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松山城外

第一章 松山城外

夜空閃出了點點火光,在這光的下面是點點錯落的營帳,綿延山澗幾里,最大的帥帳前面,有一桿碩大的旗,旗面上赫然寫着「洪」,我拿着火把站在旗杆下面,營帳里傳來了總督的聲音,

「楊翰,速傳諸位總兵及邱巡撫來帳前議事。」

「是,總督大人。」

站在帳前的我立刻響應了洪總督的命令,然後對身旁的蕭剛說:

「你去通知邱巡撫、王總兵,我去通知曹總兵、祖總兵,不要讓洪總督等急了,快去快回。」

「好。」

蕭剛答完話便飛奔而去,他與我一樣,我們都是洪總督的貼身侍衛,來到松山已經3年……

我騎馬繞過了幾個營帳跑到了曹總兵的帳前,恰巧曹總兵正在帳外,

「報——洪總督命曹總兵前去帥帳議事。」

曹變蛟聽令后微微一愣,旋即上馬。我並沒有下馬,而是直接奔向祖總兵的營帳,他的營帳在軍營的邊緣,急抽了幾下馬鞭,我來到了他的帳前,掀簾入內,卻發現祖總兵正與一少年談話。

「報——洪總督命祖總兵前去帥帳議事。」

祖大樂聞言眉頭一皺,向那少年使了一個眼色,那少年迅即說:

「總督召您議事,小侄先行告退。」

「賢侄且慢。」

祖大樂又轉向我問道:

「敢問總督大人是只傳喚在下么?」

「不,洪總督讓小人通知所有總兵,要速速前去。」

「哦?那我可要抓緊了。」

他並沒有想起身的意思,他說完又轉向了那少年,

「賢侄,請告知你父親,讓他也來帥帳議事吧。」

我聞言大驚,急忙說到:

「祖總兵,總督大人只是讓在下傳令諸位總兵,敢問這位小兄弟令堂貴架?」

那少年的眼神閃過一絲不悅,接話說到:

「在下夏舒,家父乃松山城內副將夏承德。」

然後他又向祖大樂說道:

「伯父,小侄先行告退,望您三思家父的建議。」

說完話他便揚長而去,我心念不過一守城副將,為何其子卻如此自傲,只見祖大樂憤憤的看了我一眼,

「你先回去吧,本座隨後便到。」

「祖總兵,總督大人叫您速速感到。」

突然一個硬物向我襲來,我閃身躲開了,伴隨着一聲大吼:

「本座說隨後到便是隨後到——難道要讓你一個小小的侍衛來訓斥本座么——」

我感到帳內迅而聚起的壓迫感,額頭上的汗順着下巴滴到地上,

「屬下不敢,屬下只是奉命行事。」

「滾——」

我轉身向外看到剛才祖大樂拿頭盔砸倒的兵器架已散攤在地上,霎時便三步並作兩步跑出他的營帳。

我急忙上馬跑回了帥帳,看見蕭剛已經又站在帳前了,對他微微點了一下頭,然後便進入了帥帳,只見裏面已經站有3人——曹變蛟、王廷臣、邱民仰,洪總督坐於中間,「報總督大人,屬下楊翰已傳令於各位總兵大人。」

「哦?為何還不見祖大樂,他有什麼急務么?」

「祖總兵說他隨後就到,讓小人先回來了,屬下還在他的帳內見到了城內夏副將的公子。」

「哦?是夏舒么,他們二人在一起談些什麼呢?」

「屬下並沒聽到他們所談之事,只是祖總兵他——」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祖大樂便風風火火的闖進帥帳,他瞠目於我,我沒敢把剛才在他帳內的事說完,洪總督向我使了一個眼色,我便唯唯諾諾的走出了帥帳。

我站在了蕭剛的身邊,打起了哈欠,蕭剛湊了過來小聲問我:

