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久賭神仙輸

「你可有把握？」寧策急忙追問。

老道曾和寧策提過，在火槍製造的程序中，最難的便是製造槍管，看似普通的鋼管，卻需要耗費大量人力物力，還要花費至少兩月時間。

拿着槍械零件，年輕人彷彿變了個人似的，臉上木訥之色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則是自信和沉穩。

「這根鋼管的孔洞，想必是公子命人用鑽頭鑽出來的吧？」

寧策點了點頭，「不錯，鑽孔既麻煩，又花費時間。」

「公子若是交給我製造，我會用百鍊精鋼，反覆捶打，打成一張鐵皮，然後把鐵皮捲起來，再度捶打，做成空心鋼管。」

「並且鐵皮之外，還可以多套幾層鐵皮，這樣層層疊疊，數張鐵皮裹在一起，可提供足夠硬度和韌性，滿足公子要求。」

「速度也比鑽孔要快很多。」

寧策聽了，面露喜色，心想果然人不可貌相。

「你叫什麼名字？」

「小人湯捷。」

「很好，你被錄用了，你若是能用七天時間，做出這種鋼管，我給你每月四十兩銀子。」

聽到如此高薪，湯捷吃驚過後，便是狂喜，急忙跪下感謝寧策。

寧策上前將他扶起。

想了想，寧策索性把左輪手槍的其他零件都拿了出來，交給湯捷，讓他研究。

湯捷雖然木訥，但心思聰敏，尤其是在機械上，天賦驚人，只見他研究片刻，便指出這把槍的幾處缺點，並且都能說到關鍵地方上，聽得寧策大喜過望。

兩人圍着一堆零件，討論得正熱鬧，卻見楊志匆匆而來。

「公子，外面有位王英英王姑娘求見。」

王英英？

聽聞是故人前來，寧策想了想，便出去迎接。

湯捷捧著一堆零件，稀里糊塗也跟了出來。

只見客棧門口，王英英迎著春風，俏然而立，與身後的盛開桃花，交相輝映。

看起來說不出的風，流俊俏。

杜雅香，韓幼雙等人也在旁邊，還有臉色陰鷙的高俊楚。

「寧策，你好幾年沒來京師了，母親讓我陪你四處逛逛，看看京師的風土人情。」王英英笑笑說道。

風土人情？

風土人情有左輪槍香么？

再說自己還有很多大事要做呢。

寧策原打算婉拒，但當他看到臉色微紅，站在最後，臉上露出期盼之色的韓幼雙時，頓時便改了主意。

心想柳姑姑對我情深義重，照拂有加，這姓韓的女子，似乎是張憲的舊識，兩人關係曖，昧，反正今日左右無事，上街逛逛也不錯。

要是能撮合張憲和韓幼雙，就更好了。

想到這裏，寧策便轉身吩咐眾人。

先是讓楊志繼續以高薪去尋找工匠，然後又叫來張憲，眾人便一起出發。

湯捷雖然是技術天才，但他並怎麼不懂人情世故，見寧策走了，居然也抱着左輪槍零件，跟在寧策身後。

迎著春風，少男少女在繁華的汴京街頭閑逛著。

高俊楚走在王英英身邊，神態殷勤，不住地跟她說話，看得杜雅香心中妒火熊熊燃燒。

對於高俊楚，王英英既不討厭，但也不喜歡，只拿他當普通朋友對待。

但她父親王豫，卻樂見兩人成為戀人，平時經常在女兒面前，誇讚高俊楚，這讓高俊楚更為得意和急切起來。

唯恐冷落了寧策，一路上，王英英不時和寧策說幾句話。

但寧策只是心不在焉地答上幾句，更多的時間裏，他則是饒有興趣地和湯捷探討關於機械方面的內容。

談得越深，寧策越激動。

因為他發現，湯捷雖然其貌不揚，但卻是一位真正的機械天才。

寧策當即動了心思，打算驗證此人能力后，便讓他加入到火器和蒸汽機的研發中去。

寧策這邊和湯捷聊得熱絡，那邊杜雅香臉上的鄙夷之色，越來越濃。

心想真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

小地方來的商人，沒見過什麼世面，好容易有了機會，不上來巴結自己和高俊楚，卻和一個破工匠打扮談得興高采烈，簡直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高俊楚見狀，心中暗自得意。

