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抽絲剝繭

88.抽絲剝繭

大廳內氣氛詭異,而劉欽分析案情,前走幾步,「就先從老乞丐開始吧,請老乞丐說出真相。」

一番話唬得眾人疑神疑鬼,各人本就暗懷鬼胎,當下只覺得頭皮發麻。

劉欽大喝一聲,「抬上來。」話語剛落,劉欽弟弟劉良端著一方豬肋,劉氏族人劉賜端來一隻褪了羽毛的公雞走上大廳。

劉良說道,「請衙役在這方帶皮豬肋插一刀劃一刀,在無羽公雞上劃一刀。」

甄縣令怒道,「這是什麼污穢之物,拿走。」然而卻有一個衙役走了出來,掏出短刀,按劉良話語操作一番,大公雞疼得喔咕喔咕的叫着,被劉賜一把擰斷了脖子。

甄縣令心中不悅,眼睛在陳成、屈通、劉敞身上掃過,陳成面無表情,屈通、劉敞笑而不語。

劉欽點點頭,「諸位請看,這豬肋和公雞身上的刀痕有何區別?」劉良、劉賜端著木盤,慢慢在眾人身前走過。

劉欽自言自語,「一般人不知其中的關節,可用慣兵刃的人很清楚,活人肉皮有彈性,死人肉皮失去彈性,這豬皮傷口沒有綻開,而雞皮傷口卻分得很清楚。另外,再看衙役的用刀,他插了兩次才將刀子插入豬肋,為何?因為有肋骨阻隔,衙役也是用慣刀劍的人,況且不能一擊穿過肋骨縫隙。」

劉欽走到錢仵作身邊,「我說的對嗎?」

錢仵作精神恍惚,他剛剛看到了柱子後邊那個人臉的忠犬,前夜裏便被嚇得半死,寶劍劃過頭皮,是那麼的冰涼,此刻又在大廳聽了劉演、劉欽講述忠犬、赤帝子的事,心中驚懼後悔,一點僥倖再也不在。

劉欽高聲,錢仵作驚覺,「劉公說得對,這也是我等仵作查驗案情的細節所在。」

劉欽微笑,「這老乞丐身上的傷口沒有綻開,說明被刺那刀時,已經死亡多時,對嗎?」

錢仵作點點頭,「劉公說得對。」

劉敞拍手,又有三個仵作走上大堂,三個仵作看完老乞丐屍體,「劉公所言非虛。」

陳成點頭,孫七冷笑,「縱使你說的對,可當時老乞丐趴在桌上趴着睡着,又被刀插了心,活着死的,怎麼傷口會不綻開?一定是你們做了手腳,洗刷劉演罪責。」

劉欽眼睛一亮,抓着孫七話語把柄,冷笑,「我接近真相了,你就開始胡言亂語了。我問你,你怎麼知道老乞丐是睡着的?剛才陳述案情,你可說了,老乞丐被毒死的,又被刺了后心。諸位聽得清楚呢。第一次審案,你說毒殺,錢仵作也說是中毒了呢。」

劉敞附言,「孫七,你可說了是毒死的,我們聽得清楚。」

孫七瞪眼,「仵作說過中毒,我就說毒殺了的。」

劉欽向前一步,「你還說老乞丐睡着,你怎麼知道的?那分明是你確認了老乞丐沒有被毒殺,才讓人補了一刀。」

孫七額頭冷汗,「不是。」

劉欽又道,「那一刀是好手所為啊,一刀就穿過肋骨扎了心臟,這功夫沒有殺傷百人的本事,不了解人體骨骼構造,很難做到啊。大漢承平日久,這郡兵中打殺慣的人也沒有這等手段啊,這分明是殺手的本領。」

孫七倒退一步,劉欽突然抓着孫七的手,舉起來,「你們看,掌心有老繭子,手背有刀劍傷,這是用慣刀劍的手,絕不是乞討要飯的手,來人,扒了孫七的衣服。」

甄縣令怒喝,「劉欽,不得對苦主無禮。」

眾乞丐慌忙擁了上來,阻擾劉欽。七八個衙役沖了上去,隔開眾人,兩個衙役攏住孫七手臂,孫七暴怒,一拳放倒衙役,彈腿踹倒另一個衙役,劉欽見孫七四肢張開,瞅著機會彈腿踢踹,孫七被揣著膝蓋,疼得單膝跪在地上。