「楊翰,你說我們會死在這裏么?」

「別說喪氣話,我們從15歲開始跟隨洪大人,哪一次不是有驚無險,你我就如兄弟一般,我會保護你的。」

「可是,咱大明國力不濟啊,內有流賊,外有建虜,這松錦之戰打了3年了,咱們是一場打的不如一場了,當初帶來的13萬兄弟,卻連一半都沒有剩下了。」

「蕭剛,這可不是你我這種小兵可以議論的事了,我們只需要保護好總督大人的安危就可以了。」

「楊翰兄,朝廷已經到了如此的地步,難道我們做小兵的就該坐視不理么,雖然我沒讀過幾年書,但是我知道,我們和建虜的戰鬥並不是因為體質柔弱,而是內憂不斷,我大明再強,雙拳也難敵四手啊——」

蕭剛說完這話便把臉扭向另外一邊,不打算再與我辯論了,我無奈的笑了笑,拿起了我的長矛站在了右邊,上次總督大人又敗給了皇太極,全營將士皆以為要回到關內了,可誰想建虜會切斷糧道,把大軍困在這山道,進退不得,無奈最強勁的「關寧鐵騎」也不得為戰,難道我大明的氣數真的要盡了么……

「民仰,你先說說吧。」

帳內傳來了洪總督的聲音,大人們開始議事了。

「是,既然總督大人讓邱某先說,那在下也就直言了,從崇禎十四年開始,咱們就開始潰敗了,這箇中原因想必大家都知道,如今咱們是不能在耗下去了,說句不好聽的,如若再耗下去,只怕陳尚書要把他的褲子當來給咱們當軍餉了,可是咱們也不能就這樣走,咱們來的時候可是把全部的兵都帶來了,現在已經損失一大半了,如果就這樣逃了,那咱們還有什麼臉去見皇上,就算咱們丟的起這個人,皇上丟的起么,咱大明丟的起么。」

這大概是邱巡撫在說話吧,他又提高了一個聲調繼續道:

「五萬多個弟兄現在躺在關外了,誰給他們收屍?當初咱兄弟們把他們帶來的時候想過這樣么,現在,在下以為,咱不管他建虜強與弱,就算是為了已經陣亡的將士們,咱們也該著打了,省的天天有些人上奏摺罵咱們,反正邱某是鐵了心了,我也不管誰要逃了,誰如果想要逃,邱某第一個就先把他殺了。」

大概邱巡撫說話時是對着祖大樂吧,只聽見另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怒吼了起來。

「民仰,你什麼意思——」祖大樂又停頓了一過,這來到關外2年多了,老子硬是一場都沒打贏過,天天藏東藏西的,我堂兄祖大壽現在還被困在錦州城裏,現在你小子在這說風涼話做事後諸葛,咱們哪個弟兄是為了死來到關外的,還不是為了能把建虜趕跑,回去好抱着媳婦睡覺,他皇太極再狠老子都不怕,我可不像吳三桂那樣,自己跑到山海關里去了,我祖大樂今天就給大家表態了,我手下的這些兄弟,個個都不怕死,請總督大人向建虜約戰,我祖大樂和我手底下的下,「我祖大樂自從跟了我堂兄以來,從沒打過敗仗,中原剿匪,李自成、高迎翔、張獻忠,老子哪個沒打弟兄願意第一個沖。」

祖大樂應該說完了,緊接着又傳來了一個聲音:

「祖兄,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你堂兄祖大壽被困在錦州我們也很急啊,剛才邱兄也說了,咱們現在是不能耗下去了,國庫空虛了,中原又連逢災年,唯一的一點家底全給了咱們打仗了,可咱們確實沒辦法啊,打了幾場敗仗,現在官兵們士氣低下,咱們是真不知道該怎麼打了,總督大人,廷臣不是怕死,可是咱們不能只為死了的兄弟,也的為活着的兄弟想想啊,可不能拿咱這雞蛋去碰皇太極那硬石頭啊。」

