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晉王之謀

「殿下，這個時候親征是不是有些不合適？」

就在李存勖興緻勃勃準備出征的時候，郭崇韜卻是不合時宜地提出了反對意見。

「不合適？怎麼不合適？」李存勖眉頭微皺，這個郭崇韜怎麼這個時候跟自己唱對台戲。

「殿下，如今朝局初定，殿下迎來留在太原穩定朝局才是，可以派一信任之大將統領大軍增援潞州即可。」郭崇韜覺得自己的建議沒錯。

「郭侍郎，你這話就不對了。殿下親征，可以收攏軍心，並收服昭義節度使李嗣昭，此乃一舉兩得之策，為何郭侍郎反而阻止，難道不想看到殿下聲威大振？」一旁的馬紹宏聞言便跳出來質問。

郭崇韜連忙道，「殿下，下官乃是為殿下着想，還望殿下明鑒。」

李存勖沉聲道，「郭侍郎可否詳說原因？」

此時的李存勖臉色已經不太好看了，若是郭崇韜拿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他肯定不會輕易饒過對方。

「殿下，雁門郡王及其親信覆滅后，朝局發生了極大的變化。但六部之中，只有吏部和兵部聽從殿下號令，戶部、禮部、刑部和工部更聽從聖上號令，難道殿下還以為行宮中的天子，還是之前那個沉迷於煉丹、不問政事落難少年嗎？」

郭崇韜對於大唐並沒有太深的感情，他自從進入仕途以來，就先後在李克修、李克用、李存勖麾下任職。雖說李克用在無法對抗朱溫后就一直打着中興大唐、匡扶唐王朝的旗號，但業務改變動搖沙陀李氏在郭崇韜心中的地位。

聽到郭崇韜這番話，李存勖陷入了沉思，雖然對方的方式讓他不喜，但目前的情況的確如此。看似他掌握了朝廷近半兵權，但跟先王在世期間有了很大的不同。

先王在世時，權傾朝野，除了樞密使、丁會和氏叔琮外，無論是朝廷，還是軍隊，先王都是說一不二的，掌握著朝廷軍政大權。即便是上述三人，也都不敢違背先王的意願。

可先王去世后，曾經握在先王手中的軍政大權分成了很多塊，樞密使、四叔和他，掌握了最大的三塊，其他先王義子、節度使、刺史握著剩下的權力。

如今四叔被他除去，其勢力被瓜分，而跟他瓜分這塊勢力的不是樞密使張承業，而是行宮中的煉丹天子。

郭崇韜的話也讓他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可現在他留在太原，威望不足的他也無法奪回屬於先王的那些權力。所以他才會選擇親征，賺取威望，徹底收服周德威、李嗣昭、李存璋、李存進等人的心，有了他們的支持，他才能穩固自己的勢力。

李存勖沉聲道，「這些本王自然清楚，可目前的局勢，若是不能得到先王義子們的支持，本王就更難收回屬於先王的那些權力。

本王資歷年輕、威望不足，手上也缺乏足夠的文臣，只能先控制軍隊，而這恰恰是聖上薄弱的地方。」

郭崇韜一愣，沒想到對方居然知道，「殿下英明，是下官自作聰明了。」

「郭侍郎言重了，你的忠心本王已經知曉。雖說親征很冒險，但若是能擊敗梁軍，解潞州之圍，本王威望大增，在朝堂上才有更多的話語權。

其他四部，本王也不抱希望，但是吏部和兵部必須掌握在手中。本王不在的這段時間，你跟任侍郎一起，好好協助李尚書等人，保證前線大軍的糧草補給。」

任侍郎就是任圜，其妻子是李存勖的堂姐，之前為晉王府長史，后被李克用提拔為吏部侍郎。在李存勖和李克寧爭權的時候，選擇投靠李存勖，目前李存勖不管理吏部事務，所以任圜是實際上的吏部掌權人，只待時機合適，就可以轉正。

看到李存勖還是如此信任郭崇韜，馬紹宏和景進二人就有些不滿，沒想到這郭崇韜如此好運，這都能得到晉王信任。兩人也不是大度之人，這次不行，下次有機會把郭崇韜給踩在腳下。

李存勖最終還是決定親征，正如他所說，他不親征，這偌大的河東基業就會拱手於人。

李柷也沒制止的意思，他的實力無法掌握河東各鎮，而且他也需要有人去擋住朱溫。李存勖立功心切，自然會很賣力跟朱溫作戰，所以兩人就形成了一股微妙的默契。

「陛下，這就是按照您的要求製作出來字模，一共兩萬枚，從《說文解字》中選取了常用的漢字五千，每個字的子模四枚，足夠一篇文章的印刷使用。」

就在李存勖這邊大張旗鼓地親征潞州的時候，李柷卻是在道觀中一處小院裏觀看他的研究成果。在他面前的是整齊擺放在十幾個架子上的泥活字，每個字模用膠泥刻制，經火燒制而成。

