只要與你混在一起，也成了一無是處的廢物？看來是我高估AndyKing了。」
「你胡說！Andy不是廢物！我讓他辦的事，沒有一件是他辦不成的！」白羽氣憤地「蹭」一下站了起來，怒視東方啟。
東方啟一副輕蔑的表情對視白羽的目光，一切皆在掌握。
白羽不願示弱，與東方啟眼神對峙起來，客廳的空氣彷彿凝結。
這時，一聲突兀的尖厲貓叫聲打破了這份寂靜，與之同時發出悶響的午夜鐘聲更宛若喪鐘震人魂魄，將氣憤至極的白羽一下敲回原型。
臉色發白、牙齒打架的白羽機械性的轉頭看向東方啟，一字一顫地問道：「這、這是、什、什麼！？」
沈曉玥貓被白羽的敲門聲吵醒后一直處於恍恍惚惚的狀態，眯縫著雙眼看着兩個英俊美男你一言我一語，聽了個雲里霧裏，只記得「表哥」、「東方」、「白羽」這些簡單的稱呼。
本不好意思打擾他倆的，可畢竟一天沒吃東西，小貓肚子迫不及待地叫了又叫，是真餓了。她不得已撐著四隻小腿站起來，弓著背伸了個懶腰，又攢了攢勁兒，從棉麻椅墊上半滾著爬下來，下意識往東方啟的方向走去，「喵喵喵」地輕聲叫着。
可話癆白羽一個勁兒叨逼叨，沈曉玥貓幾乎聽不見自己的聲音，見東方啟也沒有意識到她的存在，於是鼓足勇氣和怨氣，走到茶几旁深吸了一口氣，「喵！」地一聲大叫，差點兒把白羽嚇得魂飛魄散……
東方啟和白羽的注意力被突如其來的怪叫聲吸引，不約而同轉頭看向電視櫃前的空地，只見一隻黑中帶黃的小毛球站在那裏，瞪着倆燈泡眼看向東方啟，既可憐又詭異。
怪異尖銳的貓叫與沉悶厚重的午夜鐘聲疊加，把白羽嚇得面無血色，留學時聽過的那些古老的吸血鬼故事一股腦地衝擊着他的視聽神經，「午夜吸血蝙蝠」、「吸血小鬼與鐘樓」……一個個可怕的面孔在他腦海中走馬燈似的晃過，都是些不願回首的青澀往昔。
「這、這是、什、什麼？？」白羽機械性的轉頭看向東方啟，幾乎能聽見自己上下牙打架的聲音，更希望得到合理的答案。
「剛撿的流浪貓。」東方啟沒有過多解釋，也不在意白羽被嚇得靈魂出竅，只是自己壓榨白羽的計劃竟被一隻貓打斷，讓他有些不悅。
「流浪貓？」白羽不可置信地重複了一遍。東方啟是個不苟言笑的人，白羽也習慣了東方啟說什麼就信什麼，如今東方啟居然養貓？這倒讓白羽頗感意外，一掃先前的恐懼，隱形貓奴的本性開始暴露。
他向前一步俯身抱起沈曉玥貓，調侃道：「原來是新晉鏟屎官撿回來的小主子，快讓我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竟能博得冷血東方啟的眷顧。」
「你喜歡你拿走。」東方啟冷冷地說。
「啊，原來是只小橘公主呀。」白羽雙手抱着沈曉玥貓左看右看，不禁興奮地叫出了聲，「我可不敢奪你所愛。再說了，遇見了就是緣分，是你的貓，永遠都是你的貓。」說着，用手撣了撣沈曉玥貓身上的臟泥巴，泥巴渣紛紛散落在一塵不染的木地板上。
東方啟眉頭一皺，下逐客令：「車鑰匙在門口，把這貓也帶出去放生。」
「放生？」白羽怒視東方啟，「東方啟你有沒有人性啊，這小貓一看就生存能力差，扔出去等於殺了她，這話你也說得出口！」
「放出去還能自力更生，在我這屋裏只能餓死。」東方啟拿起身邊的iPad，不再理白羽。
「養貓很簡單的，我教你。」白羽見東方啟不理自己，用手點點沈曉玥貓的小臟鼻頭，寵溺地自言自語道，「小傢伙兒，小泥猴兒，白羽哥哥帶你去洗澡哦。」說完將沈曉玥貓摟在懷裏，直奔一層浴室。
東方啟拿着iPad的手一抖，緊緊抿了抿薄唇，眉頭皺起，正要起身阻止，只見白羽的小碎步突然加速，轉身竄入拐角消失了。
東方啟收回目光繼續看iPad，不禁又輕嘆了口氣，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在心中滋生，感覺自己真是攤上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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