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一個好人秦相公

第162章 一個好人秦相公

看到面前少年自信的面孔,韶恨之心中,突然升起幾分希望。

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想了想,便抬頭望向虛空,回憶起來。

「那是十天之前,宇文大人交給我一項很重要的任務,就是撰寫詔書。」

「我當時非常激動,沒想到他會把這麼機密的任務,交給我。」

「並且當今官家在書法上造詣極高,若是能通過撰寫詔書,得到他的賞識,我定可以一步登天。」

「所以……」

「當時可有其他人在場?」寧策打斷了他的話。

韶恨之不假思索地搖了搖頭,「宇文大人是個謹慎的人,當時只有我和他在一起,並且他說話聲音很低,根本不會被外面人聽到。」

寧策思索地點了點頭。

「然後我把詔書帶回了住處,那裏距離宇文大人的府邸並不遠,到家后,我將詔書收了起來,打算吃過晚飯後再撰寫。」

「這期間沒人看到你的詔書?」寧策問道。

韶恨之肯定地點了點頭,「我將它揣入懷中,進屋后馬上鎖到柜子裏,絕對沒有被人看見。」

「那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情呢?無論多麼微小的事,你都要告訴我。」寧策身子微微前傾,像是發現了獵物的猛虎一般,時刻準備出擊。

韶恨之遲疑了一會,繼續說了下去。

「大約過了一刻鐘后,鄰家秦相公的內人王氏前來,送了我四隻桃子。」

「她有沒有看到詔書?」

「絕對沒有,當時詔書鎖在柜子裏。」

「這個王氏……」寧策微微皺眉,若有所思地望向韶恨之,「與你關係很密切么?」

韶恨之頓時臉色一紅,急忙分辯道:「不是大人想的那樣,實際上,秦相公也在朝中為官,他和我官職相仿,秦相公人品正直,我們很談得來,所以兩家經常走動,都很熟悉。」

「哪個秦相公?」寧策問道。

「就是太學學正,秦檜秦相公啊。」韶恨之答道。

好傢夥!

寧策頓時吃了一驚。

弄了半天,此人居然和歷史上臭名昭著的大奸臣秦檜,是鄰居!

這時秦檜還沒發跡,不過是個小小學正,官居九品。

不過官職也比寧策高。

寧策現在是從九品,芝麻般的小官。

幾乎見官低一級。

寧策不滿地盯着對方。

心想此人居然會認為秦檜人品正直。

寧策很想問問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瞎的。

「秦檜是你隔壁鄰居?」寧策的聲音,隱隱有點激動。

韶恨之點了點頭。

「那另一邊鄰居是誰?」

「是個姓鄭的寡,婦,平時沒什麼來往。」

「王氏在你家待了多久?」

「她把桃子放下就走了。」

「秦檜沒來么?」

韶恨之搖了搖頭,「秦相公那天當值,他沒在家。」

「哦。」

寧策沉吟片刻,這才示意韶恨之往下說。

「王氏走後,眼看天近黃昏,我便關了房門,取出詔書,開始撰寫。」

說到這裏,韶恨之臉上露出悔恨之色。

「撰寫了一半之後,我才發現沒有墨了,便推開窗戶,招呼張老頭,他是我雇傭的僕人,平時負責做飯打掃,也辦一些雜事。」

「誰知片刻之後,張老頭沒來,卻來了一名賊頭鼠腦之人,此人長相極其猥瑣,自稱是張老頭的弟弟,說是他哥腿摔斷了,所以他替他哥哥前來做事。」

「他的長相和做派,讓我很討厭他,但一時又無人可用,我就給他錢,讓他出門買墨。」

「從我家出門右拐不遠處,就有一家店鋪出售文房四寶,誰知我在屋子裏等了半晌,他也沒回來。」

「我擔心這人是個騙子或是小偷,拿了我的錢就跑了,於是便出門尋找,結果到了店鋪,掌柜說此人早就買了墨回去了。」

「我匆匆趕回家中,卻看到他剛從院子裏走出來。」

「把墨交給我后,此人便匆匆離去,看着他行色匆匆的背影,我突然想起來,我出門的時候,沒有關門!那份詔書就放在桌上!」

「嚇得我趕緊三步兩步跑回屋子裏,結果屋子裏依舊點着燈,什麼都沒變,但那份詔書,卻不翼而飛!」

說到這裏,韶恨之禁不住低下頭,開始低聲抽泣起來。

顯然這段回憶,讓他有些不堪回首。

寧策陷入沉思,心想原來案發過程是這樣。

思忖片刻后,寧策方才問道:「你那住處有幾個出入口?」

韶恨之哽咽著抬起頭,胡亂抹了抹臉上淚水,一臉悔恨地說道:「就前後兩個門,家裏也沒什麼貴重東西,所以平時不怎麼鎖門。」

「案發當天,前門後門都沒鎖?」寧策有些不敢置信地問道。

韶恨之慚愧地點了點頭。

寧策心中鬱悶。

心想這個宇文虛中,好像也有點瞎。

他的眼光,有大問題啊。

這個韶恨之,辦事粗枝大葉,根本不適合參與機密。

居然還能得到宇文虛中的賞識。

寧策繼續問道:「然後呢?」

「我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於是趕緊飛奔到宇文大人家中,將此事稟報,宇文大人趕緊將此事通報開封府,但時至今日,也沒有詔書的消息。」

