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地藏

第二十六章 地藏

第二十六章地藏

我抬起頭,看着面前那扇厚厚的石門,心中暗道:「朱元璋在那石門後面究竟藏了些什麼?」

魯平目光閃動,道:「要想打開這石門,恐怕要先弄明白這首詩裏面的意思。這首詩前面三句都很好理解,就是第四句『魯班尺廢鬼推星』讓人不太明白,我知道那魯班尺就是我們缺一門祖師爺流傳下來的一個測量工具,可是那鬼推星又是什麼?」

我從背包裏面取出一具羅盤,告訴魯平:「這個就是鬼推星。」

魯平一呆,看了看那羅盤,又看了看我,奇道:「你這個是鬼推星?」

我點點頭:「我父親在我十五歲那年給我的,他告訴我,這個是我們北斗七星王家開陽一脈祖傳的寶貝。」

我將那羅盤打了開來,指著上面鐵鑄的小鬼對魯平道:「我們王家給人看陽宅的時候,就用這鬼推星。我父親說,看陰就是看陽,看陽也是看陰。這鬼推星能在為別人看陽宅的時候,測出陽宅下面暗藏的吉凶。」

魯平眉頭皺起:「你們王家難道跟這個太祖爺也有關係?」

我苦笑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魯平沉聲道:「你有這鬼推星,是不是還有那魯班尺?」

我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我感覺自己說出來,會不會讓魯平感覺到太多巧合?

魯平臉上神色慢慢凝重起來:「這魯班尺你又怎麼得來的?這個明明是我們缺一門的鎮門之寶——缺一門有三件寶貝,一個是魯班矢,一個是《魯班書》,還有一個就是這魯班尺了。這個怎麼在你手裏?」

我苦笑道:「魯大哥,這個我還真不知道。這個也是我父親給我的,我父親當時都沒告訴我這個是什麼東西,只說這個東西要我好好保存。我是後來查了一些資料才知道這個就是魯班尺的。」

魯平點點頭:「看來你父親隱瞞了好多東西。」

我老老實實回答:「是,所以我現在也在找我父親,期盼他能給我所有答案。」

魯平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知道所有答案?恐怕不可能,有的時候,就連當事人也不見得知道所有。」

魯平走到石門跟前,細細觀察,接着取出一把匕首,在石門上輕輕劃了幾下。

石屑簌簌落下,片刻之後,石門上在「金木水火土已終」的「終」字上居然出現小小的圓孔,而在那「奇珍異寶此門中」的「中」字上,那一豎居然出現了一條自上而下、約莫有三厘米的凹槽。

魯平伸出匕首插了進去,匕首的刀身居然全部插進去了。

魯平轉過身,看着我,說:「你看這石門,這一圓一方兩個孔洞,象徵天圓地方,應該是插入某個東西,這石門機關才能開啟。」說罷,魯平的目光落在我手中的那具鬼推星上。

我遲疑道:「魯大叔,你的意思是說,插入這鬼推星和那魯班尺?」

魯平點點頭道:「不錯,魯班尺插入方孔,鬼推星的鬼頭插入圓孔,然後轉動機關,這石門應該就可以開了。」

我隨即從背包裏面取出魯班尺遞給魯平,我則拿着鬼推星。我深吸了一口氣,正要將那鬼推星的鬼頭掉轉過來,插入石門圓孔之中時,只聽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男子聲音:「千萬別動——」

