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五章 愛你,大夏
皇權是需要被敬畏的,是需要被畏懼的,更需要神秘感
至少秦游很敬畏,雖然敬畏程度有限,可依舊是敬畏的。
因為不敬畏皇權的人,要不自己成為皇權代言人,要麼成為刀下亡魂。
什麼是皇帝,金口一開,玉言一出,一言九鼎,君臨天下,天下臣服,想睡誰就睡誰,甭管是二手還是三手的。
可今天,可在此時此刻。
秦游表情古怪,心情複雜,三觀有些崩。
這座大殿,他來過很多次,十次有九次是來挨噴的,九次有八次,戰戰兢兢的,八次有七次,提心弔膽的,七次有六次,都得看秦老大的臉色行事。
為了堅強的活下去,秦游都記不清自己當了多少次舔狗了,可以說是扒了褲衩子就舔,一年前,還有不少士林中人說他是寵臣。
尤其是最初來這座議政殿的時候,這九五之尊的天子,動不動就要杖罰他,動不動就要將他貶為庶民甚至是發配邊關。
可隨着後來的了解,秦游慢慢發覺,秦老大與其他皇帝不同,大大的不同。
這皇帝比較「戀家」,嘴上說的狠,其實有點帶着無能狂怒的意思,叫喚兩嗓子之後,事就那麼過去了,看似總在坑自己人,就好比自己,就好比秦猙,可到頭來,兄弟二人依舊活的好好的。
秦老大說過最重的處罰,就是將秦游發配到邊關。
可殊不知,邊關,就是秦烈的地盤,所有人都沒意識到,秦老大這是讓父子團聚去了。
秦游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
秦猙都被文臣和監察使噴了快十年,結果就這麼順風順水的從一個郎將升到了都護將軍。
秦猙也被秦老大罵了快十年,不還是不知不覺間就統領了八大營。
挨,最狠的罵,卻,統最多的兵!
背,最黑的鍋,卻,升最快的官!
甚至在這個過程中,文臣們絲毫沒有察覺,甚至還暗自竊喜,秦猙堂堂的大世子,總是被秦老大修理,總是被他們罵的啞口無言。
沒有人察覺,秦猙,是前朝本朝中,升的最快的都護將軍,也是統領最多京營的將軍。
看向正在和秦麒吵的不可開交的秦老大,秦游突然發現,自己這位大伯,越來越看不透了。
或者是說,這位大伯根本沒有那麼複雜,只是自己將這位天子想的太複雜了。
秦烈也下場了,一會幫幫秦麒,一會幫幫秦老大,看似又好像在煽風點火。
兄弟三人吵的面紅耳赤,圍繞着二手德妃的事叨逼叨個沒完。
秦烈一副老好人的模樣:「哎呀,大哥你這事做的的確不對,說難聽點,那叫私德有虧,說好聽點,你他娘的就不是個人啊。」
秦麒:「老扒灰!」
秦老大梗著脖子叫道:「德妃是前朝殤帝的妃子,禍不及家人,大哥我看她怪可憐的,孤苦伶仃,總不能看着不管吧。」
「那你就睡人家,白千那死太監也孤家寡人,你怎麼不睡他!」秦麒破口大罵,句句扎心,在情在理。
殿外的白千想哭。
太監就太監,幹嘛前面加個「死」。
秦烈奇怪的問道:「二哥,不對呀,那德妃久居宮中,你怎麼勾搭上她的。」
說完后,秦烈還很隱晦的朝着秦老大眨了眨眼。
秦老大來勁了:「不錯,秦麒,這後宮之中是禁地,你是怎麼溜進去勾搭德妃的。」
「禁個屁,沒我和三弟,你連議政殿大門朝哪開都見不到。」
「廢話,在前朝的時候,老子又不是沒上過朝。」
秦烈繼續煽風點火:「二哥,別打岔,你是怎麼入宮勾搭上德妃的。」
「破城夜后,我怕後宮有人對大哥心存不軌,這才帶着親隨查訪了月余。」
