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慧眼識貓

陸坤這次接下東方啟新歌MV導演一職是《聲聲不息》合作項目的附加項，本來想順帶提攜白家老號的簽約女藝人錦秀，沒想到鬧了這麼一出么蛾子。

本來女明星懷孕是件可大可小的事，如果想留下孩子，可以官宣結婚撒狗糧；可以借口上學深造去國外養胎；甚至可以找個接盤俠先把孩子生下來過兩年再分手，辦法有的是，唯獨沒有當眾暈倒被迫曝光。

所以三人一致認為，這件事沒有那麼簡單，再鑒於錦秀擅長作秀、踩踏他人提升自己咖位的過往歷史，白家老號很可能是被人擺了一道。

「這個MV的拍攝方案看來要做大調整了。」坤哥如是說。

「我們公司別的女藝人頂一下不成嗎？新人應該也成吧？」白羽先看向陸坤，后看向東方啟。

東方啟回看白羽，說道：「我不排斥和新人合作，但恐怕換人不是好主意。」

「我同意東方的觀點。」陸坤接着說，「錦秀這件事，不知道會不會有人借題發揮，她自己在這件事裏擔任什麼角色，我們也不清楚，貿然換人形成對比和對立，我怕對方有誘導輿論的可能，東方回國至今沒有黑料，我不希望在我的項目上出事。」

「那怎麼辦？唱獨角戲嗎？」白羽也沒了主意，「MV的設計、敘事方式都要重做，來不及了吧？」

「我們團隊今天上午就在協調這件事，但事發突然，時間確實太緊，外景那邊的租期也不能改，就這兩三天。」

三人一時無語，屋裏突然格外安靜，只聽見刺啦、刺啦什麼東西摩擦地板的聲音，於是不約而同循聲望去，只見一隻小橘貓正拖着一張海報在地上摩擦，奔著貓窩的方向艱難前行。

「貓貓你在幹嘛？」白羽健步飛撲過去，拎起沈曉玥貓奪過海報仔細檢查，發現了兩排小牙印，埋怨道，「哎呀，我的貓貓，這還怎麼送粉絲。」

沈曉玥貓四腳騰空，悔恨自己動作不夠快，偷偷藏匿海報行動失敗，又聽見白羽這麼說，心裏更來氣了，扭動身體掙扎著，心裏憤憤不平，明明她也是粉絲，怎麼能如此區別對待！

東方啟默默接話道：「就當貓的特別款送吧，大家也都認識她了。」

白羽眼珠一轉：「有道理。東方，你也發現咱們貓貓的優點了對吧？」

「白羽，讓我看看這小貓。」陸坤的聲音，「你們什麼時候養貓了？」

「嗨，不是特意養的。」白羽把沈曉玥貓抱給陸坤，解釋道，「是東方撿的，我看挺可愛就把它照片發到粉絲群了，反響還真不錯，簡直就是漲粉神器。」

「漲了多少？」陸坤問。

「兩三天漲了700多萬。」

「嗯，確實可以。」陸坤點點頭自言自語，摸了摸沈曉玥貓的被毛，撥弄著小貓轉了個圈，看了看它的毛色和體態，又道，「這隻田園貓很有特點，身上的毛不怎麼長，尾巴卻跟個大蒲扇似的，長毛蓬鬆起來非常貴氣。」

「坤哥識貨。」白羽說着往東方啟那邊遞了個邀功的眼神。

東方啟淺笑不語，看着陸坤面前的沈曉玥貓。

沈曉玥貓不知道陸坤為什麼對她這麼感興趣，但被一個陌生男人摸來摸去很是變扭，於是目不轉睛地盯着陸坤的動作做預判，要看她的腿，她就提前抬腿；要看她耳朵，她就提前低頭；要看她尾巴，她就提前轉身……

「神了，她好像知道我要幹什麼，你們看，它又把后爪抬給我看。」陸坤很快發現了沈曉玥貓的與眾不同，這讓沈曉玥貓心中一驚，趕緊收回後腿，扮作乖巧狀喵了一聲轉身就要走，卻意外地被人抱起來，放到了貓爬架上。