我和魯平都是一怔,急忙轉身。抬眼望去,只見從洞窟一側的繩梯上,陳彼得慢慢走了下來。在他身後的是王理事、司馬奕和司馬姍姍,最後面的是羅漢和魯敏。

魯敏臉色凝重,沉着臉,看到魯平的那一瞬間,魯敏咬緊嘴唇,眼睛裏面都是憤怒之色。

魯平臉上滿是關切道:「小敏,他們有沒有傷到你?」

魯敏沒有回答,而是冷哼了一聲。

魯平一呆,有些不知所措。

我看到這一幕也是大為奇怪。

陳彼得、羅漢、王理事、司馬奕四個人慢慢走到我們身前。司馬姍姍則走到魯敏身旁,拍了拍魯敏的肩膀,低聲安慰了兩句。

我越看越是奇怪,不明白魯敏為什麼會跟司馬姍姍走到一起。

陳彼得笑道:「小兄弟,你還記得我們北斗七星一脈,門中弟子進門之後,開宗明義背誦的那幾句嗎?」

我「嘿嘿」一笑道:「北斗七星,同氣連枝,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情同手足,患難與共——陳先生什麼時候拿我當自己人了?那一日在梅嶺秘洞裏面,我跟這位魯大哥還有司馬姑娘差一點就死在裏面,陳先生難道忘了?」

陳彼得並未生氣,慢慢道:「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講完這個故事你就明白了。」

我心裏暗罵:「好端端的講什麼故事?」

陳彼得自顧自講了起來。

魯班的後世子孫創立缺一門,用來紀念魯班,但缺一門中又有許多說不清的秘密。《魯班書》更是為後人大為忌諱,據說裏面記載了很多奇奇怪怪的邪門道術。

修鍊《魯班書》的人,據說也是鰥、寡、孤、獨、殘,缺一不可,是以這個神秘的門派才叫作缺一門。

缺一門傳人也喜歡搜集各種各樣的典籍,用以增加自己的功法。

大唐年間,缺一門傳人偶然聽說這世上有這麼一本書,叫作《推背圖》,這《推背圖》可以推算出未來,一時間大為震驚。於是當時的缺一門掌門就前往京城尋找這本《推背圖》。

這本書本來藏於皇宮之中,安史之亂以後,這本書的真本便杳然無蹤了。

魯班的後人為了得到這《推背圖》,四處尋訪,卻始終一無所獲。轉眼間到了元朝末年,缺一門這一代的掌門叫魯啟明。

這魯啟明承繼缺一門歷代掌門的遺願,也是四處尋訪,無意之中,在一處小鎮結識了朱重八。

朱重八用一個饅頭換來了三枚魯班矢。

當時魯啟明並不知道那個面黃肌瘦的小和尚日後居然縱橫天下當上了將軍。

當朱重八命人手持魯班矢找到缺一門的時候,魯啟明知道自己一定要幫他。幫助朱重八就是幫助天下無數窮苦的百姓,幫助無數想要恢復大漢天下的黎民。

魯啟明出手,兩次都挽狂瀾於既倒。

他知道,那個昔日的小和尚——今日的大將軍,未來一定能夠成為一個一統中原的皇帝。

後來,不負所望,朱重八歷經千難萬險終於當了皇帝。魯啟明派人送去了一把魯班尺,兩盞九龍杯。魯啟明的意思是讓朱重八尺量人心,公道天下。

其後,朱重八果然不負所望,將大明朝治理得井井有條。只是立誰為太子的事情,卻費了朱重八一番思量。

思來想去,朱重八還是立了朱標為太子。

朱重八臨終之際,找來缺一門的掌門。魯啟明已經亡故,這一代的掌門叫魯修成。朱重八告訴魯修成自己死後,照顧朱允炆。

魯修成當時雖百般不解,但還是答應下來。其後靖難一役,建文帝不知下落,魯修成尋訪建文帝時,得知大寶藏的秘密,知道開啟《推背圖》寶藏的線索就在那九龍杯。

魯修成將這個秘密傳了下來。數百年後,缺一門已然式微,但缺一門的後人始終掌握著這個秘密。

八國聯軍侵略中國的時候,曾經在圓明園裏面得到過半本《推背圖》,據說得到這半本《推背圖》之後,英國海軍司令西摩爾如獲至寶,找到國內的一名道人解說之後,更是對這《推背圖》裏面闡述的道理奉為圭臬,於是就想方設法要找到這個《推背圖》的真本。

