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劉法的敗因

火箭筒初次登上戰爭舞台，表現堪稱驚艷。

在火箭彈的轟炸下，步跋子們明顯開始喪失鬥志，驚叫着四散奔逃。

畢竟對未知事物的恐懼，是人類天性。

在西夏兵的眼中，當寧策喊出那句『神霄五雷大，法』的話語后，便從他身上不斷發出陣陣雷電，瘋狂轟擊西夏兵陣地。

雷電所過之處，燃起雷火熊熊，這火焰似是天火，無法撲滅，粘在身上和衣衫上，如同附骨之疽，無法擺脫。

越來越多的西夏兵，被火焰活活烤成焦炭。

寧策一口氣把兩個火箭筒都給發射了出去，將32枚火箭彈盡數傾瀉在西夏軍的陣地上。

看着威風凜凜，彷彿神仙一般的寧策，無數西夏兵一聲吶喊，連晉王就在身後督戰的事情都忘了個精，光，紛紛開始爭先恐後地逃跑。

兵敗如山倒！

拓跋寒接連砍殺了好幾名逃走的潰兵，但依舊止不住士卒的逃跑之勢，只得面色絕望地回頭望去，

卻見白色大纛依舊在風中飄搖，但大纛下面，早已空無一人！

「晉王跑了！」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頓時，西夏軍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那些原本還在堅持作戰的士卒，也終於放棄了抵抗，扔下兵器，抱頭鼠竄！

