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劍指河陽（一）

太原，求知書院，李詹正恭敬地站在司空圖面前。

「司空少師，這些日子叨擾了，晚學已找到住處，就不在書院麻煩少師。今日前來，是向少師辭別，也感謝少師這些日子在學問上的教導。」

來求知書院前，李詹並未把這座書院放在眼裏。當看到那四句校訓后，他自然是很震驚，讓他還沒想到的事，求知書院的院長是司空圖。

其實司空圖在太原朝廷之前，並未擔任多顯赫的職位，最高的職位也只是中書舍人。

但其比較有名氣，可以說是才華橫溢。

加上司空圖隱居在其老家河中府，與李詹的老家相鄰不遠，所以李詹自然是聽說過對方的大名，只是未嘗一見。

這次見面，李詹也有些激動，在等吏部這邊安排職位的同時，他也經常向司空圖請教。

或許也有司空圖曾經也擔任過刑部尚書的原因，如今雖說致仕，在朝中也是有些人脈的。其侄子司空薰也在擔任太原府少尹，也算是後繼有人。

李詹初來乍到，在太原並無熟識之人，遇到司空圖這種致仕的老臣，自然得打好關係。

「是你啊！」司空圖看着眼前這個年輕人，摸著鬍鬚微笑道，「朝廷給你安排的什麼職位？」

「回少師，是太學助教。」

「太學助教？從七品上的職位，倒是還可以，你這次運氣倒是不錯。」司空圖微笑道。

得到司空圖的誇讚，李詹有些受寵若驚，「少師，晚學初來太原，不知道在朝堂上需注意哪些方面？」

看着眼前這不甘寂寞的年輕人，司空圖笑着搖了搖頭，「你想的太多了。太學助教雖說起步還行，但畢竟職位偏低，你若只是做好分內之事，朝堂上的動蕩影響不到你。」

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李詹有些不甘，試探問道，「少師可否說說聖上？」

「聖上？」說着司空圖臉色一變，「年輕人，妄議聖上可是大不敬。」

司空圖說變臉就變臉，讓李詹措不及防，連忙解釋，「少師恕罪，晚學並無此意。」

私下談論君王，是小事，也是大事。如實心有不軌之人把這話傳到御史台或者其他官員耳中，就會成為政敵的把柄。

「好了，你還是做好分內之事。記住，這天下終究還是李唐的。」

當說完這句話，李詹就被趕走了，對方這話是什麼意思？

「分內之事？」

「李唐的天下？」

「李唐的天下？李唐？」

李詹一邊走一邊反覆念著司空圖的那一番話，想要讀懂對方話中之意。很快他就發現這句話的重點，那就是『李唐』。

他突然想到此時的皇室人丁單薄。

黃巢之亂，宗室被黃巢賊軍屠戮大半；昭宗時期，韓建殺了宗室十一位親王及其親眷，可以說非嫡系的宗室被屠戮一空；天佑元年，聖上出逃洛陽，僅帶走瓊王李祥，剩下的親王除雅王之外，都被朱友恭所殺。

