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竊書也是雅事

李湛故作神秘，低聲道：「掖庭之內，尚缺一專門探人**的中宮，小豬去做最是合適了。」說完，正眼也懶得看他，徑自轉身走了。朱雪遙如何聽不出這是讓自己去當太監？盯着李湛的背影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估摸著少不得又要弄一篇文章來諷刺李湛了。

李湛對此，也懶得再計較，這種小人平日沒招惹到頭上，也便罷了，跳將出來再不狠狠羞辱一番，真對不起他那顆求辱若渴的心。想來也是自己平時太過低調，什麼阿貓阿狗的都敢跑出來大放厥詞。李湛為人便是如此，若是相知相得，怎麼都好說的，不過要是壞著心眼橫加指責，他可就沒那麼好的容人之量了。方才不過是小小的言語戲弄，真再惹急了，他也不介意用些手段。

待李湛回到尚書右僕射書房之後，李靖已是先到了。李湛見侯君集還未來，便將書路園的事情對李靖說了，李靖聽后笑問道：「若存不是惦記上我這裏的書了吧？」李湛撓頭道：「那倒沒有，只是想請國公為書園匾額題字。」

李靖心情不錯，聞言只略一想，便應道：「也罷，老夫今日，也有些手癢了。」李湛便起身擺好紙硯筆墨，李湛沉吟片刻，提筆揮毫，寫下「書路園」三字，意猶未盡，又讓李湛取出長卷，題了一幅對聯：時聞流水聲，一障湖山看未遍；誰會憑欄意，平生魚鳥與同歸。放下筆自己端詳片刻，才對李湛說道：「世人讀書，多求功名，可是又有多少人能真正做到誠意、正心、修身、齊家呢？更遑論治國平天下了。」

李湛點點頭，卻不好說什麼，謝過李靖題字，待墨跡幹了，便收起來坐回書桌旁。

※

當日下午，青龍坊，書路園。

積雪滿徑，松柏掛霜。諾大的院內，空曠寂寥，行走其中，竟隱隱有鬧市尋幽之感。李湛隨意漫步，看着院內景色，對身邊的徐敏感慨道：「居美舍，品珍饈，固我所願，然而一個人佔着多大的地方，才能滿足呢？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將來能在這園子裏見到許多學子捧書而讀，也未嘗不是一景。」

徐敏笑了笑，指著內院的閣樓問道：「那裏便是書樓么？」

李湛點頭道：「是了，我原就是打算用來藏書的。走，我引你上去看看。」

徐敏隨着李湛走至閣前，見此樓建於半坡之上，前面有一片平台，都是白石砌成，正面對着一座玲瓏立峰，險峻挺拔，其旁數個奇形怪狀的劍石山峰，只是此時落滿積雪，顯得有些臃腫，再下便是一片明湖，已然凍結成冰，宛若鏡面，卻是守園的家僕打掃過的。

上了閣樓，只見四周皆是欄桿迴廊，飛檐畫棟，雕花蒲窗，內中寬敞明亮，卻僅擺放着一矮几，一葦席而已。唯有兩邊牆下立着既寬且長的書架，只是書籍略顯得少了些。

李湛憑欄遠眺，默默無語，徐敏自去書架前翻看書籍，過了片刻，走過來對李湛說道：「郎君就不怕這些珍本書籍，被人盜取了么？」

「竊書也是雅事，總不能在別人走的時候搜身吧？」李湛回過頭來笑道。徐敏搖頭道：「郎君只管大方，等哪一日書都被人偷光了，看你拿什麼來給人借閱。」李湛嘿嘿一笑，回想起前世做學生時，從學校圖書館偷書的事來，不由宛爾道：「想來這種人也不會太多，不過那些珍本，謄錄出來便是，原本咱們還是偷偷藏起來好了。」

