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冷風吹

114.冷風吹

劉演審問陳二,得知火燒劉家的幕後人,帶着手下賓客前往伍家報復,半路遇到了魏寶屍體,發現一封書信。

劉演沉思多時,聲音低沉,「眾兄弟,我改主意了,這是明顯的栽贓計謀,伍家曹家再蠢也不會用自家的箭去殺人。

當初軍候蕭十一能自殺,以死承擔陷害希賢居的罪過,這背後主謀之人必定很強大。

今日李四先被抓,陳二又送上門來,我看就是故意的,這二人是悍匪是死士,往日最善逃跑,今日卻自投羅網,太反常了。

陳二思維敏捷,應變也快,言辭流暢,好似背誦一般,見我等根本不懷疑曹家,就一味強調伍家行兇,明顯是退而求其次罷了。而且他早不死晚不死,見我相信伍家陷害劉家才自殺,太做作了。

再加上這魏寶身上的這封信,欲蓋彌彰啊,哼!當初可是魏家以巫蠱禍事陷害劉家,這是要劉家滅族啊,魏家亡劉家之心不死啊,狐狸不吃肉改吃青菜了,我才不信。

我還想起來我爹審案子的事,當初幽谷響可是聽從他們頭頭委鬼二的,我爹和我說過,魏者委鬼也,委鬼二便極有可能是魏二。這魏老大是魏貔,魏老二是魏貅,一文一武,一經商一做官,魏家雙雄。

朱伯父也曾經說過,魏家不少枱面下的事,都是魏老二找人疏通關係解決的呢。這邊死了李四、陳二,幽谷響一眾人卻見不到人影,這是見嫁禍之計奏效,便躲到一邊看戲去了。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哼,我只對付魏家,打蛇打七寸。」

侯軍長舒一口氣,「大哥英明。」

馬勝也露出了笑容,「曹家、朱家都不會與劉家作對的。」

那賓客急道,「劉大哥,這明明就是伍家陷害劉家啊,說不定也有曹家參與,你也說了真真假假,魏寶被人收買,出賣魏家了,這信還能有假?這根本就是曹伍兩家做的勾當啊。」

馬勝怒了,「你才來舂陵幾天?這裏邊的事你知道什麼?」

侯軍近前一步,「我早看你不順眼了,我們這些人,人人受傷,被煙火熏得黑炭一般,衣服髒得不像樣子。你怎麼還是面白手白,衣冠齊整?」

劉演盯着那賓客,「我見你眼生,你來我這最多一個月吧,你怎麼這麼輕鬆地發現了魏寶的書信,這條路是通向伍家的一條遠路,為何你剛才一直領着我們轉到這邊?」

賓客目光閃爍,「劉大哥,候三哥,你們想多了。劉家大火,我一直照顧受傷的人來着。」

劉演言語冰冷,「我心情悲傷,眾賓客好友面有悲容,而你為何在劉家宅院卻面帶微笑?」

那賓客後退一步,劉演盯着他,「你為什麼是并州的口音?」

呂衛一步跳過來,一把摟着那賓客,匕首放到了賓客肋下,賓客哈哈大笑,「劉演啊劉演,你確實冷靜聰明,魏家有你這樣的對手不知道該不該慶幸。」

言畢抱着呂衛的胳膊往懷裏一帶,匕首扎透了肝臟,賓客疼得齜牙咧嘴,躺在了地上抽搐著,「呂衛,滅亡劉家就靠你了」。

呂衛氣得暴跳,「你血口噴人。」

呂衛慌忙將匕首扔在一邊,抱拳躬身,「大哥,我只想控制他。」

劉演擺手,「我信任你,你不要多心,我們認識八年了,情如手足。」

劉演回頭看着馬勝、侯軍,「曹姬是我弟妹,曹家主樂善好施,大善人。朱家,是我姨父家,交好多年,感情好比真金,我這點自信還是有的。羅家,一直與世無爭,只守着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伍家宴請各家,我多少知道一些,其實還是姨父姨母為了朱彪兄弟和魏瓔的婚事,巧合罷了。哼哼,我只找魏貔的麻煩,到了魏家,一切自會水落石出。」

劉演帶人走遠了,遠處一座高樓上,一個身材魁梧的壯士披着黑色披風,站在冷風中,看着劉演這隊人馬調轉了放心,徑直去了魏家,心內嘆息。

一個武士推門進來,單膝跪在地上,「大哥,按您的吩咐,魏鑊在魏寶身上放了書信,黑子領着劉演去伍家,本來很順利,卻被劉演識破了,黑子被劉演的好友呂衛殺了。劉演還是殺向了魏家。」

