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顧衍永遠記得她不耐煩的模樣。
相比江家這邊複雜的情況，孟綺和顧衍那邊，則要平靜許多。
他們倆吃完晚飯，洗漱完之後，就要上床休息了，小山村沒什麼娛樂，連手機信號都是時有時無。
一入夜，到處都安靜的不行，唯有牆角的蟲子，叫的人困意大發。
孟綺卻磨磨蹭蹭的，睡覺就意味着，她要跟顧衍躺在一張床上，那麼小的一張床，怎麼想怎麼曖昧。
顧衍倒是沒什麼心理負擔，甚至早早上了床，靠着床頭坐着，還衝孟綺喊，「外面黑，快進屋吧。
孟綺在外面磨蹭了許久，這會兒實在磨不下去了，只能進屋。
把房門拴上，她走到床邊，顧衍已經給她讓出了位置，孟綺猶豫了一下，還是上了床。
「又不是第一次一起睡，緊張什麼。」顧衍輕輕飄飄地送來一句。
孟綺還沒說什麼，他又道，「放心，在你答應我之前，我不會對你做什麼。」
他說的這麼坦蕩，倒顯得孟綺自己想太多了，她定了定神，按掉了床頭的枱燈，慢慢地躺進被子裏。
屋裏陷入黑暗，又安靜的有些過分，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一時誰都沒有說話，但他們又都知道，對方不會這麼早睡着，這種並排躺着的感覺，其實還不錯。
孟綺逐漸的平靜下來，拋開了之前的不自在，大腦也運轉起來。
她想到了幼時的事情，那時候跟母親一起睡在這間屋裏，連窗戶的位置都是一模一樣的，孟綺心緒複雜，就更睡不着了。
她翻了個身，面朝著顧衍，顧衍平躺着，眼睛緊閉，顯得睫毛很長。
孟綺看了一會兒，輕聲問道，「顧衍，顧衍你睡著了嗎？」
誰想，她剛開口，顧衍就動了，朝她這邊側了側臉，「睡不着？」
孟綺有些苦惱地道，「嗯，這兒我太熟悉了，閉眼就好像回到了我的小時候。」
不過那時候，她身邊還有楊琴。
顧衍安靜道，「可以給我講講嗎？」
他不是個對別人事情感興趣的人，但他也發現了，孟綺自來到這裏，心情就不是很好，他自然想要替對方分擔。
孟綺此刻也想找個傾訴的對象，顧衍這麼一問，她當然也沒推脫。
「我小時候，其實，脾氣很怪很怪，不怎麼喜歡跟別人玩，那時候我媽媽帶着我，她真的好厲害，什麼都會，鄉村裏其實物質匱乏，但我想要什麼，我媽媽好像都能弄得到。」
孟綺陷入了回憶里。
「我記得有一年，江天仙得了一條漂亮的裙子，跑來跟我炫耀，她好像從小時候開始，性格就比別人高傲一點。那裙子，說實話，我也不是很在意，可我媽媽聽到了，她就花了一個晚上，給我做了一條裙子。比江天仙那條更好看。」
「我穿出去，別的小夥伴都羨慕壞了，你是沒看到江天仙那神色，當時就跟打翻了調色盤一樣，可好玩了。」
孟綺說着說着，笑了起來。
江天仙後來再也沒穿那條裙子，後來想想，她這性格脾氣，真的跟一般人不一樣，以至於後來她長成現在這副高傲的樣子，孟綺一點都不奇怪。
「你有在聽嗎？」孟綺懷疑顧衍睡著了。
顧衍聲音低沉，「有。」
孟綺心滿意足了，「我媽媽不止會做裙子，她還會很多別的東西，像做飯，她也是一把好手，今天飯桌上的核桃肉丸，你覺得味道怎麼樣？」
顧衍早都忘記吃過什麼了，但孟綺這樣問，他還是道，「很好吃。」
孟綺頓時得意起來，「這個核桃肉丸是我媽媽的拿手好菜，她做的比表姨做的還好吃，可惜你沒有福氣享受。」
說着說着，又悵然起來。
顧衍不願看她這樣，趕緊岔開話題，問道，「岳母廚藝了得，想來除了這個核桃肉丸，還會做別的吧。」
「當然，她還會用土豆給我做薯片，村子裏沒什麼零食，小孩子們也都沒見過，薯片一拿出去，小夥伴們可喜歡了。」
孟綺似乎還能想到那時候的盛況，一大群孩子上門來，姨姨長姨姨短的圍着楊琴說好話，就為了多吃幾片土豆，楊琴性情溫柔，都會一一滿足。
那時候真好啊。
「岳母真厲害。」顧衍誇道。
這句話是真心實意的。
孟綺笑起來，「嗯，我媽是挺厲害的，所以雖然我從小沒有父親，但我的童年，一點沒缺憾，該有的愛，我媽媽都給了我。」
楊琴對孩子的要求向來不高，她自己本身一身能力，教養孩子卻是寓教於樂，並不要求孟綺成為怎樣怎樣的人。
這也就使得，孟綺的童年十分完整。
多年以後，孟綺回憶起來，還是忍不住感謝她媽媽，對她的懷念，也就越發的濃厚。
顧衍久久沒有出聲，但孟綺知道他沒睡着，只以為自己說的太多了，他不感興趣，不好意思地道，「抱歉，我是不是太吵了，你要睡了嗎？」
「沒有，我很喜歡聽。」顧衍輕聲道。
剛才那一瞬間，他只是想到了自己的童年。
相比下，他真的是有點兒凄慘。
他雖然出生在聲名赫赫的顧家，有一輩子都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但，他是一個沒有童年的人。
從小，他母親就對他極為冷淡，但她心裏，她的事業似乎才是最重要的，這個兒子，只是個意外而已。
顧衍別說吃她燒的一頓飯了，連同桌吃飯的機會都少之又少。
更小一點，不懂事的時候，他還會經常苦惱，問母親為什麼不在他身邊，別的小朋友都有媽媽陪伴，長大了，他就再也不問了。
因為問了也沒用，母親只會呵斥他不懂事，讓他去一邊待着去，不要妨礙她的工作。
顧衍以為母親喜歡優秀的人，於是讀書的時候，非常努力，挑燈夜戰，拿了競賽金獎，高興的拿回去，母親卻嫌棄他太過吵鬧，隨手將他的金牌扔掉了。
顧衍永遠記得她不耐煩的模樣。
黑暗裏，顧衍睜着眼睛，淡漠地看着黑漆漆的房頂，可能有些人，生來就沒有什麼母子緣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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