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我願意

280.我願意

無病夜闖太守府,獨入書房。

書房寧靜,檀香裊裊。無病貼著牆邊,慢慢踱步,房內並無陷阱,無病轉悠數息,果然發現了書桌右角上的桂花盆景,桌上文房四寶俱全,左角擺着一盞神雀負雛銜魚香薰爐。桌后是一把安漢椅,再后一個屏風,屏風上描著息夫人、齊文姜、鄭夏姬、晉驪姬、秦孟嬴和越西施的畫像。

無病不由想到了李延年為其妹李夫人創作的詩歌《北方有佳人》。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息夫人一人傾倒息、蔡、楚三國,齊文姜傾倒齊、魯兩國,夏姬則傾倒陳、楚兩國。晉驪姬則顛覆晉國霸主地位,險些傾覆晉國,直接導致太子申生自殺,公子重耳和夷吾出亡。秦孟嬴更是招致楚國內亂,伍子胥引吳兵攻楚,楚國險些亡國。緊接着吳越爭霸,西施滅吳。

「都說紅顏禍水,其實都是君王的推脫之詞啊,諸多學者想盡理由為君王開脫,更是可恨。」

無病環視,西牆上掛着一柄闊身長劍,劍柄鑲金。牆下是個典雅書架,擺着線裝書和玉器陶罐青銅器。東牆上一幅碩大的山水畫,山峰巍峨,流水急涌,畫作兩側各一個黃花梨大櫃,畫下一張檀木長幾,几上一壺一杯。牆角靜立着一個仕女青銅燈架。

無病走到牆邊,摩挲著劍鞘,果斷取了下來,拔出來看,一抹雪亮刺眼,無病定睛細看,劍身沒有推刺磨損痕迹,白堅和黑堅的界限分明,白堅縱貫劍身,延長到鋒刃,想來是一柄古劍,翻轉來看,鐫刻龍淵二字,定睛細看,劍身上花紋如水晶簾懸垂,又如列星巡遊。

無病嘆道,「寶劍也。揚其華,如芙蓉始出,觀其紋,爛如列星之行,觀其光,渾渾如水簾之懸,觀其斷,岩岩如瑣石,觀其才,煥煥如冰釋。」

「此等敗類,不可享受此寶。」無病將劍放在架上,果斷點了軍刀震顫鍵,蜂鳴陣陣,通知羅啟蘭和上官梓桐前來。

無病在書房內細細檢查,半刻鐘了,也沒有個結果,這時腳步聲響,無病靠窗小心查看,原來上官梓桐推開小門進了院子,無病把梓桐招呼到屋裏。

上官梓桐臉紅撲撲地,雙手捧著一個木盒,「無病哥,餓不餓,吃點好吃的?」

無病啞然,「謝謝,我不餓。」

「都活動一晚了,這是糕餅,桂吉堂的,有名的招牌,你嘗嘗,吃些吧,不能餓了才吃飯。」

上官梓桐打開木盒,托出一個圓圓的白皮糕餅,中間印着一朵小紅花,「這是芝麻餡的,又香又甜。」

無病笑笑,只得接了過來,輕咬一口,「嗯,酥香鬆軟,甜而不膩,好糕餅。有道是小餅如嚼月,中有酥和飴,好吃。」

無病三口下肚,梓桐淺笑,「再來個這個嘗嘗。」

無病剛要伸手,梓桐玉手卻輕輕躲開,一雙眼睛柔情似水,盯着無病的雙眼,「張嘴。」

無病張開了嘴巴,梓桐將糕餅輕輕塞進了無病的嘴裏,無病咀嚼,梓桐的手指輕輕點着無病的嘴唇,含羞縮回手指,輕輕低頭,「好吃嗎?」

無病聞着梓桐秀髮飄來的淡淡馨香,點點頭,「很香。圓餅飽裝桃肉餡,雪糕甜砌蔗糖霜,很甜。」

梓桐額頭抬起,目露秋波,月光脈脈,淡淡光華映臉頰,眉如翠羽,肌如白雪,桌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粉鼻兒倚瓊瑤,淡白梨花面。

梓桐大膽地看着無病,眼神火辣,「一彎小月掛半天,淑女才子並蒂蓮。」

無病一時無語,梓桐盯着無病的眉眼,無病輕輕躲開了視線,梓桐那多彩絢麗的眼神黯淡了一些,無病輕咳一聲,「夜深人靜,又在兇險之地,先辦正事。」

無病扭轉身子,「咱們要找的東西必然在這房內,當有機關,可我還沒找到。」

梓桐笑笑,苦中帶笑,無病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梓桐輕移腳步,「再等等,再找找。」

二人交錯,房內轉悠起來,梓桐心內不喜,嘴上哼著歌曲,無病豎起耳朵,只聽得,「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何日見許兮,慰我彷徨。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無病轉到牆邊,擺弄瓶瓶罐罐,梓桐轉到屏風,手摸著美人圖畫,梓桐哼唱,「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艷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凰兮凰兮從我棲,得托孳尾永為妃。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余悲。」

