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不能有事

啪啦啦、啪啦、啪啦啦……

「什麼聲音？」沈曉玥貓被一陣嘈雜聲吵醒，警覺地起身四處巡視。

明亮的大客廳沒有異樣，東方啟依舊側卧在沙發上睡着，而窗外……沈曉玥貓跑過去，一個白色的破膠袋突兀地掛在窗外，任由狂風撕扯，夾雜着沙粒瘋狂拍打玻璃，發出刺耳的「啪啦啪啦」的聲音。

沈曉玥貓回頭看東方啟，想來人類的耳朵沒有貓的靈敏吧，他並沒有被吵醒。沈曉玥貓又看向窗外，灰暗的天空中時不時卷過膠袋之類的東西，街道上的大樹被颳得劇烈搖擺，寥寥的行人需要扶著牆面才能勉強前進。

這就是颱風？沈曉玥貓專註地盯着窗外的一切，作為北方土生土長的姑娘，她從未見過如此陣仗，不免有些無知者無畏的好奇。

不一會兒，玻璃上啪嗒、啪嗒地打上幾滴雨點，然後是成片的雨點，本就刮滿了土的玻璃窗被沖刷出無數泥巴印。沈曉玥貓的視線聚焦在窗戶上，看見一隻嬌小貓咪的身影映在斑駁的玻璃上，她心中一跳。

突兀地嘎啦啦一聲驚雷，閃電劃破天際，不久前的一幕衝撞進沈曉玥貓的腦海，下雨、閃電、然後……

想到這裏她打了個冷顫，身上的毛全部炸了起來，這不就是她莫名其妙變成貓時的自然條件嗎？

她在窗台上又呆坐了好久，看着窗外的一切，最後好像是拿定了什麼主意，轉身跳下床台跑向門口，路過東方啟時停下了腳步，思量片刻，叼著沙發毯給還在熟睡的東方啟蓋好，又默默地看了會兒東方啟安靜美好的睡臉，不再猶豫轉身跑到門口，跳起拉住門把手，靠重力和慣性把門打開，小小的身影遛了出去。

「東方，東方啟！你怎麼開着門睡著了？貓呢？」

東方啟被白羽晃醒，朦朦朧朧感覺自己被什麼裹着，抬手拉開毯子，問白羽：「你給我蓋的？」

白羽有些着急，把沙發毯扔到一邊，隨便說了句不是，又問，「你什麼時候睡着的？貓呢？」

「就在我旁邊。」

「沒有！我回來的時候客房門開着，兩個貓窩我都看了沒有，別是跑出去了吧。」

聽白羽這麼一說，東方啟困意全無，扒拉開他起身去各個房間巡視了一圈，確實沒有，又回來問白羽：「你剛才出去沒關門？」說完直徑走到門口，拿起件外套開門就走。

「不可能……你幹什麼去？」

「出去找貓。」

「等等我，我也去！」

兩人出門才發現樓梯間安全通道是上鎖打不開的，於是一起坐電梯到一層大廳，跟前台報備了寵物貓走失的事情，讓監控中心幫忙查找，然後又一起出了酒店大門。

外面依舊風雨交加，狂風夾雜着暴雨打向他們，兩人都不禁用衣袖遮了遮臉，東方啟指向左邊，白羽會意，兩人一個往左一個往右分開尋找。

不遠的小巷子裏，雨水好像比剛才小了一些，而風力卻只增不減，一陣陣旋風卷著垃圾橫掃而過，空中還不時刮過膠袋和紙殼碎，以及一些無法辨認的生活廢棄物。

路旁有一個不起眼的雕塑，雕塑下有一處小花壇，沈曉玥貓狼狽地探出頭，一道閃電打過，嚇得她又蜷縮了回去。

太可怕了，她兩隻前爪緊緊抱住一顆較粗的灌木，在狂風中隨着灌木左右搖擺，原來颱風是這麼毀天滅地的存在。她全身還在止不住地顫抖，對自己這次的貿然行動後悔極了，別說追閃電變回人，現在應該慶幸沒被颱風颳走變飛貓。

