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5章 天子罪己（二更）

「朕自登基迄今已整整十載，時值內憂外患，雖朕諒德藐躬。。。朕未能收復國之失地，置太宗皇帝陵寢被偽梁所盜，此為朕之過。。。若不能收復之地，朕縱死也無面目見祖宗於地下。。。」

大唐天佑十一年，正月十六。

皇帝李柷於北京晉陽宮下罪己詔，因其之過，導致太宗皇帝陵寢被盜。消息一經傳出，天下震驚。

當天，罪己詔的內容被貼在太原城各個公示欄處，整個人太原城議論紛紛，沒想到偽梁之人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盜掘太宗皇帝陵寢。

同日，李柷發佈親征詔令，將率領左右神威軍、右神策軍、神機營以及關內道兵馬等共十萬大軍親征關中。

對外則是號稱二十萬大軍。

並以樞密使張承業為太原留守，吏部尚書韓偓等協助暫時處理朝政。

雖然六部九寺的主官都不贊成李柷親征，但盛怒之下的李柷，無人能勸阻，而且也不好勸阻。

太宗皇帝陵寢被盜，不只是皇家之事，也是關乎整個朝廷顏面的事，若是置之不理，朝廷威儀何在？

戶部這邊，雖說每年國庫收入也不少，可這些年每年都在爆發戰事，戶部也只是能勉強維持。

出征關中，是早晚的事，所以作為戶部尚書的王然也只能咬牙承受。

雖說罪己詔的內容不斷向各州縣擴散，但同時還有李柷親征的消息，所以民間反對聲音反倒是不多。不少人更認為梁軍此舉過於缺德，簡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幹人參憎惡的事。

所以消息不僅是在大唐實際控制的區域內傳播，也傳到了偽梁境內。

例如長安城內的霍彥威得知唐皇將率二十萬大軍親征的消息后，氣得在那裏大罵溫韜。

「這個蠢貨，他惹的禍居然讓本都統給他背鍋，簡直可恨！可恨至極！」

霍彥威的府邸，一眾將領聽到其震怒聲，都不敢上前，只能等裏面的動靜小了些，才感覺靠近。

「人呢？都死哪裏去了？」霍彥威看着一片狼藉的地面，對着外面大吼道。

很快一眾將領便硬著頭皮走了進去，看到一臉狼藉的地面，也只能裝作沒看見。

「霍都統！」眾人低聲問候道。

「溫韜那個王八蛋呢？還找不到人嗎？」霍彥威吼道。

「回。。。回都統，潼關守軍那邊傳來消息，說是。。。說是溫帥在數日前便帶着人和不少木箱往東去了，說是去開封面聖。」一名將領猶豫了一會兒說道。

「什麼面聖？我看他就是做賊心虛！」霍彥威怒道。

也不怪他如此生氣，正因為溫韜的膽大包天，唐軍都跟發了瘋似的。

數日前，咸陽縣城一戰，唐梁軍隊直接展開了廝殺。

唐軍一個個都跟發了瘋似的，霍彥威手上的梁軍本就不如唐軍，而且人數也處於劣勢。結果那一戰，霍彥威折損超過七千兵力，只帶着兩千餘人退回了長安城。

唐軍則是攻佔了咸陽城，並渡過渭河兵臨長安城下。

這只是西面的唐軍，北面也有一股數千人的唐軍趁機攻佔了三原縣和涇陽縣。

他手上雖說還有一萬餘人，可想要守住這偌大的太原城，卻是力有未逮。

關鍵這個時候傳來唐皇將要親率二十萬大軍親征的消息，一時間，長安城內人心惶惶，那些梁軍將士不少人都開始打退堂鼓。

「霍都統，如今唐皇將要親征，據說駐紮在河中府的唐軍右神威軍已經渡過黃河，恐怕不日便會抵達同州。

那時，唐軍勢必會對華州和潼關發起進攻。」有將領憂心忡忡說道。

「有什麼話直說，不要拐彎抹角！」霍彥威本來就心情不佳，又聽到手下人話裏有話，更是不快。

將領有些心虛，遲疑道，「霍都統，我們是不是放棄大安府，全力防守潼關？」

「放棄大安府？」霍彥威神色陰冷地盯着這名將領，「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大安府是我大梁的領土，豈可輕易捨棄？」

「霍都統，可我們現在就一萬多人，能守住這麼大的大安府嗎？」

「守不住也得守，不戰而逃，不是我霍彥威的性格。」或許察覺到手下人沒有信心，霍彥威話鋒一轉，「就算是撤退，你們覺得來得及嗎？你們剛才也說了，唐軍的右神威軍不日便會抵達同州，如今唐皇因昭陵被盜一事震怒，唐軍勢必不會讓我們安然撤至潼關。

