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褚炎哪裏知道，在他在修鍊的時候，因為不斷凝聚出火屬性靈力，導致車廂內的溫度一直都很暖和。

巫白霜哪怕是不蓋着被子，都能在他修鍊的時候睡着過去。

但褚炎一旦停止修鍊，火屬性的靈力散去，車廂里的暖意也會跟着一起散去，巫白霜自然而然就會感到寒冷。

眼下木已成舟。

褚炎在「把人喊醒」和「默默坐着」兩個選項之中沒有過多猶豫，選擇了後者。

也不是什麼過分的事情，而且要給人家蓋被子的還是他。

褚炎自我安慰，但懷裏的人似乎是有些不太安穩的動了動。

褚炎：「……」

如果巫白霜已經快要蘇醒，要不自己還是把他喊醒吧。

怎知，巫白霜只是翻了一下身，在褚炎懷裏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便睡得更沉了。

褚炎覺得自己會一夜無眠。

畢竟還有個巫白霜枕着他，怎麼都不能說得上習慣。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他在後半夜竟然睡著了。

*

巫白霜醒來的時候，腦袋正靠在一個溫熱的地方，耳畔有咚咚的跳動聲，富有規律。

他的眼睛懶懶的眯起，想要在睡飽后抬手伸個懶腰什麼的。

反正現在他已經不在巫家了，沒有侍從和管家時刻盯着他的言行舉止，是否符合貴族世家的禮儀。

但是這個枕頭的觸感好奇怪啊，有點硬，沒有他記憶之中的柔軟——

！！！

等巫白霜徹底從睡意朦朧之間回神過來之後，他發現自己腦袋枕着的東西並不是枕頭，而是褚炎。

巫白霜條件反射的坐起身體。

他從來沒有和別人有這麼近的肢體接觸！

「……」

似乎是察覺到壓在自己身上的重量變輕了許多，褚炎從睡夢中緩緩轉醒。

才睜開的暗紅色的眼睛裏清明和朦朧各半，是在平日間不可多見的慵懶的神情。

巫白霜因為心虛，一直小心地用眼角的餘光觀察著褚炎的動靜。

「早上好啊。」巫白霜不動聲色的先打了一聲招呼。

「早上好。」褚炎應聲，微微抬起頭，隨着時間的流逝，他眯起的眼睛逐漸清明。

自然而然的，昨晚走馬觀花的記憶在褚炎的腦海中一閃而過。

褚炎眼角的餘光落在巫白霜的身上，對面坐着的人神色如常。看來巫白霜昨夜睡得很熟，並不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但是為了避免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褚炎稍微思索了一下，開口道——

「我……」

「我……」

兩道異口同聲的話語不約而同響起。

兩人一愣，對視了一眼后，各自對昨晚發生的事情都有些不知如何開口了。

「外面的天氣真不錯。」巫白霜率先掀開了馬車的窗帘，任由外面的日光照了進來。

「嗯。」褚炎應聲。

算了，下次再提自己晚上出去駕車的事好了。

巫白霜緩解了尷尬，重新恢復了他的自在。

兩人簡單洗漱后，吃了一些乾糧。朝着昨日穆常給他們兩人留下的線索繼續朝龍鱗山脈的深處走去。

既然是到了白日，巫白霜也不好再壓榨踏風狼金土的體力，乾脆將馬車收起來，把金土收進契約獸的空間里。

「我得換個低調一點的樣貌。」巫白霜沒有忘記自己昨日被穆常一眼認出身份的事情。

「也不僅僅是樣貌的原因。」褚炎在一旁客觀的敘述著。

「嗯？」巫白霜對褚炎的話語稍稍感到詫異，但是很快他就回神了過來，「對哦，我出手的話冰屬性的靈力也很明顯。」

「是的，以後在人多的地方你不用動手。」褚炎點頭，最後又補充了一句，「我來就好。」

「好，我稍微注意一下，不到萬不得已不動手。」

巫白霜對這個安排沒有異議，但是怎麼改變自己的樣貌，他有點難辦。

易容術並不能說是簡單的一種陣法，還要配合一些化妝技巧。

巫白霜哪裏學過這種東西，他最多會給自己換個發色，把白髮變成灰黑色的頭髮。

「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帶上這個。」褚炎拿出一張沒有多少圖案的銀白色面具遞給了巫白霜。

這個面具也有藏匿氣息的作用，但是是之前褚炎用過的。

「這個面具真不錯，正好省去了易容的麻煩。」巫白霜不能再滿意，他將面具往臉上一戴，加上特意改過的發色，如果巫白霜不動手的話，一般沒什麼人會再將現在的他和「巫白霜」這個名字聯繫到一起。