她現在唯一期待的，是這場該死的颱風儘快過去，或者能有個天兵天將恰巧路過救她一把，可誰會在這種颱風天輕易出門上街還路過她這裏呢？

突然她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踏着嘩嘩的水聲向她這邊跑來。她努力甩掉臉上的雨水，再次探出頭望去，眼睛睜得大大的看向來人。

「貓貓！貓貓！」那人邊跑邊喊，還時不時翻開路上東倒西歪的雜物查看。

「東方啟……」沈曉玥貓鼻頭一酸，眼眶瞬間濕潤。她好像不再害怕作妖的狂風暴雨，縱身躍出花壇，朝東方啟的方向奔去。

跌跌撞撞、泥水滿身，在巨風的挾持下還滾了兩圈，此時的沈曉玥貓卻顧不上這些疼痛與挫折，趔趄着腳步奔跑，只期盼東方啟趕緊看向她、看到她，然後帶她回家。

可現實卻殘酷得讓她不敢置信。

眼看她與東方啟的距離越來越近，只要他轉身看向這邊就一定能發現她。可突然一陣妖風刮進小巷，路兩旁的大垃圾桶被颳倒，垃圾廢物瞬間被旋風帶上天，巷子裏亂成一團。

東方啟被妖風颳得一個趔趄，下意識回身看向巷子口，狹窄的小巷加強了風力的作用，兩個大垃圾桶被一股急促的亂流刮向空中，然後直直朝他俯衝過來。他只來得及抬臂擋住上身和臉，身體還未站直就被撞飛了出去。

巨大的撞擊聲在巷子裏盤旋，融雜在雨聲中顯得格外驚悚和凄涼。

沈曉玥貓被眼前的一幕嚇呆了，腳步逐漸放緩，然後愣愣地站在原地。為什麼會這樣？她的心臟幾乎停止跳動，垃圾桶傾灑著垃圾從她身側飛快滾過也驚不起她半分在意，時間彷彿就此凝結。

滾燙的淚水如注般劃過冰冷的臉頰，「他一定沒事的，」她不停對自己說，「他一定沒事的，他可是東方啟呀……」她好像恢復了一點神志，心臟開始劇烈跳動，再也抑制不住的驚恐和擔憂瞬間爆發，她三步並作兩步飛奔過去，速度太快，直接撲倒在東方啟身上。

東方啟躺在冰冷的雨水裏，身上沾滿了污漬和垃圾屑，俊秀的面頰蒼白毫無生機。沈曉玥貓萬念俱灰，恨不得躺在這裏的是自己，而不是東方啟。她不顧一切地搖晃他的身體，失聲大喊：「東方啟！你醒醒呀！東方啟！」

「嗯。」東方啟好像感覺到了她的存在，輕哼了一聲，嘴裏默默念叨着什麼。沈曉玥貓聽不清，雨聲太大，自己狂躁的心跳聲也太大，她喘著粗氣，極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將耳朵湊近他嘴邊。

「月月……」

「……」

很快，酒店保安發現了昏迷的東方啟，120及時趕到，白羽抱着顫抖不止的沈曉玥貓一起上了救護車。

三天後，龍翔別苑。

「喂？」

「白羽，貓貓這幾天狀態如何？沒事就帶過來打疫苗吧。」

「最近沒空，過陣子吧。」

「就帶過來打個疫苗，能耽誤你多少事？」

「上周去H市出差，東方受傷了，貓貓也淋了雨，我得伺候他們倆，打疫苗……」

「什麼？你居然帶貓去了外地？還淋了雨？！」

手機里傳出Bruce雷聲般的責備，白羽不得不把手機拿離耳邊，一個失神，正在熬的熱粥濺到了手上。

「哎呀，一驚一乍的幹嘛？燙死我了。」擰開水龍頭沖着手，白羽解釋道，「就待了三四天，這都回來了，不沒什麼事嗎。」

「你這是僥倖心理，不負責任！我跟你們說過接種疫苗前不要外出，不要外出！都當是耳旁風嗎？」Bruce沒停歇一口氣說道，「我告訴你白羽，你家貓這次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別來我這看病，我伺候不起！」

