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獻祭名單
江水倩很欣慰，將江蘭雨抱在懷裏，又替她拉上被子，輕聲道，「睡吧。」
江蘭雨高興地閉上眼睛，她今天太高興了，吃了好吃的，還沒有挨罵，這會兒真的有些累了，不過很快，她又睜開雙眼，悄悄湊到江水倩耳邊，用氣聲道，「姐姐，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江水倩被她呼出的熱氣弄得有些癢，縮了縮脖子，道，「問吧。」
「就是，獻祭名單出來了沒有？」
原本就是很安靜的晚上，這句話一出，周圍更加安靜了。
江蘭雨睜著圓溜溜的眼睛，手指緊緊抓着江水倩的衣服，緊張又忐忑。
江水倩靜靜注視了她片刻，伸手摸了把她的頭，輕聲問道，「害怕？」
當然害怕，江蘭雨從小在村子裏長大，自然知道，獻祭是什麼意思，就是她再也看不到姐姐，再也吃不到吃好吃的了。
小小的江蘭雨，最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她忍着，憋著，直到今天，才終於將心裏的不安，跟江水倩說了。
「別怕，名單已經出來了，是我。」江水倩安靜地說着。
江蘭雨猝然睜大眼睛，猛地從床上爬起來，聲音充滿了惶恐，「姐姐，怎麼會是你，不會的，姐姐不會的，你說過的，你會一直陪着我的。」
小孩嚇壞了，一把撲到江蘭雨懷裏，眼淚大顆大顆的滾出來。
江水倩的衣服前襟，很快就被她的淚水打濕了。
江水倩輕輕拍着她的後背，心裏卻無比的平靜，她早已知道這個事情，也已經做好了準備，生活在這個村子裏，就要有被抽籤抽到的覺悟。
她只是很慶幸，被抽到的人是自己，而不是蘭雨。
她還這麼小，膽子也小，被推出去獻祭，一定會受不了的。
「好了好了，別哭了，看吵到其他人，蘭雨，你要記住，姐姐是愛你的，不管到了哪裏，姐姐都一直會看着你，保護你。」
說到最後，江水倩的聲音也有些哽咽了。
江蘭雨的日子本就不好過，有她在，起碼還能幫着勸一下媽媽，她不在了，蘭雨可怎麼辦，媽媽一定會更無視她的。
「姐姐，我就是不想你去，我就是捨不得，你不要去，嗚嗚嗚。」江蘭雨像小動物一樣，哭的傷心至極。
江水倩拍着她的後背，心裏也是一片低落。
江蘭雨今晚經歷的事情太多了，情緒大起大落之下，很快就睡著了，靠在江水倩懷裏，發出細細的呼嚕聲。
江水倩看了她好一會，將她輕輕從懷裏移出去，自己起身下床，去了母親的房間。
楊新房間里，只有她一個人在勾著鞋子，江水倩走過去坐下，道，「媽，爸爸還沒回來？」
江蘊不喜歡待在家裏，總是往外跑，有時候大半夜才回來，家裏也沒人管的動他，楊新說他幾句，他理都不理，久而久之，也就只能隨他了。
「嗯，你怎麼還沒睡？」楊新看她回來，也有些詫異，放下了手上的活計。
江水倩笑了笑，「我睡不着，想跟媽媽說說話。」
楊新憐愛地道，「怎麼會睡不着，是不是江蘭雨吵到你了？我就說那個丫頭，就不該跟你一起睡床上，讓她打地鋪就是了……」
「媽。」江水倩叫了一聲，打斷楊新的抱怨，「媽，別這樣說，蘭雨是我妹妹，也是你的女兒，您別總是這麼對她。」
楊新不以為意，她看不慣江蘭雨，一直就是，如果可以，她恨不得她永遠消失。
江水倩無聲的嘆了口氣，輕輕道，「媽媽，這次祭祀之後，家裏就只有蘭雨一個孩子了，她很懂事，也跟我說了，會一直孝敬尊敬媽媽，媽媽，你該對她好一點。」
楊新一聽，眼眶就紅了。
獻祭一事，她們都心知肚明，只不過，誰都不願意去提罷了。
如今江水倩將之擺到明面上，彷彿有什麼東西，赤裸裸的被挑破了，讓人不得不面對。
「水倩，你別說傻話，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媽媽不會讓你去獻祭了。」楊新抓着江水倩的手，眼淚無聲的掉了下來。
江水倩反手握住楊新的手，被她掉下來的眼淚，灼的的皮膚髮燙，她靜靜坐在那兒，呢喃道，「沒用的，不會有別的辦法。」
祭品都是由村裏有名望的人抽籤決定的，一旦定下來，就絕無更改的可能，至少，在江水倩生活的這二十來年，還沒有任何一個祭品能逃脫。
楊新又有什麼辦法？
退一步說，她當真有辦法，當年楊父楊母就不會挨個被抓去獻祭了。
越想，越覺得絕望。
江水倩抱住楊新，心裏頭一次對生她養她的地方，產生了迷茫。
另外一邊。
孟綺將江蘭雨送回江家，又被江錦拉着說了會話，再回去的時候，天已經徹徹底底黑了，村裏沒有路燈，只有一點不甚明亮的月光，孟綺就著這點月光，慢慢地往回走。
前方忽然走來一個人，高高的個子，沉穩的步伐，孟綺一下就認出來，是顧衍，她有些高興地道，「你怎麼來了？」
顧衍聲音低沉好聽，「來接你。」
「就這麼點路，有什麼好接的。」孟綺雖然這麼說，但心裏卻甜滋滋的。
兩人並肩往楊家走，顧衍拿手機燈照着路。
拐了個彎，忽然碰到一人，走路歪歪扭扭，幾乎是貼著牆蹭過來的，顧衍將孟綺拉到自己身邊，孟綺看了那人兩眼，忽然開口，「表姨夫？」
那個身影抬起頭，此時正好走進了手機照亮的範圍，那張臉正是江蘊，他本就瘦的離譜，晚上看來，更是骨瘦如柴，如同行將就木的老人一般。
孟綺感覺，他似乎比剛看到時，又消瘦了一些。
「表姨夫，你身體不舒服嗎？」孟綺遲疑着問。
江蘊笑了一下，「沒事，習慣了，身體一直這樣。」
孟綺想到楊新，還是道，「可你臉色真的不太好，還是要多多休息，這樣吧，改天我去給你看看，我略懂一些醫術。」
「不必了，人年紀大了，有點毛病正常，勞你費心了。」江蘊語氣裏帶着一種說不出來的疏離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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