李裕等幾位親王在朱梁境內，一直都被傳成是朱友恭所殺，畢竟人是朱友恭劫走的，嫌疑很大。雖說有人懷疑，但當時的大唐日薄西山，朱溫把控朝局，也沒人敢去質疑。

總得來說，如今的皇室，除了當今聖上及三位皇子外，就剩下瓊王一位親王。

自己也姓李，其實也算是宗室，只是兩百多年前就沒爵位了。

而且他也不算唐太宗李世民這一系的宗室，而是李世民的堂弟那邊的，但曾祖父都是李虎。

要不自己利用一下這個身份？

剛才司空圖都那麼說了，自己又姓李，即便不是李唐的李，也得想辦法編成是。大唐宗室經歷過武則天、安史之亂和黃巢之亂的禍害，誰還查的清是不是宗室出身。

即便不是，他也要想辦法冒充，更別說他本身也算，老家可是還有族譜的。

想通這點，李詹便有了注意，必須得派人把家裏的那份族譜找到，這可是他陞官進爵的好東西。

可怎麼才能讓別人知道自己是宗室出身呢？

李詹腦袋也在想思考，很快就想到一個人，那就是瓊王，通過他或許就能得到聖上的召見。

就在他冥思苦想地想要讓聖上知道自己也是宗室的時候，他卻得到了聖上的召見。

其實不只是他，另外三名通過招賢館的官員同樣得到了召見。

。。。。。。

「臣等參見陛下！」

看着眼前四人，李柷揮揮手讓四人起身，對於這些投誠過來的官員，不能虧待。這就叫千金買馬骨，做好了，自然有大把的人願意來歸順。

拿着四人的簡單信息，李柷看到那個李詹寫的是出自隴西李氏，不禁有些好奇。

李柷現在看到隴西李氏就有一種莫名的親近感，或許真的是宗室太缺人了。雖說隴西李氏不代表就是李唐宗室子弟，但起碼是有一定的概率。

「誰是李詹？」說着，李柷看向四人。

李詹聽聞一愣，連忙上前，恭敬回道，「微臣李詹參見陛下。」

「你出自隴西李氏？哪一支的？」李柷好奇問道。

李詹聽到這話，心中大喜，這是想什麼來什麼嗎？

有些激動的李詹連忙回道，「回陛下，臣祖上是襄邑郡王。」

「襄邑郡王？」李柷一愣，他是不記得這是誰，不過看着像是大唐的宗室。

下方的內閣學士王澤宏連忙上前提醒，「陛下，應該是襄邑郡王李神符，是太祖景皇帝之孫，高祖皇帝的族弟。」

太祖景皇帝是李虎，高祖就是李淵。

聽到王澤宏這一番解釋，李柷算是明白是什麼關係了，也對前者的博學感到滿意，不然自己就會鬧笑話了。

在王澤宏解釋的時候，李詹恨不得自己衝上去解釋。

「這麼說來，你也算是宗室之後？」李柷頗有興緻地看着這比自己快大了一倍的臣子。

對於李柷的表情，李詹並不知道，他的頭是低着的，不敢抬頭直視聖上，那是大不敬。

「回陛下，微臣祖上卻是宗室，但兩百多年過去，早已脫離宗籍。」李詹解釋道。

李柷點了點頭，對於對方能沉住氣感到滿意，但他並未因此就不去核實對方的身份，「愛卿家中的族譜可在？」

「回陛下，族譜尚在同州老家。」

「同州？」李柷若有所思，對一旁的劉明吩咐道，「劉指揮使。」

「臣在！」劉明躬身道。

「派人去李愛卿的同州老家，把那份族譜取回來。」是不是真的宗室子弟，李柷還需要去核實。

若真的是，他自然不介意多照顧一下，能否擔當大任，就看對方自己的本事。

「臣遵旨！」劉明說着便退到一旁，忍不住看了一眼那個李詹。

若對方的身份無誤，估計是要發達了。

不知道聖上這麼一弄，其他的隴西李氏子弟會不會都跑來認清？

天下李氏主要以趙郡李氏和隴西李氏最為龐大，倒不是沒有其他李氏，只是這兩支更為出名，其中隴西李氏更是出了李唐這一脈皇族。

看著名單上四人的官職，李柷對韓偓說道，「韓愛卿，把李詹的職位調整一下，瓊王府還缺人，讓他去當一個主簿吧。」

雖說國子監主簿也是主簿，御史台主簿也是主簿，但跟親王府主簿相比，差了不少。

在大唐，親王府主簿可是從六品上的職位。

就像是鄉委書記也是書記，市委書記也是書記，可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臣遵旨！」韓偓回道，雖說驚訝，但想想也能理解。

「謝陛下隆恩！」李詹更是激動地直接在那裏深深的鞠了一躬，沒想到直接官升一個大級。

其他三人看着李詹，也都羨慕嫉妒恨，可奈何他們不姓李，現在改姓也來不及了。

其實這也有很多巧合，若不是宗室凋零，就算是遇到血緣關係比較近的宗室，李柷都不會這麼上心。

大唐幾百年，宗室還少嗎？也就現在情況有些特殊。

「恭喜李主簿，一下鯉魚躍龍門了！」

「我可是聽說瓊王乃是聖上唯一的胞弟，深得太后的寵愛，李主簿在瓊王府任職，肯定是前途無量。」

走出晉陽宮，其他三名官員都紛紛對李詹拱手祝賀。這三人中，也有兩人是來自之前的西梁洛陽城裏的官員，另外一人則是來自西梁的地方。

不過四人之前也都不相識，畢竟洛陽城就不小，大小官員也都是以萬計，除非是同一屆的士子或者平時的工作有交集，否則很難碰到一起。

「幾位仁兄過譽了，李某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李詹謙虛說道。

「哪裏！」其中一人客氣道，「如今宗室凋零，說不準不久之後李主簿就會位列宗室，到時候還得仰仗李主簿多多照顧。」

「客氣，大家都是從南邊來的，自然要相互照顧。」李詹並沒有因為剛才的事而變得自傲起來。

俗話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他是從南邊投誠過來的，肯定會被其他人排擠，包括之前從南邊來的官員一樣也會排擠他們。即便李詹最後真的運氣爆棚，被列入宗室，但畢竟不是直系皇族，跟瓊王這樣的宗室相比，地位差了可不是一點半點。

眼前這三人跟他都是前後腳過來的，這些日子也算熟悉了，若能相互照應，自然是最好的。

也不知道那位瓊王好不好相處，聽說還只是一個半大孩子。

李詹的事不足以在太原引起太大的轟動，在限佛的事情慢慢傳開后，很快又有一件事搶走了朝野上下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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