「沒影兒的事怎麼就上綱上線了。我跟你說，這次我們可收穫不小，隔壁影棚就是寵物攝影基地，我還給貓貓談了兩個廣告……」

「你還讓它接觸了別的貓狗？！」Bruce徹底爆豆，「白羽！你學的寵物養護常識都喂狗啦？還是利欲熏心想掙錢想瘋了？你聽好了，你這周必須在家好好觀察貓貓的狀態，發現不對勁第一時間來我這裏報到，聽見沒有？！」

「聽見了，知道了，我……」

嘟嘟嘟……電話忙音，Bruce單方掛斷了電話。

「切，這麼多年了，依舊婆媽又小家子氣，我怎麼收了這麼個小弟。」白羽搖搖頭收起電話，盛了兩碗粥放到餐桌上。

一深一淺的腳步聲和拄拐聲傳來，白羽放下手裏的活兒，趕緊迎了過去。「東方，你怎麼自己下床了，我粥都盛好了，馬上就給你送過去。」

「先給我倒杯水。」東方啟淡淡地說，用不上太多力氣。

沈曉玥貓默默跟在東方啟身後，從那天意外之後，只要她沒被關在貓箱裏，都會這樣無聲無息地守着他，看他睡覺、吃飯，看他發獃、開會。可他連一個溫暖的眼神都沒給過她，這讓她心裏更加自責。

那天120急救車將他們仨送到H市第一人民醫院，白羽和她都被護士留在了急診室觀察，她極力想跟着東方啟的擔架進手術室，卻被禁止自由行動，只得眼睜睜看着東方啟被推走，5個多小時后才被允許探視。

她是被白羽抱進病房的。白羽當時跟護士說，東方啟是為了找貓才受的傷，所以他覺得，如果東方啟醒來就能看見貓沒事應該會很高興。

她知道，她都知道，只是沒想到他傷得如此嚴重，昏迷3、4個小時、輕微腦震蕩、右腳踝關節韌帶撕裂傷、高燒43度，以及一些皮外傷，醫囑要求靜養2-3周，需卧床休息，不能用腦過度，不宜走動。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白羽接起電話：「爸，成，我知道了，今天就過去。」白羽掛斷電話，着急麻慌地喝了幾口粥，又吃了幾口菜，嘴裏鼓鼓囊囊地搗鼓道，「我得走了，下午出差，估計3、4天回來，你這兒……」

「我沒事，你去吧，二叔找你辦事要緊。」

「不成，醫生讓你靜養，沒人照顧不成，我讓公司找個人過來幫你。」白羽還是不放心。

「真不用……」東方啟剛想起身反駁，腳腕上突然傳來劇烈的疼痛，讓他一時語塞，不禁凝眉。

「你看，我說不成吧，這次就聽我的吧。

「找個話少靠得住的。」東方啟輕描淡寫地說道，其實心裏還是有些擔心，曾經被媒體曝光住址、被粉絲圍堵的經歷一次就夠了。

「我辦事你放心。」他倆心照不宣。

白羽把東方啟扶回床上休息，收拾好廚房才出門。沈曉玥貓目送白羽出門，確認他關好門后才跑回東方啟的卧室，找了個角落隨便卧下。這個房間沒放貓窩，趴地板她也不在意，只要能……

正胡思亂想，她餘光突然瞥見東方啟朝她招了招手，她站起身，他又拍了拍身邊的床鋪，「這是示意我去他旁邊趴着嗎？」沈曉玥貓受寵若驚，猶豫片刻小跑着過去跳上床，走到東方啟旁邊。

東方啟揉了揉她的小腦袋，一臉溫柔，輕聲道：「我有些頭暈，你不許鬧，乖乖睡覺。」她認真地點點頭，輕輕喵了一聲。東方啟似笑非笑又摸摸她的小腦袋，突然眉頭緊簇，收回手扶著額頭躺下、轉身，留給沈曉玥貓一個冷漠的背影。

應該是腦震蕩的不良癥狀吧，沈曉玥貓自責地抿了抿嘴，都是她闖的禍，連累了東方啟。她向後退了兩步，找個舒服的地方趴下，又看看東方啟的方向，沒有動靜，於是乖乖地安靜卧下，不一會兒也睡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