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3.鴻雁在雲魚在水

413.鴻雁在雲魚在水

無病與東野鷓夜晚會面。

無病呵呵一笑,「東野兄倒是藏得深沉,東野家被你騙了很多年吧。」

東野鷓苦笑,「身在虎穴,焉能不時時裝傻充楞?我觀君久矣,自當所言發自肺腑。昔年晉獻公造九層之台,費用千金,謂左右曰:『敢有諫者斬!』荀息聞之曰『臣能累十二博棋,加九雞子其上。』遂正顏色、定意志,以棋子置下,加九雞子其上,左右懼,懾息,靈公氣息不續,大呼危哉!荀息曰:『此殆不危也,復有危與此者。』又曰:『九層之台,三年不成,男不耕,女不織,國用空虛,鄰國謀議將興,社稷亡滅,君欲何望?』」

東野鷓轉頭,「君欲何望?」

無病哈哈一笑,「東野兄有些啰嗦了,我聽不懂。」

「恕我直言,君危如累卵,君憑長者威,震懾武館,人心不服。閣下花費無算,此取禍之道。各家家主豈會同意眾千金之軀委於一人,而各家俊傑其後必為家主,閣下與之已然結怨,未來堪憂。」

「你太啰嗦了,我自行事,不容置喙。東野兄受盡排擠,生母之死頗為蹊蹺,東野兄而今無權,必藉助外力,外力何來,某也。奈何藉以剖析,胡言亂語?」

東野鷓心道,「蒙氏之死亦頗為蹊蹺。」

無病側目,東野鷓看着虛空,「若老祖宗、公孫、鮑公長命無絕,君穩如泰山,然人命有時盡,恐天不助君。」

「我命由我,神來殺神,魔至屠魔。我有長刀在腰,巨槊在手,天下任我衝殺,誰能奈我何?」

「君壯哉。如君欲納東野家於懷下,我當為應。如君欲納南陽於懷下,我當助之。」

無病搖頭,「君行如龍,心如蛇,道不同也。」

東野鷓怒道,「無病,你別不識好歹,你死之時,可曾後悔今夜之言?」

無病看着陷入怒火的東野鷓,「破繭成蝶,我與關家必有一劫,我死還他一命,我生關家再興。你不懂,誰也不懂。」翻身下驢,走入夜色。

東野鷓陰狠說道,「你愛東野窕吧?她如果死了呢?」

無病站住,「雖然不愛東野窕,可也不煩她。我的朋友不多,認識了一隻貓一隻狗,都不忍心被路人踩死,所以她的命,你說了不算。」

無病消失在夜色中。東野窕跳下馬車,緊跑幾步,「馬車走的太慢了,想跟你們說句話都不行。他怎麼走了,你們沒吵架吧?」

東野鷓跳下來,「小妹,他是害羞了。我問他,他對你的感覺,他就臉紅,落慌而逃了。」

「真的呀,他確實臉皮薄。」

東野鷓哈哈大笑,東野窕一跺腳,「大哥,你就給我難看。」鑽到車裏了。

無病獨返武館,輾轉無眠,遂挺身而起,取了義父所造步槊,在滿月之夜,迎風舞槊,最後一式,飛馬植槊,步槊飛入磚牆一尺,槊桿輕輕震顫。無病提了一壇酒,跳上房頂,倚著二脊,一時惆悵,滴酒未進,眼淚卻下來了。東野鷓說了很多實話,這些話,無病從來不敢去想,他怕啊。心底的這點情思被人揭破,生疼生疼的。

樹影下,一個人走了出來,順着梯子,一點點爬了上來,無病也不扭頭,那人便挨着無病坐了下來,「不睡覺,看星星呢?」

「卓姐姐,你不睡覺,來這做什麼?」

「我來你房裏偷些圖畫、古書啊,沒有好東西,怎麼回家交差啊?」

「你把我偷回去就行了,東西都在我腦子裏,想畫就畫,想寫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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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

卓嵐君拍了無病一巴掌,故意看着天空,「別瞎說,我得聽伯父和父親的話,他們要為我選了別人做夫君,那怎麼辦?」

「我就做小夫君唄,他做大,我做小,人家初一我十五,哦,今天就是十五。」

卓嵐君雙手叉腰,「好歹我也是快二十的人了,不怕笑。你這賤嘴平白占姑娘便宜是不?你的心意我懂,我也想嫁給你,可你得行動啊,讓我伯父和父親答應啊,他倆對你招花惹草的事還一直煩著呢,整天念叨於禮不合呢。」

無病捏著卓嵐君的手,「姐姐,別生氣,我逗逗你的。平時你笑都不露齒,看你生氣挺有意思的。放心,我必不負你。」

卓嵐君故意一呲牙,哈哈大笑起來。「你這酒罈是什麼酒?」

無病抬起來,「十斤裝,關家百年白露酒。」

「這酒很出名呢,老祖宗藏了一窖,從來不喝。」

「都給我了,我送給關家的子侄們了。」

卓嵐君知道是定海他們。「我能嘗嘗嗎?」

「當然。」

無病拍開泥封,遞了過來,卓嵐君接過來,「真香啊。」輕輕喝了一口,「太辣了。」

無病呵呵笑起來,卓嵐君笑起來,「我這是第二次飲酒呢。」

「第一次什麼時候?」

「半年前,你的接風宴啊,真快,一下子再見你都大半年了,你酒量怎麼那麼大。」

無病接過來,喝了一大口,無病笑笑,倒出一點酒在手心上,甩了起來,十幾個酒滴在空中飛舞,無病展着雙手,輕輕托舉,一直保持着十幾個酒滴在空中上下跳動,而後用力一拍,「張嘴。」

