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上元佳節（一）

「若是不動手，自然是最好的。」

李柷沒有說完，若是動手，肯定是以雷霆萬鈞之勢，恢復對昭義的實際控制。

保大軍一事，畢竟還算是兵不血刃。

後續的削藩，李柷自然希望都是以兵不血刃的方式解決，但有點難。

只要昭義等三鎮不胡來，李柷暫時也不會動他們。

解決了保大軍一事，李柷其實想穩一波。

成德和義武兩鎮有些棘手，朱溫和李克用都在這兩鎮栽了大跟頭，李柷也不得不謹慎一些。

「陛下，老奴認為應適當謹慎一下，這一年來，朝廷邁得步子有些大了。」張承業苦口婆心勸道。

李柷不禁搖頭，「朕也想，可局勢變化莫測，計劃趕不上變化。若是錯過這些機會，以後想要解決藩鎮之事，恐怕不易。」

「陛下，若偽梁持續內亂，削藩倒是可行。可偽梁的亂局一旦結束，朝廷就只能暫緩削藩，否則內外交困，陛下好不容易打出的局面恐會變得糟糕起來。」張承業不想已有復興之勢的朝廷因為聖上的着急而毀掉，心中難免有些擔心。

「樞密使認為偽梁的局勢有變？」李柷眉頭微皺。

張承業點了點頭，「老奴擔心魏博那邊。楊師厚此人不宜對付，僅靠邢洺的兵力和右神威軍，有些吃力。

一旦楊師厚騰出手，西梁這邊勢必會崩潰。」

「楊師厚。」李柷臉色不太好看，「若王鎔肯全力出兵，能不能拖住他？」

張承業不想潑聖上冷水，但如今朝廷開始削藩，王鎔更不會全力出兵。

「陛下，若是不削藩尚有可能。」張承業的話有些委婉，但以李柷的聰慧，哪裏聽不出。

李柷搖頭道，「削藩之事無需再提，若真的局勢有變，那也只能怪朱友珪技不如人。

如今楊吳攻佔徐州，梁吳勢必對立。

朕還需要給偽梁尋找新的敵人。」

「新的敵人？」張承業思考了一會兒，眼前一亮，試探道，「陛下，何不拉攏高季昌此人？據說去年高季昌曾出兵攻打山南東道，可見此人也頗有野心。」

「高季昌？」李柷皺眉，「此人只佔據江陵一隅之地，實力羸弱，就算是拉攏此人，恐怕也不能對抗偽梁。」

「陛下，如今偽梁周邊的藩鎮，恐怕只有高季昌可以拉攏。除此之外，或許還有一人，駐守長安的羅周翰。

此人本為魏博節度使，但被楊師厚奪去基業。若東梁一統偽梁，此人或可拉攏過來。」張承業又想到一人。

「羅周翰？」想到此人，李柷沉吟了一會兒，「若西梁覆滅，倒是可以一試。」

只有這君臣二人便專心下棋，也未談及其他朝政大事。

能和聖上下棋的人屈指可數，張承業本身是宦官，只要他不當田令孜、楊復恭之類把控朝局的權宦，李柷對其的容忍度還是很大的。

宦官有一個好處，那就是不會造反稱帝。

只是得提防對方成為可以廢立皇帝的權宦。

好在如今禁軍大將軍都是李柷親手提拔起來的，張承業雖說在軍中有不低的影響力，但卻無法左右禁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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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佑九年正月十五，這或許是太原最近百年以來最熱鬧的一次上元節，到處都是一片繁榮的熱鬧景象。

上元節又稱元夕，其習俗的形成有一個較長的過程，根源於民間開燈祈福古俗。開燈祈福通常在正月十四夜便開始「試燈」，十五日夜為『「正燈』，民間要點燈盞，又稱「送燈盞」，以進行祭神祈福活動。