這就是歷史上畢昇發明的活字印刷術，最初就是泥活字版本。

相比於鉛活字和銅活字，泥活字和木活字的成本低、製作較快，缺點就是不能長期保存。但李柷現在只是嘗試，自然不會去製作工序複雜、成本高的金屬活字。

李柷拿起其中一枚刻有『李』字的活字，仔細看了一下，「雕刻的倒是不錯，誰雕刻的？」

說着他看向旁邊這些人，對於雕刻的工匠有些好奇。這些工匠並不是工部那邊找的，而是張瓘從民間招來的。

在啟動活字印刷術計劃時，還是幾個月前的事，那時候李克寧還在，李柷也不可能從工部那裏要到工匠，只能讓張瓘從民間招募。

聽到李柷的詢問，一個穿着樸素的老者連忙來到近前行禮，「回陛下，這些字模是小的雕刻的。」

李柷看着眼前這個惶恐不已的老者，再看了看其身後的年輕人，不禁問道，「這些字模是你帶着這些學徒完成的？」

老者連忙回道，「陛下英明。」

「雕刻的倒是不錯，接下來還需要把《說文解字》剩下的生僻字也雕刻出來，雖說不常用，但也需要備份，以後用得着。」李柷吩咐道。

「陛下放心，小的一定儘快雕刻好，不會誤了陛下的大事。」老者沒想到高高在上的皇帝居然對這種字模感興趣。

這也是他第一次雕刻泥做的字模，他之前雕刻過木質的雕版，現在變成雕泥字模，也比較順手。

「等你雕刻好全套字模，朕一定重重有賞。」說着李柷便對張瓘吩咐道，「除了這種泥字模，接下來也需要雕刻木字模，可以選梨木、棗木這些常見的木材雕刻。木質字模也跟泥字模一樣，常用字一字四枚，不常用的一個字一枚。

另外，泥字模和木字模都需要分為大、中、小、次小、最小五種規格的字模，這需要不少時間，僅憑現有的工匠或許完成不了，你可以從民間再招募一些。」

李柷之所以要搞出活字印刷術，主要也是想賺錢，這是直接目的，也有深層次目的，就是讓更多的人可以讀書識字。

或許是有着後世思維的影響，李柷對當前天下讀書識字成為世家和寒門等家族子弟的專有，這不利於朝廷的統治。寒門並不是平民，而是那些失勢、衰落的家族，本質上也是小世家，所以讀書識字並不是難事。

如今天下混亂，世家受到嚴重打擊，現在正是寒門以及平民子弟崛起的機會，但讀書識字的成本高。

目前的書籍，一部分是雕版印刷而成，一部分是手抄本。手抄本就別說了，成本之高，也不易於普及；雕版印刷的書籍成本大幅降低，但因為雕版的成本高，書籍雖然便宜了，但也只是相對於手抄本而已。

而李柷要做的就是繼續打壓書籍的售價，雕版印刷出的售價肯定不如活字印刷出的書籍有競爭力，而且活字的成本低，還能一口氣印刷大量的書籍，競爭力不是雕版印刷能比的。

李柷又不是理科生，製作不來肥皂、白砂糖啥的，玻璃倒是知道是有石英砂和蘇打製作而成，具體的他卻兩眼一抹黑了。

想來想去，貌似活字印刷術最簡單，成本也低，回本快。

「小的遵旨。」張瓘連忙回道。

或許是想親眼看看活字印刷術的印刷過程，李柷就讓工匠開始試着印刷一下。

只見一個工匠拿出一塊帶框的鐵板作為底托，上面敷一層用松脂、蠟和紙灰混合製成的藥劑，然後把需要的泥活字從架子上揀出來一個個排進框內，再用一塊平板把字面壓平，就成為一塊版型。

然後按照提前定好的模板順序把字模放進去，固定好后，在版型上刷上墨，把紙放上去一壓就可以了。印完以後，用火把藥劑烤化，用手輕輕一抖，活字就可以從鐵板上脫落下來，再按之前的擺放順序放回原來木架上的木格里，以備下次再用。

相比於雕版印刷，活字印刷就要靈活很多：你想印《史記》，提前把模板排好就行；你想印《論語》，再重新排版就行。

看到印好了一張紙，李柷便迫不及待的拿過來看看效果如何。

這可是關乎他的賺錢大計，不上心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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