那人點點頭,「果真少年英雄,悲怒交加,還能有這份冷靜理智,難得啊!明明雙保險卻變成了不保險。哎,世事難料啊。等他羽翼豐滿,劉家要出個萬戶侯了。」

「大哥,您這麼高看劉演嗎?」

「嗯,這是個不容小覷的對手,其人手下好友賓客眾多,威信高,又有劉氏這桿大旗,來日投軍報國,當為上將軍啊。」

那人嘆口氣,「傳令魏鑊,按乙計劃行事。」

「諾。」

「看來我要加把火了,魏家終究還是要付出一些代價了,不過這也是你想看到的吧。」

冷風吹來,壯士臉側的風帽被吹起一角,一道刀疤斜貫臉龐,疤痕如一隻長長的蚯蚓,筆直的從左唇角延伸到右眉梢。

「我終於做了將軍了,奮威將軍,部曲三萬,威震并州,你該為我高興了吧,你還好嗎?」

冷風悄然兮動我衣袂,暖春默然兮逝去無聲。

白駒過隙兮憂愁叢生,往事歷歷兮巧笑紛呈。

隨風入心兮一霎做一世,真情消散兮一別難相逢。

冷風吹兮淚斑點點,月夜降兮清風淙淙。

風蕭蕭兮舂陵寒,壯士一去兮終復還。

很多年前,他年輕,英俊瀟灑。

很多年前,她嫵媚,眸如秋水。

他與她自幼青梅竹馬,關係交好,相處融洽,待得少女及笄,她卻要嫁給他的哥哥。

他傷心過,抗爭過,可無濟於事。

她抗爭過,傷心過,可於事無補。

她終歸嫁給了他的哥哥,而他在他們的新婚之夜,大鬧洞房,滿城皆知。

他的哥哥很不滿,下令她待在家裏不許出去,她不悅,他言語譏諷,甚至動手打人。

她要學他,於是設計逃出家,與他一起出逃。

可他卻退縮了,他的哥哥是家主,他的一切富貴都源自哥哥的贈與,他拒絕了她,

大雨滂沱,二人在樹下冷漠對視,感情漸淡,恨意陡升。

他不敢看她,他辜負了她。

冷風吹,冷雨拍打,她暈倒了。

他慌了,抱着她去了祠堂,各在塑像一邊換衣,生火取暖,衣衫落處,二人抱在了一起。

一夕歡愉,她含恨歸家,自此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他懂了她的心,但他守着他哥哥的命令。

他的哥哥聽到了風言風語,是她半夜故意的夢語。

他的哥哥懷疑,她被打了。

他出面為她出氣,打折了他的哥哥的腿。

他被趕出家,流浪多年,終於生活所迫,他走投無路,回家認錯。

他的大哥原諒了他,他去了邊關。

她去長安省親,他去長安述職,他見了她,她懷了他的孩子。

她覺得對不起他的哥哥,她告訴他,不當上將軍就永遠不要見她。

他為了當上將軍再次見她,他拼上了他的所有。

他的哥哥不知道這些事,只知道她變了,變得愛家了。

「風兒,風兒,我回來了。嗯?那是什麼?」

壯士抬眼望去,皺眉凝神,從懷中取出一個細長的筒來,好似一節竹子,筒口發出了一點點熒光,壯士手指輕輕旋轉着埠。

熹微的晨光里,一個矮小的身影如黑色閃電飛掠過一間間房屋,壯士凝重起來,「這舂陵城真是藏龍卧虎啊!」

黑色閃電是無病的殘影,無病躡蹤追尋大姐劉黃,無病在房屋街道騰躍,心急如焚,無病落在地上,再次閉眼狠狠聞着空氣中淡淡的香味,香味在這裏消失,無病抬頭,「共工祠。」

祠堂內,傳來一陣打鬥聲,「孫七,你欺騙我的感情!你給我躺下吧。」

無病展顏,「這對活寶真是劉家的福星啊。」

無病跳到院中,耿氏兄弟與幽谷響惡戰,祠堂空間狹小,耿熊耿羆的斬馬劍揮舞不開,兄弟二人使用短劍短刀與幽谷響格鬥。

幽谷響已經用盡了手段,迷藥、白堊粉、飛鏢都沒有發揮作用,無病撿起一顆石子,瞅準時機,屈指彈飛,幽谷響痛呼一聲,捂著剩下的一隻眼倒在了地上,耿熊一劍刺中幽谷響大腿,「弟弟,捆上他,送官。」

「大哥,給劉家吧。」

「好。」

無病跳到祠堂內,撲到大姐劉黃身邊,劉黃衣襟完好,無病長舒一口氣。

「忠狗仙人,你來了啊?」

「你們來的時候,發生了什麼?」無病有些緊張。

哥倆齊聲說道,「我跟哥哥發現劉家失火了,趕來救火,卻看到有人扛走了大姐,我們就一路追來。黑燈瞎火的,他們轉得可溜了,不然半路上就救了大姐。後來這幽谷響到了這共工祠。」

「我和弟弟就從祠堂前後門進來,我剛到前門,發現幽谷響正在搓手,說小美人,我來了,我一聽呦呵,他怎麼知道我的外號,他伸手要撕扯劉黃大姐的衣服,我就竄進屋裏,一腳踹在幽谷響屁股上,這幽谷響跟球一樣,滾到了一邊。」

無病也不打擾,一耳聽一人話語,點點頭,鄭重地抱拳,「謝謝,謝謝。煩請二位壯士,將劉黃送回劉家,請樊氏莫擔心。」

「小事一樁。」

「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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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宮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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