其後,因為西摩爾忙於搜尋《推背圖》的真本,疏于軍務,後來這才被德國人阿爾弗雷德·馮·瓦德西取代。

西摩爾回國以後,將這《推背圖》刻本藏在家中,反覆研究,後來得出一個結論,這《推背圖》可以稱為中國第一奇書,而且可以和諾查丹瑪斯的《諸世紀》相提並論。

西摩爾退休以後,將這本《推背圖》刻本交給了一九〇九年剛剛成立的英國軍情六處,其後英國軍情六處就派人將觸角伸到了中國。

幾十年後,日本成立了內閣情報調查室,這個調查室偶然得到這個信息,知道英國軍情六處正在找尋《推背圖》真本。日本情報調查室對這個信息大感興趣,於是派人潛入中國。

派去的這名日本人叫佐藤一郎。

佐藤一郎潛入中國以後,化名左一帆,四處查探。最後得知《推背圖》真本的線索在缺一門後人魯貴的手中,於是來到山東,折節下交,和魯貴成為莫逆兄弟。然而魯貴卻始終不肯吐露這《推背圖》真本裏面藏着的秘密。

左一帆無奈之下,只有另謀他路,於是娶了一位當地的女子為妻,這個女子生了一個孩子,二十年後長大成人,這個孩子和魯貴的兒子結為夫婦。

魯貴二十年後病入膏肓,臨終之前,這才將自己所有的秘密告訴自己的兒子魯南星。

魯南星隨即又將這個秘密告訴了自己的妻子左勝蘭。

左一帆大喜若狂,隨即讓女兒左勝蘭告訴自己。

左勝蘭卻堅持不肯告訴。左勝蘭生於中國,對於父親的行為始終不肯認同,也就不肯吐露這其中的秘密。

左一帆大怒之下將女兒殺死,隨後潛逃回日本。其後,數年之內,左一帆慢慢積功,升到了日本情報調查室的室長。之後的幾十年中,他不斷派出諜報人員前往中國境內,搜尋《推背圖》的真本所在。

日本情報調查室下了很大的功夫,從缺一門一個名叫石天行的弟子口中得知了梅嶺秘洞的事情,並且得知北斗七星的傳人正在集合門下弟子前往梅嶺秘洞。於是左一帆親自來到中國,聯繫到了歐陽明,一番鼓動之下,歐陽明帶着左一帆還有一名摸金校尉提前去了梅嶺。

在摸金校尉的幫助之下,三人找到秘洞的虛位,從虛位暗道進入秘洞。待得看到那九龍杯之後,摸金校尉居然要佔為己有,隨即被左一帆殺死。

那摸金校尉想不到的是,自己是被左一帆招募而來,最後卻被左一帆暗算,慘死於梅嶺秘洞之中。

歐陽明見左一帆如此狠辣,於是就虛與委蛇,將那九龍杯交到左一帆手中,二人相攜著離開,誰知道到了外面,乘坐火車的時候,歐陽明忽然大聲叫喊,左一帆見勢不妙,於是就將那裝有九龍杯的背包放下,快速溜走。到了外面,左一帆隨即報警,這才有了歐陽明被抓,含冤入獄這一系列經過。

左一帆暗中收買監獄裏面的囚犯,將歐陽明殺死,偽造成自殺的樣子。另一邊,左一帆又僱人前往省博物館盜取那一隻他得而復失的九龍杯,誰知道那被他收買的盜賊,將那九龍杯盜走以後,隨即遠走高飛,隱姓埋名,躲了起來。

