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歸義現狀(二)

第406章 歸義現狀(二)

「皇宮中的那三人真的是從大唐來的使者?」

沙州城內,一處偌大的宅邸中,一個中年男子正在和幕僚論事。

此人名叫曹仁貴,擔任沙州長史。

對於這個名字,很多人並不熟悉,但他另外一個名字卻是被不少人熟知:曹議金。

此人正是歷史上曹氏歸義軍的開啟者,不過現在他還只是沙州長史,並未執掌歸義軍大權,名字也未改成曹議金。

曹氏嚴格來說並不是歸義軍轄地的大族,在張議潮建立歸義軍之初,曹氏的族人只是在歸義軍內擔任一些比較低級的職位。

但隨着歸義軍政權動蕩,張氏、索氏、李氏三大家族內鬥,元氣大傷,這就給了曹氏崛起的機會。

曹仁貴也是一個能人,先是娶了索勛的女兒為妻。索勛是張議潮的女婿,所以曹仁貴就成了張議潮的外孫女婿,開始進入了歸義軍的高層。同時,曹仁貴又娶了跟張議潮夫人宋氏同族的一名女子。

於是通過政治聯姻,曹仁貴成了串聯沙州張、索、宋三大家族的中間人。

這還沒完,曹仁貴先後讓自己的姐妹、女兒和沙州本地的十餘個大族聯姻,建立一個龐大的關係網。他這沙州長史的職位就是通過這些家族的支持來的。

長史在一州內,地位僅次於刺史。加上張承奉在與甘州回鶻的作戰中大敗,西漢敦煌國境內又出現蝗災、霜凍等災害,張承奉的威望可謂是一落千丈。

這樣的情況下,沙州本地大族都希望有一個人可以帶領西漢敦煌國走出低谷。

當然,沙州本地大族並不是想推翻張承奉的統治,畢竟張氏一族在西漢敦煌國的威望很高。他們只是想有人取代現任的宰相張文徹、羅通達等人,有些人就把目光放在了曹仁貴身上。

曹仁貴跟張氏有姻親關係,同時又能代表沙州本地不少大族的利益。

只是這並不容易,這些本地大族之間也有矛盾。

曹仁貴在沙州這麼活躍,肯定是有野心的,可缺乏有力的支持,助他上位。大唐的使者到來,讓他看到了一絲希望。

要知道張承奉之前得知大唐覆滅的消息后便迫不及待地稱帝建國,這無疑就是叛唐。

誰知道大唐並未覆滅,估計如今西漢敦煌國的高層都措手不及。

張承奉登基稱帝,這些高層可是在背後力推。

「回長史,根據宮內眼線傳回的消息,應該是。來人帶來了半封聖旨,上面有大唐皇帝的玉璽印。

而且那位使者是宦官。」曹仁貴面前,一個男人恭敬彙報道。

宦官?聽到手下着重強調的話,曹仁貴自然知道這意味着什麼,但他還是有些疑惑。

「怎麼是半封聖旨?」曹仁貴追問道。

「據說是使者是兩位,但二人在甘州發生了分歧,另外一名使者希望從肅州想辦法前來沙州,但宮內的那位使者卻是橫穿了北邊的沙漠。

兩名使者擔心無法完成大唐皇帝的囑託,所以把聖旨一分為二,這樣不管誰抵達沙州,都能證明自己的身份。」手下人解釋道。

「橫穿北邊的沙漠?是個狠人。」曹仁貴自然知道北邊的沙漠意味着什麼,沒想到這使者膽子居然這麼大,但想到手下的稱呼,他當即板着臉,「記住,什麼大唐皇帝?我們是唐臣,應該尊稱聖人或者聖上。」