儘管如此，這幅打扮落在巫白霜的身上，依舊不怎麼像普通人。

大概是與生俱來的氣質。

「走吧。」褚炎開口。

不坐馬車，兩個修為不低的修鍊者徒步趕路，速度也絲毫不會落在穆常等人的身後太遠。

但巫白霜和褚炎兩人和他們依舊保持着一段距離。

異獸降臨的消息似乎沒有大肆傳來，畢竟之前巫白霜在夕國皇城的時候，並沒有聽到有關於異獸的消息。

但是隨着他們不斷朝龍鱗山脈深處靠近，周遭的氣氛就變得十分不一般起來。

其中以居住在龍鱗山脈內的魔獸變化最大，不少群居的低級或中級魔獸都在成群結隊地進行遷徙。

至於高級魔獸，成長到一定階段會開始覺醒領土意識，一般都不會再選擇和同族群居。反而會選擇各自分散，去佔據龍鱗山脈深處的天材地寶。

又是一群七級黑角羚羊成群結隊的從龍鱗山脈的深處往外走。

巫白霜的腳底踩着粗壯的樹枝，等待着這群羚羊遷徙完。

「我們是不是快到了？七級魔獸都要搬家，應該是離異獸降臨的地點不遠了吧。」

巫白霜鮮少出門，有關異獸降臨的特點，他都是從書上查閱得知。

而褚炎要比他老練的多，「說不準，畢竟我們也不清楚這群七級黑角羚羊是在什麼時候就開始遷徙的。」

「這樣啊……」巫白霜原本提起來的興緻又在此刻懶懶散散的消失了。

「嗯？」褚炎的目光從遷徙的魔獸身上掃過，忽地暼到了一道瘦小魔獸身影。

目光已經轉向到別處的巫白霜重新收回視線，聽到褚炎疑惑的聲音，當即問他，「有什麼意外發生嗎？」

「有幾隻咕嚕獸，朝東邊的方向走了。」褚炎回答他。

咕嚕獸！！

巫白霜的眼睛刷的一下亮了！

關於這個魔獸，它作為一種食材來說可是大有來頭。在魔獸大全中，咕嚕獸是一種逃跑能力很強，實力弱小，但是肉特別好吃的魔獸。

雖然每一隻咕嚕獸的實力不超過四級，但是它們上串下跳的本能倒是十分嫻熟。

「我去抓兩隻。」褚炎沒有忘記之前巫白霜提過一次的野炊。

這幾天趕路他們都在吃乾糧，哪怕巫白霜帶的乾糧口感不錯，熱飯熱菜也有好幾天沒有吃到了。

「我來幫你抓！」巫白霜興緻來了。

「那你到時候在後面攔住它們。」褚炎沒有拒絕巫白霜的幫助。

因為咕嚕獸，的確是挺難抓。有時候稍有不慎，它會直接躲進土裏，或者石頭裏。

褚炎在前，直接操控着火屬性靈力不動聲色的朝那幾隻咕嚕獸圍攏。

東邊的方向正好是七級黑角羚羊離開的方向，幾隻咕嚕獸在奔跑速度極快的羊群之中自由的逆行，都不擔心自己會被踩到，悠閑得好似在散步一般。

直到跑得最慢的那一隻咕嚕獸倏然被火燙了一下屁股。

「嚕嚕——！！」

一聲慘烈的叫聲劃破了先前平靜的氣氛。

幾隻咕嚕獸開始慌不擇路的逃亡，被炙熱的火靈力不動聲色的從羊群之中趕到了外面的空曠之地，直接一個接一個把自己送進褚炎安排好的陷進里。

「咚——！」

「咚咚——！」

「咚咚咚——！」

咕嚕獸摔落進鐵鍋的動靜好像下餃子似的，一個接着一個。

褚炎眉頭挑起，他頭一次抓這麼好騙的咕嚕獸。大概是龍鱗山脈深處沒有多少捕捉咕嚕獸的修鍊者，導致它們生性單純。

撲捉任務出乎意料的簡單，甚至都不用麻煩巫白霜在後面等著攔截。

褚炎抬手調動靈力，將那一口鐵鍋收起來。

六隻咕嚕獸大眼瞪小眼，被一鍋帶走。

「這位閣下，麻煩您等一下。」一道清脆的嗓音在這時倏然響起。

並沒有察覺到這個地方先前有人在的褚炎驀地停下了步伐，目光戒備的朝聲源的方向看過去。

那邊的幾人似乎也是才匆匆趕到這裏，比起正在朝褚炎的方向趕過來。

他們身上的衣物和裝飾都極其講究和精緻，不難看出，他們大概就是從皇城之中出來歷練的世家弟子。

褚炎皺起了眉頭。

龍鱗山脈覆蓋的區域很廣，佔據了大半個夕國，和雲國的一部分交界。

但此刻他們的位置還是在夕國境內，故而眼前的這些世家弟子，也都是夕國的世家。

不出意外，這群人應該都會認識巫白霜。

「這位閣下，請問您剛剛捕捉的是咕嚕獸嗎？」先前開口喊住褚炎的那名世家弟子走了出來，態度彬彬有禮的詢問著。

他穿着一身乾淨利落的灰色勁裝，胸前的徽章綉著一個繁複的古文字，應該是「巫」字。雖然這名世家弟子的年紀看起來稍小，但是交談之間卻十分成熟老練。

「巫銘，你對於一個普通地級修鍊者那麼客氣做什麼？」

在那群世家弟子組成的隊伍中，立即有人不滿的開口說道。

