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人性本惡

242.人性本惡

無病家開了小吃店,供養家庭,這小打小鬧的店鋪自然不會入朝廷的眼,悶聲賺錢。

蝗災出現了,幸好舂陵城外的莊稼已經被收割了大半,剩下的來不及收取,便被蝗蟲吃了個乾乾淨淨。

那遮天蔽日的蝗蟲已經飛到了別處,可流民飛來了,行乞於舂陵,無病但凡發現資質好的孩童,都悉數推薦到了武館,贈送盤纏做好事,延續了劉家行善積德的家風。

劉家帶頭賑濟城外的流民,防止出現流殍遍地的慘景,舂陵豪強們素來行善,慷慨解囊。然流民越來越多,舂陵壓力增大,舂陵縣令不聞不問,只靠着豪強們賑濟。

長安城,皇帝劉衎與大司馬安漢公爭鋒相對,劉衎下令讓朝臣們平身,多數朝臣依舊跪地不起。

劉衎連喊數聲,朝臣們面面箱覷,腦子快的立馬又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趴在了地上。剩下幾個人看看劉衎又看看王莽,再看看四周,心下嘆息,也慢慢地跪下了。

劉衎生氣了,「平身,平身,你們沒聽到嗎?」

王莽輕輕咳嗽一聲,「皇帝最近吃的肉多了吧,火氣有點重啊。」

劉衎眼眶一紅,瞪着王莽。王莽輕輕地說:「平身吧,皇帝讓你們起來呢,咱們還得抓緊議事呢。」

「諾。」文武官員這才都站了起來。

劉衎咬着牙,心中越來越生氣了。

這時候一個官員站了出來,劉衎一看,是大鴻臚手下的行人令,忘了叫什麼了,只聽行人令說道,「啟奏安漢公,啟奏陛下。元始年號已經多年了,依照我朝典制,已經到了改元的日子了,不知上意如何?」

劉衎憋著一肚子氣,正要發火。王莽直接說:「年號變來變去的,既勞民傷財,也不利於政令統一,我看就一直用吧,多一年少一年沒什麼區別。元始,眾卿家可知出處?」

眾人屏氣凝神,安安靜靜,王莽頓了一下,「大哉乾元,萬物資始,乃統天。」

行人令一拱手,退回朝班。

「雲行雨施,品物流形。大明始終,六位時成,時乘六龍以御天。乾道變化,各正性命,合大和,乃利貞。首出庶物,萬國咸寧。」朝中大儒孫至心中默念,「哎,王莽要乘龍御天啊,我得迎合迎合,請封王莽做安漢霸王,哈哈,搏個富貴。昔年西楚霸王,兵敗垓下,正巧用霸王名頭,應他個因果循環、天理郎朗。」想着想着,就又想起了芙蓉園,一想起芙蓉花開的場景,心下一陣麻癢。

話說芙蓉園仿照春秋齊國的女閭模式,又經高人指點,參照驪山宮的遊樂設施建起了園林,豎起了亭台樓閣,實實在在的銷金窟、溫柔鄉啊。孫至在那眼神空洞,開始了神遊。

接着又有幾名官員啟奏,王莽跳過皇帝,直接一一決斷。整個朝堂的氣氛變得愈加詭異。午時,朝會結束。

王莽側頭對劉衎說了句:「最近你眼神不太好啊,好好找個御醫看看。」言畢起身離座。

劉衎氣的臉紅脖子粗,大聲喝道:「王莽,我受夠你了,誰到底是皇帝?」

王莽停下腳步,扭頭看了劉衎一眼,「你說呢?」

朝堂的內侍看看王莽看看劉衎,疾走幾步,站在王莽和劉衎中間,「退朝。」

內侍又小聲的說:「陛下,注意台階。」

王莽微微一笑,深深看了內侍一眼,「你眼神挺好。」一甩衣袍,走下台階。

內侍輕輕擦了一下額頭的虛汗,劉衎大喊:「雕橫,你給我滾過來,你在那嘀咕什麼?」

內侍挺直身子,走到劉衎身邊,「陛下息怒。我怕安漢公對陛下不利,他剛才一直握著劍柄。」

劉衎伏在書案上,喃喃道:「他真敢這麼做,他真敢這麼做嗎?他要當皇帝不成?」

王莽率先走出了大殿,文武官員們也都陸續走了出來,宗正劉清看着頭頂的太陽,「要下雨了,火氣就散了啊。」

身邊的一個屬僚,看看藍天,看看太陽,嘀咕道:「一點雲彩都沒有啊。」搖搖頭,邁著方步。「哎,舂陵流民都數萬人了,朝廷也不賑災,這幾萬人無邊無沿,要是亂起了,舂陵就沒了啊,哎呀,今天安漢公對皇帝的態度,不正和朝廷對舂陵的態度是一樣的嗎?禍事來也。」

