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河西見聞(三)

第244章 河西見聞(三)

山丹縣城,大唐使團的駐地,李珽、馮道和折從阮三人圍坐一團。

相比於李珽和馮道二人一副瞭然於心的模樣,折從阮則是有些疑惑,就他們三人,這是要說什麼秘密之事嗎?

「馮副使、折都將,本使召你們前來是說一件十分重要之事,所以不能被其他人知道。」李珽神色凝重地看着二人,沉聲道。

「什麼事?」折從阮有些不解。

馮道卻是沒開口。

「在臨行前,禮部韓尚書傳來一道聖上口諭。」李珽壓低了聲音。

聽到聖上口諭,折從阮二人頓時正襟危坐,露出了尊敬之色。雖說這裏距離太原很遠,但不妨礙他們對聖上的尊敬。

李珽看了看二人,特別是在馮道身上停留了一會兒,「聖上的口諭是,讓我等選出數人,趁出使回鶻的機會,去沙州聯繫歸義軍。」

「什麼?」聽到這個消息,折從阮顯然很是震驚。

沒想到聖上居然還有這個佈置,聰慧的他不禁懷疑,難道聖上派出使團出使回鶻是假,實則是想去沙州?

這一路,折從阮也打聽到一些事,那就是甘州回鶻和歸義軍的關係很差,對於從歸義軍境內來的商隊和普通人,回鶻人查的很嚴,即便是過了回鶻這關,也沒能抵達涼州。

因為回鶻和涼州之間,還有溫末人。他從涼州那裏也得知很久沒有看到歸義軍的人來涼州了,使者先不說,可若是連普通商人和平民都沒有,只能說明這條路斷絕了,這才導致無人可以抵達涼州。

誰能截斷道路?不是甘州回鶻,就是溫末人。而跟歸義軍處於交戰狀態的甘州回鶻無疑嫌疑最大。

「李正使,這事是真的嗎?」折從阮有些不敢相信。

李珽還未說,倒是旁邊的馮道開口道,「此事的確是真的,在臨行前,剩下親自召見本官,也說了此事。」

李珽也不驚訝,論在聖上面前的地位,李珽的確不如馮道。馮道可是內閣學士,協助聖上處理奏摺的官員,雖說只是五品官,但天子身邊無小官,即便是一個小太監他也不敢得罪。

這樣的事,聖上吩咐馮道,也是正常之舉。

見馮道開口證實,折從阮這才敢相信,雖說有點失落,但他在使團的地位肯定不如眼前二人,不知道這事也正常。

「不知道馮副使有什麼建議?一路走來,回鶻人對境內的唐民態度並不算友好。我等是使團,倒未受刁難,可隨行的商隊卻是嚴加盤查,同時也對從西邊而來的商隊盤查也很嚴,可見他們並不想歸義軍跟朝廷取得聯繫。」李珽沉聲道。

說實話,若是可以,李珽很想親自去歸義軍,畢竟那裏是他的故土,可現在卻只能遙望故鄉,而無法前去。

馮道陷入了沉思,過了一會兒才抬頭,「若是可以,跟着這些商隊去甘州,再看看有沒有辦法去歸義軍境內。」

「要不末將親自帶人去?多派點人,總能有一兩個人混過回鶻人的盤查。」折從阮建議道。

李珽搖了搖頭,「折都將,此舉不可取。聖上的意思是不想讓回鶻人知道朝廷想跟歸義軍取得聯繫,只能在暗中進行。若是折都將親自去,恐怕明天一早,回鶻人就會發現,到時候回鶻人肯定會嚴加盤查,更加沒法西行。」

「折都將,李正使說的有道理,派很多人肯定不行,這事最好是派幾個得力的心腹。」馮道建議道。

折從阮自通道,「幾個心腹而已,末將麾下的人皆是忠於朝廷之人,明日末將就去選幾人前去。」

李珽看了對方一眼,不僅苦笑,「明日我等就要啟程去回鶻王庭,這事今晚就要定下,而且還不能讓回鶻人差距,否則就麻煩了。除此之外,聖上還派了一名內侍和一名道童,他們二人才是真正的使者,折都將主要是挑選數名心腹護送二人。」