左一帆鬱憤交加,大病一場,無奈之下,只有先回日本。回到日本之後,左一帆將這一切全都寫在一本手札之中。

只是左一帆沒有想到,那梅嶺秘洞石棺下面的密室之中,還有朱元璋的刻字,那刻字之中隱藏着大寶藏的線索。左一帆沒過多久就鬱鬱而終了。

一晃很多年過去,日本情報調查室再次派人來到中國,這一次派來的頭目叫作山口正南。山口正南找到魯南星,暗中下手,將魯南星殺死。

魯南星的兒子魯平和兒媳帶着一歲多的孩子正在海南度假,也被山口正南的手下殺死。

二人被毀屍滅跡,唯一留存下來的就是魯南星的孫女魯敏。

其時,魯敏只是一個剛剛蹣跚學步的孩子。

山口正南將魯敏抱回日本,隨後讓自己的妻子宮本慧撫養長大。然後又讓山口組的一些武士傳授魯敏功夫,教她失傳已久的忍術。

山口正南刻意做了一個局,自己改名魯平,而妻子宮本慧則改名葛曉明,也就是當初魯平的妻子。

山口正南一直偽裝成魯平,讓魯敏叫自己為父親,並且告訴魯敏,魯敏一家被歹人所害,爺爺慘死歹人手中,一家三口這才遠渡重洋來到這裏避禍。

說到這裏,陳彼得「嘿嘿」一笑,對魯平道:「我說得對不對,山口正南先生?」

我的心慢慢沉了下去——這陳彼得如果所言屬實的話,那麼我身邊站着的這個其實是日本人。

魯平臉上卻是不動聲色,淡淡道:「你編得太離譜了,陳先生。」

陳彼得笑道:「我說得不對嗎?山口正南,你這樣做,其實就是為了缺一門,你本來想着缺一門魯南星一家全都被你殺死,然後你就可以冒充魯平,四處尋找缺一門弟子,然後讓他們為你所用。但是後來看到蹣跚學步的魯敏,你忽然想到,有這樣一個孩子在身邊,更有說服力,畢竟這孩子身上留着魯家的血。就這樣,你才手下留情,將這孩子留了下來,我說得對不對?山口先生?」

這已經是陳彼得第二次追問了。

魯平目光轉動,並不回答。

陳彼得繼續道:「你沒有想到的是,你再次回到中國以後,卻發現魯南星並沒有死,只是被你所傷,十來年裏,卧床不起,而且精神狀態也不是很好,似乎記憶也差了很多,一會兒糊塗,一會兒清醒。於是時隔多年以後,你就大膽賭了一把,你讓魯敏回家,跟魯南星住在一起,你卻藉著給妻子看病的借口,依舊四處尋找《推背圖》,依舊用魯平的身份在缺一門裏面四處招搖撞騙,你知道了很多秘密,比如九龍杯的秘密。你之所以敢這麼賭,就是因為當日殺害魯南星的時候,是在夜裏,你們也沒有和魯南星說過話,你就賭魯南星根本就不認得你們。我說得對不對?山口?」

這是陳彼得第三次追問。

魯平眼睛眯起。過了好一會兒,這才冷冷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麼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我的心一寒,顫聲道:「你真的不是魯平?」

魯平身形一晃,只一眨眼就站到了我的身後,跟着左手閃電般勒住我的脖子,右手的魯班尺不知道什麼時候收了回去,換成了那把寒光凜凜的匕首,匕首的刃鋒就抵在我的咽喉上。跟着魯平對我笑道:「不錯,老子就是日本山口組的山口正南——別動,動一下,這匕首就進去了,你可就再也看不到那大寶藏了。」

我又驚又怒,一時間說不出話來。這麼長時間被他玩弄在股掌之間,我心裏面越想越氣。

眼前的陳彼得還不知道是好是壞,但是我身邊的這個絕對是個大惡人。

我看向魯敏,發現魯敏已經嘴唇緊閉,雙眼含淚。似乎她也不能接受自己有個這樣的父親。

山口正南冷冷道:「陳彼得,我就納悶你是怎麼知道我的身份的?」

陳彼得笑道:「你自己以為天衣無縫,你哪裏知道你的所作所為處處都是破綻。」

山口正南冷笑道:「不可能,老子在中國十多年了,處處小心翼翼,我也從未讓那魯南星看過我的臉,除了他,不會有人知道我是誰。」

陳彼得沉聲道:「不錯,你是十分小心,你不光改成了魯平的名字,而且你連魯平的愛好全都摸得詳詳細細,但是有一點你忽略了——」

山口正南道:「哪一點?」山口正南很想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露出了馬腳。

陳彼得緩緩道:「你忘了最重要的一點,你殺死魯平的時候,魯平已經三十來歲了。」

山口正南哼了一聲:「那有什麼關係?」

陳彼得道:「大有關係,你雖然冒充了魯平的身份,但是魯平生前的關係你卻不可能全部掌握,而這裏面最關鍵的一個人出現了,這個人跟你相處了十幾年,每隔兩年跟你見一次面,這個人你還記得嗎?」