「嗯，我也是這麼想。」徐敏點頭道：「竊書雖是雅事，於品行上總是有些虧欠，還是不要讓其得便的好。」

「你一說我倒想起來了，上回讓你找抄書之人，可找到了？」李湛聽他這麼說，多少有些尷尬，便轉開話題問道。

徐敏回道：「已約了七八個同窗，郎君什麼時候讓他們過來？」

李湛想了想，說道：「若是得閑，什麼時候都可以，再過兩天，還會有批書進來，便是紙墨筆硯，我都讓人預備好了的。」

徐敏遲疑說道：「只是這地方偏遠了些，怕每日往來不便。」

「若是這樣，便在這園子裏住下也無妨，西邊那排廂房，盡夠住的。至於吃飯么，你們也可以用那邊的小廚房，自己動手吧。」

徐敏笑道：「我卻好辦，只是有些人可能要說什麼君子遠庖廚的話了。」

李湛呵呵一笑，說道：「那就讓他餓著肚子，看能遠多久。」

※

不得不說冬天還有個好處——有天然冰箱可用了。下午回到家中，李湛因無意中聽翠竹說起買了羊肉，便動了吃火鍋的心思。先將羊肉放在外面凍結實了，又張羅著讓翠竹取出紫銅火鍋來——這個時代已有了這種吃法，所用器皿，也比較成熟了，只是內置木炭而已。

不過卻不叫火鍋，而叫暖鍋，蓋因進食之時，鍋仍是暖熱的，便以此為名吧。

李湛親自選了幾處羊腿上的瘦肉，吩咐切成薄如紙張的肉片，另配上牛肉、海米、凍豆腐等，調了調料，坐等。紫茵見他急不可耐的樣子，笑道：「從前湛郎也不怎麼講究這些的，今天卻是難得見到呢。」李湛夾了塊木炭放進去，說道：「也不知為什麼，忽然想起來，便一心想吃了。」

紫茵抿嘴道：「所以茵兒說難得呢，你平時有什麼想的，多放在心裏，哪有這麼性急的樣子。」

李湛呵呵一笑，說道：「我有那麼老成了么？」

紫茵笑而不答，倒是翠竹在旁邊說道：「郎君小心些，別燙着手了。」李湛放下火夾子，嘟囔道：「怎麼湯還沒燒開的。方才讓你少添些水，你又不聽。」

翠竹委屈道：「本來就沒添多少啊。」

李湛舉著筷子，見紫茵笑的越發開心，便有些臉紅，轉而對坐在對面的楊大眼說道：「大眼，你平日裏無事的時候，也該陪着小米出門轉轉，東西兩市的熱鬧自不用說，便是坊間也有許多新奇的玩意——眼看就到年底了，有什麼好玩的，也給她買回來好了。」

楊大眼面無表情的點頭應了。

小米在一旁低聲道：「不用麻煩楊大哥，我尋常也不出門的。」

李湛說道：「整天呆在家裏有什麼好的——你才多大，十一二歲吧，正是該貪玩的時候，悶在家裏可是要生病的。」

紫茵嗔怪的看了眼李湛，說道：「哪有你這樣咒人生病的，不過小米……」她轉過頭對小米說道：「日間學女紅乏了，也該出門去走動走動，罷了，明天我帶你去認識些姐妹，閑暇時去說說話，也是好的。」

