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圖謀河中（三）

李存勖得到任圜派人送來的消息時，已經抵達蔚州。

看到偽梁變故和朱友謙求援的消息，李存勖也有些為難，此時若是撤軍回太原，無疑有些難以抉擇。

「晉王，河中擁有鹽池，頗為富庶，若能得到河中，對於殿下是極大的好處。」一旁的宋瑤連忙勸道。

如今的宋瑤，過的並不如意。從一鎮節度使到禁軍大將軍，其實就是被貶了，誰讓他三心二意，不然也不會有這個結果。

沒辦法的他，只能抱緊李存勖的大腿，儘可能得到後者的信任。

「河中鹽池即便是在偽梁，也佔據了偽梁朝廷稅賦相當大的比例，若是能得到河中，對於朝廷和本王的確是一件好事。

可此時趕回太原，也不知道來不來得及。」李存勖眉頭微皺。

誰能想到他離京之後，這些消息就傳來了。

「出征前，殿下是說過不破幽州，便不回京的。若是此時回京，大軍士氣會受到影響，還請殿下三思。」李存賢不禁勸道。

之前的那次人事大變動后，李存賢便接任了左神威軍大將軍一職，正式成為李存勖手中的核心將領之一。

其實看看如今李存勖麾下，可謂是猛將如雲，多是李克用的義子。

兵部尚書李存璋、右羽林軍大將軍史敬熔、大同軍節度使周德威、橫海軍節度使李存進、幽州節度副使史建塘、邢洺節度副使李建及、右神威軍大將軍宋瑤、左神威軍大將軍李存賢。

若是在算上關係不融洽的邢洺節度使李嗣源、戰死的昭義節度使李嗣昭，歸順李柷的天德軍節度使符存審、振武軍節度使李嗣本、儒州刺史李存敬。

這些人統領了太原朝廷幾乎八成的軍隊，只是李存勖在斗敗李克寧后，這些人中有一半的人，要麼歸順了李柷，要麼跟他關係不融洽，要麼戰死。

當然，也正是有這些原因，李存賢才能這麼快成為左神威軍的大將軍。

李存賢的話，就是李存勖擔心的，早知道會是這個情況，當初就不該那麼信誓旦旦地說大話了。

現在好了，若是此時班師回朝，下面的將士肯定會有怨言。左神威軍還好，李存勖擔心右神威軍會軍心不穩。

「殿下，這都是小事，若是能掌控河中，對於殿下百利而無一害。」宋瑤連忙勸道。

「宋大將軍，若真如朱友謙所說，那麼梁軍此時肯定出兵河中。此時殿下千里馳援河中，能不能及時抵達還不一定，即便是及時增援，到時候疲憊之師怎麼與以逸待勞的梁軍交戰？」李存賢反問道。

對於宋瑤這個牆頭草，李存賢也是不怎麼喜歡的。之前能因為局勢轉投聖上和晉王，誰知道後面會不會再次反水，又投靠聖上去？

「如今梁帝朱溫被其子朱友珪殺害，偽梁此時內憂外患。就算是殿下率領的大軍遭遇梁軍，在朱溫生前，殿下便數次以少勝多，大敗梁軍，如今朱溫一死，梁軍更加不是殿下的對手。」宋瑤神色激動道。