劉欽一個健步,欺到孫七懷裏,抓着孫七手臂,擰身背摔,砰的一聲響,孫七後背着地,被摔得差點背氣。

甄縣令大喊,「衙役退下,把劉欽抓起來。」兩個衙役衝過去,卻按著孫七,劉欽後退一步,「劉家人習武,跟我過招,也不打聽打聽,當年我可是舂陵第一角抵士。」

樊氏在人群中鼓掌,「夫君威武。」一如多年前,少女樊嫻都跟着劉欽玩耍嬉戲,為之叫好助威。

甄縣令大喊,「你們竟然不聽本縣令的命令,蕭十一,帶人,把衙役扣起來。」

蕭十一猶豫着,劉氏親族劉信、劉歙挪到蕭十一身後,「軍候,勝負未知啊,劉家所求只是真相而已。」

蕭十一看看現場,只見衙役們不聽甄縣令吩咐,屈通一邊淺笑,甄縣令羞怒,陳成閉目養神,廊下眾豪族瞪着自己。

蕭十一無奈閉上了眼睛。

孫七衣服被扒掉了,胸口文著一隻虎頭,前心後背各有一道刀疤,孫七咆哮,「我不是殺手,這是要飯之前被山賊打傷的。」

劉欽冷笑,「這事不提。我要說的是,老乞丐是活着時候被扎了后心,老乞丐的刀口應該是翻著的才對,就像那公雞的傷口。」

眾人齊齊瞪大了眼睛,「我說這死前死後的刀傷,是為了誑出一件事,那就是老乞丐中了什麼毒。」

大廳眾人都安靜了,劉氏族人也懵了。

「錢仵作,酒罈和肉鍋里是什麼毒?」

錢仵作看看孫七和甄縣令,「鶴頂紅。」

「飲酒之後中毒嗎?」劉欽對着乞丐問道。

「沒錯,就是喝了酒才毒死的。」眾乞丐大叫,心道劉欽傻子啊,「沒錯,喝了鶴頂紅毒酒,趴在了那裏,劉演補得刀。」「我們都看見了。」

劉演大喊,「你們放屁。」

甄縣令問道,「鄭十,你來說,劉演何時下樓?劉演一直在你身邊嗎?」

「確實是打鬥時候,劉演就在樓下了,我沒有一直盯着劉演,不清楚劉演在哪裏。」

劉欽拍手,「對,五帝祠只能作證打鬥時候劉演才下的樓,老乞丐喝了酒趴在了桌上,因為他睡著了,剛才孫七無意中也承認了。」

孫七大叫,「我是口誤,口誤。」

劉欽拍拍手,「這酒肉在縣衙多日,不知道有沒有人再次下毒,但老乞丐會告訴我。」

劉氏族人和廊下眾人心道又來了。

劉欽道,「請張仵作用銀針扎老乞丐腸胃。」

一個仵作走了上來,之前驗屍的錢仵作喊道,「不用了,我承認罪責。」

錢仵作此言一出,眾人齊齊驚呼,果然有情況。

錢仵作默默禱告,心道,「我如實交待,忠犬不要再來害我。」

錢仵作拿銀針扎了老乞丐的腸胃,舉著針,銀針閃亮,「老乞丐並未中毒,前幾日審案前,我收了錢財,說了昧心的話。兩日前,我告訴黑衣人當做證據的酒肉無毒,黑衣人才又拿了鶴頂紅給我,這才又偷偷加了毒藥。」

錢仵作跪在地上,「劉演房中被軍候蕭十一搜出的藥包,不是鶴頂紅,我查證過,當時未說實話。」

劉欽冷笑,「錢仵作良心發現,很好。我來解釋,當日審案,吳九招認是自己去伍家偷盜鶴頂紅。」劉欽盯着廊下的伍橫,伍橫面無表情。

「吳九偷錯了,偷了迷藥出來。所以那日酒肉里都是迷藥,老乞丐喝了這酒,肢體麻木,神志昏迷,血不流通,所以這刀傷像是死後扎的。請派人去希賢居核查后廚鐵鍋中的肉,好幾天了,肉都臭了,希賢居還被封著,有毒就是有毒,無毒就是無毒。」