嵐君下意識的張開嘴巴,酒滴成串,飛了進去。

「怎麼樣?」

「前邊幾滴有點冰涼,後邊幾滴又有些暖和。」

無病伸出雙手,「你摸摸。」

嵐君大方的摸了兩下,「咦,一個手熱,一個手涼呢。」

無病說道,「我會氣功,剛才運氣,左手冰涼,讓酒滴一部分凍成冰渣,右手變的灼熱,讓另一部分成雨滴而不混合,將其加溫。」

「這功夫好神奇。」

無病又說道,「我身體超級強悍,跟一般人不一樣的。」

卓嵐君怪怪一笑,「哪不一樣?」

「你猜我多少斤?」

「嗯,我可不知道。我得摸摸。」

無病挺背坐好,卓嵐君摸摸無病的胳膊和後背,「還好,你沒有藏鐵板,肌肉也特別硬。」

「卓姐。我不騙人的。」

「你不騙人?」

「今夜絕不騙你。問什麼說什麼。」

「別叫姐姐了,就喊我名字吧,我喜歡你喊我名字,不喜歡你叫姐,本來就老了。你還總提醒。」

「嵐君,我三百六十一斤,骨頭肌肉比一般人硬了很多,而且我還會用氣控制體重,欲重則重,欲輕則輕。」

卓嵐君奇道,「剛說不說謊。」

「回頭你可以找秤驗證。」

嵐君笑笑,「半年前,才到我眉頭,現在都反超我了。」

「你這身高正好。其實我喝酒也會醉的,只是有氣功,我能大量出汗,甚至我可以逼迫酒快速尿出去,酒對我基本沒用。」

「這我倒是信,上次你背上跟潑了酒就一樣。你還有什麼本事?」

「我記憶力特別好,能做到過目不忘。我會醫術,還會神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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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神術,我可不信。」

無病呵呵一笑,在卓嵐君身上快速點了兩下,「嵐君,你還能動腿嗎?」

嵐君臉色一變,「這是怎麼回事?」

無病又點了兩下,「不能說話了吧?」

嵐君有點害怕的眨眨眼睛。無病也不逗弄嵐君,解開穴道,「這是定身術,我的兩大神術之一。」

「太神奇了,另一個是什麼?」

「元陽童子功。就是剛才的氣功。分硬氣功,開碑裂石、不懼刀斧加身。操控術,就是這控制力量的法門,這水滴小鳥在我手上就得聽我話。還有龜息術,進入假死狀態。軟氣功,就是類似柔術的,筋骨瞬時縮小變軟。」

「你跟神仙一樣了呢,神通廣大。天下怎麼有你這麼完美的男子。以前你藏得很深啊,小時候也沒發現你有這些本事呢。」

「你也是天下最完美的女子之一。」

「還之一,就不許不說之一,好好哄哄我。」

「好,你也是天下最完美的女子。」

「哎,可我不會武啊,不會騎馬射箭,不懂兵書。」

「你要感興趣,我可以教你。」

「學氣功吧,我也想天下無敵。」

「晚了,要自嬰兒時期開始學的。我教你防身的本事吧。練好了,幾個壯漢都不是你對手。」

「好。來再喝一大口。」

卓嵐君端起酒罈大飲,「咳咳,你今天不許用氣功逼酒,我要看看你到底多大酒量。」

「諾。喝酒。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憂。」無病仰脖咚咚喝下少半壇,眼角掉了三滴眼淚。

卓嵐君心內一疼,強笑道,「為情所傷嗎?」

無病點點頭,卓嵐君接過酒罈來,連飲三大口,「可以說說嗎,憋在心裏多難受。」

無病又牛飲一番,「不足道也。」

「哎,你要聊天,跟我一問一答,而且你說了,我問什麼,你說什麼。」

「然也,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問吧。」

嵐君一陣氣結,「算了,就那點事唄,她對你有意,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什麼她?」

「東野窕啊。你給她寫了情詩。」

「哦。誤會一場。我今天去東野家拜會,遇到了東野家長子東野鷓,」無病簡單的說了經過,「我被東野鷓擺了一道,他故意讓東野窕誤會,我好色出名了,他以東野窕為誘,助他奪得家主之位。而後反哺我收南陽各豪族於麾下。」

「沒想到心機這麼深,東野家人都這樣吧,我也不喜東野窕行事風格,只是礙於自幼交好的情面罷了。」

「他還是有些嫩,交淺言深,難獲信任。不過,他也沒辦法了,我是他的一個外界助力。沒有這樣一個外力,他還會老老實實的蟄伏的。」

「既然不是東野窕的事,你怎麼這麼憂愁,還承認為情所傷。」

「我與關家情深似海,老祖宗、公孫老祖和鮑公無忌知之,惜之。唯恐他們逝去,武館變換門庭,年輕一輩與我本就不甚融睦,這點香火情就斷了啊。」

「哦,原來是老輩人的交情了,怪不得他們那麼喜歡你。想必早年訂的娃娃親,所以才有你和定沁的婚事吧。」

「算是吧。不管定沁是什麼人,我都會娶的。」

卓嵐君吸了一下鼻子,那裏發酸。鴻雁在雲魚在水,惆悵此情難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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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宮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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