小米抬頭看看紫茵，又偷眼看看楊大眼，低聲道：「好的。」

李湛見暖鍋中湯已燒開，忙夾了片羊肉，口中說道：「好了好了，手快有手慢無，謙讓的可就要準備好餓肚子了。」

楊大眼難得開口道：「比快么？郎君可快不過我。」

眾人皆笑，李湛因吃的急，燙了嘴，支吾道：「也不一定，不過我不着急，大不了偷偷讓翠竹再切一盤來獨吃！」

紫茵掩口微笑，轉身對翠竹低聲吩咐幾句，翠竹點頭去了。過了片刻，拿來個青玉瓷瓶，李湛見了嘆道：「我卻怎麼把這個好東西給忘記了——冰過的么？」

「早就收回來了，再冰下去可不成。」翠竹將瓶中美酒給桌上眾人斟滿，笑道：「小姐知道你最喜歡喝西域的葡萄酒，所以早預備下了。」

李湛笑道：「葡萄美酒夜光杯，可惜沒夜光杯啊。」

「就只你多事，夜光杯那樣寶物，豈是隨隨便便就能有的。」紫茵自己淺淺抿了一口，笑道：「不過想來，那樣也真的很好。」

李湛嘿嘿笑道：「那樣的話，我可就太奢侈了……快放些凍豆腐進去，這豆腐最能美肌膚的，可惜茵兒用不上了。」

紫茵羞道：「哪有你這樣夸人的。」

李湛故作茫然：「我有誇你么，只是想吃獨食罷了。」

紫茵無奈道：「吃吧吃吧，盡你吃。」想了想，她又問道：「湛郎求國公給匾額題字，國公可給你題過了？」

李湛含糊應道：「題過，還額外送我一副對聯。」將那對聯背了一遍，說道：「代國公如今功成名就，自然想的是與魚鳥同歸，此種境界，常人如何領會的到。」

紫茵卻微微搖頭道：「也未必，我聽說有那種隱士，修身養性，拒不入仕，想來這種淡泊名利之人，也是有的。」

李湛隨口道：「是么？亂世也還罷了，如今太平盛世去做什麼隱士，八成是沽名釣譽之徒吧？」

紫茵皺眉道：「湛郎近來……」想說些責備規勸的話，又因當着楊大眼和小米，不好說得，只好微微談口氣，說道：「湛郎將那宅子改了書園，可心疼么？」

李湛笑了笑，飲了口冰葡萄酒，說道：「心疼啊……那可是我花了四百萬錢買來的院子，還沒去住過呢。」

他放下杯子，對紫茵微笑道：「不過那院子始終是我的，想想也便覺得沒什麼。」他故作深情道：「贈人玫瑰，手有餘香……」

眾人皆寒，李湛哈哈一笑，說道：「快動手，再等會就真的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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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湛故作神秘，低聲道：「掖庭之內，尚缺一專門探人**的中宮，小豬去做最是合適了。」說完，正眼也懶得看他，徑自轉身走了。朱雪遙如何聽不出這是讓自己去當太監？盯着李湛的背影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估摸著少不得又要弄一篇文章來諷刺李湛了。

李湛對此，也懶得再計較，這種小人平日沒招惹到頭上，也便罷了，跳將出來再不狠狠羞辱一番，真對不起他那顆求辱若渴的心。想來也是自己平時太過低調，什麼阿貓阿狗的都敢跑出來大放厥詞。李湛為人便是如此，若是相知相得，怎麼都好說的，不過要是壞著心眼橫加指責，他可就沒那麼好的容人之量了。方才不過是小小的言語戲弄，真再惹急了，他也不介意用些手段。

待李湛回到尚書右僕射書房之後，李靖已是先到了。李湛見侯君集還未來，便將書路園的事情對李靖說了，李靖聽后笑問道：「若存不是惦記上我這裏的書了吧？」李湛撓頭道：「那倒沒有，只是想請國公為書園匾額題字。」

李靖心情不錯，聞言只略一想，便應道：「也罷，老夫今日，也有些手癢了。」李湛便起身擺好紙硯筆墨，李湛沉吟片刻，提筆揮毫，寫下「書路園」三字，意猶未盡，又讓李湛取出長卷，題了一幅對聯：時聞流水聲，一障湖山看未遍；誰會憑欄意，平生魚鳥與同歸。放下筆自己端詳片刻，才對李湛說道：「世人讀書，多求功名，可是又有多少人能真正做到誠意、正心、修身、齊家呢？更遑論治國平天下了。」

李湛點點頭，卻不好說什麼，謝過李靖題字，待墨跡幹了，便收起來坐回書桌旁。

※

當日下午，青龍坊，書路園。

積雪滿徑，松柏掛霜。諾大的院內，空曠寂寥，行走其中，竟隱隱有鬧市尋幽之感。李湛隨意漫步，看着院內景色，對身邊的徐敏感慨道：「居美舍，品珍饈，固我所願，然而一個人佔着多大的地方，才能滿足呢？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將來能在這園子裏見到許多學子捧書而讀，也未嘗不是一景。」

徐敏笑了笑，指著內院的閣樓問道：「那裏便是書樓么？」

李湛點頭道：「是了，我原就是打算用來藏書的。走，我引你上去看看。」

徐敏隨着李湛走至閣前，見此樓建於半坡之上，前面有一片平台，都是白石砌成，正面對着一座玲瓏立峰，險峻挺拔，其旁數個奇形怪狀的劍石山峰，只是此時落滿積雪，顯得有些臃腫，再下便是一片明湖，已然凍結成冰，宛若鏡面，卻是守園的家僕打掃過的。