「而我則大病一場,幸得大人關愛,讓我在他府中養病,我的兩位好友也經常來看望我,照顧我。」

「兩位好友?」寧策眉毛一挑。

「就是你剛才看到的那兩人。」韶恨之說道,「我在城東還有一處老宅,平時也不去住,就讓他們兩人居住,也不收他們房錢。」

「我生病之後,葉高原每天都來看望我,赤庄原本都已退隱,不再行醫,但因為我的緣故,他就搬過來天天照顧我。」

「也虧得有他們安慰,否則我早就上吊自殺了。」韶恨之低頭說道。

寧策沉思著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抹寒芒。

「事發后,宇文大人對你態度怎樣?」

「他對我依然和藹,但他越這樣,我越自責。」韶恨之低下了頭,又開始無聲抽泣。

寧策站起身來,對此人,他感覺無話可說。

但還是最後問了一句。

「關於此案,還有沒有什麼奇怪的跡象,哪怕是看似無足輕重的小事。」

「一定要告訴我。」

韶恨之身子一滯,良久,他方才抬頭。

臉色有些迷茫。

「如果說奇怪的話,那就是我發現屋子裏,擺放詔書的桌子上面,桃子少了一個。」

少了一個桃子?

寧策聽了,不由得心中一動。

「當時窗戶是開的還是關的?」

「是關閉的,這一點我記得很清楚。」

寧策沉吟片刻。

「那現在,你的住處是空的?」

韶恨之點了點頭,「那裏是案發現場,現在被開封府查封,鑰匙也在他們那裏。」

寧策嗯了一聲,想了想,便溫言勸慰了韶恨之幾句,與其告辭。

寧策來到房門外。

卻看到王捕頭和那個名叫赤庄的老者,站在不遠處。

看到寧策出來,赤庄急忙上前,臉色很是關切。

「大人問完話了?」

寧策嗯了一聲,望着老者,含笑說道:「韶公子這幾日,多虧你照顧。」

「這是說的哪裏話?」赤庄呵呵一笑,「相比韶公子對我等的恩惠,老朽不過出一些微末之力,算不了什麼。」

「韶公子的病情,如今是您在主治?」寧策漫不經心地問道。

「哎,老朽這點微末道行,哪裏敢給公子看病,診斷和藥物,都是回春堂『金針』公叔舉主持,老朽只是查缺補漏,照顧下公子的日常起居,開解下他的情緒罷了。」

寧策若有所思地望着對方,「韶公子出事後,你一直在這裏照顧他?」

赤庄點了點頭,「正是如此。」

寧策臉上露出讚許之色,「能有你這樣的好友,是他的幸運。」

赤庄臉色微紅,急忙擺手道:「大人謬讚了,汴京居,大不易,此地房價極高,房租也是不菲。」

「韶公子將他的房子免費提供給我二人居住,如此恩德,老朽一直惦記在心。」

「此番也算是聊以報答吧。」

寧策看着老者,點了點頭,「如此,有勞老丈了。」

「大人您客氣了。」在寧策面前,赤庄很是謙恭。

他也看出來了,面前這位大人,雖然年紀輕輕,但極有威嚴,舉手投足,氣度不凡。

辭別了赤庄,寧策帶人離開此地。

在王捕頭的協助下,寧策順利取得韶恨之住所的鑰匙。

寧策站在院子門口。

展現在他面前的,是一條很普通的小巷,不熱鬧,但也談不上冷清,環顧周圍,也都是平常百姓人家,沒什麼大戶富戶。

推開院門,寧策帶着張憲和王捕頭走了進去。

一邊走,王捕頭一邊給寧策介紹着他打聽得知的情報。

「左邊是鄭寡,婦家,她孤身一人帶着個侍女,平時不怎麼出門,鄰居風評還不錯,據說是個賢良婦道人家。」

「這個鄭寡,婦,多大歲數了?」寧策貌似隨意地問道。

「此女三十多歲,個子不高。」王捕頭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姿色一般。」

「那秦檜家呢?」

王捕頭愣了愣,似是沒想到寧策對秦檜這麼不客氣。

「這個……,秦相公和他夫人王氏住在另一側,秦相公為人和氣,平時見了鄰居都打招呼,一點沒有官架子,他妻子王氏口碑也很好,鄰居都說她是個賢惠女子。」

「都這麼說,還是只有一家兩家說?」

「大人,小人問過這條街上很多人,他們都眾口一詞,說秦相公是個好人。」

聽了王捕頭的話語,寧策輕嘆一口氣。

心想秦檜此人,真是大奸若忠,隱藏極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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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一匹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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