說着李珽就拍手,只見兩人敲門而入。折從阮看了一眼二人,二人穿着普通的使團隨從的打扮,面孔稚嫩,顯然年齡不大,甚至還沒有他大。其中一人個子較高,沒有鬍鬚,想來就是那名內侍,旁邊的則是道童。

「李正使,若只是讓心腹之人去歸義軍境內,末將倒是有辦法。末將麾下也有不少有着黨項、吐谷渾血統的士兵,喬裝打扮一下,跟這邊的人沒多大區別。

但這位公公如此白嫩,只要一開口,就會露餡,是無法通過回鶻人的盤查的。」折從阮有些遲疑。

「這事,本使也清楚,可必須帶着二人,否則其他人去了沒多大作用。」李珽苦笑道。

「折都將,你這邊還是選幾名得力的手下吧,具體的我們再商量一下怎麼辦。」馮道想了想說道。

折從阮點了點頭,「選幾名忠心可靠之人並不難,但他們要怎麼去?此去肅州,就是數百里,而且途中可能遇到的變故很多,他們一行想要不驚動回鶻人的盤查而抵達歸義軍控制的肅州就不容易。

而且回鶻人和歸義軍目前關係並不好,肯定會嚴加盤查來往行人。」

李珽咳嗽了一聲說道,「這個事,本使一路上想過。肯定不能直接從甘州去肅州,沿途的危險很大,所以必須繞道。」

「繞道?南邊是祁連山,地形複雜,我們找不到熟悉地形的人;北邊是荒漠,若是一個不差,就會死在荒漠裏。」馮道不太看好繞道。

若是繞道容易,歸義軍不可能這麼久都沒人抵達中原,肯定是有原因的。

「目前的情況只能繞道,去祁連山肯定不行,那邊情況複雜,被發現的可能性很大。唯一的辦法就是向北繞道,雖說也危險,但繞過去的可能性更大。」李珽說了自己的看法。

他本就是隴右之人,也知道沿途的情況。甘州被回鶻人攻佔,肅州就成了前線,想要悄無聲息傳過去,難於上青天。

「可北邊是荒漠,他們幾人都不熟悉這裏的情況,怎麼繞的過去?」折從阮不禁說道。

「三位,可否聽雜家一說。」這時,旁邊靜靜站立的年輕宦官開口道。

「張公公請說。」李珽客氣道。

這位張公公年齡不大,卻是張承業的一個義子,忠心肯定是毋庸置疑的。關鍵他會回鶻的話,加上比較有能力,張承業這才推薦了他。

「這次出行,聖上並沒有要求我等儘快前往歸義軍。李正使的建議,可以作為備選,若是我等無法從甘州直接前往肅州,我們會在甘州停留些時日,做好萬全準備才會採納李正使的建議。

而且出行前,聖上也叮囑了不少事,只要不遭遇沙層暴等,我等在荒漠中迷路的可能性不大。」小張公公解釋道。

可能性不大,但不代表不會。李柷只是把他知道的一些荒漠中生存的技能告訴了他和身邊那名道童,但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了。

先不說那些技能能不能都奏效,即便是都有用,野外也還有其他危險。野狼這些,沿途的部族這些,都是無法預測的危險,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出現。

而且最重要的是人的意志,他們能在沙漠中堅持那麼久,這也是個問題。

畢竟在那種環境下,沒人敢保證自己可以一直有頑強的意志。

「話雖如此,可。。。」李珽有些擔心。

「李正使,如今情況,也只能如此。還是讓折都將選幾名得力手下,今晚喬裝打扮一下,混入這些商隊,跟隨他們去甘州,具體情況,到了甘州再說。

若是不可取,大不了再想辦法返回山丹縣,到時候跟隨使團返回京城。」馮道也沒太好的辦法,畢竟這事他也沒有經驗。

「咱家受領了聖命,怎麼可能無功而返。」這位小張公公沉聲道,有些固執。

「小的也是,聖上重託,小的若是完不成,無臉回去面見聖上。」那名道童也認真說道。

見這兩名年輕人都如此固執,李珽也無法再勸,只能依對方所言去辦。於是,折從阮當即從自己隨行的親信中找了十名可靠之人,其中還有回鶻人,但其忠心卻不用懷疑。

五百人的衛隊,少了十人並不明顯,回鶻人也不會沒事去數多少人,畢竟中途走丟什麼的,也是有可能的。

其實李珽也不明白聖上為什麼會派一個宦官和一個道童,他們能擔起這樣的重任嗎?可箭在弦上,由不得他們不答應。至於這一行十二人怎麼去歸義軍,也不是他們該考慮得了,只希望不會引起回鶻人的察覺,否則就不好交代了。