上了閣樓，只見四周皆是欄桿迴廊，飛檐畫棟，雕花蒲窗，內中寬敞明亮，卻僅擺放着一矮几，一葦席而已。唯有兩邊牆下立着既寬且長的書架，只是書籍略顯得少了些。

李湛憑欄遠眺，默默無語，徐敏自去書架前翻看書籍，過了片刻，走過來對李湛說道：「郎君就不怕這些珍本書籍，被人盜取了么？」

「竊書也是雅事，總不能在別人走的時候搜身吧？」李湛回過頭來笑道。徐敏搖頭道：「郎君只管大方，等哪一日書都被人偷光了，看你拿什麼來給人借閱。」李湛嘿嘿一笑，回想起前世做學生時，從學校圖書館偷書的事來，不由宛爾道：「想來這種人也不會太多，不過那些珍本，謄錄出來便是，原本咱們還是偷偷藏起來好了。」

「嗯，我也是這麼想。」徐敏點頭道：「竊書雖是雅事，於品行上總是有些虧欠，還是不要讓其得便的好。」

「你一說我倒想起來了，上回讓你找抄書之人，可找到了？」李湛聽他這麼說，多少有些尷尬，便轉開話題問道。

徐敏回道：「已約了七八個同窗，郎君什麼時候讓他們過來？」

李湛想了想，說道：「若是得閑，什麼時候都可以，再過兩天，還會有批書進來，便是紙墨筆硯，我都讓人預備好了的。」

徐敏遲疑說道：「只是這地方偏遠了些，怕每日往來不便。」

「若是這樣，便在這園子裏住下也無妨，西邊那排廂房，盡夠住的。至於吃飯么，你們也可以用那邊的小廚房，自己動手吧。」

徐敏笑道：「我卻好辦，只是有些人可能要說什麼君子遠庖廚的話了。」

李湛呵呵一笑，說道：「那就讓他餓著肚子，看能遠多久。」

※

不得不說冬天還有個好處——有天然冰箱可用了。下午回到家中，李湛因無意中聽翠竹說起買了羊肉，便動了吃火鍋的心思。先將羊肉放在外面凍結實了，又張羅著讓翠竹取出紫銅火鍋來——這個時代已有了這種吃法，所用器皿，也比較成熟了，只是內置木炭而已。

不過卻不叫火鍋，而叫暖鍋，蓋因進食之時，鍋仍是暖熱的，便以此為名吧。

李湛親自選了幾處羊腿上的瘦肉，吩咐切成薄如紙張的肉片，另配上牛肉、海米、凍豆腐等，調了調料，坐等。紫茵見他急不可耐的樣子，笑道：「從前湛郎也不怎麼講究這些的，今天卻是難得見到呢。」李湛夾了塊木炭放進去，說道：「也不知為什麼，忽然想起來，便一心想吃了。」

紫茵抿嘴道：「所以茵兒說難得呢，你平時有什麼想的，多放在心裏，哪有這麼性急的樣子。」

李湛呵呵一笑，說道：「我有那麼老成了么？」

紫茵笑而不答，倒是翠竹在旁邊說道：「郎君小心些，別燙着手了。」李湛放下火夾子，嘟囔道：「怎麼湯還沒燒開的。方才讓你少添些水，你又不聽。」

翠竹委屈道：「本來就沒添多少啊。」

李湛舉著筷子，見紫茵笑的越發開心，便有些臉紅，轉而對坐在對面的楊大眼說道：「大眼，你平日裏無事的時候，也該陪着小米出門轉轉，東西兩市的熱鬧自不用說，便是坊間也有許多新奇的玩意——眼看就到年底了，有什麼好玩的，也給她買回來好了。」

楊大眼面無表情的點頭應了。

小米在一旁低聲道：「不用麻煩楊大哥，我尋常也不出門的。」

李湛說道：「整天呆在家裏有什麼好的——你才多大，十一二歲吧，正是該貪玩的時候，悶在家裏可是要生病的。」

紫茵嗔怪的看了眼李湛，說道：「哪有你這樣咒人生病的，不過小米……」她轉過頭對小米說道：「日間學女紅乏了，也該出門去走動走動，罷了，明天我帶你去認識些姐妹，閑暇時去說說話，也是好的。」

