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7章 鄉愁（3）

偷盜和搶劫，成為守望村的村風，名聲極度敗壞。

還有一個青年叫二虎，偷出了經驗，偷出了水平。

俗話說賊不走空，只要進入誰家，總要拿點東西。

哪怕一把鐵杴，一根玉米棒子。

不然晚上睡不着，跟吃了多大虧似得。

因此，十里八鄉的人全都防著守望村人，家家戶戶喂狗。

外面的村子偷不到，二虎就偷本村的。

最後甚至將目標瞄準老村長家的驢。

老村長天明醒來，準備下地幹活，跑到牲口圈一瞅，家裏的驢竟然沒了。

腦子一轉，他就知道是二虎偷的。

五叔氣呼呼找到二虎家，怒道：「二虎，你是不是偷了俺家的驢？」

二虎說：「是！」

「驢呢？」

「賣了。」

「賣了多少錢？」

「六百！」

「錢呢？」

「花了！」

「你小子，趕緊把驢還給我，不然老子把你送到派出所里，蹲班房！」

二虎卻冷冷一笑：「五叔，你著啥急？我偷你一條驢，還你一頭騾子！」

「我不要騾子，就要我的驢！」五叔說。

「切，驢子能賣幾個錢？騾子才值錢呢？等著，明天一定給你！」

二虎說話算話，果然，第二天不知道從哪兒偷一頭騾子，還給了村長。

老村長的鼻子差點氣歪，守望村從前民風淳樸，咋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這村長當得真失敗……。

二十年的時間，彩霞家一直很窮。

孫拐子脾氣不好，常常熏酒，喝醉了就拿彩霞娘兒倆出氣。

彩霞跟喬月常常被打得遍體鱗傷。

這天，喬月哭哭啼啼來找老村長，說：「五爺，您去看看把，俺爹打俺娘嘞，您不去勸架，俺娘就被打死了。」

老村長聞聽，馬上撒丫子往孫瘸子家裏跑。

趕進門，他發現孫瘸子輪著拐杖，在彩霞的後背上不斷捶打。

彩霞卻一動不動，也沒有哭，困苦的生活早就把她弄得麻木不堪，心灰意冷。

不是為了閨女，她早一頭跳井裏去了。

村長趕緊勸架，一耳刮子把孫拐子抽跑，然後才來拉起彩霞。

彩霞麻木地站起，反而遞給老村長一張報紙。

五叔拿起報紙一瞅，竟然發現上面有個熟悉的身影。

報紙上有兩個人的照片，一個是王富貴，一個是趙凱，全戴着安全帽，在工地上施工。

上面寫得很清楚，桃花鎮村王董事長，跟他的行政總裁趙凱，正在建設第四十八個分廠。

目前已經是全國響噹噹的企業家。

上面還寫了王富貴財大氣粗，趙凱深謀遠慮，坐了王氏公司的第二把交椅。

五叔驚呆了，立刻問：「這是……凱子？」

「嗯。」彩霞點點頭。

「他目前是總裁？」

「嗯。」

「他現在有多少錢？」

「十幾個億！還幫着桃花鎮賺了幾百億，本事可大了！」

原來彩霞一直沒有忘記趙凱，四處打探他的消息。

孫瘸子也是因為這個才對女人施暴的。

老村長蹬蹬蹬後退兩步傻了眼。

「造孽啊！我為啥當初把趙凱趕走？要不然賺幾百億的，就是咱們守望村啊！！」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懊惱不已，想不到自己趕走的是個人才，不！是奇才！

趙凱真塔瑪有本事，但人家不承認是守望村人，口口聲聲稱自己是桃花鎮人。

回家的路上，老村長跌跌撞撞，覺得自己有罪。

整個守望村的人都有罪，親手趕走了財神爺啊。

幾天以後，他再次召集全村人開會，並且將那張報紙拿出來，給大家看。

整條街的人都羨慕得不行，人們紛紛稱讚，趙凱給守望村的人漲了臉。

二虎立刻提議：「五叔，把趙凱請回來吧，讓他投資，給咱們建廠，讓大家都富起來！」

五叔卻嘆口氣：「當初咱們不但趕走了他，還打了人家一頓，遍體鱗傷！趙凱一定會記仇的！

咱們去找他，他不但不會見，搞不好還會羞辱咱們。」

「那咋辦呢？如果趙凱肯投資，全村就有希望了。」

「是啊，咱們請他回來吧。」

「村長，趙凱回來，俺們都跟他賠不是！」

老村長最後咬咬牙：「好！我舍下這張老臉，去一趟桃花鎮，磕頭作揖也要把他請回家！」

第二天早上，老村長出發了。

但出發前，他必須帶上一個人，就是彩霞。

因為趙凱不看他的面子，也一定會瞧彩霞的面子。

兩個人乘坐火車走一天，終於趕到桃花鎮。

那個時候趙凱很忙，正在跟廖氏打得火熱。

另外，王氏的分廠也在不斷開啟，他焦頭爛額。

五叔跟彩霞別說見他一面，大門口都進不去。

公司門口的保安非常厲害，將他們組攔在門外。

老村長說：「後生，我要見你們的總裁，麻煩進去通報一聲好不好？」

五叔老了，當初趕趙凱離開的時候他才四十歲，如今已經六十，鬍子拉碴，彎腰駝背。

他的後面背了口袋，口袋裏是從守望村帶的土特產，有小米，大棗跟核桃。

彩霞也低着頭，沒了當初的樣子，好像個討飯婆子。

保安卻怒道：「去去去！啥人都見我們總裁，他不忙死了？有預約沒？」

老村長立刻問：「啥叫預約？」

「沒有預約，我們總裁是不會見你的，趕緊走！」

五叔跟彩霞一直在門口等到天黑也沒離開。

他們等啊等，熬啊熬。

好不容易天色黃昏，趙凱下班，從裏面走出。

他們立刻站起，打算撲過去說明情況。

可趙凱身邊的人太多，前呼後擁，不但有保鏢，還有記者，以及很多客戶。

那些人保護的保護，採訪的採訪，談生意的談生意，他倆根本走不到跟前。

趙凱一邊走路，還一邊說話，衣冠楚楚器宇軒昂，車門沒拉開，幾個需要簽字的又跑過來。

緊接着他要接見客戶，談更大的生意，眼睛根本沒沖彩霞跟五叔這邊瞟一下。

彩霞默默瞧著趙凱，覺得兩個人的距離好遠好遠。

不僅僅走不到一起，而且是天壤之別。

她心裏百感交集，有安慰，有渴望，有無奈，也有無盡的怨恨。

最終，他們瞧著趙凱上車，邁巴客汽車揚長而去。

後面的記者跟客戶仍舊呼呼啦啦，追着汽車狂奔不停。

這一晚，彩霞跟老村長住在一家小旅館里，唉聲嘆氣。

「趙凱發達了，不認鄉親了……。」五叔愁眉苦臉道。

彩霞卻沒說話，而是悄悄走出山村旅館。

她跟人打聽趙凱住在哪兒，有好心的群眾指給了她。

女人一步步向著趙凱居住的別墅靠近。

站在山頭上，她看到了心愛的人半夜回家，風塵僕僕。

還看到了趙凱的媳婦楊美娟。

兩個人抱在一起親吻，楊美娟比她好看十倍，也雍容華貴，談吐文雅。

彩霞笑笑：「凱子哥，您終於幸福了，彩霞也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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