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忘憂含笑

67.忘憂含笑

忘憂草,含笑花,勸君聞早冠宜掛。那裏也能言陸賈?那裏也良謀子牙?那裏也豪氣張華?千古是非心,一夕漁樵話。

王莽禁不住小妲的激將,逞強好勇到了冰面,王莽心中已經有了火氣,阿姒小妲冷嘲熱諷,王莽貿然到了河中心,走着走着,依稀聽到有人喊自己,王莽回首,「叔齊啊,你說什麼,我聽不見。」

卡啦啦一聲脆響,王莽低頭髮現冰面突然出現裂縫,心中慌亂,轉身向岸上跑去,剛跑幾步,冰面大開,王莽掉入冰窟窿,王莽被冰水嗆著口鼻,心中害怕,大聲呼救。

殷叔齊不識水性,跑上岸找人救助王莽,「快救人啊,快救人啊。」

阿姒冷笑,放下了窗帘,小妲拉緊了車門,遠處的兩個護衛扭過頭去,好似沒有看到一般。

殷叔齊心中堵塞,舉目環視,危險的預感湧上心頭,破口齊罵起來,「你們這是害人啊,你們的良心呢,你們要出賣主人啊,乞求新富貴,你們要搶王家的家業,你們不是人,我要報官。」

殷叔齊厲聲大罵,阿姒小妲躲在車裏,羞慚低頭。護衛黃朗、黃鬃齊齊背對着殷叔齊,王聚俊嘆息一聲,緩緩走來,「怎麼了?殷叔齊,發生什麼事了?」

殷叔齊怒道,「何必假惺惺的。」

王聚俊奇怪,「何必生氣呢,有話好好說。阿姒、小妲,發生什麼事了。」

小妲掀開帘子,不敢看殷叔齊,「小公子調皮,非要滑冰,我和阿姒勸不過,殷叔齊陪着公子去河裏了,哎,殷叔齊你怎麼在這呢?」

阿姒幫腔,「你把公子一個人留在河冰上,要有個閃失,你擔得起責任嗎?你要害死公子嗎?」

黃朗和黃鬃跑了過來,抽刀在手,「什麼,殷叔齊要害死小公子?」

殷叔齊心中怒極,咬牙切齒,如今只能靠他們救助王莽,當下跪拜磕頭,「大公子饒命,我以前對公子多有不敬重,還望公子海函。」

殷叔齊扭頭,只見王莽在水中沉浮,殷叔齊重重磕頭,鮮血流了出來,「大公子,小公子快不行了,快救救他吧。」

王聚俊笑道,「當然救了。」使了眼色,黃朗黃鬃急忙脫掉衣服,只穿着貼身小衣服,跑到河坡,躍上冰面,跳入冰窟窿。

王莽快撐不住了,四肢冰冷,不停地咳嗽嗆水,突然雙手抓住了什麼,王莽不及多想,狠狠抱着,反倒妨礙黃朗、黃鬃行動,黃朗發狠,拳打王莽後腦一拳,王莽暈了過去。

王莽身體癱軟,黃朗黃鬃拖着王莽爬上了堤岸。

殷叔齊已經生起篝火,黃朗黃鬃將王莽扒了個精光,衣服晾在一邊,殷叔齊找了乾爽的被子裹緊王莽,不時搓揉救助。

王聚俊拎來熱酒,黃朗黃鬃已經穿好衣服,王聚俊遞給一人一瓶,「喝口,暖暖身子。」

篝火的熱力和酒勁驅走了寒冷,王聚俊拍拍黃朗和黃鬃的肩膀,「你們以後就是我的兄弟了。」

「不敢,不敢。」黃朗黃鬃咧嘴笑了起來。

王莽得了風寒,高燒數日,王聚俊禁不住殷叔齊的軟磨硬泡,終於提供了藥物,殷叔齊盡心侍候王莽,絕不敢背後議論,他心裏很清楚,王莽性命安危就在王聚俊一念之間,而且黃朗和黃鬃的刀是很鋒利的。

