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七章 城頭午睡

第六百二十七章 城頭午睡

在這個該死的世道中,該死的國家中,信任是一種奢侈品,也是一種危險品。

想要建立這種信任關係,非是一朝一夕之事,需要一同經歷過某些事情,關乎生死。

秦游依舊是那個秦游,嬉笑怒罵,弔兒郎當,或許到六十歲,八十歲,如果有幸活到一百歲的話,依舊是這副鳥樣。

可這並不代表秦游沒有成長,真的就是沒心沒肺如同弱智一般。

人只要經歷過,就會成長。

就算不成長,也得吃一塹長一智了。

如果要問這一次晉昌之行他有沒有學到了什麼,如果要問鑽石梅麗號和五艘不義島戰船沉入海底后他有沒有學到什麼?

答案是肯定的。

那永遠不要輕易的去相信一個老頭,尤其是晉昌老頭。

這次掘墳行動,始於譚眗,忠於陪葬品,陷於李雄,最後,可能死於隆城。

而這一切的起始點,都是因為譚眗一通忽悠,都是因為秦遊動了貪念。

陪葬品是財富,墨家這些人才就不是財富了嗎?

都是誘人犯罪甚至讓人陷入萬劫不復深淵的財富。

一個誘因,秦游帶着兩千七百多人踏上了異國他鄉。

如果當時在郭城不想着來挖墳,而是去其他沿海城市,也就不會碰到李雄,更不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譚眗是老頭,墨魚也是老頭。

譚眗是晉昌人,墨魚也算是晉昌人。

譚眗說晉昌皇陵全是值錢的東西。

墨魚說墨家村也全是說話好聽的人才。

秦游已經吃過一次虧了,不可能再吃第二次。

不是他信不過墨魚,而是他不敢輕信了,每一次輕信,都是一場豪賭,因為他可以輕信,可這兩千七百餘人是深信,對他秦游的深信。

秦游自責著,也欣慰著。

自責是因為自己的愚蠢和貪婪,導致大家深陷異國他鄉。

欣慰是從來沒有人怪過他,依舊信任他。

秦游不想第二次辜負大家對他的信任,所以,他無法再輕信於其他人了。

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秦游又看了一眼那群忙碌的「刁民」們,嘿嘿一笑,準備來一個慵懶的午覺。

這次受傷比較嚴重,喬冉覺得少說也要養上兩個月才能痊癒,斐雲榮的建議是兩個月內能坐着別站着,能躺着別坐着,總之拐不離身,右腳別沾地。

「我睡會啊,有事叫我。」

鳳七一臉的忠肝義膽:「三少爺您歇著吧,有小的在,您安心的睡。」

秦游轉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突然扯著嗓子大喊道:「賀老三,老子受傷了,偷懶也就偷懶了,你他娘的怎麼也跑城牆上午睡了?」

同樣弄了張躺椅的賀季真就在十多米外躺着,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上來了。

聽是肯定聽到秦游的罵聲了,但就是當做沒聽到,翻了個身,繼續睡。

秦游也懶得罵了,嘟囔一句開始午睡了。

過了一會,司哲帶着一百名拎着弓箭的寇眾走上了城頭,輪換了七十五個大光頭。

安排好了崗哨和防衛力量后,司哲鬼鬼祟祟的走了過來,見到秦游正在曬著太陽午睡,沖着鳳七招了招手。

鳳七沒搭理他,司哲又從背後拿出一個酒壺,又招了招手。

鳳七就是個沒大出息的人,要是有人拿着幾萬貫銀票,他得把腦袋搖的和撥浪鼓似的,可要是拿着一壺酒兩個蹄髈,他可以瞬間被收買。

而原本同樣在牆頭上呼呼大睡的賀季真突然睜眼,罵了聲娘,搬著躺椅來到了秦游身旁,繼續睡。

之前在東海的時候,大家並不是很理解,不理解秦游為什麼對許多親近之人這麼「放縱」,護衛們,門客們,以及下人,尤其是賀季真。

就連斐雲榮和喬冉都覺得不妥,很多時候,秦游根本使喚不動賀季真,就算使喚上了,賀季真也會偷懶耍滑,而秦游最多也就是罵兩句罷了。

對此,斐雲榮和喬冉都有些看不慣了。

秦游是世子,並不是真的匪寇,他需要威信和威嚴,越是親近之人,越需要尊重他,越是不能挑戰他的威嚴。

可隨着大家一起經歷了這麼多事後,斐雲榮也好,喬冉也罷,發現自己純粹是咸吃蘿蔔淡操心。

當秦游有需要時,賀季真就會出現,而且都是秦游最需要他的時候出現,反而平常沒什麼事的時候根本看不到他。

就如同現在這般,一向神經大條的鳳七去找司哲要酒喝了,很快就能回來,最多幾分鐘,可賀季真卻會特意拎着躺椅走過來,填補鳳七的空缺。

而當鳳七回來后,賀季真再拎着躺椅回去繼續呼呼大睡。

秦游醒來后不會知道,鳳七也不會主動說。

而想這種事情,已經發生過了無數次,只是賀季真從來不會主動說,秦游也不會主動誇獎。

秦游知道,他永遠可以相信賀季真。

賀季真也知道,秦游也會永遠信任他。

這就是二人之間的默契,一個是天天罵員工卻不肯扣工資的「惡」老闆,一個是工作從來不幹到明面上的「懶」下屬。

就如同當年秦游被斐人細作綁走之後,賀季真同樣是獨自一人調查出了秦游的下落,事先沒有任何人知道。

城牆另一頭,鳳七仰頭灌了一口酒,擦了擦嘴,打了個酒嗝。

這就是奪城的好處,吃的,喝的,用的,什麼肉啊酒啊之類的,大家隨便,不限量。

鳳七也好喝酒,不過最近很少喝了,因為他知道秦游不喜歡酒味,而且秦游天天叫喚什麼「工作時間不能喝酒」。

鳳七是全職,不是兼職,幾乎天天守着秦游,這也就是說,他的工作時間基本上是十二個時辰二十四小時了,天天看着其他人在城裏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他饞的要死。

司哲又從懷裏拿出一個油紙包。

鳳七嗅了嗅鼻子,食指大動,拆開油紙包,只見裏面是一個半隻烤的焦黃的肥雞。

「仗義。」

鳳七贊了一聲,啃一口肥雞,抿一口濁酒,極為舒坦,嘴裏發出了奇怪的聲音。

無事獻殷勤,司哲當然不會無緣無故的跑上來送溫暖,自然是有事找鳳七。

「之前在郭城時,兄弟我聽老鬼叨咕了幾句,說是那些屯鹽衛輔兵剛見到咱三殿下時,咱三殿下就給了他們偌大的好處,那屯鹽衛里的殺才們,有一個算一個,都得了官身,是有這事不?」

鳳七擦了擦嘴,點頭樂道:「那是我家三少爺心善,是給了他們一樁潑天的功勞,若是沒碰到我家三少爺,這群丘八別說提了品級,飯都吃不上幾頓。」

「是啊,那群屯鹽衛老卒也是如此說的。」

司哲就是提個話頭,看了看遠處午睡的秦游,壓低了聲音問道:「老七,三殿下提沒提過將來離開東海後有什麼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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