這王總兵的話雖然不盡然,倒也是實話,眼下的兵力還真的沒辦法與皇太極相抗,自從上次被圍到現在,我明軍是一直處於被動,我曾想為何清軍要處處刁難於我大明,幾百年前他們叫做「女真」的時候,就曾經讓漢人罹難,難道這天下還會容得他們再繼續放肆么,此時帳內卻又傳出了聲音。

「看來變蛟沒什麼要說的了,那我這個總督就來說說吧,現在的處境很危險,當初孫公承宗從建虜手裏搶下的這塊失地,從來就沒再丟過,這松山現在在亨九手裏,亨九必然不會將它拱手讓與建虜,現在是守是攻亨九拿不下主意,但是要守就必然會遭到言官們的妄議,可是現今士氣不振,力敵不過建虜,我軍處在一個兩難的境遇,誰人不想安得太平,可偏偏建虜就是要妨礙於我大明,我華夏子孫憑什麼要受制於蠻夷,王朴和吳三桂跑了就跑了吧,畢竟不是要投降,可建虜里竟然有一個范文程,自稱范仲淹的後代,恬不知恥去做那蠻夷的走狗,此乃華夏敗類矣。」

帳外飄起了雪花,我和蕭剛卻在互相看着,洪總督的話讓人聽了熱血沸騰,殊不知天下又有幾人做到真正的不仕二主,又有幾人能做到在富貴加身的時候而不改自己的信念,真正的去味蒼生造福呢。

「亨九今天找諸位前來,就是要告訴諸位,明天咱們領着咱們的弟兄們就進駐松山城了,咱們不會再向朝廷領一分軍餉了,亨九在此,誓死守衛松山城,直到亨九身首異處的那一刻,諸位總兵如果貪生,那就請你們去山海關找吳三桂去吧,亨九決不阻攔。」

沒有聲音傳到我的耳朵了,諸位總兵會走還是會留。

「遼東巡撫邱民仰,願跟隨總督大人左右,誓死守衛松山城!」

「末將祖大樂,亦跟隨總督大人。」

「廷臣雖然莽撞,但此時願隨總督同守松山城。」

「變蛟無異議。」

曹總兵總是這樣少言寡語,據聞曹總兵的伯父7年前平定亂民的時候殉國了,皇上還專門為他的叔父悼文祭祀,而曹總兵的父親曹文耀也同樣在擊賊的時候戰死城下,不愧為滿門忠烈。

「好,諸位實在沒有讓本督失望,今夜本鎮所有官兵即刻駐入松山城,死守以待建虜。」

「大明萬歲,皇上萬歲,我等必盡全身之力,誓死守衛遼東!」

幾位大人在立誓后便退出了帥帳,邱巡撫在三人中格外顯眼——只有他穿的文官官服,曹總兵依舊沒有表情的走了出來,祖大樂看到我以後還重重地「哼」了一聲,便揚長而去,待他們都走遠了以後,總督大人出來了,他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楊翰,進來,本督問你些事情。」

他用了極低的聲音向我說了這句話,顯然總督是怕旁邊的蕭剛聽到,我默不作聲的跟隨他進入了帳內,帳內的氣氛異常壓抑,總督大人用一種異樣的眼光看着我。

「楊翰,把你剛才未講的話說出來吧,祖大樂和夏舒剛才在說些什麼,與夏承德可有關聯。」

「報告總督大人,方才屬下去傳令祖總兵的時候,恰巧碰到了夏公子在內談事,所談為何屬下實未聽到,但當屬下說是總督大人叫屬下傳令的時候,祖總兵想約夏公子一起前來,屬下覺得不合時宜,便阻撓了一下,正時夏公子也拒絕了,豈料祖總兵霎時便大發雷霆,還……還拿頭盔向屬下襲來,幸虧屬下躲開了,不然,可不能回來向總督大人您復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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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之血濺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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