王莽退下了高燒,也治好了多年的氣管炎,只是被水嗆逆,腦子有些混沌,王莽忘記了近幾年來很多的事情,只有兒時的記憶還算清晰些,近一年的事情只記得王聚俊大哥對他非常和善、關照。

王莽經歷了這許多磨難和王聚俊的調教,打心眼裏尊敬、畏服王聚俊,王莽再也不表達意見,不敢半點忤逆,凡事皆由王聚俊做主。

冬去春來,春走夏至,初夏四月,草長鶯飛,王聚俊這一行人共同遊歷了近一年了,沿途風光迤邐,從仲春的迎春花燦燦、寒意冷浸侵到叔夏的蟬鳴林森森、清月不予溫,從初秋的黃葉綠草走到了深冬的白雪紅爐。

二主二婢一仆兩護衛從南走到北,從白走到黑,很多人都看到了他們,但不知道他們是誰?不管走到哪裏,王聚俊都會偷偷用防身電刺甩棍的綠激光或者火焰,在山石樹木、古洞大河等處刻字,諸如蟒王成龍、安漢為皇、王代劉、王莽當為天子、赤帝讓位白帝等等。

一年過去了,王聚俊一行返回關中。這夜裏,一行人在藍田縣的一家客棧住宿。

深夜,月朗氣清,大樹的枝丫在窗戶上留下斑駁的剪影,王莽喝多了酒,「叔齊,給我點水喝。」

王莽喊了幾聲,殷叔齊沒有應答,王莽不悅,睡眼惺忪地下地,自己倒水喝了,室內月光清冷,殷叔齊的床榻空蕩蕩地,王莽搖頭,「還不錯,我以為故意不理我呢,看來是如廁了。」

王莽復又躺下睡着,只聽得朗外傳來殷叔齊熟悉的腳步聲,一聲重一聲輕,王莽翻個身,「如今殷叔齊爺越來越使喚不動了。」廊外的腳步聲漸漸凌亂,好似什麼東西碰撞在一起,王莽心內嘆息,「阿姒小妲,再也不屬於我了,哎,誰讓我是小弟呢。」王莽遐想,很快就睡著了。

雄雞唱曉,白日大光。

王聚俊早早吃了早飯,阿姒眉眼如絲,輕輕為王聚俊梳頭。

王莽打着哈欠,一步步穿過廊道,但見角落散落了花土,一個夥計打掃衛生,「這護衛真笨,這麼寬的走廊,還把含羞草給撞倒摔碎了,還罵罵咧咧地,不講禮貌。」

王莽側目觀察,門窗的窗欞子斷了兩根,窗戶紙換了新的,另一側的含羞花倒還在木架上,只是花瓣凋落,略顯凌亂,心道,「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大哥果然文采飛揚啊,要有大哥三分,不,哪怕半分的本事,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王莽走下樓梯,與王聚俊行禮問安,乖巧地對坐,王聚俊使了眼色,小妲這才為王莽斟茶。

王聚俊目露微笑,「賢弟,愚兄明日不能與你同回長安的府邸了。」

王莽心驚,慌忙站起抱拳,急切地問道,「兄長,你這是為何呢?咱們不是說好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嗎?日後,我還要讓你拜見姑母,入朝為官啊。