第二天,使團就跟隨回鶻使團一行踏上了前往回鶻王庭的行程,也有一部分商隊去王庭,也有人去甘州。

李珽等人對甘州境內的情況並不了解,只希望這一行人能順利西去,也算是不負聖上所託。

。。。。。。

太原,行宮。

大晚上,李柷突然夢見自己派出去的兩個人回到了朝廷,還沒等他高興,二人就化為了惡鬼撲向他,說他為什麼要害二人,讓二人被回鶻人殺死。

做此等噩夢,李柷很快就大叫了一聲起來。

可看到周圍熟悉的寢宮,和窗外的明月,他才意識到這是噩夢。可他的大叫也驚醒了身邊人,就連外面侍候的人也都紛紛跑來。

「陛下,您這是做噩夢了?」靜兒看到身邊的天子坐了起來,而且滿頭大汗,連忙關心道。

「沒事,只是做了個噩夢。」李柷拍了拍對方的手,安慰道。

靜兒從宮女手上接過毛巾,為李柷擦拭著額頭上的大汗,也沒去問對方到底做了什麼噩夢。

「現在什麼時辰了?」李柷連忙問道。

「回陛下,寅時剛過。」

李柷點了點頭,想了想剛才夢中的場景,算了一下時間,使團已經離去有些時日了,也不知道派出的人到底到了哪裏。

也就是如今朝廷實力不行,他也未徹底掌控朝局,否則也不會用如此見不得人的手段。直接派大軍剿滅甘州回鶻,屠了回鶻人的王庭,看誰敢阻攔大唐重回西域。

但現在不行,若是讓回鶻人察覺他的意圖,想要聯繫上歸義軍可就麻煩了。對於歸義軍,李柷一直很好奇,但也知道如今的歸義軍在走下坡路,可具體什麼情況他卻是不知道。

若是能跟歸義軍取得聯繫,對於朝廷來說也算是好事。

即便是歸義軍不一定真的忠於朝廷,但也是可以利用的,不然歷史上對方早就承認五代幾個王朝了,不會一直以大唐藩鎮自居。

而且跟歸義軍聯繫上,李柷也能進一步了解西域的情況。

曾經的安西四鎮如今是什麼情況,西域是否還有大唐的遺孤。

他前世可以知道安西四鎮是堅守了數十年才被吐蕃大軍攻破,因為朝廷在安史之亂后實力大減,面對強大的吐蕃也力不從心,無法打通河西走廊,自然聯繫不上西域,更別說增援了。

可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安西四鎮依然堅守了幾十年,到最後只剩下滿頭白髮兵再堅守,那種氣節,李柷無疑也很欽佩的。

可他現在也是有心無力,先不說李存勖這個大敵,朝廷內部的沙陀實力可不止李存勖,只是如今對方是掌權者,最大的代言人。

就算是除去李存勖,想要掌控沙陀勢力也不容易。

清除了朝廷內部后,強敵還有朱溫,以及其他藩鎮,這都是他要面對的敵人。可以這麼說,此時這些藩鎮中,基本沒有忠於大唐的了,想要一統天下,就必須把這些藩鎮都滅了,用各種辦法,這無疑是地獄級的難度。

只有朝廷一統天下,才有可能去顧西域的事情。

他現在也不過是派人去了解情況,二人能不能完成他的重任,也不知道,只能聽天由命。

想到這裏,李柷也擔心會害了二人,畢竟也是年輕氣盛的忠心之人,但河西情況複雜,豈是兩個年輕人可以搞定的。

他也只能在這裏祈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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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第一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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