「我們可是夕國的貴族，但凡是出現在夕國勢力範疇的平民，見到我們都應該行禮才對。只有天級強者才能除去這條規矩。」

「……」褚炎自然也聽到了那名世家弟子的這番話語。

雖然沒有明確的律法指出，那個什麼對貴族行禮的規矩在皇城中是心照不宣，褚炎自然也是知道的，所以他以前對待貴族態度並不怎麼待見。

「如今不在皇城，洛普你的態度最好收斂一點。」

被那人出聲喊住的巫銘當即皺起了眉頭，「而且，我用得着你來教我做事？」

「哼，自甘墮落的傢伙。」

像一隻驕傲的孔雀一般，洛普將頭高高揚起，轉移到了一邊去。

這兩人的之間的交鋒，其他的世家弟子都是處於觀望的狀態。

巫家和洛家的勢力不分上下，所以這兩名少爺才能鬥嘴，他們的身份不同，自然立場也不同。

「如你所見，是咕嚕獸，有什麼事？」褚炎沒有耐心聽這群世家弟子扯嘴皮子，他還想快點回去，方才叮囑了巫白霜在後面守着，估計青年一直都在很認真的等待着。

畢竟除了修鍊，巫白霜似乎對生活上的什麼事情都很認真。

「閣下能否割愛賣給我們四隻？」巫銘繼續開口詢問。

「不賣。」不要說四隻了，一隻都不賣。

吃不完可以用繩子串起來給巫白霜玩。

反正褚炎不想賣。

「這……那好吧。」巫銘的目光掃過褚炎沒有多少個表情的神態，當即不再過多的糾纏。

然而，就在巫銘轉身放棄的時候。先前那名將頭扭過去的世家子弟，也就是洛普，豎起來的耳朵動了動，聽到這段對話后再也忍不住出聲嘲諷。

「我當你們巫家人能有多厲害，對待普通人還和對待貴族似的，把自己的身份低微到了塵埃里去，也不見得對面的人會買你的賬。咕嚕獸還不是沒有買到！」

洛普的話語帶着說不出的輕蔑，順帶着將整個巫家一起地圖炮。

巫銘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他從自己的腰間抽出了靈刀，刀鋒對準了洛普。

「你說我可以，但是你說我們整個巫家——」

巫銘的脾氣一向挺好的，但是面對這種將他家族一起罵進去的人，此刻再好的脾氣也是耐不住了。

本來這來龍鱗山脈歷練的路上，他也受夠了洛普的垃圾話。

「怎麼了，你還想動手不成。我告訴你，你們巫家要不是因為有巫白霜，早就衰敗了。還在那裏矜持着世家榮耀？真是好笑，等你那個三天兩頭都要喝葯的病秧子巫白霜堂哥去世，皇城第一世家肯定是我們——」

「啪——！」

一聲驚響，突兀的打斷了洛普的話語。

那勢如破竹的一劍從洛普的身後的方向傳來，速度之快令所有人都沒有察覺到是什麼時候、什麼人動的手。

一旁，褚炎眼底的怒火還未曾散去，在寬大的衣袖之中凝聚的火靈力蓄勢待發。

剛剛有那麼一瞬間，他動了想要殺人的念頭。

令他熟悉的氣息從不遠處傳來，褚炎深吸了一口氣，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將目光投向了身後的方向。

「誰——誰？在……拿米……」洛普在那聲驚響過後，就捂住了自己的臉。此時回神過來正想怒不可遏的說幾句狠話，卻發現他自己出說來的話語已經扭曲得含糊不清，加上他咬重的語調，聽起來實在是有些滑稽的效果。

些許嗤笑聲在世家弟子之間瀰漫。

洛普此刻的臉頰已經高高腫起，哪怕他用手及時捂住，依舊可以看出臉上不自然的腫脹。

用來打他的東西也不是什麼致命的武器，而是一張綠色的，巴掌大的樹葉。

純天然，無公害。

甚至還可以把這片樹葉撿起來喂咕嚕獸。

可想而知，動手的人實力有多強。

就在這時，一道人影從眾人的身後緩緩走出來，日光曦曦照在他那頭灰黑色的頭髮，一時間泛出來的光澤有些銀白色。

「堂哥……」

巫銘張了張唇，當即不可置信的低呼出聲。但等他認真去觀察的時候，發現來人的頭髮並不是霜白色的，而是灰黑色。巫銘微微松下了一口氣，心底的情緒介於放心和失落之間，處於一種微妙的平衡。

還好不是他堂哥，不然剛剛洛普那番沒有腦子的話語估計能讓他堂哥十分生氣。

※※※※※※※※※※※※※※※※※※※※

巫白霜：人在現場，一字不差都聽到了，剛剛發完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