這個官員心內驚怖,可他知道自己是寒門出生,無依無靠,打拚多年,才混到了有上朝堂議事的資格。

寒門子弟最大的劣勢,不是沒有家族的庇佑,而是在成長道路上沒人引領。只能靠着勤奮、責任心、誠信和謙遜,一步步艱辛跋涉,忍辱負重,當上大官,稍有不慎,便滿盤皆輸。

當年無財作力,少有鬥智,既饒爭時,自強不息成就了今天,有心揭開舂陵的危局,可想到自己的富足生活,生生忘記了舂陵的危機。

三天後,孫至上書了一篇洋洋洒洒的萬言書,還自掏腰包請了五百貧民簽字畫押,貧民知道啥,給錢就按了手印。孫至稱這萬言書是長安父老的心聲,自己勉強代筆,表白百姓的心聲,鼓吹宣揚王莽的德政,直誇的王莽是超越堯舜禹的賢明人士,請進封為安漢霸王。

王莽擱置了這封上書,但賜給孫至美女四名,良田百頃。一時間,眾多儒生紛紛效法,歌功頌德,甚至製造祥瑞,整個天下都開始盛傳王莽的豐功偉績。更有儒生批評孫至不負責任,安漢霸王不能頌揚王莽的德行,應該加封為攝政王。還有的儒生更露骨,要加封王莽為假皇帝才對。一時間,朝廷諂媚迎合、逢迎浮誇的聲音不絕於耳。

王莽對舂陵的一切自然知道的很清楚,他的目光穿透濃重的黑夜,俯瞰著一場大戲。

舂陵城外,數萬流民聚集在一起,有些豪強聽說臨近縣城行乞的百姓都趕來舂陵了,而行遠路的商隊傳來消息,越來越多的流民在遠方,在路上。

果然不出幾天,城外的流民又翻倍了。不少豪強認為再賑濟災民就是向無底洞中扔錢財,但凡能翻出個水花,也覺得糧錢花得有意義,可豪強們什麼都看不到,只是聽到了流民在抱怨,什麼粥稀了,天冷了沒有被子,甚至還有的說為何不給大房子。

莽莽九嶷山中,十數個黑衣賊寇加入了流民的隊伍,一隊武藝精湛的青衣紫帶武士換了裝束,睡到了流民之中。

論調越來越紛雜了,有的流民嚷嚷要喝酒吃肉,還有的要送過美姬侍妾來暖暖孤冷的寒夜。

一家豪強的婢女好心贈了醫藥,照顧了發熱的病人,卻在黃昏回城之際,被幾個壯漢拉入了樹林,再也沒有回來,等發現的時候,已經是一具腐敗的沒有衣服的骷髏了。

舂陵豪強緘默了,繼而爆發了,不滿朝廷不賑災,更暴怒好心換來的是驢肝肺和一群貪婪暴虐的流寇。

流民的說法不再提了,流寇聚眾十萬,青壯雙眼猩紅,不滿醫藥消失,不滿粥鋪無粥,幾個青衣人、黑衣人帶頭鼓動,流民的憤怒被一點點鼓動了起來。

人餓極了,什麼都吃。人被逼到絕境,什麼都敢做。人性本惡。

這日青天白雲,黃日浮金,數不清的流民拿着木棒、刀劍沖向了舂陵,林間捕獵的獵戶、田間收取莊稼秸稈的百姓被嚇壞了,逃脫不及的被當場砍死。

血染大地,流寇們襲擊了舂陵城外的村莊,搶劫吃的喝的,姦污婦人。有的百姓見逃跑無望,舉起鋤頭、鐮刀、木叉同流民惡鬥起來,一個壯漢滿臉是血,嘿嘿慘叫,「想殺我,拿命來換。」轟然倒地。

慘景比比皆是,人性醜惡,猛獸出籠。猛獸一旦嘗過血腥的味道,是會胃口大開的。

流寇縱火焚燒村莊,現場狼藉,領頭人嚎叫着,踩踏着莊稼,「他們城裏人吃好喝好,不管我們死活,那我們衝進城裏去搶,滿街都是雞鴨魚肉,家家都有牛馬金帛,搶啊,搶啊,搶到多少都歸你們。」

