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禁忌

「王妃？」沈雲嫣渾身的知覺彷彿都落在了這兩個字上頭，身子猛然一抖不說，唇瓣也顫動得厲害，腦海里只剩下了這兩個字，旁的什麼都再也容不得半分。

簫晚忱並不奇怪她這個反應，不管是真的失憶還是裝的失憶，這個詞對於沈雲嫣來說都是最大的禁忌，她最深的刺激，就算是裝的，她也該裝出這麼一副模樣來，因為這個詞，是沈雲嫣最想要而最得不到的東西。

那時候陛下還沒有給他和沈喬楚賜婚，他甚至連沈喬楚這個人都不曾留心過，一門心思只在沈雲嫣身上，眼裏心裏都只有她，他試過上門去找沈雲嫣，遭了沈老丞相一通臉上笑眯眯實際是尖酸刻薄的奚落之後就知道他跟沈雲嫣之間恐怕是不可能了，提親被拒絕，沈雲嫣又被趕出相府，他們的關係就徹底變得不能見人起來，他曾許諾給沈雲嫣的王妃之位，那個身邊只有她，只屬於她的位置，就忽然變成了一句空話，一個虛詞，沈雲嫣雖然心裏頭知道，嘴上也不敢說，可他比誰都清楚，她是介意的，也是為這個難過的。

後來陛下賜了婚，聖旨在王府里宣讀的那一日，簫晚忱知道，沈雲嫣哭得很厲害，縱然是他及時發現趕去安慰，她也依舊哭濕了他半邊胸前的衣裳，她什麼也沒說，他卻比誰都清楚她有多難過，主動承諾縱然是沈喬楚嫁入了王府，他的心裏也只會有沈雲嫣一個，他的嬌嬌兒，是他心裏唯一的王妃。

這個詞在他們兩人之間，是一個禁忌，是不能提到的辭彙，簫晚忱知道，卻故意提及，他要刺激沈雲嫣的神經，也要提醒自己，他還有個王妃，如今受了傷，小臉蒼白躺在床上，她那麼虛弱，是因為沈雲嫣；她曾經那麼愛他，可王妃眼底的光芒早已散盡，是因為沈雲嫣；新婚之夜的毒打，被誣陷通姦害人流產的委屈，都是因為沈雲嫣。

憑什麼，憑什麼沈喬楚如今凄凄慘慘躺在床上，她連喝一口清粥，拿着勺子的手都在顫抖著，而沈雲嫣就能裝得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像從前那樣高高興興歡歡喜喜地撲進他懷裏撒著嬌？

簫晚忱有些惡意地想着，他也想讓沈雲嫣嘗一嘗沈喬楚的痛苦，想撕碎這張面具，想告訴她你不要裝了我什麼都知道了我什麼都看透了，那句話說出來的那一瞬間，他刻意咬重了「王妃」二字，就是存心要刺激沈雲嫣，存心要讓她也不好受。

果然，他的惡意很快得到了回應，沈雲嫣失聲尖叫一聲，從他懷中掙扎著脫身，捂住自己的耳朵，彷彿聽到了什麼讓她受驚的話語，她步步往後退著，撞到了桌子才堪堪停了下來——或者說，撞到了桌子，才猛地被摔落在地，被動停下了後退的腳步。

沈雲嫣的眼神獃滯，嘴裏念念有詞好像在說什麼，簫晚忱長得高，站着便不能聽到坐倒在地的沈雲嫣在碎碎念什麼，他皺了皺眉，只得湊近了些，蹲下身去仔細聽，這才聽到了沈雲嫣口中的念叨究竟是在說着什麼，「不是，不是，我不是賤人，我沒有勾搭男人，我不要王妃的位置，我只要晚忱哥哥，我只要晚忱哥哥在我身邊就好，什麼大小姐，我不要，我不要，我要晚忱哥哥，不是，不是，我不是沒有娘的小野種，是沈喬楚不配！」

最後一聲陡然提高了音量，饒是簫晚忱見慣了大場面，也不由得被唬了唬，就這麼一會子愣神的功夫，沈雲嫣已經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通紅的眼逼近了他，她彷彿失了智，大聲沖着他嚷嚷，「你不過是個侍妾，生了兒子才得了扶正的機會，你以為你真是這府里的主母了嗎，沈喬楚憑什麼跟我爭，晚忱哥哥他是愛我的，你憑什麼覺得你那賤胚子女兒能嫁給他，你休想！林秀，你休想，晚忱哥哥不會娶沈喬楚的，他早晚會來找爹爹提親的，他會娶我，他一定會娶我！」

沈雲嫣那雙通紅的眼離他很近很近，簫晚忱從那雙眼裏終於讀出了其他的什麼東西，林秀是沈喬楚的生母，被扶正的丞相夫人，他從前倒是不曾留意過那個婦人，只在沈喬楚回門那日見過一次，只覺得倒是個伶俐會說話的，不想原來還有這麼一出，難道她從前曾經威脅過沈雲嫣嗎，說了些什麼難聽的話，才使得沈雲嫣變成了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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