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林中評論天下事

266.林中評論天下事

無病、羅啟蘭林中評論天下大事,談笑間,顯露經天緯地的才華,羅啟蘭雙目流彩,心中嘆服。

「儒家還偏好教化世人尊禮,可很多儒生五體不勤,六穀不分,難道孔子提到的六藝就不學駕車射箭了嗎?孔子孟子可是能文能武的賢才啊。一代代的儒士專挑愚民魅上的經學學習,怎麼不讓我有看法呢?

昔年孔子孟子曾說,要大愛天下,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而今儒生呢,述說了多少祥瑞,討好王莽?寫了多少美文,一味的歌功頌德,勸王莽進位做皇帝?王莽的施政就沒有弊端嗎?這些儒士怎麼不敢提?他們的做法又和姦臣有何區別?昔年的儒生,鐵骨錚錚,君以國士待我,我當以國士報之!君以路人待我,我以路人報之!君以草芥待我,我當以仇寇報之!

而今呢,吮癰舐痔的做派太多了。我看不起這部分人。誰都有缺點,誰也都有優點?儒家總說別人家的缺點,從來不認為自己有缺點。所以董仲舒提議罷黜百家獨尊儒術。武帝用之強化大一統思想,可也。可用之教化世人,大錯也。

高皇帝微末之時,叔孫通投奔高皇帝,高皇帝見他穿儒家的衣服就皺了眉頭,叔孫通就立馬改穿短衣服,一副楚人的打扮,討好高皇帝。他的儒家所謂氣節在哪呢?高皇帝開創漢朝,叔孫通倡議朝典施行跪拜禮,小小的一跪,跪掉的是我華夏人拼搏進取的血性啊,砸斷了脊樑。

君臣再也難以平等溝通,奴顏媚骨開始盛行了。可悲啊。不說了,我也不是皇帝,管不了這麼多天下事呢。」

羅啟蘭和上官梓桐心下震撼的無以復加,這時候二女對無病開始有一絲絲崇拜的感覺了。梓桐問道:「你說的那些前朝的事情,和我平時看到的不一樣,你怎麼就認為你的對,而我看到的不對呢?」

無病笑着說,「儒學如果非常的實用適用,如果宣傳的都是事實,那麼為什麼春秋戰國的三百年亂世,不見儒學在列國間興盛呢?春秋所記載,弒君三十六,亡國五十二,諸侯奔走不得保其社稷者不可勝數。

到了戰國,競爭更為激烈。富國強兵,佔領民心,啟發民智,才能在時代的激流中破浪前行。儒學呢,只講仁義道德不講武力法令,猶如身處虎狼之洞穴,身在黑夜高崖前行,卻無自衛的本事,更無行事條目的護衛。」

「那你再多說幾個事,我回去好好考證一下,到底誰是誰非?」

「周幽王烽火戲諸侯,可那時候哪有烽火,有書記載實際是擊鼓召諸侯。而且幽王失國也不是戲弄諸侯的原因。其實幽王失國,平王東遷,莫國被除,這三件事前後關聯,自此諱莫如深。先是廢太子姬宜臼逃亡申國,姬宜臼的外祖父申侯予以庇護。

幽王冊立伯服為太子,於是出兵包圍申國,強令交出姬宜臼。申國聯合繒國、犬戎攻擊幽王,幽王及太子伯服敗死,鄭桓公為保護幽王而死,周室繼而滅亡。犬戎大軍焚燒、搶掠鎬京,殺死貴族卿士大夫無數。

姬宜臼太子位早已被廢,卻吃裏扒外,勾結犬戎、弒父殺弟,已經不能繼承王位,所以虢公姬翰等大小十幾家諸侯共同擁立宣王次子、幽王弟姬望為新的周天子,是為周攜王。姬宜臼向秦、鄭、晉等國割讓土地,謀求支持,周朝國力大敗,如此賣國求榮,可悲可嘆。

後來晉文侯殺周攜王,成就了周平王,周人史官、魯國史官對此絕口不提。孔子作《春秋》也絕口不提。周朝在儒家人士眼中是神聖的,是儒家學術主張的根基。儒家不滿意既定事實,所以只好嫁禍給褒姒,嫁禍給昏君。有了替罪羊,講究仁義禮智信的儒家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繼續將周朝作為理想的政治典範,對之以頂禮膜拜,借之周朝批判當下,一句『人心不古,江河日下』,道盡多少是是非非。」

「名儒劉向寫夏桀昏庸,說他酒池肉林,寫商紂淫樂,一樣的酒池肉林。酒池,倒是水池差不多。肉掛在樹林里,幾天不就臭啦?還能在林間遊玩?劉向說商紂建鹿台大三里,高千尺,這個數據怎麼來的,自己編的的還是實地丈量的?同時期的大儒皇甫謐就說鹿台高千丈了,按安漢公推行的度量衡,千尺合當下大約一百七十米,千丈呢,大約二千五百米。」