「舂陵劉氏是皇族,家財更多,美人更俏麗,踏破舂陵,劫掠劉氏!」

「踏破舂陵,劫掠劉氏,踏破舂陵,劫掠劉氏!」

吶喊聲此起彼伏的喊叫起來,什麼人性,什麼道德,什麼底線,在飢餓威脅生死的關頭,都是笑話。

流寇們衝到了舂陵城下,郡兵聞訊,立即關閉城門,不少百姓被關在城門之外,屯長岑飛下令射箭,岑飛剛剛十八歲,智勇皆備,深得部下信任,阻擋盜匪前沖,同時點燃烽火示警。

村莊里逃難的老翁老嫗、婦人孩童們哀聲長嚎,「讓我們進城啊,救命啊!」

屯長岑飛下令拋下繩索,能拉多少算多少,盜賊和流民沖了過來,有的百姓被殺,有的被從繩子上扯下,被亂刃砍死,有的盜賊流民盤著繩索向上爬,屯長岑飛怒喝,「砍斷繩索。」

救上來的百姓屈指可數,老人孩童慘死刀下,一些壯年男女反身與流民格鬥起來,高喊道,「為我等報仇啊。」

郡兵喊道,「屯長,出去救救他們,那是張三,那是李四。」

「我也認識很多人,可你看,流民成千上萬,城內百姓安危就在我們身上了,打起精神來,給我扔石頭。」

「諾。」

城中號角聲起來,嗚嗚咽咽,劉演扔下手中的石子,「不玩了,打仗了,看看去。」好友賓客都高興起來,「走,看看去。」

劉演族弟劉稷解下腰間佩劍,「哈哈,終於派上用場了。走,三哥。」

戰國遺風,聞戰則喜。群情激動,興高采烈,有的高興的跳了起來,劉稷一把拉起在沉思的劉秞,「走了,看看是賊寇還是叛軍。」

「慢點慢點,別着急,別這麼冒失的過去,不知道具體什麼情況呢。找都尉,跟着隊伍一塊去。」

都尉騎着快馬穿過大街,其後郡兵踏着整齊的步子,長鈹隊、勾鑲隊、長矛隊、刀盾兵、弓弩手,依次殺氣騰騰的小跑經過,劉演大笑,「我大漢材官之威武,名不虛傳。」

劉仲湊了過來,「大哥,我舂陵漢軍算是精銳了吧,我看披甲能有二成呢。」

劉演哈哈大笑,「我大漢以武立國,兵精將廣。精銳騎兵,銳不可當,幽州突騎、并州兵騎、涼州大馬,為大漢之鋒刃。北軍八校、南軍衛士、北地六郡鐵騎、荊楚弓弩、丹陽精兵、青州雄兵、甘隴銳士、益州飛兵、交州狼兵、甌越悍卒,為大漢之基石,皆從各郡壯士武士中優中選優,建成鐵軍啊。我大漢全民皆兵,自幼修習手博摔跤,各郡郡兵勤於訓練,驍勇善戰,年年都試,演練戰法,大丈夫就該戰場上擊殺流血,斬首奪爵。」

「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無病從人群中擠了進來,「大哥,我來助你。」

「龍吟虎嘯,刀兵如林長劍如虹。」彭寞竴彈著長劍青鋒,應聲而歌。

「長戈鏗鏘,戰鼓聲隆,八百飛騎斬龍城。」公孫肱背着雙手,站在無病身側。

劉演大喜,「我的好弟弟啊,壯勇可嘉,可你太小了,刀劍無眼,還是別去了。」

無病尚未答話,彭寞竴目視劉演,長劍入鞘,劍稍及地,「大哥,英雄出少年,莫要小瞧我等。」就這收劍的一手引得眾人喝彩,劉演低頭看了看彭寞竴的左手,上面佈滿了傷疤。

公孫肱朗聲道,「甘羅十二拜上卿,霍去病十七北逐匈奴,莫要小瞧我等。」

劉演眨眼,劉秞着急了,手指著無病三人,「都是十餘歲的娃娃,你們要鬧什麼?趕緊回家。」

「我不。」彭寞竴和公孫肱倔強的仰著頭。

無病拉拉劉秞衣袖,「三哥,不要擔心,我們就遠遠的看着,離得近了,都尉也會不同意的。快走吧,不然就看不到大戰了。」說罷,拉起彭寞竴公孫肱二人,一溜煙就跑了,劉演哈哈大笑,「快去看看,莫要落在四弟後面。」