「這小貓估計是誰家跑丟的，可能是比較親人吧。」原來是東方啟，「咱們繼續談正事吧。」

「這就是正事，我看你這小貓就挺好。」陸坤欣慰地笑了，東方啟和白羽都是一臉懵圈。

雖然東方啟和白羽都覺得陸坤讓一隻小貓在MV中出鏡有些趕鴨子上架，但為了避免夜長夢多也都同意了，並決定今晚就帶小貓出發，去往外地的拍攝現場。

沈曉玥貓更是一臉懵比，陸坤怎麼就看上自己了？別是自己的異樣露了餡兒？說帶她去外地拍攝，別是要把她送到……

這時東方啟已經在收拾行李了，沈曉玥貓跑到他跟前，想着應該做些什麼，表現得像一隻小貓，一隻不懂事，只愛伸伸胳膊伸伸腿的小貓就成。

於是她圍着屋子跑來跑去，時不時在地上打個滾，偶爾抓撓抓撓捶地的窗帘穗，但東方啟頂多掃她一眼，不多理會。

最後她使出了殺手鐧，假裝要將桌子上的茶杯撥弄到地上，被收拾好行李下樓的白羽正好瞧見，直接拎起來塞進了寵物貓箱。

H市一家五星級酒店的總統套房裏，東方啟和白羽都換上了酒店睡衣，正在整理服務員送來的行李，最後一個送進來的正是沈曉玥貓的貓箱。

白羽打開貓箱門，說着「貓貓出來吧」又去忙着收拾其它行李，沒顧上看它一眼。東方啟坐在遠處的寫字枱邊正在看電腦，也沒注意到沈曉玥貓的異樣。

兩個多小時的活體行李艙體驗，四個多小時的陸地各種環境託運，沈曉玥貓始終在驚恐不安的狀態下度過，貓箱狹窄不適就不提了，外面環境的忽冷忽熱讓她抓狂，哪裏受過這種罪。

她顫抖著身體，看見箱門打開就像看到了自由和希望，顫顫巍巍想起身出去，卻發現自己根本用不上力氣。

過了許久，白羽以為貓箱空了想拿起來收走，拎起來卻嚇一跳，怎麼還那麼沉？箱子突然懸空歪斜，沈曉玥貓驚嚇過度喵地一聲響徹室內，驚動了還在辦公的東方啟。

東方啟走過來，見白羽正要伸手進去，擋開了他的手，蹲下身，看着蜷縮在角落裏可憐楚楚的小貓，跟白羽說：「把貓箱放沙發上吧，讓它緩緩自己出來。」

沈曉玥貓滿眼感激地看着東方啟離開的背影，心想啟神真的轉性了，自己的剩餘價值終於被認可了。

套房會客室里，東方啟、白羽、陸坤和兩個組員正在開會，沈曉玥貓趴在一旁的高柜上假裝睡覺，實則也在仔細聽着接下來的拍攝安排。

白羽的手機突然震動，他關了沒一會兒又震，反覆三四次后，坤哥讓他先去接電話，說今天的會已經開得差不多了。

白羽走到客廳才接通電話，沈曉玥貓也趁著白羽開會客室門的空檔跑出來喝水，不小心偷聽到了通話內容。

「什麼事打這麼多電話，我正開會呢。」白羽不太客氣。

「你看咱們校友微信群了嗎？」是Bruce的聲音，一點兒沒被白羽的氣勢唬住。

「沒有，沒時間。」

「你去看看唄。」

「幹嘛？」

「你可出名啦！哈哈。」

「聽你笑得這麼可恥，一定沒好事，不看。」

「唉，你可真沒勁。」

「沒事啦？沒事掛了。」

「哎哎，別掛，正經事。」

「說。」

「Wendy姐回國了，想約國內的朋友聚聚，你也來唄。」

「不去。」

白羽沒猶豫掛斷電話，任憑Bruce在那邊還哎哎著。他用力攥着手機的手指有些發白，過了半天才長出一口氣，把手機放在身邊的矮柜上，轉身走回會客室。

沈曉玥貓站在不遠處看看白羽又看看手機，若有所思，突然靈機一動跑上矮櫃，果然，手機還沒有鎖屏。她快速點開設置，找到密碼設置，操作了一會兒，儲存好了一個屬於她的貓爪指紋密碼。