小米抬頭看看紫茵，又偷眼看看楊大眼，低聲道：「好的。」

李湛見暖鍋中湯已燒開，忙夾了片羊肉，口中說道：「好了好了，手快有手慢無，謙讓的可就要準備好餓肚子了。」

楊大眼難得開口道：「比快么？郎君可快不過我。」

眾人皆笑，李湛因吃的急，燙了嘴，支吾道：「也不一定，不過我不着急，大不了偷偷讓翠竹再切一盤來獨吃！」

紫茵掩口微笑，轉身對翠竹低聲吩咐幾句，翠竹點頭去了。過了片刻，拿來個青玉瓷瓶，李湛見了嘆道：「我卻怎麼把這個好東西給忘記了——冰過的么？」

「早就收回來了，再冰下去可不成。」翠竹將瓶中美酒給桌上眾人斟滿，笑道：「小姐知道你最喜歡喝西域的葡萄酒，所以早預備下了。」

李湛笑道：「葡萄美酒夜光杯，可惜沒夜光杯啊。」

「就只你多事，夜光杯那樣寶物，豈是隨隨便便就能有的。」紫茵自己淺淺抿了一口，笑道：「不過想來，那樣也真的很好。」

李湛嘿嘿笑道：「那樣的話，我可就太奢侈了……快放些凍豆腐進去，這豆腐最能美肌膚的，可惜茵兒用不上了。」

紫茵羞道：「哪有你這樣夸人的。」

李湛故作茫然：「我有誇你么，只是想吃獨食罷了。」

紫茵無奈道：「吃吧吃吧，盡你吃。」想了想，她又問道：「湛郎求國公給匾額題字，國公可給你題過了？」

李湛含糊應道：「題過，還額外送我一副對聯。」將那對聯背了一遍，說道：「代國公如今功成名就，自然想的是與魚鳥同歸，此種境界，常人如何領會的到。」

紫茵卻微微搖頭道：「也未必，我聽說有那種隱士，修身養性，拒不入仕，想來這種淡泊名利之人，也是有的。」

李湛隨口道：「是么？亂世也還罷了，如今太平盛世去做什麼隱士，八成是沽名釣譽之徒吧？」

紫茵皺眉道：「湛郎近來……」想說些責備規勸的話，又因當着楊大眼和小米，不好說得，只好微微談口氣，說道：「湛郎將那宅子改了書園，可心疼么？」

李湛笑了笑，飲了口冰葡萄酒，說道：「心疼啊……那可是我花了四百萬錢買來的院子，還沒去住過呢。」

他放下杯子，對紫茵微笑道：「不過那院子始終是我的，想想也便覺得沒什麼。」他故作深情道：「贈人玫瑰，手有餘香……」

眾人皆寒，李湛哈哈一笑，說道：「快動手，再等會就真的沒有了。」

PS：推薦朋友的書：《極品刑警》書號：1133230不一樣的刑警，不一樣的辦案方式

還有：《三國神隱記》書號：1115743不一樣的三國

汗一個，都是不一樣。。。。

李湛故作神秘，低聲道：「掖庭之內，尚缺一專門探人**的中宮，小豬去做最是合適了。」說完，正眼也懶得看他，徑自轉身走了。朱雪遙如何聽不出這是讓自己去當太監？盯着李湛的背影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估摸著少不得又要弄一篇文章來諷刺李湛了。

李湛對此，也懶得再計較，這種小人平日沒招惹到頭上，也便罷了，跳將出來再不狠狠羞辱一番，真對不起他那顆求辱若渴的心。想來也是自己平時太過低調，什麼阿貓阿狗的都敢跑出來大放厥詞。李湛為人便是如此，若是相知相得，怎麼都好說的，不過要是壞著心眼橫加指責，他可就沒那麼好的容人之量了。方才不過是小小的言語戲弄，真再惹急了，他也不介意用些手段。

待李湛回到尚書右僕射書房之後，李靖已是先到了。李湛見侯君集還未來，便將書路園的事情對李靖說了，李靖聽后笑問道：「若存不是惦記上我這裏的書了吧？」李湛撓頭道：「那倒沒有，只是想請國公為書園匾額題字。」