眾人到了城門,便不能再靠前了,無病三人繞道其他城門,趁人不備,爬上城牆,一路小跑到了戰場外圍。戰鬥基本快結束了,容都尉指揮得當,箭矢如蝗,盜賊流民倉皇後退,容都尉心中稍安,將手下屯長分到各門把守,舂陵城小,城牆不高,僅有一丈,又沒有護城河,就怕盜賊流民四處攻擊,守城不易。

縣令鄒德帶領衛兵也趕了過來,組織民夫壯士搬運物資,劉演等人自然沒有摸到仗打,被人拉走去搬運物資了。縣令鄒德出言慰問,容都尉一一作答。

危機似乎過去了,可流民不走,賴在城外,挖野菜、捕魚蝦,縣令鄒德道,「我看準備糧草,賑濟災民吧。」

容都尉腹誹,「早幹嘛去了!」容尉抱拳,「使君,不可。」

「哦?這可都是大漢子民啊。」

「使君,某並非不體恤災民,某觀領頭之人面相兇惡,腦滿腸肥,絕不是災民,此其一也。二,我舂陵糧草有限,而今蝗災、旱災、水災不斷出現,我舂陵百姓果腹也成問題,只怕供養不了許多災民。」

縣令鄒德面色不愉,「再議吧,有勞容都尉把守城門了。」

容都尉抱拳,「諾。職責所在,絕不放一個流民進來。」

縣令鄒德拂袖而去,二人不歡而散。

將相失和,舂陵郡兵同流民對峙起來,流民也不撤離,盜賊極力鼓動流民們留守此地,「舂陵糧食多。」「舂陵有房子。」「舂陵有綾羅。」「舂陵有酒肉。」流民們忍受下來,他們也不敢去別的地方,好歹這裏野菜多,魚蝦富足,更何況城裏炊煙旺盛,一看就知道不缺吃的,何必去別的地方撞運氣呢,更何況前段時間吃的飽飽的,這裏吃好睡飽,人間樂土啊。