上元節在早期節慶形成過程之時，只稱正月十五、正月半或月望，隋以後稱元夕或元夜。唐初受了道教的影響，又稱上元，如今也偶稱元宵。

在盛唐時期，作為大唐政治中心的長安城就會在上元節前後三天取消宵禁的限制，以方便百姓賞燈，稱為「放夜」。在這三天裏，上至王公貴族，下至販夫走卒，無不出外賞燈。

以致於長安城中車水馬龍，人潮洶湧，熱鬧非凡。

當然，這些都只能在盛唐時期的詩中去尋找那盛世的大唐。

太原城中現在對於宵禁管理比較鬆懈，只有在特殊時期才會明確實行宵禁，一般不會明確規定，其實就是默許。

就像上元燈會，雖說前後三天才是燈會，但在正月十二、十三都很熱鬧，特別是中城的汾河兩岸，行人絡繹不絕。

因為流動的人群太多，這兩日已經把左神威軍調入太原城，協助左右龍武軍巡防太原城。特別是上元節這天，西城各處路口都有不少禁軍，因為今日晉陽宮會有一次很盛大的的宴會。

跟元日大朝會過於正式不同，這次宴會就要熱鬧很多，而且宴會期間，還有煙花秀，這讓很多人都期待不已。

為了不影響皇宮的煙花秀，太原府直接下令太原城內在上元節不允許私自燃放煙花。

這命令有些霸道，李柷倒沒有直接下旨，而是李愚私自做主。不過即便知道，也不會怪罪，畢竟宴會更重要，這代表着朝廷顏面。

「叔父，這太原城比全州熱鬧多了，不愧是天朝上國。」

馬車裏，年輕的甄神劍看着外面的大街，很是震驚。

大街上都是遊玩的行人，密密麻麻，路過汾河的時候，兩岸張燈結綵。上元節的喧囂熱鬧，讓來自偏僻全州的甄神劍目不暇接，覺得什麼都是新鮮事物。

在後百濟，可看不到這些美景。

「據說曾經的長安的更加繁華。」龍蓋也很被眼前的熱鬧場景震驚了。

他本以為之前幾日的夜晚已經算很繁榮，可如今一看，不急今晚十分之一。

恐怕這是全城的百姓都出來遊玩了。

進入西城，一下就冷清下來。

雖說也很熱鬧，但跟中城相比，卻是差了很多。

這也正常，西城算得上是太原的政治中心。

皇宮便佔了西城四分之一左右的面積，再除去大明城，也就沒多少空閑的地方。雖說也有不少商業存在，但跟中城相比，還是少了一些活力。

進入西城，沒一會兒就抵達了大明城的一處城門。

雖說大明城擴建工程已經接近尾聲，還是比較迅速，除了少數部分的城牆還需完善，主體結構基本完成。

新的大明城是充當皇城，所以要想從晉陽宮的正門進入晉陽宮，就必須從大明城過。

一進大明城，龍蓋叔侄就發現多了很多馬和馬車，都在排隊接受檢查。

因為要去晉陽宮參加宴會，就設了三道安檢。

第一道就是在進入大明城，主要是檢查馬車；第二道是進入晉陽宮，檢查馬車和參加宴會之人，包括參加宴會的資格；第三道也就是最後一道，是進入主殿的檢查。

今晚這樣規格的宴會，並不是所有官員都能參加。

京城的五品及以上官員才有資格出席，這裏主要指文官，不包括禁軍的將領，後者需要巡防城防及宮禁，除非是專門下旨允許出席。

出席的官員只能一人參加，只有藩鎮和番邦代表，是可以派兩人出席，但共坐一桌。即便是這樣，出席宴會的也有兩三百人。

好在晉陽宮的正殿夠大，幾百人坐在殿內，也不會擁擠。

「叔父，您看這些禁軍士兵，那武器和盔甲真不錯。若我們有這麼精良的武器盔甲，何愁不能一統新羅。」甄神劍也是一個有大志的年輕人，若是可以自然想攻滅新羅、平定泰封，建立強大的后百濟王朝。

龍蓋不禁搖頭，「這樣的盔甲我們裝備不起。這次我們的任務就是成功求得冊封，其他的事，後面再說。」

「我們能得到冊封嗎？我們進獻的貢品算不上多好，萬一大唐皇帝不滿怎麼辦？」甄神劍這些日子也打聽過其他番邦進獻貢品的情況，自家準備的，的確差了許多。

其他番邦的貢品都已經獻出去了，唯獨他們還未得到大唐皇帝的接見，現在還留在手上，送不出去。

「後面看情況。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新羅並未來太原朝貢，而是去了開封，這對我們后百濟是一個機會。」龍蓋心中燃起一絲希望。

新羅一開始就未承認過太原朝廷，而是一直去洛陽或者開封朝貢，即便是如今偽梁內亂，新羅也未斷絕對偽梁的朝貢。在新羅看來，誰佔據了中原，誰才是中央王朝，太原朝廷不過是偏居一隅的小朝廷而已。

只要把這個消息透露給大唐的皇帝，大唐勢必會對新羅不滿，進而冊封他們后百濟。

「將軍，王子，我們該下車接受檢查了！」

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外面的隨從低聲說道。

龍蓋掀開帘子，便看到一座雄偉的城牆出現在面前，前方有一座城門，正是晉陽宮的正門。城牆上，掛着不少大紅燈籠，看上去甚是壯觀。

而在宮門前，有不少出席宴會的官員在排隊入內。

龍蓋跳下馬車，吩咐隨從去把馬車停好，他則是整理了一下衣衫，叫上侄子，便加入了那排隊的隊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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