與其半路遭遇唐軍，不如固守待援。關中之地頗為重要，朝廷不會輕易放棄的。」

「都統英明！」

在霍彥威的威逼下，這些將領雖說不再提撤退之事，可對於堅守長安城，卻是沒多大的信心。

沒辦法，長安城太大了。

想當初長安城可是能容納上百萬人口居住，就算是如今輝煌不在，但城池大小卻沒變，只是不少地方荒廢了而已。

而且長安城的城牆也是破破爛爛，雖經簡單修繕過，可偌大的城池只有萬餘梁軍，兵力不可謂不薄弱。

而且這些將領也恨溫韜。

這廝盜了昭陵，拿了好處就跑了，留下他們去吸引唐軍的仇恨，他們自然不願意幫溫韜背鍋。

而他們憎恨不已的溫韜，此時已經跑到了開封，並帶着不少寶物偷偷來到了趙岩的府中。

「你倒是有膽識，居然敢盜昭陵？如今李唐那小皇帝都發瘋了，你卻跑到了開封來。

你應該沒有接到聖旨吧，就擅離駐地？你該當何罪！」看着眼前的溫韜，趙岩說到最後語氣加重，大有問罪的架勢。

「趙相息怒，小人此舉也是為了我大梁啊！」溫韜臉色微變，連忙求饒道。

「哦？」趙岩好奇地看着對方，「你倒是說說看，你盜取昭陵，對我大梁有何益處？」

「回趙相，盜取昭陵，可以打擊李唐朝廷威嚴，這李唐小皇帝下罪己詔就是證明。」溫韜義正言辭地說道。

其實他也是逃到洛陽后才知道李唐皇帝下了罪己詔，雖然驚訝，但也沒放在心上。如今面對趙岩的質問，他也是急中生智，想到了這個理由。

「還有呢？」趙岩玩味地打量著溫韜，顯然這套說辭並不能說服他。

溫韜意會，連忙從身上拿出一份摺子，雙手呈給趙岩。

「這是什麼？」趙岩指著摺子好奇道。

「回趙相，這是一份禮單，是小人從昭陵中所得，特獻於趙相。」溫韜恭敬回道。

「是嗎？」

趙岩好奇結果摺子，當着面打開看，裏面的確是一份禮單，各種金銀珠寶，都一一羅列，加起來倒是價值不菲。

「你倒是出手闊綽，捨得把這些都給本相？」趙岩合上摺子，笑了笑道。

溫韜一臉諂媚，「小人對趙相一直很仰慕，若能得到趙相賞識，再多錢財小人也捨得。」

「昭陵裏面的好東西不少吧？那些名人字畫這些怎麼不見有？你送給本人的這些，恐怕還不及你從昭陵得到的一成吧？」趙岩打趣道。

溫韜聽聞，神色愁苦，「趙相明鑒。昭陵的好東西是多，可唐軍發現的太快，小人並沒有運出多少，自然也只是撿貴重的搬運。小人是粗人，也不懂字畫，所以都搬的金銀珠寶這些。

送於趙相的已經佔了小人從昭陵所得中的一半，若趙相喜歡，小人這就把剩下的都給趙相。

若趙相還不滿意，大不了小人去把和陵盜了。」

「和陵？」趙岩聽了不禁搖頭，「和陵裏面哪有什麼寶物，都是些不值錢的瓷器這些，裏面寶物可能連昭陵的一個陪葬墓都不如。昭陵盜了也就罷了，若是盜和陵，事情會更嚴重。」

和陵就是唐昭宗的陵墓，位於洛陽城以東。

為什麼趙岩知道的這麼清楚，因為他也參與了和陵的建造，深知裏面有什麼。

朱溫能給唐昭宗修陵寢就不錯了，怎麼可能還附帶值錢的陪葬物？並且和陵規格也不行，雖說按照帝王規格修建，實際上縮水不小，而且還是直接壘土而建，就是個小土包。

和陵的規模還不如不遠處的恭陵大，前者的地宮長寬也就數丈，而後者長寬都上百丈，這能比嗎？

與其盜和陵，不如去把恭陵挖了。

溫韜聽聞連忙解釋道，「趙相，小人一心忠於朝廷，忠於聖上，還請趙相能在聖上面前多多美言，小人一定不勝感激。」

趙岩瞥了一眼對方，「也幸好你來找的本相，否則其他根本保不下你。盜掘昭陵一事，朝中很多大臣都上疏嚴懲此事。

這事本來可大可小，奈何你盜個墓還讓人發現了，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

「趙相教訓的是，是小人一時疏忽，若趙相願意襄助小人，小人以後定多多孝敬趙相。」溫韜諂媚道，就跟一個哈巴狗似的，可惜沒尾巴，搖不起來。

聽到孝敬，趙岩臉上露出微笑，「記住你說的話。就在本相府上沐浴一下，然後跟本相進宮面聖去。」

「啊？此時面聖？趙相不是說朝臣們都對小人不滿嗎？」溫韜有些遲疑。

「你怕什麼？有本相在，誰還能吃了你不成？」趙岩有些不悅。

「不是不是，是小人嘴笨，趙相恕罪。」說着，溫韜還拍了自己幾個嘴巴。

「那還不下去沐浴？難道你想就這樣面聖不成？」看着溫韜那風塵僕僕的模樣，趙岩就忍不住捏著鼻子趕對方走。

溫韜嘿嘿一笑，便跟着趙岩府上的僕人前去沐浴更衣。

一個時辰后，趙岩便把溫韜裝在自己的馬車中，帶進了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