山口正南遲疑道:「你說的是王江河?這個小子的爹?」

陳彼得點點頭:「不錯,就是王看山的父親,他父親可不止一次和你見面,你們倆也算是莫逆了,對不對?」

我心中一動:「我父親難道是故意和山口正南交朋友?」

陳彼得道:「只不過你不知道的是,王江河以前也是魯平的朋友,他是在無意之中,再次遇到你,和你攀談起來,而你始終不知道這一點,你以為你們是第一次見面,便一見如故。嘿嘿,你太高看自己了,我們北斗七星一脈的人,怎麼會隨隨便便和陌生人交朋友?」

山口正南恨恨道:「王江河這個大騙子。」

羅漢喝道:「你才是大騙子。」

陳彼得笑道:「不錯,這個山口先生才是真正的騙子,只不過這個騙子並不自知,他還以為他魅力無窮。

「我們北斗七星的人,其實一直都有聯繫,只不過在暗中。王江河並沒有告訴王看山,第一是生怕他兒子知道擔心;第二是茲事體大,倘若王看山被捲入其中,那恐怕就會波折迭起,不可收拾。基於這兩點,王江河一直沒有告訴王看山這裏面的諸多事情。

「待到王江河遇到山口先生之後,便覺得山口先生和魯平截然不同,畢竟不同文化背景出來的人,怎麼可能一樣?但是這個人又和他認識的那個人名字一樣,王江河便暗中查訪,這才得知魯平和妻子葛曉明不知何故,在海南忽然就去了日本,十多年後才回來。王江河知道魯平在日本並沒有親戚,這裏面一定出了什麼事情。王江河這才和我致電,我告訴他,先放一下看看,畢竟這麼多年了,如果魯平出事,恐怕早已經出事了,現在咱們看看這個冒牌的魯平到底要幹什麼。於是王江河就暗中觀察這位山口先生的行蹤,數年之間,發現這山口先生居然在四處查找《推背圖》。王江河將這一切告訴了我,我於是就派人去了日本,前前後後尋找了兩年,這才得知原來這位冒牌魯平居然是日本山口組的山口正南先生,只不過山口先生負責的不是打打殺殺,而是刺探情報,盜取他國的國寶。」

山口正南冷哼一聲:「陳彼得,想不到你居然下這麼大的血本。」

陳彼得微微一笑,道:「這個自然,這些都是我們國家的東西,怎麼能夠讓你一個外國人偷走?我知道這個信息之後,便立即召集北斗七星的人,佈下了一個局,要引蛇出洞。只不過這條蛇比較狡猾,不太好引,所以這裏面需要一個和山口先生不熟悉的人,但又不能和他沒有一點關係,要不然山口先生不會輕易相信,於是我們便委託司馬會長和司馬姑娘把王看山帶入這個局裏面。」

我心裏恍然大悟,原來司馬姍姍身上的人面瘡也是司馬奕故意做出來的。而我一直是局外人,卻因為這個山口正南,才把我變成了一個引蛇出洞的誘餌。

因為我不認識山口正南,所以說話的時候,不會露出馬腳,而我又是王江河的兒子,所以天然會讓山口正南對我有一分信任。

這個陳彼得真的是一隻老狐狸。

我看着陳彼得,哈哈一笑道:「幸不辱命。」

山口正南匕首在我咽喉上往前一探,怒道:「想不到你小子居然和他們串通好了,來騙老子,信不信我殺了你?」

我脖子往一旁一縮,道:「我信,你什麼做不出來啊!」

山口正南氣道:「你——」

陳彼得笑道:「山口先生,王看山他並不知道這一切,我從國外回來,帶着九龍杯,而且大肆宣傳,其實就是為了引起你的注意,沒想到你這麼輕輕鬆鬆就上鈎了。山口先生,做人還是不能太有心機了,畢竟和我們中國人比腦袋瓜子,你是和王麻子比臉上的點,差多了。」