李靖心情不錯，聞言只略一想，便應道：「也罷，老夫今日，也有些手癢了。」李湛便起身擺好紙硯筆墨，李湛沉吟片刻，提筆揮毫，寫下「書路園」三字，意猶未盡，又讓李湛取出長卷，題了一幅對聯：時聞流水聲，一障湖山看未遍；誰會憑欄意，平生魚鳥與同歸。放下筆自己端詳片刻，才對李湛說道：「世人讀書，多求功名，可是又有多少人能真正做到誠意、正心、修身、齊家呢？更遑論治國平天下了。」

李湛點點頭，卻不好說什麼，謝過李靖題字，待墨跡幹了，便收起來坐回書桌旁。

※

當日下午，青龍坊，書路園。

積雪滿徑，松柏掛霜。諾大的院內，空曠寂寥，行走其中，竟隱隱有鬧市尋幽之感。李湛隨意漫步，看着院內景色，對身邊的徐敏感慨道：「居美舍，品珍饈，固我所願，然而一個人佔着多大的地方，才能滿足呢？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將來能在這園子裏見到許多學子捧書而讀，也未嘗不是一景。」

徐敏笑了笑，指著內院的閣樓問道：「那裏便是書樓么？」

李湛點頭道：「是了，我原就是打算用來藏書的。走，我引你上去看看。」

徐敏隨着李湛走至閣前，見此樓建於半坡之上，前面有一片平台，都是白石砌成，正面對着一座玲瓏立峰，險峻挺拔，其旁數個奇形怪狀的劍石山峰，只是此時落滿積雪，顯得有些臃腫，再下便是一片明湖，已然凍結成冰，宛若鏡面，卻是守園的家僕打掃過的。

上了閣樓，只見四周皆是欄桿迴廊，飛檐畫棟，雕花蒲窗，內中寬敞明亮，卻僅擺放着一矮几，一葦席而已。唯有兩邊牆下立着既寬且長的書架，只是書籍略顯得少了些。

李湛憑欄遠眺，默默無語，徐敏自去書架前翻看書籍，過了片刻，走過來對李湛說道：「郎君就不怕這些珍本書籍，被人盜取了么？」

「竊書也是雅事，總不能在別人走的時候搜身吧？」李湛回過頭來笑道。徐敏搖頭道：「郎君只管大方，等哪一日書都被人偷光了，看你拿什麼來給人借閱。」李湛嘿嘿一笑，回想起前世做學生時，從學校圖書館偷書的事來，不由宛爾道：「想來這種人也不會太多，不過那些珍本，謄錄出來便是，原本咱們還是偷偷藏起來好了。」

「嗯，我也是這麼想。」徐敏點頭道：「竊書雖是雅事，於品行上總是有些虧欠，還是不要讓其得便的好。」

「你一說我倒想起來了，上回讓你找抄書之人，可找到了？」李湛聽他這麼說，多少有些尷尬，便轉開話題問道。

徐敏回道：「已約了七八個同窗，郎君什麼時候讓他們過來？」

李湛想了想，說道：「若是得閑，什麼時候都可以，再過兩天，還會有批書進來，便是紙墨筆硯，我都讓人預備好了的。」

徐敏遲疑說道：「只是這地方偏遠了些，怕每日往來不便。」

「若是這樣，便在這園子裏住下也無妨，西邊那排廂房，盡夠住的。至於吃飯么，你們也可以用那邊的小廚房，自己動手吧。」

徐敏笑道：「我卻好辦，只是有些人可能要說什麼君子遠庖廚的話了。」

李湛呵呵一笑，說道：「那就讓他餓著肚子，看能遠多久。」

※

不得不說冬天還有個好處——有天然冰箱可用了。下午回到家中，李湛因無意中聽翠竹說起買了羊肉，便動了吃火鍋的心思。先將羊肉放在外面凍結實了，又張羅著讓翠竹取出紫銅火鍋來——這個時代已有了這種吃法，所用器皿，也比較成熟了，只是內置木炭而已。

不過卻不叫火鍋，而叫暖鍋，蓋因進食之時，鍋仍是暖熱的，便以此為名吧。

李湛親自選了幾處羊腿上的瘦肉，吩咐切成薄如紙張的肉片，另配上牛肉、海米、凍豆腐等，調了調料，坐等。紫茵見他急不可耐的樣子，笑道：「從前湛郎也不怎麼講究這些的，今天卻是難得見到呢。」李湛夾了塊木炭放進去，說道：「也不知為什麼，忽然想起來，便一心想吃了。」