府中,美女眾多,都說好了,由你挑選,我的都是你的,但大哥的肯定是大哥的。莫不是我做錯了什麼,大哥生我的氣不成?我真的不喜歡阿姒小妲了,她們是大哥的女人。」

王聚俊輕輕擺手,「別慌,你我二人肖像,如果眾人得知,恐怕會影響到你我的大事,我遙遙望氣長安,只見紅色霧氣瀰漫,此乃大漢的龍氣,依然強健如故。

我有個錦囊留給你,待我走後,你依計行事,我會隨時去你府中與你會面。小事不決則問阿姒小妲,大事不決便由阿姒小妲轉告於我。護衛黃朗黃鬃忠心耿耿,他們會保護你的安危。

我贈你一幅畫一首詩,你我共勉共圖大計。」

言畢,王聚俊翩然出門,「我的行李都給你了,寶貝都是你的,後會有期。」說着一個錦囊便落在了桌子上。

「大哥,大哥!」王莽急急追了出來,可王聚俊卻蹤跡全無,王莽心下失望,垂頭喪氣地回到大廳。

阿姒和小妲不敢多言,王莽雙眼無神的看着飯菜,回想這一年來王聚俊多少次急他所急、救他危難,教會了他很多世間的道理,心中更是傷感,王莽擦擦眼睛,淚眼模糊地打開了一卷畫軸。

萬里無雲,紅日如血,一隻雄鷹展翅翱翔,搏擊長空,其下山水相連,數不清的金黃色菊花開滿山野平原,一個紅衣美人手捧一束虞美人花,站在青松之下,望着天上的朝陽和雄鷹。

「雄鷹展翅氣吞天下圖,畫得真精美啊。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后百花殺。衝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大哥的詩真霸氣。天地間英雄唯大哥一人耳。」

王莽擦擦眼睛,打開錦囊,內里一卷白絹,細細展開。

「賢弟,你我世間相識一年了,一年前,我比你高一頭,而今你只比我矮寸許,你長大了,時間真快。你馬上就要回長安的家了,為兄有三點忠告。一、勤儉持家,遠離婢妾,阿姒小妲為人坦率,可朝夕相伴。二、多讀書、多練武。三、你我本為一體,你在家練武讀書,不要外出,我在長安城以你的名義走上一遭,給你報仇報怨。每隔一段時間,我會夜裏找你商量要事,在家等候即可。」

王莽讀完,驚喜起來,「原來大哥是這樣幫我的,太好了,大哥武藝高、本領強、見識廣,正好替我出氣,嗯,太好了。我在家一定多讀書、多練武。」

「哎呀,大事不好啊,井裏有死人啊。」王莽一驚,這才想起來一早上還沒見到殷叔齊呢,趕緊跑到院裏,阿姒和小妲神色慌張地跟着跑出來。

院裏十幾個人,圍着口井,七手八腳地拽上來一個人,全身浮腫都沒樣子了,王莽細細一看,正是殷叔齊的裝扮,往日主僕情深,王莽一下子鼻子酸溜溜地,眼淚又流下了,「伯夷啊,你走了,叔齊也沒了,大哥也離我而去了,老天啊,待我何其不公。」

阿姒小妲垂淚哽咽,勸解著王莽,扶著王莽回到了卧室,剛走幾步,小妲扭頭對眾人說道,「這是我家的僕人殷叔齊,被狼和鼉龍咬傷了腿腳,一直鬱鬱寡歡,想必這才尋了短見,還請幾位哥哥把他好生安葬。這兩枚金餅就給各位吃酒用了。」

說話間,黃朗近前兩步,掏出兩個金餅,遞給了客棧的大管事。大管事滿臉含笑,領着眾人安葬了殷叔齊。

回到卧室,阿姒小妲好言好語寬慰王莽,耳鬢廝磨,王莽被撩撥得動手動腳,施展起王聚俊教給他的擒拿手,輕攏慢捻抹復挑,這一套擒拿手,直弄得阿姒小妲氣喘吁吁。

王莽剛要欺身而上,二女卻推開王莽,「大公子曾說,小公子勿近女色。」於是齊齊合衣離去。

王莽已經身心俱疲,雖則未曾解渴,可忘記了憂傷,阿姒小妲關門而走,王莽一縷愁雲爬上額頭,吟唱起了王聚俊的小調「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澆愁愁更愁。」「何以解憂,唯有杜康。」當夜王莽月下花前獨飲,酩酊大醉,忘憂含笑。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復日,花落花開年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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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宮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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