山口正南默然不語。

陳彼得道:「山口先生,我看你還是放下匕首,老老實實跟我們去公安局吧。」

山口正南怒道:「陳彼得你就別做夢了,我是不會跟你去的。」說罷,山口正南對我喝道,「往繩梯那裏走!別搗鬼!」匕首在我脖頸上點了一下。

我只有聽從山口正南的吩咐,一步步向繩梯那裏走去。

陳彼得擺了擺手,示意眾人讓開一條路。

我心裏着急,不知道該如何擺脫困境。

山口正南這一次再也不裝瘸了,一路押着我來到繩梯下面,這繩梯只能一個人上下,山口正南隨即讓我轉過身,喝道:「站在這裏,別耍花樣,要不然我出去以後,就殺了王看山——」

陳彼得沉聲道:「山口正南,你逃出去也沒有用的,外面公安局的同志早就等着你了。」

我聽到身後沒有聲音,這才轉過身,抬頭望去,只見繩梯盡頭,已然沒有了山口正南的蹤影。

我轉過身,看着陳彼得等人——這幾個人到底是好是壞?

也許只有見到我父親,才能知道這裏面的真相了。

陳彼得看着面前的石門,看着石門上的那首詩,口中喃喃道:「後世子孫太平時,魯班尺廢鬼推星。這鬼推星難道真的是你手中的那一具羅盤?」

看來這幾個人已經聽到我和山口正南的對話了。

我點了點頭:「是。不過現在也沒有用了,魯班尺被山口正南拿走了,沒有魯班尺,光有鬼推星也打不開這石門。」

陳彼得微微一笑,道:「鬼推星可能是天上地下獨一無二,但是這魯班尺可就不一定了。」

我問道:「陳先生,外面真的有公安局的人在守着?」

陳彼得笑道:「沒有,我剛才是騙騙那山口正南的。山口正南騙了你那麼長時間,這一會兒挨咱們騙一下,也是應該的,禮尚往來、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不過,我們到天眼寺的時候,已經安排金剛報了警,估計警察很快就會來了——這裏既然打不開,咱們現在還是出去吧。」

我點點頭,眾人齊齊轉身,沿着繩梯爬了上去。我抬眼望去,只見遠處已經有警車開了過來。

我看了一眼巨石下面的洞口,想到這個藏匿了數百年的寶藏窟終於要重見天日了,不知道為何,心中竟然沒有一絲喜悅。

陳彼得留下羅漢和金剛招呼公安局的人,我和司馬奕、王理事、司馬姍姍、魯敏乘陳彼得的奧迪離開了這裏,到了玉門旅店,我們住了下來。

一路上魯敏始終皺着眉,臉色凝重,似乎有什麼心事。

我知道此時此刻,還是要多給她一些時間,讓她慢慢消化這些事情。

我躺在床上,將這幾天發生的事情捋了一遍,總感覺自己被人戲耍了一樣。

這個始作俑者也不知道是誰,是我父親、司馬奕,還是陳彼得?

我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有人敲門。我起身開門,門外站着司馬奕祖孫倆。

我有些納悶,不知道這二人為什麼來到我房間,雖說事情已經說開了,但是我心裏總有些疙瘩。

我將二人讓了進來:「坐吧。」

司馬奕和司馬姍姍坐在我對面,我則坐在床頭,看着這祖孫倆,我還是忍不住問道:「是不是我父親讓你們聯繫我的?你們當初在司馬姑娘身上作假,弄出人面瘡,引我到京城,在京城四合院裏面說的那番話也全都是假的了?」

司馬奕看着我,「嘿嘿」一笑道:「當時說的那番話也不全都是假的,我當年找你父親,千辛萬苦才找到,這個是真的,你爺爺被人陷害也是真的,只是那個時候,我們都不知道陷害你爺爺的居然是一個日本人。如果不那麼說,你怎麼肯心甘情願跟我們演這齣戲?這齣戲最主要就是不能讓山口正南看出來。這個不是你父親決定的,是我們商量后的結果,我們覺得你作為北斗七星的一分子,理所應當出一把力。」