不得不說，宋瑤這話說的讓李存勖心裏幾位舒坦，上位者都愛聽這些話。

「宋大將軍說的有些道理。本王並不擔心遭遇梁軍主力，即便是遇見了，順手擊敗就是。若是能得到河中，那對本王的幫助極大，所以本王。。。」

李存勖還未說完，便有人着急趕來，高喊聲打斷了他的話。

「殿下，殿下，太原急報！」

自己的話被打斷，李存勖也有些不舒服，可聽到是急報，他便冷靜下來，「什麼急事？」

來人滿頭大汗，顯然是一下馬就急忙跑了過來，「回稟殿下，任尚書急報，讓殿下不要回太原。」

「不要回太原？發生什麼事了？」李存勖露出驚訝之色，要知道在之前的迷信中，任圜建議他回太原主持大局。

「回殿下，就在數日前。聖上下令河東、綏州兩鎮抽調數萬大軍，正向太原靠攏。同時，右龍武軍五千步騎，進駐了忻州。

具體的內容在信中，還請殿下過目。」

聽到這些消息，李存勖一把搶過迷信，手忙腳亂地翻看起來。

在信中，任圜說他和李存璋分析后，認為聖上意圖對殿下不利。此時李存勖若是回京，必定陷入困境，建議李存勖攻破幽州后，再班師回朝。

看完信上的內容，李存勖臉色有些難看，拳頭捏緊重重地砸向面前的桌子。桌上的茶水四處濺射，周圍的人頓時噤聲，不敢言語。

「沒想到當初一時不查，竟讓這小皇帝成了氣候。」

「殿下，那現在該怎麼辦？」李存賢硬著頭皮問道。

雖說他沒看到信中的內容，可就憑剛才那人說的那幾句話，就能猜到不少內容。

河東、綏州兩鎮，外加禁軍調動，這擺明是針對晉王。李存賢本以為雙方的關係還沒到激化的地步，可現在一看，好像是自己想簡單了。

「怎麼辦？」李存勖冷哼道，「小皇帝巴不得本王現在回去，本王可不上當。傳令下去，大軍加快速度，儘快抵達幽州。

不破幽州，本王誓不撤軍。」

「是，殿下！」

這個變故，讓李存賢也有些頭大，也對未來的局勢有些擔心。剛才還在嘲笑偽梁朱友珪弒父篡位，現在看來，自己這邊也好不到哪裏去。

李存勖這邊不敢回太原，無疑讓朱友謙求援的想法沒能如願。

就在朱友謙的使者準備返回的時候，太原朝廷的朝堂上談及了此事，然後果斷地通過了馳援河中的決定。

前提是，由河中承擔大軍的軍費。

很簡單，朝廷沒錢了。即便是戶部這邊提高商稅，但太原朝廷轄區就這麼大，主要就靠河東支撐著，就算是提高商稅，想要全面推行也需要時間，短時間得到很明顯的彙報顯然有些困難。

於是出兵的條件，無疑就成了由朱友謙承擔軍費。

對於這個條件，朱友謙想都不想，就答應了，還派人送去大量奇珍異寶給李柷和朝中其他大臣。

。。。。。。

「啟稟陛下，壽春縣伯到了！」

就在李柷批閱奏摺的時候，高升恭敬地來到近前彙報。

丁會是在三日前率領兩萬大軍抵達石州的，因為李柷有些事要叮囑他，所以就讓其來一趟太原。平定夏州，丁會加封為壽春縣伯，也算是成了勛貴。

「哦？」李柷放下手中的奏摺，沉聲道，「把他帶到偏殿。」

李柷有些事需要單獨交代丁會，不適合讓李愚等人聽到。

「奴婢遵旨！」說着，高升便轉身離去。

李柷看了一眼翹首以盼的李愚等人，沒有說什麼，把手中的摺子放在桌前合上，喝了口茶，便起身整理了一下龍袍，這才朝着偏殿走去。

「壽春縣伯怎麼回來了？」

聖上離去后，一旁的歸系就有些忍不住，低聲問著李愚。

「不知道，應該是聖上召回他的。」李愚搖了搖頭，這些事情，不是他能知道的。

此時的他雖然算是聖上的近臣，但還沒到可以跟聖上一起商討軍國大事的地步，那都是張承業、氏叔琮和丁會才有的殊榮。

李柷來到偏殿之時，丁會已經在那裏等候了。

看到李柷，丁會連忙躬身行禮，「微臣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丁愛卿起身吧。」李柷笑着走到屬於自己的座位上，正欲坐下，看到站着的丁會，便吩咐道，「來人啊，給丁愛卿賜座。」

「謝陛下！」

丁會有些惶恐。

「還記得當初丁愛卿離京前，朕說的那番話嗎？」李柷淡淡問道。

「回陛下，臣一直謹記於心，時時鞭策自己，不敢忘記。」丁會恭敬道。

「其實朕還是想晉王回來的，可他卻被嚇跑了。」李柷笑了笑。

「陛下放心，只要陛下需要，臣上刀山下火海也無所畏懼。」

「倒沒那麼誇張。」

李柷搖了搖頭，也知道丁會為何如此小心翼翼，在朱溫手下養成的習慣。

看着蒼老了但明顯幹練不少的丁會，李柷所有所思，丁會出鎮綏州也有好幾年了。

他知道，就算是對方忠心，也不能讓一個人在一個職位上待太久，否則就會形成一個龐大的利益鏈。到時候，即便是丁會沒有野心，下面的人也不會逼迫他。

想到這裏，李柷也在思考。

「丁愛卿，此次召你回太原，有幾件事要叮囑與你。」李柷神色嚴肅。

「陛下請吩咐！」丁會也猜到如此結果。

在數天前，朝廷便下令以丁會為河中招討使、折嗣倫為副使，率領兩萬綏州軍、一萬河東軍以及右羽林軍前往河中馳援朱友謙。大軍三日後在汾州集合，隨後一起出發。

「也不複雜。朱友謙雖說迫於局勢歸附朝廷，但其心難測，若是偽梁朝局變幻，不排除再次歸附偽梁。所以朕要求丁愛卿，若是可以奪下河中，那就一舉拿下。

若是不可取，拿下絳州，甚至佔領河中的鹽池，佔一部分也行。

朕所叮囑的事，就這兩個，丁愛卿可否做到？」說完，李柷認真地看向丁會。

感受着聖上的注視，丁會沉聲道，「陛下放心，臣一定竭盡全力，為陛下收復河中。

若是收復河中后，朱友謙此人如何處置？」

李柷玩味一笑，「先拿下河中再說，現在談怎麼處置的事，為時尚早。」

歷史上朱友謙首鼠兩端，李柷也想看看對方如今會怎麼做，若是依然那樣，他肯定會心慈手軟。

亂世當用重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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