無病、彭寞竴、公孫肱三人每日都到城牆攀爬查看,卓戎也想來湊熱鬧,可被卓茂禁足在家,只得忍受。

只見流民日漸增多,公孫肱道,「縣令既不賑災,也不驅趕流民,這再耽擱下去,大事不妙啊。」

彭寞竴道,「最怕的就是沒有上報朝廷,舂陵孤立無援啊。」

無病皺着眉頭,「那日縣令和都尉不歡而散,平日裏二人就有些矛盾。我打聽了,二嫂說容都尉已經稟明縣令,縣令派了信使到宛城了。」

「那還好。」

日復一日,流民越聚越多,隱隱十萬之眾,舂陵被團團包圍。容都尉得知此事後,倒吸一口冷氣。

容都尉急急去找縣令鄒德稟告,縣令鄒德喝着茶,看着閑書,容都尉甲不離身,恭敬道,「使君,局勢危急。」

鄒德眼睛也不抬,容都尉耐著性子,「流民日漸增多,而今約有五萬之數,恐怕只會越來越多。況且正值夏收時節,小麥已被流民吃了一半了,稻田被毀,樹木被砍伐焚燒。」

「你想說什麼?」

「卑職建議開倉放糧,而後.....」

縣令鄒德把書一扔,「開倉?放糧?說的輕巧,我舂陵糧草有限,而今蝗災、旱災、水災不斷出現,我舂陵百姓果腹也成問題,只怕供養不了許多災民。」

容都尉心中憋氣,「使君,開倉只是一時之計,穩住這些流民,請宛城和周邊縣提供援助,共度眼下危局。舂陵不保,周邊縣也會被波及。」

「用你教導本官嗎?實話告訴你,我並沒有知會太守,眼前這點問題還請容都尉解決。」

容都尉勃然變色,「使君,萬不可如此,舂陵城破,合城萬餘口凶多吉少啊。」

「哈哈,你說過職責所在,絕不放一個流民進來的。莫要違背諾言。送客。」

容都尉失望,憤怒離去。

幾天後的一個黃昏,無病、彭寞竴、公孫肱三人又爬上城牆觀察,正在閑聊,無病突然抬手,彭寞竴、公孫肱停下交談,無病盯着遠處,「不好,他們要攻城,撞門。」

彭寞竴舉目遠望,自負目力極佳,可光線昏暗,看不清楚,無病道,「二哥,你快去告訴城門岑飛屯長,流民攻城,做好準備。」

彭寞竴應聲,「諾。」

「三哥,速去告誡衛兵多備制鹿角拒馬,堵塞城門,弓弩手警戒。」

「放心吧。」

無病掏出彈弓,向著城門方向移動數十步。彭寞竴急急去找屯長岑飛,衛兵見來了個小孩子,一把抱起彭寞竴,「軍事重地,上一邊玩去。」

彭寞竴大喊,「流民進攻了,要撞城門了。」

「小屁孩,摻和什麼,快走。」

「屯長將軍,屯長將軍,我說的是真的,你們人手太少了,快做好準備。」

屯長岑飛目視一眼,無奈一笑,「搞得小孩子都神經兮兮的。」

「我是彭寞竴,家父彭宣,長平侯。家父得信,流民要攻城了。」

「長平侯。」屯長坐了起來,不得不慎重,觀看遠處,似乎人影晃動,確實有些異常,多日無事,今日確實不對,「傳令聚兵。」號角吹了起來。

公孫肱在城門後邊,「你們看,怎麼樣,屯長岑飛都吹號了,容都尉的命令,趕緊佈置鹿角拒馬,召集弓弩手。」

一炷香的時間,城門外了無聲息,屯長岑飛盯着遠處,心想,「小孩子鬧着玩的嗎?」

馬蹄聲聲傳來,「完了,都尉來了,我要倒霉了。」

岑飛蹲下身子,雙手攏著耳朵,側耳傾聽,生氣的瞪了彭寞竴一眼。彭寞竴不滿道,「瞪我作甚,你快看,流民要衝鋒了。」

屯長冷笑,漫不經心的看着,不大會,屯長揉揉眼睛,趴在城牆,大喝一聲,「不好。」

遠處突然燃起了無數火把,屯長岑飛厲聲咆哮,「弓箭手準備。」

流民們幾十人一組,抬着巨木沖了過來,其後無數火把染紅了天際,流民漸漸靠近了。

岑飛果斷下令,「放箭!」

可流民舉著簡易的盾牌,潮水一般擁了過來。只有寥寥幾個流民倒地。流民們漸漸近了,郡兵們清晰看到他們猙獰的面目。

無病拉起彈弓,開始攻擊,專門射人眼,流民痛呼一聲倒地。

彈丸力大速度快,竟然擊入了流民腦中。

屯長岑飛大喜,「誰射的箭,真准。」

衛兵眼尖,「是劉家四公子。」

屯長岑飛一看,撫掌大笑,「好樣的。」

這時容都尉趕來了,背着大黃弩,站在城牆觀察片刻,「岑飛,你立功了。」

「卑職職責所在,義不容辭。」

容都尉見無病在一邊,拍拍無病腦袋,「這裏危險,趕緊回家。」

這時冷箭來襲,無病一眼看到了一點寒光,趕緊推了容都尉一把,容都尉趔趄半步,冷箭貼著肩膀撞在了門樓柱子上,這才沒有被箭射到喉嚨。

都尉親兵取下箭來,眾人細看,竟然是一支做工精細的鵰翎重箭,岑飛大叫,「這流民怎麼會有如此利器?」

話音剛落,十幾支箭凌空飛來,眾人連忙撲倒在地,然容都尉慢了半步,肩膀鎖骨被鵰翎箭擊穿,一時血流不止。

容都尉大怒,只見火光中一群魁梧的流寇,衣着整齊,裸著背,肌肉嶙峋,眾人排成一排,齊射箭矢。

城頭郡兵箭矢射程不及,這群流寇正好在城防範圍之外。容都尉有心射箭反擊,可臂膀受傷,大黃弩無法使用。無病看得着急,一把搶過大黃弩,雙臂拉開,可不夠滿,畢竟個子還小。

無病當即左腳踏弓,右臂將弓拉滿,都尉屯長齊聲稱讚,「神力。」

嗖的一聲,長箭射出,釘死了為首的一個盜賊。

無病再次開弓,連珠箭發,連射死七個流寇,流寇嚇得連忙躲藏在人群里。

流寇首領一聲令下,許諾金錢糧食美女,流民不懼滾木石頭,如大海波浪一般擁擠到了城門下,城門上兵衛有限,箭矢、滾木、石頭不多,相對於龐大的悍不畏死的流民,可以忽略不計了,流民衝撞起城門來。

容都尉大喝,「命人在城門堆滿石頭,咱們只要守着城頭,他們便不好爬上來,等他們累了,自然會退下。」

親兵連忙下樓傳令,可不都時,一聲慘叫傳來,容都尉大叫一聲不好,城門突然自內打開,流民們齊聲吶喊,湧進了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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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宮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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