夜深人靜，沈曉玥貓躡手躡腳來到白羽卧室，從床頭柜上叼起手機，回到客廳跳上茶几，又往白羽卧室門口看了看，確定沒被發現才安心放下手機，調到靜音模式，伸出前爪解鎖手機。

隨着手機屏幕亮起，主界面打開，她欣喜若狂，成了！這下終於可以聯繫家裏和朋友了！

可她沒想到，登陸自己的微信賬號后，只收到了韓冬冬發來的30多條留言，養父養母的信息一條也沒有。

「怎麼回事，他們不……」她沒敢繼續想下去，悻悻地點開韓冬冬的名字，一大堆關心的話撲面而來，讓她心裏溫暖了不少。

「曉玥？你什麼時候回來？」

「都快下課了，老沈還沒罵夠你啊？」

「哪兒呢？老沈都來班裏了，你躲哪兒去啦？多大點兒事啊，你還有我呢。」

「曉玥，你去哪兒了？你沒去主任辦公室啊？你別嚇唬我。」

……

「沈曉玥，出什麼事了？病了？聽說你父母來學校了。」

「曉玥，你怎麼了？老師都不讓我們談你的事情了……你有事跟我說啊，你別一個人憋著。」

「曉玥，看到信息給我回信兒啊。」

「等你回信，曉玥。」

……

沈曉玥貓眼圈通紅，鼻頭髮酸，眼淚掉到了手機屏幕上，抬爪擦了擦眼睛，嘀咕道：「冬冬，還是你對我最好，這麼多天一直惦記着我。」

「冬冬，睡了么？」又擦了兩把眼淚，她伸出小爪認真打起字來。

「曉玥？曉玥是你嗎？！真的是你嗎？！」很快，屏幕上彈出一行回復。

沈曉玥貓吸著鼻子破涕為笑，看着這幾個字，都能腦補出韓冬冬驚訝地從被窩裏彈起來的畫面。

「是我，冬冬，是我。」

「真的是你啊？！急死我了！跑哪兒去了？也不說一聲。」

「我沒事，你看我這不是給你回信了么。」

「多少天了！你才想起我來啊？我為你操心白頭髮都多了！你得賠償我！」

沈曉玥貓咯咯地笑出聲，這是她這幾天第一次由衷地笑。

「對不起冬冬，我不是故意的，我這陣子太忙了，沒顧上看手機，真的對不起，你別生氣了。」

「你忙什麼呢？有傳言說你要辦休學，我以為你生病住院了。」

「休學？」

沈曉玥貓搞不懂，誰要給她辦休學？這意味着什麼？不過有一件事她可以確定，就是自己不是和一隻貓靈魂互換的，不然要是有個行為舉止怪異的「沈曉玥」在學校出現過，韓冬冬不會是這個反應。

「你不會真的休學吧？你在忙什麼呀？那以後都沒人陪我了。」韓冬冬又發來一條信息。

「我現在在外地呢，找了個公司實習，是有些忙。休學的事，我回去再跟爸媽商量吧，不一定呢，你別多想。」

「那好吧。你怎麼突然想起實習了？還是抓緊準備補考專四吧，真的不能再不過了。」

「嗯，我知道，你放心。」

退出微信登陸，沈曉玥貓忽然有些悵然若失，還是沒給養父母留言，畢竟他們也沒給自己留言。

手機屏幕的亮光熄滅，客廳里恢復黑夜的顏色，沈曉玥貓跳上窗枱，看着黑點般大小的汽車在公路上飛馳，形成一道道紅色黃色的光帶。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身體，陌生的貓生，這一切過於沉重了。她重重呼出一口氣，就地卧下盤了盤尾巴睡著了。

她實在太累了，睡得很深很沉，都沒感覺到有一雙大手將她抱起，放進了溫暖的貓窩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