說着曹仁貴對中原方向拱手行禮,神色頗為嚴肅。

「是長史,屬下一定謹記。」

雖然不知道自家長史為什麼這麼做,但他並未多問。

要知道張承奉已經稱帝建國,而曹仁貴如今自詡為唐臣,這其中的意思可就值得深究了。

「朝廷使者現在何處?」曹仁貴連忙追問道。

他現在迫切需要從使者那裏得知大唐如今的現狀,這關係他之後的路該怎麼走。

「回長史,在城內的一處邸店,大王派人保護著。」

大王就是張承奉,雖說張承奉從天子變成天王,但對普通人來說並沒有多大的區別。

「馬上派人去使者下榻的邸店,本官要求拜見天使!」曹仁貴想也不想便吩咐道。

「長史,這是不是有些不合適?若是讓大王知道,恐怕會對長史不利。」手下人提醒道。

「怕什麼?本官作為唐臣,拜見朝廷使者,難道還有錯?如今大唐仍在,本官就不信這敦煌國的權貴們還敢背叛大唐。」曹仁貴義正言辭,大有西漢敦煌國內對大唐的第一忠臣。

雖說他是想借大唐來謀取政治利益,但他的話卻是沒說錯。

大唐覆滅了,張承奉稱帝與否都沒什麼。

但大唐仍在,還派了使者西來,若是張承奉等高層依然選擇背叛大唐,恐怕會引起眾怒。

大唐在西漢敦煌國境內意味着什麼?恐怕沒人不知道。

曹仁貴知道使者的情況,沙州本地大族也都陸續得知,畢竟沙州城就這麼大,軍中也有不少人知道,根本瞞不住。

而此時,西漢敦煌國的皇宮裏,一群大臣正在為張超三人爭論不休。

很簡單,使者到來,證明大唐仍在,他們該怎麼處理跟大唐的關係?

是以藩鎮和朝廷的關係,還是以國與國之間的關係?

「大王,那位使者的身份值得商榷,太年輕了,臣有些懷疑。」作為支持張承奉稱帝的重臣之一的張文徹自然不想承認使者的身份,也不相信張超是代表大唐而來。

「張相懷疑什麼?」一名出自隴西李氏的官員當即站出來反駁,「使者身上帶有朝廷的聖旨,也說明聖上已經遷都太原,當初洛陽的那位皇帝只是叛國者朱溫扶持的傀儡。」

此人的話音剛落,張承奉的臉色就不太好看。

此人一口一個朝廷,一口一個聖上,還把叛國者掛在嘴邊,莫不是在說他?

當初他以大唐滅亡為由,說服歸義軍內部支持他稱帝建國。如今若是大唐仍在,他不就是那所謂的叛國者?

可這個李姓官員因為得知大唐仍在,有些激動,並未注意張承奉的表情變幻。

「來人只帶了半封聖旨,如何證明身份?難道要拿整個敦煌國去冒險嗎?」張文徹反駁道。

「大王,張相說的有道理。如今敦煌國內憂外患,來人的使者身份不定,不宜拿整個敦煌國去賭。」羅通達沒忘自己的宰相是張承奉提拔起來的,這個時候自然站在張承奉這邊。

「大王,臣以為應派人出使中原。若大唐仍在,西漢敦煌國應恢復歸義軍稱號,大王應以臣子的身份請求朝廷冊封節度使。」又有一名官員站了出來。

相比於之前的李姓官員,此人更狠,居然讓張承奉放棄西漢敦煌國,恢復歸義軍稱號。

不過此人跟李姓官員有個共同點,不是敦煌國的決策者。不說二人是否真的忠於大唐,但此時這種態度,說明對張承奉的執政有些不滿。

「派出使者?甘州回鶻封鎖了我們跟中原的道路,我們就算是派出使者前往中原,也很難成功。」

「既然朝廷的使者能來,我們為什麼不能去?就因為一點困難,就這麼放棄嗎?」

「什麼朝廷的使者?那幾人的身份是真是假都還一說,說不定是偽梁或者回鶻人的姦細。」

雖然有不少大臣的支持,但也有人建議向中原派出使者,這無疑讓張承奉有些不爽。

若派出使者證明大唐還在,他豈不是還得自降身份?

他之前是天子,現在降為天王,難道還要降為歸義軍節度使?

「諸位愛卿勿急,來使的身份的確是個問題。此時干係重大,必須慎重考慮,不可魯莽行動。

最好的辦法是打聽中原的近況,看大唐是否還在。」張承奉擺明了不想承認,不然不會這麼推脫。

他在剛剛接任歸義軍節度使時,心中或許還有大唐,但已經稱過帝的他卻是不願以臣子的身份面對如今可能還存在的大唐。

「陛下,那邸店的幾人如何處置?」張文徹試探問道。

張承奉猶豫了一會兒,也下不了決心,揮了揮手,「暫時安置在邸店。他們身份尚未得到證實,等打探到消息后,再做處置。」

如何打探消息?自然是派人去甘州回鶻境內。

至於需要怎樣的結果,那就是由張承奉自己決定了。

若張承奉最開始態度堅決,或許還沒有如今這事。

但他不甘敗於回鶻之手,一直想着找回場子。此時突然傳來有大唐的使者抵達敦煌國境內,他便動了藉助中原政權來夾擊回鶻的心思。

他只是想得到中原政權的支持,並不想稱臣。

正因為他的猶豫不決,導致消息泄露。

剛才的爭論就是一個不好的兆頭,當消息散開,沙州城內普通人都得知有大唐使者抵達的消息后,局勢恐怕對張承奉更為不利。

去年的戰敗,對張承奉打擊太大,他或許都沒意識到他如今的地位已經是岌岌可危。

若是此事被人利用,肯定會威脅他的地位。

而就在他猶豫不決時,已經有人前去邸店拜訪張超一行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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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第一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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