看到寧策此舉，王英英峨眉微皺，有些不快。

心想我難道在你心中，還不如一個工匠么？

你居然會為了他，而冷落我。

眾人正在逛街，突然前面走來一人，看到高俊楚后，頓時急忙上前招呼。

只見這人也是一身華貴衣衫，舉止十分粗俗傲慢，但他唯獨對高俊楚表現得特別恭謹，嘴裏儘是奉承之語，聽得高俊楚心中一陣得意。

高俊楚於是轉身，向眾人介紹道：「此乃殷天錫，是我的好友。」

殷天錫哈哈笑着，舉手抱拳，和眾人打招呼。

當他看到衣着普通的寧策和其貌不揚的湯捷時，眼中明顯露出一絲蔑視之色，連拱手都懶得做，只是看了一眼，便轉身望向高俊楚。

「高公子，我昨日又尋到一處好玩的所在，要不，今日咱們去看看？」

就在這時，他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嬌媚異常的女聲，「天錫，不要胡鬧了。」

眾人回頭看去，卻見一頂黑色轎子停在不遠處，一女子探頭出來，臉上帶着面紗，雖然看不清楚面孔，但只見輪廓和聲音，便覺此女應是難得的美女。

殷天錫頭也不回地說道：「姐姐，沒事的，有高公子在，你怕什麼？咱們同去吧。」

聽到他提起高俊楚，這女子頓時便不再做聲，縮回轎子中。

寧策用尋味的目光，看着這對姐弟。

殷天錫這個名字，寧策很熟悉。

水滸傳中，他是高廉的妻弟，由於欺辱柴進，被李逵殺死，引來梁山好漢攻打高唐州，和知州高廉一番惡鬥。

不過眼看此情此景，看殷天錫對高俊楚這番巴結的模樣，只怕他姐姐，也就是轎子裏的妖媚女子，此刻尚未和高廉成親。

殷天錫此人，性格霸道囂張，他如此巴結高俊楚，只怕是打着藉此接近高廉，為姐姐創造機會的心思。

不過此事與寧策無關，寧策也懶得搭理這對姐弟。

高俊楚哈哈笑着，轉身又跟王英英介紹道：「殷公子家中巨富，為人豪爽，最愛交朋友，咱們不妨跟他轉轉。」

王英英也不好掃了他的興，便嗯了一聲。

殷天錫帶着幾名僕人加入隊列，路上他只是跟在高俊楚身旁，兩人有說有笑，不知不覺，便來到一處所在。

「金鈎賭坊？」看着上面金色牌匾，寧策微微皺眉。

「走啊，這裏面很好玩的。」

殷天錫一馬當先便走了進去，高俊楚緊隨其後，王英英猶豫了一下，這才猶猶豫豫地跟了進去。

寧策皺了皺眉，還是帶着湯捷和張憲等人跟上。

只見裏面人山人海，喧嘩吵鬧。

三教九流，應有盡有。

一名夥計上前，殷勤招呼，他似是認得殷天錫，直接將眾人帶進裏面院子。

相比外面，這裏就幽靜很多，在這裏玩的人也都是衣衫華麗，穿金戴銀，都是有身份的富貴之人。

「哈哈哈，這裏很好玩的，我昨天用幾十貫錢，在這裏贏了幾百貫，今日我帶了一千貫來，高公子可以隨我一起押注。」殷天錫哈哈大笑地說道。

高俊楚聽了，明顯露出心動之色。

他雖然是高廉的親戚，但手裏沒什麼產業，開銷的地方又大，只靠家裏給的那點零花錢，平時總是有些不夠花。

聽說能有輕易贏錢的地方，高俊楚頓時也來了興趣，當即和殷天錫上前。

杜雅香也走了過去，擠在高俊楚身邊。

王英英搖了搖頭，只得也上前旁觀。

藉此機會，韓幼雙和張憲兩人躲在一旁，偷偷聊起天來。

殷天錫手氣果然不錯，只是片刻功夫，他又贏了幾百貫！

看得一旁的高俊楚，眼睛都快紅了。

當即掏出身上帶的二十兩銀子，也命人換成籌碼，和殷天錫一起押了上去！

籌碼重重地砸在桌子上，高俊楚和殷天錫，兩人臉上滿是期待之色。

不遠處，正在和湯捷熱烈交談的寧策，慢慢抬起頭來。

若有所思地看了幾人一眼。

俗話說，十賭九輸。

又有話說，久賭神仙輸。

賭徒哪有好下場。

殷天錫不過一紈絝公子，何德何能，他可以接連贏錢？

寧策猜想，這恐怕是賭坊的計謀罷了，先用小恩小惠引君入瓮，然後再關門打狗。

不過高俊楚和寧策又沒什麼交情，殷天錫這種惡少，也不是什麼好人。

寧策並不打算幫助他們。

他今日前來，只是看柳姑姑和王英英的面子，以及撮合張憲韓幼雙兩人，至於高俊楚殷天錫，與他何干？

寧策轉過身子，繼續和湯捷探討起來。

「這蒸汽機最關鍵就是不能漏氣，熱氣白白跑掉，就會損失能量……」

「可以用毛氈密封，這一點不難解決。」湯捷自信說道，「關鍵是如何設計一套完整的機械出來，讓他能把蒸汽的力量傳遞出去……」

這邊兩人越說越投機，那邊殷天錫和高俊楚兩人，也是大殺四方，短短片刻功夫，兩人合力，居然又贏了一千貫！

看着面前的籌碼，高俊楚覺得渾身都開始顫抖。

心想這錢也來的太容易了吧。

王英英在一旁看着，禁不住出言提醒道：「高公子，既然贏了這麼多，不如見好就收吧。」

「沒事，沒事，英英你等著，且待本公子給你贏一套宅子出來！」高俊楚一副賭神模樣，信心滿滿地說道。

「這……」眼看高俊楚如此堅決，王英英也不好多說。

賭坊裏面裝飾豪華，不但有美貌侍女在一旁侍候，周圍還有一些雅座，可以讓人坐下休息，看書，喝茶，甚至還提供吃食。

此時此刻，殷天錫的姐姐殷秀秀，坐在角落裏，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場中眾人。

只不過她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殷家是高唐州的一個中小豪族，有點銀錢和勢力，但殷秀秀很清楚，沒有官府力量做憑依，殷家根本不可能真正做大起來。

自從認識了高俊楚之後，殷秀秀就一直暗示弟弟接近他，她想要趁機結識高廉，嫁入高家。

殷秀秀對自己的美貌非常自信。

只是暫時還沒找到結識高廉的機會。

殷秀秀端起茶盞，眼神迷茫，開始思索一些遙遠的事情，卻絲毫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賭桌上，已經開始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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