陳成睜開眼睛,「來人,太守府兵衛、縣衙、劉氏族人、舂陵三老共同前去希賢居核查。」

劉欽笑了,「使者英明。我繼續提供證據、證言。」

劉欽走到孫七近前,「你們都看到劉演親手殺了老乞丐嗎?」

「是的。」「就是劉演。」「劉演從自己懷裏掏出來的刀,扎了老乞丐。」

孫七閉嘴不語,他不敢說話,怕露出破綻,可身後的兄弟七嘴八舌的為劉演落井下石。

劉欽笑了,「上工具。」一個屏風上來,隔絕乞丐,衙役拉出來劉一,衙役遞給乞丐劉一一桿木棍,「劉演怎麼下刀的,演示一下?」

劉一不接木棍,劉欽笑道,「你不敢嗎?」

劉一冷哼一聲,拿了過來,正握,前伸一下,「這樣扎的。」除了陳寶祠乞丐,所有人看得清楚。

劉一被領到一邊,陳二上來,陳二反握,比劃一下,「這樣扎的。」

眾乞丐演示了一圈,廳中眾人看得心中一驚,已經肯定乞丐在說謊。

劉欽說道,「好,我說說刀的事。我劉家人是窮嗎?」劉欽把盤裏的匕首拿了出來,「這匕首就是普通物件,刀柄裹了麻繩,從大街上都買的到。」

劉欽笑了,「劉氏族人,天潢貴胄,武定乾坤,滅強秦、殺項羽、平百越、鎮匈奴、通西域。劉氏兒郎,亮出我們的信念。」

一時間,大廳內刀光劍影,劉欽舉起自己佩劍,「舂陵一系,孝景皇帝血脈,長沙王之後,金刀銀劍,珠玉鑲嵌。」

陳成、甄縣令舉目四望,劉氏族人人手一把佩劍、短刀,金光燦燦、各色寶石閃著光彩。

劉欽近前一步,「我兒劉演是長子,隨身就用這麼個不值錢的鐵片子?」

場中諸人明悟,陳寶祠乞丐啞口無言,劉欽又道,「來盆水。」

鐵刀入水,劉欽道,「有勞賢弟端給諸人觀察,你們在水面刀柄周邊看到了什麼?」

劉良端著水盆轉了一圈,陳成叫道,「油花啊。」

屈通捋著鬍鬚,「斑斕多彩的油漬。」

廊下眾人齊齊認可,劉欽道,「吳九啊,這刀是你的呀,你承認嗎?」

吳九點頭,「是我的刀。」

孫七大叫,「劉演拿的吳九的刀殺的老乞丐,嫁禍吳九。」

甄縣令點頭,「孫七說得有道理。」

劉欽搖頭,「當日審案,吳九說偷了鶴頂紅,劉演用自己的刀殺人,這都是有記錄的,豈容你胡攪蠻纏?而真相是伍家鶴頂紅藏在密櫃,非本人遺失鑰匙,旁人拿不了,所以有人提供了鶴頂紅。」劉欽瞪着伍橫冷笑。

「吳九隻是個夥計,有時候上菜前要切割肉食,打打下手,這隨身的刀便沾滿了油污。吳九得到孫七給的葯,只當是鶴頂紅,實際卻是迷藥,是孫七他們自己搞錯了。」

孫七聽得這話,閉上了眼睛,懊悔自己這些日子沒有回陳寶祠清理乾淨,只覺得諸事順利,便一味只顧快活了。

劉欽接着說,「吳九一無本事去伍家偷盜,二么,劉演的朋友風四郎發覺吳九可疑,盯梢吳九,風四郎被打暈,可親眼看到吳九下迷藥的事。」

人群中一人走了上來,「某風四郎,發現吳九下藥,被人打暈。」說着指了自己後腦。

陳成道,「驗傷。」兩個仵作驗傷完畢,「鈍器擊打後腦致傷一處,當有數日了。」

「吳九,坦白真相,減輕罪責。」

眾人聽得入迷,劉欽突然大喊,「幽谷響何在?」

孫七下意識接話,「在這呢。」

大廳內驀然安靜起來,孫七惱羞成怒,叫罵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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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宮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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