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恨意

他們倆在郊外迎風騎馬的時候，沈雲嫣正從相府里走出來。

皇帝賞賜的嫁妝被收走，可她的日子還是得過下去，萬般無奈之下，沈雲嫣只得出了王府直奔相府而來。

沈老丞相看不上她這被人欺負的窩囊樣，卻也知道她如今的處境困難反而能逼得她更加奮力反抗，儘管心裏頭有千百萬個不願意，他還是給了一張一千兩的銀票。

末了還要丟下一句，「銀子我就給你這麼多，往後的日子怎麼過就靠你自己，若是錢花完了事情還未辦成……」

沈老丞相說這話的時候，眼睛斜斜地睨了沈雲嫣一眼，「你便自己在王府里老死餓死，我不會再管你。」

往日一向心疼自己的父親忽然變了個模樣，這樣的落差讓沈雲嫣心裏很是不好受。

可她知道，自己已經做錯了多少事情，為了一個簫晚忱，她都錯過了什麼，如今反被人這樣侮辱，也只有父親還能幫上一把，若是再次踏錯一步，怕是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拜謝了沈老丞相，沈雲嫣帶着銀票出了門，她還要到外頭的銀號兌換銀子出來，這些錢，按着她往日的開銷，怕是只夠一年所用。

一年，還要防著沈喬楚跟簫晚忱會不會再次借口奪走她的銀子，所以銀票不能全部兌換出來，只能先換一百兩銀子出來使用，剩下的必得仔細藏好才是。

打定了注意，沈雲嫣邁開步伐往城中最大的銀號走去。

最大的銀號位於鬧市之中，沈雲嫣免不得要聽一些百姓的議論，往日都是些家長里短的，她還在相府當她的大小姐的時候曾經出來聽過些許，知道他們都會議論什麼。

可今日，所有的家長里短都變成了另外一樁事。

而這樁事，竟然還關乎王府。

百姓們都說，王爺一早領着王妃騎着他的戰馬出了城去，王爺將王妃緊緊護在懷中，兩人連衣裳都是同樣的配色，看起來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沈雲嫣捏緊了手中的帕子。

郎才女貌？就憑沈喬楚嗎，一個庶女？

至於簫晚忱那匹戰馬……

沈雲嫣手裏的帕子拽得死緊，恨不得將手中的帕子當做簫晚忱，狠狠地撕碎了才好。

那匹戰馬通體雪白，是極其罕見的寶馬，聽聞簫晚忱也是在邊疆征戰的時候得的，一匹野馬從天山上跑下來，渾身的雪白與雪色融合一體，若非馬蹄落地聲音太大，根本無人能發覺那道白色的殘影。

據說簫晚忱從見到它的那一刻就決心非要得到它不可，引著精兵入了天山尋馬，又花費了三個月的時間，每日精心馴馬才終於將那匹寶馬馴服。

這些故事，還是她跟簫晚忱好了之後，男人親口說給她知道的。

馴服寶馬並不容易，連簫晚忱也受了好幾次傷，提起這事的時候，他還掀起衣裳讓沈雲嫣好好看了他身上的傷口，又興緻勃勃地拉着她，要帶她去馬廄看看那匹寶馬。

聽聞馬高興的時候都會打響鼻，沈雲嫣那時才伸出手去，還沒碰上踏風的腦袋，就被它連連打了幾個響鼻躲開了。

她正高興著，以為這樣一匹難以馴服的寶馬這樣就順服在自己手底下的時候，簫晚忱忽然開口了。

那略帶着尷尬的聲音，解釋說踏風跟尋常馬匹不一樣，高興的時候會甩尾巴，可不高興了才會打響鼻，它這是不想讓她摸。

沈雲嫣伸出去的手就那麼停頓在了半空中，收回來尷尬，再往前伸也尷尬。

彼時的簫晚忱還疼着她寵着她，見不得她尷尬，主動去牽了她的手替她挽回些顏面，嘴上說着沒事沒事，踏風的性子就是這樣的，一邊帶着她往旁的地方去。

可那時候的沈雲嫣只恨不得能找條地縫往下鑽，她能感受到王府那些下人的目光扎在自己身上，跟刀尖似的，就頂在她的皮膚上，卻不刺進去，冰涼的感覺順着脊梁骨往上爬。

那樣的恥辱，每每想起，沈雲嫣都覺得夜不能寐，如今聽到百姓說沈喬楚就騎着那匹馬跟着簫晚忱出了城，她如何能夠不恨。

滔天的恨意在胸腔中涌動，沈雲嫣不知自己何時已經站定在某個小攤子前頭，一雙眼低垂著，並不跟商販對視。

可她站在攤位前頭，巨大的壓力迫地原本展顏笑開打算招呼客人的商販都愣了愣，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開口才好。

這人，這人不是相府的大小姐嗎？

哦，不對，如今該稱呼一句沈側妃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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