秦老大老臉一紅,心中滿是感動。
秦烈:「那你查到有人心存不軌了嗎?」
秦麒:「沒有。」
「哦…原來是這樣。」秦烈裝作一副貌不經心的模樣:「查探了近月,一人未抓到,光勾搭了個妃子。」
秦老大心頭的感動蕩然無存,又罵上了:「秦麒,你到底是來後宮查心懷不軌之人,還是你本就是心懷不軌!」
這次輪到秦麒老臉通紅了,沒好意思吱聲。
秦烈又開始當老好人了:「哎呀大哥,算了算了,都是自家兄弟,吵什麼吵,莫要怪二哥,當年中州大亂的時候,你好幾次險些戰死,還不是二哥率兵救你脫困。」
毫無意外,秦麒來勁了:「不錯,平定中州根本用不上十五年,十年就夠,為何要多耗費了五年的光景,哼,你難道不知原委嗎。」
「還能為何。」秦老大往龍椅上一坐:「你二人不爭氣唄。」
這次秦烈都急眼了,也不裝老好人了,口水噴出了半米遠。
「秦昭,你真是恬不知恥,單單為了救你,我二人延誤了多少次軍機,你有何顏面責怪我和二哥!」
秦老大呵呵一樂:「我又沒讓你們救。」
這就屬於是一點臉都不要了,秦麒氣的哇哇亂叫,又要擼袖子上去干秦老大了。
秦老大不疾不徐的說道:「大父慘死在獄中,我去告知了你二人,是誰要說舉旗造反的?」
擼了半天袖子的秦麒微微一愣,瞅了眼秦烈。
秦老大又問道:「說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又是誰?」
秦烈看向了秦麒。
「破城夜后,我說我不當這皇帝,誰逼着我當的?」
秦烈和秦麒都不吭聲了。
秦老大哈哈大笑,霍然而起,再次恢復了那九五之尊的氣度,朗聲問道:「朕被困時,要你們救了嗎,說造反的不是我,當皇帝的也不是我,現在賴上我了,當着小輩的面,你們還要臉嗎。」
遠處的秦游嘆了口氣。
他還以為秦老大要發飆了呢,結果…
最狠的氣質,說出最特么丟人的話!
低着腦袋的秦猙拉了拉秦游的袖子,悄聲問道:「三弟,御座上的人,是陛下嗎?」
喬冉也盯着秦游看,滿面茫然。
「當然是。」
秦游突然笑了。
這一剎那,御座上的那個人,不再是天子,而是自己的大伯。
知弟莫若兄,見到秦麒后,秦老大豈會不知道要吵鬧一番,豈會不知道自己的兩位弟弟是什麼德行。
可既然知道,又為什麼要將他與秦猙以及喬冉留下?
答案不言而喻。
秦老大當然不是白痴,既然知道會在小輩面前出醜天子威嚴盡失,卻依舊將小輩留下,明顯是有意為之。
秦游看向秦老大,突然覺得,東海這一趟,真的很值,千值萬值。
他願意為御座上的人付出一切,願意為自己的家人付出一切,也願意為夏國也就是秦家王朝付出一切。
殿外,站着跟隨自己出生入死的袍澤。
殿內,站着自己血濃於水的親人。
京中,有着相信自己的百姓。
京北,有着依靠自己的刁民。
竹林,有着自己精心澆灌的土壤。
東海,有着自己規劃的城池。
還有無數百姓,可以因自己而改變命運。
這一切的一切,都值得秦游為之守護,為之付出,守護一切,付出一切。
「你個混賬東西,笑什麼。」秦老大注意到了秦游的模樣,大罵道:「滾吧,明日早朝時入殿上朝,來晚了,朕扒了你的皮!」
秦游哥仨,灰溜溜的走了。
踏出門檻時,秦游仰頭望着空中的艷陽。
大夏,我愛你,愛的濃烈,愛的深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