「春秋書籍,紂王的罪狀只有殺比干,要知道比干不幫紂王,卻幫西岐說話,西岐做大,中央就不穩,那麼比乾的做法和袁盎進言殺晁錯有何區別?大臣不為自己國君着想,不考慮本國利益,卻幫着侯國說話,其心可誅。而且後來,屈原說比干是投水而死,呂氏春秋寫比干被挖心而死。太史公卻說是為了滿足妲己好奇心,要看看比乾的是否是七竅。你看看,比乾的死法被演繹了這許多種?一次比一次誇張,一次比一次抬高比干,貶損紂王。事實到底是什麼?」

「儒家一說戰爭,就是流血漂櫓,斬首無算。為什麼不能詳細寫寫雙方參戰多少?陣亡多少?傷殘多少?我覺得這就是他們不認真考證,隨意揣測的惡習已經深深紮根在他們的行事風格里,而且凡事好誇大,好掩蓋,為自己的目的而扭曲。」

羅啟蘭感覺真讓自己碰到寶了,這個小男人太神秘太有見地了,羅啟蘭搖搖頭,壓下心中的念頭,復又問道:「你好像不在意王莽施政啊?」

「為什麼要在意呢?」

「你就不怕他改朝換代?」

無病雙眼收縮,「呵呵,誰做皇帝都可以啊,對百姓好,對國家好就可以了。百姓生活富足,安居樂業。國家強大,不受他國侵略。國泰民安,才是根本,才是大道。」無病頓了一下,「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劉家享國二百載,不能讓家國安康,便該另擇賢明再次庇佑華夏才好。」

「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羅啟蘭、上官梓桐喃喃數遍,這該是個多有魄力、氣度和見識的少年啊?怪胎,真是怪胎。

羅啟蘭問道,「有人說王莽成就堪比始皇帝,可始皇帝被罵成暴君?」

無病道,「你覺得始皇帝有沒有貢獻?」

「有的,一統華夏,首創郡縣制,車同軌,書同文,任何一個拿出來都是大功勛」

「首創郡縣制的是楚武王熊通,始皇帝有魄力,全國推行,天下分為三十六郡,郡設郡守、郡尉、監御史等職官,分掌行政、兵事、監察職責縣令,由朝廷任命,主要任務是治理民眾,管理政財、司法、獄訟和兵役。

郡守通過每年的考核和平時的檢查,對縣令的工作進行考察。如此大大高效統治,再無分裂風險。始皇帝始皇帝車同軌,書同文,華夏百姓緊密連在一起,再無離心離德的弊端。始皇帝北築長城,南並百越,彰顯大國的威儀。

大國需要威嚴,要讓他國敬畏。國人勇武,軍事強悍,敢於血戰,話是說給人聽的,對於敵人,只說狠話不行的,要辦狠事,打出國威。

而且始皇帝是孤獨的政治家,沒有皇后,春秋戰國,各國通婚,王宮的的每個女人都代表自己的家族、乃至母國的勢力,她們入宮是為了自己家族的榮耀和昌盛,是故外戚干政,一如當前,而始皇帝砍掉了外戚,只此一項,便是千古一帝。」

羅啟蘭又發問道:「那你看王莽的施政有哪些缺點呢?」

無病正想說幾句,聽到前邊腳步聲響,趕緊站直身體,抽出匕首。羅啟蘭和上官梓桐也都持劍做好防禦。只聽聲響越來越大,一頭野豬竄了過來,羅啟蘭和上官梓桐轉頭就跑,「留香兒,快走。」

無病持着匕首,穩穩站立,野豬哼叫着沖了過來。羅啟蘭以為無病被嚇著動不了了,趕緊扭頭,跑了過來,欲要搭救無病。可跑的慢了,野豬已經衝到了無病跟前,野豬低頭,狠狠的撞了過去,無病依然屹立不動。羅啟蘭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一陣哀嚎,一陣重物砸地的響動。羅啟蘭睜開眼睛,卻見無病用腳輕踹著野豬,野豬的眼睛裏扎著一把匕首,匕首柄端,只露出了一點而已。

上官梓桐跑了過來,嘰嘰喳喳的說,「姐姐,留香兒太厲害了,他只挪了一個腳步,野豬就撲了一空,留香兒一刀就插進了野豬眼睛。那動作太快,太麻利了。」

羅啟蘭走過去,摸摸無病的頭,眼神灼灼的看着他,「下次可別這麼冒險了,要小心謹慎,你今早這麼告誡我的。」

無病本要反駁,告訴她自己都殺過霸王猇的,可看到羅啟蘭溫柔的眼神,殷切的關愛,就沒有說出口,點點頭,「我知道了,我會小心謹慎的。」

羅啟蘭長舒一口氣,「走吧。」

上官梓桐看看羅啟蘭,看看無病,「這裏邊有事,有大事,我看出來了,都瞞着我一個人。」氣鼓鼓的跟了上去。

無病拔出匕首,鮮血滴滴,抬頭看看碧藍的天空,又看看溫柔如水的羅啟蘭,「有人惦記有人關愛,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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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宮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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