寧策將火箭筒扔在地上，摘下鋼槍，大喊了一聲，便帶着史文恭等人，順勢掩殺過去！

史文恭箭無虛發，弓弦響動，必有一名敵將慘叫倒地。

牛皋揮舞雙鐧，打得敵將頭破血流，如入無人之境。

寧策手持鋼槍，渾身浴血，宛若來自地獄的魔神一般，所到之處，西夏兵紛紛慘叫着逃開，不敢跟他正面對敵。

寧策率軍不斷掩殺，乘勝追擊，西夏步跋子損失慘重，四散而逃。

四百精兵，猶如牛刀切牛油一般，絲滑無比地將步跋子軍陣斬成兩截。

西夏軍徹底崩潰。

而在遠處，目睹了己方的失敗后，賈若長嘆一聲，一聲令下，丟下魯智深等人，帶着鐵鷂子飄然遠去。

而在另一側，望着己方被追殺的慘狀，火光中，臉色陰晴不定的擒生軍副將周浦，只是略一沉吟，便做出了決定。

「馬上撤退，全力搜索並保護晉王，不得有誤！」

「那……，那些抓獲的俘虜……」

「不要了！全部去尋找晉王！」

周浦不愧是西夏軍中最冷靜之人，他總能準確地判斷戰局，並做出最合適的應對。

既然已經兵敗，只要能護住晉王周全，那便是大功一件。

否則，便是殺了寧策，又能如何？

晉王若死在這裏，他也無法獨活。

這道理西夏國主李乾順一想就能想明白。

怎麼？兵敗了，不知道保護主將，居然還妄想立功？

拿主將的血，去染你自己的頂戴？

不凌遲處死，都算是皇恩浩蕩了。

失去了中樞控制的巨蟒，終於開始分崩離析，不斷崩潰！

牛皋舉著被砍倒的晉王大纛，迎風揮舞，不斷摧毀著西夏兵的士氣和軍心。

史文恭帶着步卒們，四處追殺殘敵。

翟進騎馬來到寧策身旁，滿臉的欽佩之色。

一件幾乎不可能的事，居然讓這少年給辦成了！

以區區八百士卒，一戰擊潰西夏名將，晉王察哥的萬人大軍！

這樣夢幻的戰果，要在戰前，翟進是想都不敢想。

沒想到，如今居然美夢成真！

魯智深拖着禪杖，步伐有些蹣跚，搖搖晃晃地來到寧策身旁。

扔下禪杖，花和尚一屁股坐在地上，嘴裏哈哈大笑。

「痛快！痛快！」

「洒家好久沒這麼痛快了！」

「接下來該怎麼辦？大人請下命令吧。」

寧策將鋼槍掛在得勝鈎上，他的雙手，也在輕微顫抖，只不過身旁兩人都沒發現而已。

戰場廝殺，刀槍無眼，要說不緊張，不激動，那都是假的。

全憑着一腔熱血，和事先種種充足的準備，才讓他撐到了現在，並終於獲得了最後的勝利。

寧策略一沉吟，便道：「告訴史文恭，先不要殺敵了，讓他帶兵返回。」

片刻之後，史文恭和牛皋就被喊了回來。

寧策先是把傷兵集中在一起，命他們擺成陣型，留在原地，暫時不要出擊，以自保為主。

隨即寧策便帶着五百多士卒，以及六十多名騎兵，繼續北上，去尋找劉法。

對寧策的決定，誰也沒有提出異議。

經過剛才那一戰，寧策成功地在所有人心目中，樹立起了絕對威望。

沒多久，眾人便來到三岔路口處，在那裏，藉著月光看去，隱約可見，西夏的中軍正在陣陣騷動，似是有些手足無措。

寧策轉身吩咐史文恭。

「這是敵軍最後一支力量了，用強弩，以遠程攻擊敵軍，敵軍必潰！」

「最好在弩箭上點上火。」

「千萬不要與敵軍靠近作戰，此外也要注意隱蔽身形，西夏潑喜軍，極有可能就在附近。」

「擊潰敵軍后，你等可順勢掩殺殘敵，並搜索經略使下落。」

史文恭當即領命。

留下牛皋助戰史文恭，寧策便帶着魯智深和翟進兩人，繞過西夏軍，繼續向北行進。

擔憂劉法安危，眾人催馬甚急。

寧策將騎兵們分散著派了出去，命他們沿途搜索劉法的蹤跡。

魯智深血戰半晌，早已疲累，此刻他騎着馬，將禪杖放在馬鞍上，跟翟進一左一右，護在寧策身邊。

魯智深只是擅長步戰，卻是會騎馬的，只不過他的馬上功夫不及步戰本領高強。

相比來時，此刻眾人不再刻意隱藏蹤跡，反而是那些逃竄的西夏兵們，驚慌失措，看到宋軍士卒，便遠遠避開。

翟進側頭望去，眼看寧策雖然顯得有些疲憊，但眉宇間並無緊張之態。

躊躇再三后，他終於大著膽子詢問，「末將敢問大人，可知經略使下落？」

寧策嗯了一聲，微微點頭，「本官大概知道吧。」

翟進聞言，頓時大喜。

一旁的魯智深聽了，心中好奇，禁不住開口問道：「戰場這麼大，到處都是散兵游勇，卻不知大人如何得知經略使下落？莫非是卜算而得？」

寧策聞言，不禁微微一笑。

心想老子哪會算命啊？

只不過如今勝局已定，暫時又是閑來無事，將自己的邏輯，跟兩人分說一番，也是好的。

翟進是西軍後起之秀，前途遠大，魯智深粗中有細，將來也是可委以重任之人，寧策不介意點撥一下兩人。

他想了想，便開口道：「剛才你等詢問本官，為何會主動攻擊李元謀部，本官如今有空，便與你二人分說一番。」

「弄清邏輯后，你們就知道，本官為何能猜到經略使的大概藏身位置。」

「本官先從頭說起。」

「初到戰場時，本官便發現了一頭死牛，本官一時好奇，便上前端詳了一番。」

魯智深微微頷首，臉色有些不解，「是啊，洒家當時還問大人呢，說是一頭死牛，有什麼好看。」

寧策輕笑一聲，看了魯智深一眼，「戰場上，不要放過任何細節。」

「本官仔細查看過那頭死牛，最終發現，這頭牛是摔傷而死。」

魯智深情不自禁翻了個白眼。

心想這不是廢話么？

牛掉溝里，不是摔死的，難道是淹死的？

「但本官發現，牛屁股上，有火燒的痕迹，牛尾巴幾乎全部燒掉了。」

魯智深聞言，臉色這才嚴肅起來。

他摸了摸腦袋，沉吟道：「牛尾巴燒光了？」

寧策嗯了一聲，「本官頓時便覺得蹊蹺，並且想起了歷史上一個典故來。」

翟進急忙追問，「什麼典故？」

寧策一字一頓地說道：「春秋戰國時，田單曾使用過的火牛陣！」

魯智深頓時啊了一聲，恍然大悟一般。

「對對對，洒家也想起來了，齊國名將田單將尖刀綁在牛角上，用油脂點燃牛尾，驅動火牛，攻擊燕國軍隊，取得大勝。」

「不錯，本官當時也是如此想的，隨後本官又在附近看到幾頭死牛，檢查后，發現它們的尾巴都有燒過的痕迹。」

「而這幾頭牛，都是剛剛死亡不久，所以本官猜測，就在今日的戰場上，交戰雙方有一方，使用了火牛陣。」

「經略使遠道而來，卻慘遭西夏軍埋伏，所以，火牛陣不可能是他使用的，倉促之間，他也弄不出來這個。」

「所以火牛陣是西夏軍使用的戰術。」

「之後，本官又遇到了翟進將軍，從翟將軍的話語中，本官捕捉到一個細節，那就是朱定國將軍，敗得非常蹊蹺。」

「經略使號稱天生神將，他手下的精銳士卒，戰力便是相比西夏鐵鷂子，應也相差不多，可謂強悍之軍。」

「但據小翟將軍所言，朱定國出其不意，突擊敵軍中軍，結果卻是迅速落敗，成為最先崩潰的一支部隊。」

「那麼問題就來了，」寧策的目光，在兩人臉上掃過，「西夏軍是如何在短時間內，迅速擊敗朱定國將軍的呢？」

「起初我以為是潑喜軍以旋風炮，攻擊了朱將軍，只是旋風炮射速雖快，但只有三百騎，而朱將軍率領的突擊部隊大部分是騎兵，機動力強，想要躲過旋風炮，並不是太困難的事。」

「潑喜軍能夠打擊到朱將軍，但無法給騎兵造成致命傷害。」

「所以本官很快便想到了原因。」

「察哥突出奇兵，事先埋伏好牛群在陣中，待我軍衝鋒時，點燃牛尾上的油脂，並把火牛驅趕出來。」

「牛受到驚嚇，蜂擁而出，結果與朱定國將軍的部隊迎頭相撞，瘋狂的牛群，直接摧毀了朱將軍的主力部隊。」

夜色中，寧策的聲音顯得十分冷清，不帶任何情緒。

「這就是經略使反擊失敗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