不知道為什麼,得知不是我父親主動建議之後,我心裏竟然好受了一些。

司馬奕沉聲道:「你爺爺當年也是為了《推背圖》背後的秘密才鋃鐺入獄,而後含冤死去,你父親也是為了還你爺爺一個清白,才這麼多年拋家舍業,四處尋找《推背圖》的線索——你要理解你父親的苦衷。」

我無言。

司馬奕笑道:「好在這《推背圖》終於找到,你爺爺泉下有知,也可以瞑目了。」

我忍不住問道:「我父親現在在哪裏?這《推背圖》既然已經找到,那我父親為什麼還不出現?」

司馬奕笑道:「快了,說不定明天他就會來這裏找你。」

我沉聲道:「借你吉言。」但是我心裏還是不太相信,畢竟這麼多年,我父親始終神龍見首不見尾。

第二天我們分道揚鑣。陳彼得帶着金剛、羅漢去了王理事家,司馬奕祖孫倆回了北京,我則一個人帶着鬼推星回了天津。

一年之後,玉門關雅丹公園博物館開館的第三天,我到了博物館外面,買完票,跟隨人流進到館內。

博物館內陳列了從天眼寺里挖掘出來的種種奇珍異寶。我心裏始終好奇,沒有鬼推星和魯班尺,那些人是如何打開天眼寺寶藏石門的?

我走到那一卷《推背圖》跟前。我來這裏的目的,就是為了看一看從天眼寺中取出來的這一整本的《推背圖》真本。

《推背圖》真本放在玻璃罩中,外面隔着護欄。

我從一幅幅圖案前慢慢走過,走到其中一幅圖跟前,我停了下來。

畫中是一段城牆。

城牆下面寫着一首讖、一首頌。

讖曰:

草頭火腳,宮闕灰飛。家中有鳥,郊外有尼。

下面是兩句頌。

頌曰:

金羽高飛日,邙山踏雪行。真龍游四海,方外是吾家。

這一首讖、一首頌,我曾經在梅嶺秘洞裏面看到過一次,我知道這個是說建文帝靖難之役后,下落不明。

民間全都傳說建文帝出家為僧。昔年燕王朱棣打着靖難的旗號,攻破南京大門。滿朝文武驚慌失措,建文帝打算自殺,免遭其辱。少監王越提醒建文帝,說太祖皇帝臨終之際留下了一個篋子。

太祖皇帝說後世子孫如果有難,可以打開這篋子一觀,篋子裏面自有辦法可以對付困局。

建文帝隨即和眾人將那篋子打開,只見裏面放着三張度牒,一把剃刀,十兩白銀,還有僧袍僧鞋,一件當年太祖皇帝留下來的袈裟。最後是一張紅紙,紅紙上寫道——從鬼門可出,餘人從水關御溝而行。

建文帝當即落髮,隨後帶着兩名隨從——鄭洽、楊能,一路從皇宮地下暗道逃了出去,其後不知所蹤。

建文帝去了哪裏?誰也不知道。

當年鄭和七次下南洋,據說也是為了尋找建文帝。找不到建文帝,當年的燕王寢食不安……

建文帝的下落,也許就在這《推背圖》裏面,畢竟當年朱重八得到《推背圖》以後,將真本藏於天眼寺裏面,市面上留下來的刻本已然被改得面目全非,尤其是《推背圖》裏面關於大明的那幾幅圖案,更是如此。

我來到玉門關博物館,其實也是為了想要看看能不能從這失傳已久的《推背圖》真本裏面找到一些建文帝下落的線索。

畢竟我曾經答應過范家祠堂的老太太,為她找出當年失蹤的建文帝的下落。

我喃喃念誦了幾遍——金羽高飛日,邙山踏雪行。真龍游四海,方外是吾家——

我心中一亮,我知道,我或許已經找到了答案——

我忽然感覺有些異常,似乎有人在悄悄注視着我,我抬起頭,果然,在十餘米外的另外一個站台旁,一個身穿黑衣的年輕女子正在靜靜地看着我。

女子的眼神複雜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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