紫茵抿嘴道：「所以茵兒說難得呢，你平時有什麼想的，多放在心裏，哪有這麼性急的樣子。」

李湛呵呵一笑，說道：「我有那麼老成了么？」

紫茵笑而不答，倒是翠竹在旁邊說道：「郎君小心些，別燙着手了。」李湛放下火夾子，嘟囔道：「怎麼湯還沒燒開的。方才讓你少添些水，你又不聽。」

翠竹委屈道：「本來就沒添多少啊。」

李湛舉著筷子，見紫茵笑的越發開心，便有些臉紅，轉而對坐在對面的楊大眼說道：「大眼，你平日裏無事的時候，也該陪着小米出門轉轉，東西兩市的熱鬧自不用說，便是坊間也有許多新奇的玩意——眼看就到年底了，有什麼好玩的，也給她買回來好了。」

楊大眼面無表情的點頭應了。

小米在一旁低聲道：「不用麻煩楊大哥，我尋常也不出門的。」

李湛說道：「整天呆在家裏有什麼好的——你才多大，十一二歲吧，正是該貪玩的時候，悶在家裏可是要生病的。」

紫茵嗔怪的看了眼李湛，說道：「哪有你這樣咒人生病的，不過小米……」她轉過頭對小米說道：「日間學女紅乏了，也該出門去走動走動，罷了，明天我帶你去認識些姐妹，閑暇時去說說話，也是好的。」

小米抬頭看看紫茵，又偷眼看看楊大眼，低聲道：「好的。」

李湛見暖鍋中湯已燒開，忙夾了片羊肉，口中說道：「好了好了，手快有手慢無，謙讓的可就要準備好餓肚子了。」

楊大眼難得開口道：「比快么？郎君可快不過我。」

眾人皆笑，李湛因吃的急，燙了嘴，支吾道：「也不一定，不過我不着急，大不了偷偷讓翠竹再切一盤來獨吃！」

紫茵掩口微笑，轉身對翠竹低聲吩咐幾句，翠竹點頭去了。過了片刻，拿來個青玉瓷瓶，李湛見了嘆道：「我卻怎麼把這個好東西給忘記了——冰過的么？」

「早就收回來了，再冰下去可不成。」翠竹將瓶中美酒給桌上眾人斟滿，笑道：「小姐知道你最喜歡喝西域的葡萄酒，所以早預備下了。」

李湛笑道：「葡萄美酒夜光杯，可惜沒夜光杯啊。」

「就只你多事，夜光杯那樣寶物，豈是隨隨便便就能有的。」紫茵自己淺淺抿了一口，笑道：「不過想來，那樣也真的很好。」

李湛嘿嘿笑道：「那樣的話，我可就太奢侈了……快放些凍豆腐進去，這豆腐最能美肌膚的，可惜茵兒用不上了。」

紫茵羞道：「哪有你這樣夸人的。」

李湛故作茫然：「我有誇你么，只是想吃獨食罷了。」

紫茵無奈道：「吃吧吃吧，盡你吃。」想了想，她又問道：「湛郎求國公給匾額題字，國公可給你題過了？」

李湛含糊應道：「題過，還額外送我一副對聯。」將那對聯背了一遍，說道：「代國公如今功成名就，自然想的是與魚鳥同歸，此種境界，常人如何領會的到。」

紫茵卻微微搖頭道：「也未必，我聽說有那種隱士，修身養性，拒不入仕，想來這種淡泊名利之人，也是有的。」

李湛隨口道：「是么？亂世也還罷了，如今太平盛世去做什麼隱士，八成是沽名釣譽之徒吧？」

紫茵皺眉道：「湛郎近來……」想說些責備規勸的話，又因當着楊大眼和小米，不好說得，只好微微談口氣，說道：「湛郎將那宅子改了書園，可心疼么？」

李湛笑了笑，飲了口冰葡萄酒，說道：「心疼啊……那可是我花了四百萬錢買來的院子，還沒去住過呢。」

他放下杯子，對紫茵微笑道：「不過那院子始終是我的，想想也便覺得沒什麼。」他故作深情道：「贈人玫瑰，手有餘香……」

眾人皆寒，李湛哈哈一笑，說道：「快動手，再等會就真的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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