梓桐轉過屏風,徑直走到了木床上,無病背對着自己,不聞不問,梓桐一時雙眼紅潤起來,翹起兩條長腿,交錯踢著,這架木床用紫檀木雕成,兩側床柱,銅勾勾著紗簾,一側的床柱上斜掛着一隻紫金的笛子,竟然是六邊形的,梓桐摸了摸,入手光滑。

梓桐一時氣悶,坐到床里,靠着床柱嘆息一聲。梆梆梆梆,四更天了,很快就要天亮了,無病心內有些焦慮了。

院外,打更的更夫一邊敲著四更天的梆子聲,一邊溜達到了門口,見院門開着,打了個哈欠,走過來關門。

「啊」的一聲女高音,更夫被嚇著了,更夫側耳傾聽,好像聲音從書房傳來,心下狐疑,這個時間點,太守早回後院睡覺了啊。好奇心驅使著更夫跨進了小院。

無病衝到屏風后,跳到床上,梓桐在那坐着,急急地喘了幾口氣。

無病關心的問道:「怎麼了?」

梓桐拍拍胸口,裸露的膚甲與黑色夜行服,黑白分明,交相輝映,無病眼睛硬是給掰了過來。

梓桐長呼一口氣,指指頭頂,無病看去,只見半幅粉色紙已被梓桐剝起,內里竟是一隻吐信的紅色巨蛇,原來是木雕的,油了色彩,惟妙惟肖,怪不得梓桐被嚇著了,蛇這種動物本來天生的就容易讓女人感到恐懼。

無病坐在梓桐身邊,摸摸梓桐的腦袋,「不怕不怕,一幅木雕而已。」

梓桐聞着無病灼烈的男子氣息,臉紅了,陷阱的經歷,讓她更加膽大起來,剛才無病的變相拒絕讓梓桐有些孤注一擲,梓桐驀然抓着無病的手,放在了自己臉龐,眼皮不停的一張一合,額頭抬起,下巴翹了起來,「我喜歡你。」

無病驚訝,心中猶如萬馬奔騰,梓桐雙目流光,雙唇紅艷,光影之中,更顯魅惑。

無病看得呆了,此情此景恰如夢遇,無病慢慢地靠近了梓桐的臉頰,梓桐意識到了什麼,緊緊閉上眼睛,睫毛一抖一抖的,鼻息越來越重。

無病就要親到梓桐的紅唇了,門外腳步聲漸重,無病驚慌之下,摟着梓桐躺倒床上,梓桐也覺察到有人來了,輕輕道:「不會是姐姐吧。」

無病心中也緊張,「不清楚啊」。

更夫站在門外,什麼也沒聽到,轉身要走,可又依稀聽到姐姐二字,「不會是哪個婢女膽大在這和僕人偷腥吧。」

更夫心中痒痒,慢慢推門要來捉姦。無病不曉得來人到底是誰,如果是太守,此人曾是軍中校尉,難免一陣搏鬥,怕招來其他人,壞了今晚的大事,是故無病三人約定一切行動都要悄悄的,不能打草驚蛇。可如果是羅啟蘭,那更是不好了。

急促之下,無病有了歪主意,對梓桐一陣耳語。

梓桐臉紅,不敢耽擱,拉長了嗓音,「太守老爺,大晚上的怎麼也不讓我睡覺啊。」

梓桐嗓音酥酥,無病心下劇顫,鬼使神差親上了梓桐的臉頰、耳鬢、脖子。

無病鼻息粗重,梓桐如遭電擊,全身發麻,緊緊摟上了無病的腰,無病心驚,「糟糕,這下說不清了。」連忙離開梓桐臉頰,梓桐眼神迷離,主動親吻上來。

門外的腳步聲沉重起來,無病心道當不是習武之人,無病仰頭避開,梓桐如小雞逐米,無病心下大汗,捏著嗓子喊了起來,「誰在外面,驚擾本官。」順手扔了一個枕頭。

哐當一聲,砸到了房門,更夫嚇得不敢動了,「本官」二字讓他三魂去了兩個,七魄剩下了一個,「壞了,撞破了太守老爺的隱秘。快走。」更夫忙不迭的跑了出去。

無病賭贏了,無病吁了一口氣,坐了起來,梓桐臉頰大紅,依偎在無病的懷裏,無病雙手張著,不敢動作。梓桐膽大,起身抱着無病脖子,嘴巴又貼了過來。

無病靜靜神,「梓桐,我確實喜歡你,而且也喜歡你姐姐。」

梓桐嗯了一聲,「你臉皮夠厚,抱着我,對我說喜歡我姐姐。」

「只是我現在還沒有及冠,家族有組訓,不滿二十五不得婚娶。」

「這是什麼祖訓,富貴人家的男人在十三四歲的時候就已經有通房的丫頭伺候了。」

無病一窘,心道:「不是年齡小。算了,說透了丟自己的臉。」張嘴說道:「君子坦蕩蕩,有什麼就說什麼。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你們的,我們相識一個多月了,日日夜夜時時刻刻都在一起,這是我平生最快樂的時光,你們懂我容我護我,我都記在心裏。」

梓桐鼓足勇氣,「我敢愛敢恨,直來直去。你什麼時候都可以的,我願意。」

「什麼時候都可以的是什麼可以啊?」

梓桐臉色大紅,低下頭,「討厭,你懂得,我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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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宮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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