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8章 楊吳之殤（一）

李昪自然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可這現實嗎？

就算你楊隆演是被迫稱帝，但你稱帝了，對於大唐來說，你就是逆賊。

若是唐軍敗了，你楊隆演就是正統。這世道都是成王敗寇，以實力為尊。

「你認為朝廷一統江淮后，會怎麼處置本王？」李昪突然問道。

宋齊丘聽聞一愣，然後看了看李昪，思索了一會兒，便明白對方的意思了，「殿下是擔心朝廷過河拆橋？」

「若本王沒有這郡王身份，自然不會擔心此事，可有時候這個郡王身份也會成為累贅啊！」李昪幽幽說道。

宋齊丘連忙道，「殿下多慮了，朝廷不至於過河拆橋。只是確保為了朝廷對江淮的控制，殿下或許會被調回朝廷任職，也有可能去其他地方主政一方。

以殿下的身份和經歷，想要繼續在江淮為官的可能性不大。下官也見過當今聖人，想來不至於容不下殿下，只要殿下沒有謀逆之舉，聖人還是不會苛責殿下的。」

「你真的這麼認為？」李昪有些不確定地說道。

宋齊丘當即點頭，「這只是下官的猜測，但應該不會有多大的出入，殿下不必為此過多擔心。」

「若是這樣最好，本王也想有機會施展心中報復。若是可以，本王寧願辭去這郡王爵位，也不想就此碌碌無為。」李昪沉聲道。

「雖說如此，但想來殿下以後不會掌軍權。」宋齊丘猜測道。

「無妨，本王所長也不在軍務。」對於掌不掌軍權的，李昪並不是那麼在意，「如今北邊戰局雖然明朗，但畢竟沒有真正落下帷幕，我們還是穩住升州、潤州和常州，接下來就等候江北的戰局吧。」

「殿下英明！」宋齊丘恭敬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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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天長，得知唐軍攻佔六合、李昪攻佔升州后，李承嗣便知道所謂的大吳已經完蛋了。

想來揚州那邊都已經亂套了。

雖說徐溫、朱瑾這些楊吳的實際掌權者都有自立的野心，但下面的官員這些年看到大唐的中興之勢以及徐溫對吳王楊氏一族的迫害，反倒是有不少人心向大唐。

李昪這個江寧郡王不說了，李簡、馬謙、李球等人皆是如此。

或許大部分官員態度並不顯明，可看到朝廷以勢如破竹之勢攻佔江北多地，自然就願意歸順大唐。

地方官員又不是吳王稱帝的受益者，所以對繼續效忠吳王，還是效忠大唐，在他們看來並無區別。

「招討使，昨日夜晚又有數百將士跑了。」一名將領來到李承嗣面前，有些無奈地說道。

這兩日，這樣的情況不少，只是昨日逃跑的人更多了。

根本防不住，偌大的營地做不到面面俱到，即便是巡邏的將士都有人跑的，更何談其他士兵。

「逃就逃吧。」李承嗣揮了揮手，面無表情。

「招討使，這個時候必須阻止士兵的潰逃，否則接下來沒法打了。」柴再用有些不滿地說道。

「難道柴副使有辦法扭轉局勢？」李承嗣瞥了一眼對方，淡淡問道。

柴再用聽聞有些生氣，可他也沒太好的辦法，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說下去，「就算是局勢不利，也應遵循大丞相的意思，跟唐軍決戰。」

「決戰？你打算跟哪支唐軍決戰？南邊的？那麼北岸的唐軍就會從背後偷襲。

若是攻打北岸的唐軍，這個浮橋也會成為我們無法逾越的天塹。」李承嗣冷冷說道。

李承嗣說的沒錯，浮橋的確不利於唐軍展開，但吳軍想渡河而擊，也會面臨同樣的問題；若是南下攻打繞后的唐軍，李嗣源正求之不得。

如今的主動權在唐軍手上，反正吳軍的糧道已斷，天長這邊的糧食僅供前線吳軍食用數日。

倒不是楊吳缺糧食，而是因為沒在天長囤積太多的糧食。

在之前，天長並不重要，也不會囤積多少糧食，如今數萬大軍駐紮在這裏，糧食自然就不夠，只能從揚州運送過來。可如今糧道被唐軍截斷，糧食運不過來，前線大軍所需的糧食就無法補充，越吃越少。

反觀唐軍，從泗州、楚州的府庫得到大量的糧食，並不缺糧食。泗州和楚州是吳軍淮河防線重鎮，包括海州也是如此，都囤積了大量的糧食，供數萬大軍吃一年都沒問題。

這是考慮到當初梁軍、現在的唐軍一旦攻城，即便是被包圍，這些州也能堅守下去。只是馬謙、李球等人的歸順，讓這些糧食直接成了唐軍的囊中之物。

「那就做出南下攻打那支唐軍偏師的假象，讓出浮橋，逼迫唐軍主力渡河南下跟我們決戰。

如今情形，若是不能背水一戰，只能等死。」柴再用也深知他作為徐溫的嫡系，若是敗了，活下來的幾率不大，不如拚死一搏。

李承嗣看了一眼其他將領，想聽聽其他人的看法，卻發現這些將領紛紛低頭不敢跟他對視。

錢鏢想說什麼，但還是忍住了。

李承嗣見狀心裏不禁感嘆，就這樣的士氣，還怎麼打？

其實吳軍並不差，不然也不可能跟朱溫交手多年而不敗。只是如今士氣沒了，曾經精銳的將士也不想繼續打下去了。

沒辦法，李承嗣只能同意柴再用的辦法。

第二天，天長吳軍三萬人拔營向南，做出準備南下攻打米志誠、董璋、康義誠的這支唐軍偏師。

對於吳軍的南下，開始李嗣源還以為是吳軍的詭計，想要趁他率領大軍渡河的時候發起進攻。謹慎的他派出一支數百人的騎兵過河打探消息，在確認吳軍已經南下二十里后，這才讓大軍開始渡河。

到了午時，三萬五千步騎就在南岸集結完畢，而這個時候前方斥候傳來消息，吳軍停止了南下，轉而向北。

「啟稟郡王，李承嗣此舉應該是想跟我們決戰。他知道繼續拖下去對他們不利，但又擔心我們不與他決戰，所以才故意南撤二十里，讓我們安然渡河。」張虔釗分析道。

「既然他要決戰，那就打吧。以左神武軍為中軍，跟吳軍正面打一場。派人給米志誠他們傳令，讓他們立即北上，配合大軍與吳軍決戰。」

李嗣源也忍了半個月，早就想跟李承嗣大幹一場，如今有機會，他自然願意堂堂正正地擊敗吳軍，然後順勢攻入揚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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